第 21 章
训诫院，重狱。
这是赤岚宗关押重犯之地，用八十八座极寒晶石镇压，是名副其实的“极寒炼狱”。
一进门，姜黎就感觉到严寒击穿骨髓，让人膝盖都禁不住一软，她感觉有一股温暖的灵力托了她一把，叫她不至于跪倒在地。
是姜乐曦。
姜黎感激地看了姜乐曦一眼，却见姜乐曦本就雪白的皮肤更加苍白，那双漂亮的眸子紫得发红。
她的身上被一条银色锁链缠绕，那锁链刺入雪白的皮肉，勒出的红印清晰可见。
姜黎心如擂鼓。
她有一种预感，姜乐曦的存在，被人发现了。
果不其然，沈轻云把姜黎带到重狱的审讯堂，姜黎感到一股极热之力涌向膝盖，叫她不得不往地上跪去。
沈轻云，当今修真界最接近真神的修士。
他的修为深不可测，移山填海不在话下。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飞升成神。
跪过沈轻云的人数不胜数，但是莫名其妙的，姜黎就是不愿意跪。
她调动所有灵力，与那股极热之力做对抗，膝盖直打颤，汗珠如雨，滴落到地面。
“大胆！”护法于白倒是最先发声了，“罪人姜黎，你为何不跪？”
“我又没有犯罪，为何要跪？”姜黎反唇相讥。
“炉鼎不得上山，不得拜入仙门，违者死罪！你还敢说自己没嘴？”于白瞠目怒道。
“我先前，并不知道自己是炉鼎。”姜黎道。
“你事后知道，为何不上报？”于白怒道。
“我上报后，你们会听我辩驳么？”姜黎毫不怯场，“告诉你们，便是找死而已！”
姜黎原本的打算，就是等到裴皓清醒、养好伤后，就带着裴皓脱离赤岚宗，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她的归处？
只是没料到，身份被发现得如此之快。
“你休要狡辩！你不过是贪图我赤岚宗乃天下第一大宗，不忍放弃这里的荣华富贵罢了！”于白道。
姜黎眉头一跳，她只觉滑稽。
以她猎杀魔核的速度，要是脱离宗门单干，早就发家致富了。宗门确实有宗门的好，但是说荣华富贵，她不敢苟同。
“你隐瞒身份，欺骗师长。按律应当立即处死，但念在你拜入师门一年来，猎杀魔兽有功，就破例只罚你九十九雷鞭。”宗主沈轻云高坐于台上，说出的话轻飘飘的，他声音很好听，如水洗的薄荷，清爽又干净，但内容却极其残忍。
九十九雷鞭，便是大乘期的修士，这满打满算的雷鞭受下来，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何况姜黎才19岁，修为不过看看突破了化神而已！
听到审判，姜黎心中只感觉有一个铁砣往下坠，坠得穿肠肚烂得疼，但一颗心却是落了地。
不过是九十九雷鞭，裴皓受得，姜乐曦受得，她怎么就受不得？
沈轻云话音刚落，只听见审讯堂的大门轰然打开，门框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叫人心理一颤。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极其急促，姜黎脖子上带着镣铐，无法回头，但共事一年，她能从这脚步声中辨别出自己熟悉的节奏。
果然，一阵劲风绕过她，只见霜玄长老带着薛凝，站在了她的身前，直面沈轻云沉重到恐怖的威压。
“宗主，我以为此种刑法，过于严重。”霜玄长老单膝跪地，目中有隐愤，但却掩盖得很好。
“姜黎性格和顺、天资便是百年内，也无人能出其一二。加入风行队一年来，更是为我赤岚打击魔界立下汗马功劳。为此事折损我赤岚一员大将，怕是魔族欢呼，我灵界哀切。”霜玄长老道，“还请宗主多加考虑。”
“霜玄，你莫不是糊涂了么？”沈轻云目露讥讽之色，“炉鼎便是炉鼎，炉鼎岂能修炼仙道？”
“还是说，提到炉鼎，你便想到了你那同为炉鼎的师姐了么？”沈轻云走下高台，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霜玄长老，眼神逐渐阴狠，“雪千瑛已死，她叛逃师门，前往魔界，还诞下孽种。炉鼎便是如此，修得人形，不过是畜生而已，”他手指微动，霜玄长老的霜华剑穗立即四分五裂，化为齑粉。
“叛徒留下的东西，不必出现在我的眼前，只会叫本尊看了生气。”沈轻云淡然道，尾音却发紧。
霜玄长老呼吸一滞，饶是心里恨极，面上也不敢表露分毫。
“禀宗主，千瑛师姐并未叛逃魔界，也并未诞下魔族孽种。”霜玄长老拿出一枚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纹路繁杂的桃花样式。
“宗主还记得此令牌么？”霜玄长老抬头，铿锵有力问道。
沈轻云定目一看，一时语塞。
“这是我孪生兄长的宗门令牌，您还记得吧？”霜玄长老道，“当时您修为不稳，走火入魔，我兄长以自身血为引，引开魔君司珩，您事后安然无恙，我兄长却葬身魔族之手。”
“师尊常教导学生要知恩图报，不知道这个道理放在师尊身上，可还成立？”霜玄长老目光如炬，丧兄之痛她一直隐瞒在心，哪怕她最亲近的徒弟薛凝，也对她的兄长一无所知。
沈轻云不言。
霜玄站起来，与沈轻云对视。
“师尊，您恨我师姐脱离师门，与您断绝关系，是么？”霜玄目光灼灼，似乎要透过沈轻云那玻璃珠子似的琥珀眼眸，直勾勾地看到他的心底去。
耳闻此言，沈轻云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眉头重重一跳，眼神也阴冷下来，一瞬之间，姜黎清晰地感到了一种她十分熟悉的危机感——杀意。
因为提及到雪千瑛与沈轻云断绝师徒关系，沈轻云对霜玄长老起了杀意。
为什么？
还不等姜黎思索，霜玄长老又道：“师姐如何暂且不论。我哥哥的付出，却是天地可鉴。”
言下之意，沈轻云欠了她兄长薛沧一条命。
“即便如此，薛沧是薛沧，与你何干？”沈轻云道，语气已有些许恼怒。
“确实与我无关，但与姜黎有关！”霜玄长老——薛漪一把拽过姜黎，把她推倒了沈轻云的面前，“师尊！您看看她，您看看姜黎的脸！难道您看着这张脸，难道从未感到似是故人来吗？”薛漪的声音几近凄厉，一旁看着的薛凝已经有些呆了。
饶是被捆魂锁捆住的姜乐曦，都有些愣怔。
姜黎心如擂鼓。
“姜黎长得像雪千瑛，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众人皆知。”沈轻云冷冷道，“但是霜玄长老，此时提及此事，不过是罪加一等罢了。”
"是吗？"薛漪道，“宗主再看看呢？”
沈轻云于是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这双眼睛，像极了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爱徒——雪千瑛。
除却眸子颜色过于浅淡这点不像，姜黎真的像极了雪千瑛，饶是眼瞳微微震颤的模样，也是原原本本地从雪千瑛的身上移植过去的一般。
沈轻云突然瞥到了一边的薛凝。
他赫然发觉，薛凝与姜黎，长得居然有三分相像！
薛凝是薛漪的女儿，只是明面上以徒弟的名义养着，其中秘辛，连薛凝本人都不知道。但是沈轻云，作为薛漪的师尊，这点自然瞒不过他。
那个猜测越发明显，沈轻云只感觉自己的心里被刀捅穿，即使已经过了20年，闭关20年，再度想起此事，依旧叫沈轻云一股子怒火烧到五脏六腑里去！
要是没有薛凝做参照物，他可能依旧看不出。
“师尊！”薛漪又跪下来，膝盖嗑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姜黎是千瑛师姐和我兄长薛沧的遗腹子，薛沧以为救您而死，难道您也要处死他唯一的血脉吗？”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不说已经呆滞的姜黎，连素来淡漠的薛凝都不自觉睁大了双眼。
于白更是惊得连手上的拂尘都掉落在地，他下意识打量沈轻云的神情，只感觉脊椎骨都蹿起一阵寒麻，只得迅速捡起拂尘，后退一步，低头不语。
沈轻云似乎是被这个消息砸懵了，气到极致，觉得荒谬，第一反应却是笑。
“她是薛沧的女儿？”沈轻云淡笑，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偏偏肤白如玉，嘴唇殷红，一双桃花眼潋滟至极，琥珀色、清茶似的眼睛氤氲着雾气，笑起来便眉眼弯弯，若不是周身灵力浓郁得近乎凝滞，叫旁人看了去，怕是无人能想到，此人便是当今修真界修为最高的巅峰。
“不可能。”沈轻云笃定道。
“为何不可能？”薛漪拿起小刀，一刀割在是姜黎手上，一刀割在自己手上，又拿出一个海螺，血液被海螺吸入，随即荧光大亮。
此物为辨亲海螺，只要为三代以内，便可以辨出亲缘关系来。
铁证如山，便是沈轻云，也不能否认。
“一命抵一命，我兄长为宗主送了命，难道宗主要杀死他唯一的女儿么？！”见沈轻云犹豫，薛漪不禁急道。
沈轻云脸色阴沉，他胸膛上下起伏，似乎压抑着极度的怒气。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沈轻云道，“那就减至二十雷鞭，之后再待发落。”
薛漪知道这已经是最轻的刑罚了，当即道：“谢宗主。”
“薛漪，你管教学生不力，未看出姜黎乃炉鼎之身，你也领二十雷鞭。”沈轻云突然道。
“谨遵宗主命令。”薛漪低头领命。
姜黎被带到了行刑室。
地板铺满了斑驳的血迹，姜黎知道，这大片的血迹都是裴皓留下的。
他是上一个来此处行刑的人，这地上的血迹，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姜黎双手被绑起，整个人被吊在了半空中。
头顶的灯光是如此耀眼，耀眼到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雷鞭虽然叫鞭，但是并无实体。
只有一个巨大的铁球，高悬在天花之上，一枚雷珠浮在那铁球中心，散发紫色的雷光。
下一瞬，那雷球闪烁，一道惊雷劈下，直直往姜黎的命门劈去！
姜黎下意识调动灵力，却发现浑身灵脉滞涩，尽是半分灵力都使不出！
这是叫她以肉体凡胎的身份，直面堪比天劫的雷刑！
肉体凡胎，是第一道雷刑都挡不过的！
毫无疑问，是宗主沈轻云做的手脚！
宗主究竟有多恨雪千瑛，居然如此期盼她死！
就在那一鞭要劈到面门之时，姜黎感到一道银光闪过，挡在她面前，那雷光与银光撞击，霎时就撞出铁树银花般的火光！
空气里传来烤肉般的滋滋响声，姜黎眨了眨眼，看到了一抹红色。
是血。
雷光贯穿了眼前人的胸膛，血从巨大的空洞里往外流，散落在空中，化成光点，血雾弥散。
这人的后颈雪白，有一抹极其旖旎的弧度，在这昏暗的暗室如泼出的牛乳散发荧光。在这豆腐一样的肌肤上，盛开着一朵殷红流银的合欢花。
合欢圣印！
姜乐曦挡在了她的身前！
姜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下一道雷刑便夹杂着风声呼啸而来。
眼前的银发女人手指修长，青筋暴起，血色急速流失，雷刑正在急速剥夺她仅剩不多的残魂之力，但是她却以不容置喙的姿态，如一个巨人，挡在了姜黎的面前！
这是赤岚宗关押重犯之地，用八十八座极寒晶石镇压，是名副其实的“极寒炼狱”。
一进门，姜黎就感觉到严寒击穿骨髓，让人膝盖都禁不住一软，她感觉有一股温暖的灵力托了她一把，叫她不至于跪倒在地。
是姜乐曦。
姜黎感激地看了姜乐曦一眼，却见姜乐曦本就雪白的皮肤更加苍白，那双漂亮的眸子紫得发红。
她的身上被一条银色锁链缠绕，那锁链刺入雪白的皮肉，勒出的红印清晰可见。
姜黎心如擂鼓。
她有一种预感，姜乐曦的存在，被人发现了。
果不其然，沈轻云把姜黎带到重狱的审讯堂，姜黎感到一股极热之力涌向膝盖，叫她不得不往地上跪去。
沈轻云，当今修真界最接近真神的修士。
他的修为深不可测，移山填海不在话下。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飞升成神。
跪过沈轻云的人数不胜数，但是莫名其妙的，姜黎就是不愿意跪。
她调动所有灵力，与那股极热之力做对抗，膝盖直打颤，汗珠如雨，滴落到地面。
“大胆！”护法于白倒是最先发声了，“罪人姜黎，你为何不跪？”
“我又没有犯罪，为何要跪？”姜黎反唇相讥。
“炉鼎不得上山，不得拜入仙门，违者死罪！你还敢说自己没嘴？”于白瞠目怒道。
“我先前，并不知道自己是炉鼎。”姜黎道。
“你事后知道，为何不上报？”于白怒道。
“我上报后，你们会听我辩驳么？”姜黎毫不怯场，“告诉你们，便是找死而已！”
姜黎原本的打算，就是等到裴皓清醒、养好伤后，就带着裴皓脱离赤岚宗，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她的归处？
只是没料到，身份被发现得如此之快。
“你休要狡辩！你不过是贪图我赤岚宗乃天下第一大宗，不忍放弃这里的荣华富贵罢了！”于白道。
姜黎眉头一跳，她只觉滑稽。
以她猎杀魔核的速度，要是脱离宗门单干，早就发家致富了。宗门确实有宗门的好，但是说荣华富贵，她不敢苟同。
“你隐瞒身份，欺骗师长。按律应当立即处死，但念在你拜入师门一年来，猎杀魔兽有功，就破例只罚你九十九雷鞭。”宗主沈轻云高坐于台上，说出的话轻飘飘的，他声音很好听，如水洗的薄荷，清爽又干净，但内容却极其残忍。
九十九雷鞭，便是大乘期的修士，这满打满算的雷鞭受下来，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何况姜黎才19岁，修为不过看看突破了化神而已！
听到审判，姜黎心中只感觉有一个铁砣往下坠，坠得穿肠肚烂得疼，但一颗心却是落了地。
不过是九十九雷鞭，裴皓受得，姜乐曦受得，她怎么就受不得？
沈轻云话音刚落，只听见审讯堂的大门轰然打开，门框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叫人心理一颤。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极其急促，姜黎脖子上带着镣铐，无法回头，但共事一年，她能从这脚步声中辨别出自己熟悉的节奏。
果然，一阵劲风绕过她，只见霜玄长老带着薛凝，站在了她的身前，直面沈轻云沉重到恐怖的威压。
“宗主，我以为此种刑法，过于严重。”霜玄长老单膝跪地，目中有隐愤，但却掩盖得很好。
“姜黎性格和顺、天资便是百年内，也无人能出其一二。加入风行队一年来，更是为我赤岚打击魔界立下汗马功劳。为此事折损我赤岚一员大将，怕是魔族欢呼，我灵界哀切。”霜玄长老道，“还请宗主多加考虑。”
“霜玄，你莫不是糊涂了么？”沈轻云目露讥讽之色，“炉鼎便是炉鼎，炉鼎岂能修炼仙道？”
“还是说，提到炉鼎，你便想到了你那同为炉鼎的师姐了么？”沈轻云走下高台，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霜玄长老，眼神逐渐阴狠，“雪千瑛已死，她叛逃师门，前往魔界，还诞下孽种。炉鼎便是如此，修得人形，不过是畜生而已，”他手指微动，霜玄长老的霜华剑穗立即四分五裂，化为齑粉。
“叛徒留下的东西，不必出现在我的眼前，只会叫本尊看了生气。”沈轻云淡然道，尾音却发紧。
霜玄长老呼吸一滞，饶是心里恨极，面上也不敢表露分毫。
“禀宗主，千瑛师姐并未叛逃魔界，也并未诞下魔族孽种。”霜玄长老拿出一枚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纹路繁杂的桃花样式。
“宗主还记得此令牌么？”霜玄长老抬头，铿锵有力问道。
沈轻云定目一看，一时语塞。
“这是我孪生兄长的宗门令牌，您还记得吧？”霜玄长老道，“当时您修为不稳，走火入魔，我兄长以自身血为引，引开魔君司珩，您事后安然无恙，我兄长却葬身魔族之手。”
“师尊常教导学生要知恩图报，不知道这个道理放在师尊身上，可还成立？”霜玄长老目光如炬，丧兄之痛她一直隐瞒在心，哪怕她最亲近的徒弟薛凝，也对她的兄长一无所知。
沈轻云不言。
霜玄站起来，与沈轻云对视。
“师尊，您恨我师姐脱离师门，与您断绝关系，是么？”霜玄目光灼灼，似乎要透过沈轻云那玻璃珠子似的琥珀眼眸，直勾勾地看到他的心底去。
耳闻此言，沈轻云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眉头重重一跳，眼神也阴冷下来，一瞬之间，姜黎清晰地感到了一种她十分熟悉的危机感——杀意。
因为提及到雪千瑛与沈轻云断绝师徒关系，沈轻云对霜玄长老起了杀意。
为什么？
还不等姜黎思索，霜玄长老又道：“师姐如何暂且不论。我哥哥的付出，却是天地可鉴。”
言下之意，沈轻云欠了她兄长薛沧一条命。
“即便如此，薛沧是薛沧，与你何干？”沈轻云道，语气已有些许恼怒。
“确实与我无关，但与姜黎有关！”霜玄长老——薛漪一把拽过姜黎，把她推倒了沈轻云的面前，“师尊！您看看她，您看看姜黎的脸！难道您看着这张脸，难道从未感到似是故人来吗？”薛漪的声音几近凄厉，一旁看着的薛凝已经有些呆了。
饶是被捆魂锁捆住的姜乐曦，都有些愣怔。
姜黎心如擂鼓。
“姜黎长得像雪千瑛，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众人皆知。”沈轻云冷冷道，“但是霜玄长老，此时提及此事，不过是罪加一等罢了。”
"是吗？"薛漪道，“宗主再看看呢？”
沈轻云于是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这双眼睛，像极了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爱徒——雪千瑛。
除却眸子颜色过于浅淡这点不像，姜黎真的像极了雪千瑛，饶是眼瞳微微震颤的模样，也是原原本本地从雪千瑛的身上移植过去的一般。
沈轻云突然瞥到了一边的薛凝。
他赫然发觉，薛凝与姜黎，长得居然有三分相像！
薛凝是薛漪的女儿，只是明面上以徒弟的名义养着，其中秘辛，连薛凝本人都不知道。但是沈轻云，作为薛漪的师尊，这点自然瞒不过他。
那个猜测越发明显，沈轻云只感觉自己的心里被刀捅穿，即使已经过了20年，闭关20年，再度想起此事，依旧叫沈轻云一股子怒火烧到五脏六腑里去！
要是没有薛凝做参照物，他可能依旧看不出。
“师尊！”薛漪又跪下来，膝盖嗑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姜黎是千瑛师姐和我兄长薛沧的遗腹子，薛沧以为救您而死，难道您也要处死他唯一的血脉吗？”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不说已经呆滞的姜黎，连素来淡漠的薛凝都不自觉睁大了双眼。
于白更是惊得连手上的拂尘都掉落在地，他下意识打量沈轻云的神情，只感觉脊椎骨都蹿起一阵寒麻，只得迅速捡起拂尘，后退一步，低头不语。
沈轻云似乎是被这个消息砸懵了，气到极致，觉得荒谬，第一反应却是笑。
“她是薛沧的女儿？”沈轻云淡笑，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偏偏肤白如玉，嘴唇殷红，一双桃花眼潋滟至极，琥珀色、清茶似的眼睛氤氲着雾气，笑起来便眉眼弯弯，若不是周身灵力浓郁得近乎凝滞，叫旁人看了去，怕是无人能想到，此人便是当今修真界修为最高的巅峰。
“不可能。”沈轻云笃定道。
“为何不可能？”薛漪拿起小刀，一刀割在是姜黎手上，一刀割在自己手上，又拿出一个海螺，血液被海螺吸入，随即荧光大亮。
此物为辨亲海螺，只要为三代以内，便可以辨出亲缘关系来。
铁证如山，便是沈轻云，也不能否认。
“一命抵一命，我兄长为宗主送了命，难道宗主要杀死他唯一的女儿么？！”见沈轻云犹豫，薛漪不禁急道。
沈轻云脸色阴沉，他胸膛上下起伏，似乎压抑着极度的怒气。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沈轻云道，“那就减至二十雷鞭，之后再待发落。”
薛漪知道这已经是最轻的刑罚了，当即道：“谢宗主。”
“薛漪，你管教学生不力，未看出姜黎乃炉鼎之身，你也领二十雷鞭。”沈轻云突然道。
“谨遵宗主命令。”薛漪低头领命。
姜黎被带到了行刑室。
地板铺满了斑驳的血迹，姜黎知道，这大片的血迹都是裴皓留下的。
他是上一个来此处行刑的人，这地上的血迹，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姜黎双手被绑起，整个人被吊在了半空中。
头顶的灯光是如此耀眼，耀眼到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雷鞭虽然叫鞭，但是并无实体。
只有一个巨大的铁球，高悬在天花之上，一枚雷珠浮在那铁球中心，散发紫色的雷光。
下一瞬，那雷球闪烁，一道惊雷劈下，直直往姜黎的命门劈去！
姜黎下意识调动灵力，却发现浑身灵脉滞涩，尽是半分灵力都使不出！
这是叫她以肉体凡胎的身份，直面堪比天劫的雷刑！
肉体凡胎，是第一道雷刑都挡不过的！
毫无疑问，是宗主沈轻云做的手脚！
宗主究竟有多恨雪千瑛，居然如此期盼她死！
就在那一鞭要劈到面门之时，姜黎感到一道银光闪过，挡在她面前，那雷光与银光撞击，霎时就撞出铁树银花般的火光！
空气里传来烤肉般的滋滋响声，姜黎眨了眨眼，看到了一抹红色。
是血。
雷光贯穿了眼前人的胸膛，血从巨大的空洞里往外流，散落在空中，化成光点，血雾弥散。
这人的后颈雪白，有一抹极其旖旎的弧度，在这昏暗的暗室如泼出的牛乳散发荧光。在这豆腐一样的肌肤上，盛开着一朵殷红流银的合欢花。
合欢圣印！
姜乐曦挡在了她的身前！
姜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下一道雷刑便夹杂着风声呼啸而来。
眼前的银发女人手指修长，青筋暴起，血色急速流失，雷刑正在急速剥夺她仅剩不多的残魂之力，但是她却以不容置喙的姿态，如一个巨人，挡在了姜黎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