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使,天道之眼,出世必有大祸,法纪威严,守一界清平。

    执法使审判之恶,多为祸乱之首,需审其恶念,审其善念,审其所为对此界的影响,三者缺一则乱了客观法纪。

    ———《此界札记》

    沈既白神色未变,后退一步,“那便休养些时日。”

    面前少女闻之眉眼弯弯,浅笑安然,一如往昔,只是说出的话却不太动听。

    “大人收留我?”她重重咳了咳,身躯微晃,“不然呀,我一乱跑就喜欢滥杀无辜。”

    语罢,便摔向地面,昏厥过去。

    沈既白双目轻颤,看着面前的少女,手脚略有些无所适从。

    半晌,他俯身轻轻抱起少女。

    “哎呦。”

    沈既白听到动静侧过身来,就见二嚯子扶着腰踉跄地站了起来。

    一高大的男子抱着一血淋淋的少女,少女肤色灰白,看着是死了已久。

    荒野抛尸案?!

    二嚯子嘴唇颤了颤,“俺滴个小猪猪咧!”

    白眼一翻,不省人事了。

    ……

    沙沙沙——

    风吹过杂草婆娑着,透过一簇簇晃荡的地麦隐约可见对面正在移动着的三人,确切来说只有一个人在走。

    被墨色大衣裹地严实只露出个脑袋的少女昏睡在男人背上。

    微风拂过,几缕发丝挠过脖颈间,添几丝痒意,沈既白有些不自在地侧开了些。

    “小猪猪……”

    身后被拖着的二嚯子砸吧砸吧了嘴。

    所幸车离得不算远,重新布下的结界还差一个阵眼,沈既白沉思,得回去取件古物。

    此崖下的东西虽被人毁坏,但是过于阴邪,不可被恶人所得。

    杏子色的暮光温柔的描绘着人间草木,孤鸿轻吟,浮云漫游。

    煤球伸了伸懒腰,找了一个舒适的角度蜷缩着眯起眼睛。

    沈既白轻抿了口茶,抬眸望去,透过窗内,少女昏睡着,眉头紧蹙,睡的并不安稳。

    茶烟袅袅浮沉,他的思绪也随之浮动。

    叮铃铃—

    煤球一惊,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走向别处。

    “小红啊!是俺撒,今天可不得好好谢谢你,二嚯子醒来啥也没得想起,但一听我说是你救了他,医生还说他差点就失血过多嘎了,他就想给你送两头猪崽……”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二嚯子痛哭流涕的声音,一头啊老板!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夹着着些许男人呼痛逃蹿和鸡毛掸子挥动的声音。

    二嚯子捂着疼痛的臀部,面部扭曲的看着王叔。王叔擦了擦汗,瞪了他一眼,气喘吁吁的道,

    “小橙啊,搞错了哈,一头猪崽,注意签收哈”

    “王叔,不”用电话那头传来挂掉的忙音。

    咕咕--咕咕--

    沈既白一脸木然的放下手机,手指微动,风突然刮向芭蕉叶,在舔毛的鸽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拍了一脸。

    咕咕咕!咕咕!!

    ……

    “喵~”

    煤球坐在门口优雅地舔了舔爪子。

    沈既白起身,轻轻走过去,手指轻放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抱着煤球走回茶案。

    天色渐暗,云遮雾障,影影绰绰。

    沙发上的少女从睡梦中醒来,一只手半撑起身,几缕青丝滑落胸前,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

    屋内纤尘不染,古色的铺陈和现代的陈设交相渲染,字画和古物恰好的装点,怡然舒心。

    这是什么?

    江稚鱼看向不远处墙中嵌着的电视。

    她起身踩向地面,看着面前两只黑色简陋的拖鞋。

    这是什么丑陋的敝屣。

    「敝屣:破烂草鞋」

    少女嫌弃地踢开,而后好奇地走到电视机前点了下右下方的按钮。

    一张张陌生的人脸突然出现,并说着什么话。

    她惊地后退了两步踉跄着坐到了桌上,手不知按到了什么,画面突然停了,少女低头看,手心按到了黑色盒子中间的按钮上,疑惑的拿起黑色盒子,又点了一下中间。

    那一张张人脸又出现了,各自交谈着,但是奇怪的是他们仿佛都看不见她。

    她又看向窗子,从她的角度望去,男人眉目疏淡,注视着手中的典籍,似乎注意到少女的眸光,移眸看来。

    “沈大人。”江稚鱼幽凉的眸子状似不经意瞥向一旁名贵的古董花瓶,又看了看地面,“想摸摸。”

    男人揉了揉眉心,放下书,起身进屋,衣诀涌动间携了几缕凉风而来。

    秋日的鹤川晚间总会寒凉些,少女不禁瑟缩了一下,雪白莹润的脚趾像嫩藕芽儿般,蜷缩起来。

    沈既白诧异了一瞬,而后将门掩上,无奈地将被踢得东一只西一只的拖鞋捡来放在她脚边。

    “既然能感知凉意,就穿上。”

    江稚鱼没什么表情,仰着头,润润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而后伸脚又把鞋子踢乱。

    男人不急不缓地又将鞋捡好,而后几步走到少女面前,单手轻而易举地将少女抱起。

    江稚鱼懵了一瞬,就被男人放在字画下的梨花木柜上,热意从脚上肌肤处传来,少女眉眼低敛,多了些不解。

    沈既白半蹲在地上,轻柔地将鞋给少女穿上一只,心口处却倏忽一凉。

    他的目光划过踩在自己心口处细腻莹白的小脚上,微微一滞,而后放下鞋起身后退一步。

    “自己穿。”

    江稚鱼一只手无意识地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他,

    “沈大人这是在讨好我?”

    沈既白淡漠不语,视线转向正在播放着的电视机。

    “无趣。”

    她无聊地从柜子上跳下来,而后指着厅内的电视机,桌上的遥控器,案几上的笔记本电脑……示意男人为她解惑。

    ……

    胖鸽子在窗边悠哉地踢了踢自己的腿,煤球黑黑的脑袋贴着窗上的玻璃好奇地望进去。

    咚——咚——

    前不久因无人答应,被暴力丢掷在院中的新成员——粉红猪崽,此刻不断地撞着窗户下的墙,而后有些踉跄地在原地转了转。然而窗边的兄弟没有搭理它,猪崽气愤地开始扒拉墙,猪蹄在墙上刮下了些许厚厚的青苔。

    ?!

    猪不干净了!猪不干净了!

    窗户内,沈老师正一物一件详细而又耐心地为好奇宝宝江同学解惑。

    半晌过后。

    沈既白看着已经能熟练运用各项设备的少女,舒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几口,

    “我出去一趟,别乱跑。”

    他认真地嘱咐道。

    江稚鱼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示意男人快走。

    而后裹上被子,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搜查起现在的资料。

    许久后,她放下电脑,将自己双手放进被子里裹好,然后躺好,开始整理脑海中一些重要的资料。

    不同于千年前,现在的世界灵气稀薄,妖魔消失不见,鬼祟害人。灵力耗损不易恢复,能修成道者不多,且都不敢轻易动用术法以恐消耗灵力,但以楚家为首的各修道家族仍受人敬仰尊重。

    楚家…

    江稚鱼心里一阵厌恶,苦恼地思索着原因,奈何脑袋空了一块……真是不好受。

    沈既白刚回屋走到沙发前,就看到少女眸光发散,一脸木然的样子,有些不解。

    他将一个盒子从购物袋里拿出拆开,推到少女面前,是一部崭新的手机。

    面前的少女倏地坐起身来接过,额前几缕细碎青丝凌乱地支楞起几根。

    “旁边这个袋子是睡衣,其他的是常服。”

    “嗯。”

    “今晚你睡西侧那间屋子,可以去换洗一下。”

    “嗯。”

    “嗯,你身上怨气明显,屋里桌上给你放了上古兰草香囊,出门佩戴上。”

    “聒噪。”

    ……

    江稚鱼漫不经心地拎起起袋子,步履轻慢地走进西侧的屋子。

    沈既白按了按眉心,而后视线瞟向窗子。

    六目相对。

    胖鸽和煤球默契的逃离现场,还不明所以的猪崽刚刚拱来一块巨石,气喘吁吁地休息了一会儿后一跃而上。

    沈既白看着窗子外突然冒出的猪头,一愣,下一瞬猪崽便仰躺在地。

    杀猪啦!!!没天理的杀猪啦!!!

    男人蹙眉看着有些乱糟糟的沙发,一刻不等地收拾起来,刚收拾完,少女的声音便刚好传来,“浴巾忘了拿。”

    沈既白看了眼桌上被遗漏的购物袋,又瞥了眼西侧的屋子,目光最后回到了购物袋上,还是拎起走了进去。

    他进屋敲了敲浴室的门,看到门把手转动,侧过身,把袋子递去。

    江稚鱼纤眉一挑,湿濡温热的小手一把将男人拉至面前。

    闷闷的雾气包裹着薄荷甜香扑面而来。

    沈既白一惊,紧闭双眼,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薄红倏地从耳根染至面中,清冷的面容多了一丝裂缝。

    少女的声音近在咫尺。

    “沈大人,你可以睁开眼睛。”

    “不要胡闹。”

    沈既白手脚僵硬,不敢乱动。

    “沈大人是不是凡夫俗子装久了,蠢了?动用个小小术法不就能沥干了。”

    不过,此界灵气稀薄的可怜,用了体内亏空的厉害。

    江稚鱼忍着喉头的腥甜,面色不变。

    察觉到被戏弄的男人凝起眉头,睁眼就见面前穿着荷叶边领口绵绒睡衣的少女正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

    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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