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以后，周季果把手机卡换到新的手机上，录入了指纹后，丝滑的运行速度让周季果还适应了一小阵子。若说姜彤平日大大咧咧的，一到做计划方面比谁都用心认真。
周季果第一次收到除了学习以外的文档，是姜彤做的计划。计划第一栏分了两项，一个是去江苏，一个是去西北环线。
群里已经热闹了好久了，周季果上线，姜彤紧着就来招呼她了。
“舟舟你看，你想去哪咱们就去哪。”
周季果问，“你们都想去哪？”
新手机的上手速度很快，连带着感觉网速也快了不少。
于安康：我都可以，夏天的话西北会不会能凉快一些。
周季果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冯希：可是那边地域那么辽阔，咱么能走明白吗？
周季果觉得这个也有道理，她左右摇摆不定，姜彤让她做决定，她也不知道怎么选。
冷诗魂：我也不知道怎么选好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姜彤就让她凭感觉选一个，周季果计上心来，她说表情包里有一个骰子，摇到奇数就去江苏，摇到偶数就去西北。
骰子一转，转了一个六，这下几个人的去向其实是一枚骰子决定的。几人的旅途直接遥指西北，一片周季果想过但没想到能去到的土地。
**
飞机起飞的时候，俯瞰之间连绵的高山已不见，土地成块分开，直至飞机直上云端这些再也看不见，狭窄的飞机窗户外一马平川的蓝，其实已经近黄昏，但越往西天越亮，直至三个小时的旅程里，只在最后一小时里看见了飞机一侧的晚霞，晚上九点多飞机落地时她们那里才黑天。
姜彤联系了一家旅行社，囊括了十天吃住的环线旅行，价格实惠，还包括接机服务。
刚出航站楼，周季果就感受到兰州的体感温度与青城相差甚远。兰州晚上的风凉爽不沉闷，隐约还飘着牛肉面的香气，令人心里舒服。黑幕下的天将众人笼罩，在机场的灯光下熏得一片昏黄。
航站楼正对面是中川机场的四个大字，比在飞机上看到的天上虹霞颜色纯正极了，一人一个行李箱，她们长久地飞行让她们此刻有些乏，倚靠在行李拖杆上歇着。
姜彤在给旅行社的人打电话，接机的师傅在电话那边，方言口音并不厉害，大家都能听懂，司机说他要再转一圈才能到。
晚间机场也没什么人，接连走了几辆车，周围还是明闪闪的黄，氛围很好，晚风熏得游人醉，周季果有点困了。
她靠在姜彤的身上闻着兰州夜晚空气里的味道，和青城截然不同，这里的味道很淡，淡得周季果有点嗅不见，她很明确地记着青城空气是什么味道的。
师傅开了一辆商务车，师傅一看就是回民，带着很地道的回民特色，口音也很淳朴，他笑呵呵地帮众人把箱子抬到后备箱里。
周季果把车窗降下，沿路一码的高架，高架下红灯在黑夜里格外地明显，她任由风打过头发，发丝铺了满脸。司机师傅在跟她们聊天，打发等红灯的时间。
旁边人的话有点渺远，周季果已经困得浑浑噩噩，隐隐睡去还不怎么踏实，外面的声音她能听见但又不能听明白。她感觉得到车是行驶的顺滑还是遇到一个路口等一个红灯。
接机师傅将他们载到一个看起来不太豪华的酒店门口，即便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但是酒店大堂依旧坐满了人，本就不大的空间被行李箱占了个全满。
接待她们的人叫小熊，他拿了两份一样的合同，两份都得落签名，他从第一页开始给她们讲解各个服务和注意事项。周季果打量着这周围的环境，外间毫无高楼，马路宽敞，行人寥寥无几。
签了合同之后，小熊导游说，“回到房间之后，半小时内会有导游联系你们，如果超过了半小时没人联系，那就给我再打个电话。”
他们开了两个房间，一个双人间，女孩子住，一个三人间，三个男生住一屋。房间面积不小，不过没有空调，开着窗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当真正的稳定下来的时候，困倦竟然散了。
她们一边收拾，给马桶铺上马桶垫，又擦了一遍洗手池，里里外外给自己会接触到的地方打扫了一遍。床垫不软，还能清晰感知到里面有硬弹簧，双脚从鞋里解放的时候，每一处因子都在释放。
导游很快就来电，通知明日旅程正式开始，六点半就得在酒店楼下集合，嘱咐大家不要晚，趁此机会还加了导游的微信。
今天事宜都落定了，周季果和姜彤睡在一个被窝里，关了灯之后的屋子黑乎乎的，但视线里一直充斥着棉絮一般的东西。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设置好闹钟两个人很快就没了意识。
周季果还以为自己会认床，会换了一个地方睡不着，可她真的太累太疲惫了，姜彤那边设置闹钟的光亮还没灭掉的时候，周季果就睡着了。
她是被姜彤摇醒的，醒来周围还是暗的，窗帘不遮光也见不到外面的光线，推开窗帘打开窗，外边世界只刚刚亮起来，感觉太阳升起来还需要很久，这个时间点青城早就亮天了。
周季果在床边拍下了远方的天空，时间显示六点十四，她们简单收拾了自己，把墨镜挂在了脖颈领口处，推着行李箱敲响隔壁男生房间的门。
“别敲了，他们早就下去了。”
姜彤一把把周季果拉走了，周季果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的，她以为马上要一起去餐厅吃饭，但是到了集合处，酒店前台收走了房卡的时候给了一人一份袋装的早餐。
早餐其实挺简陋的，一包面包，一颗煮鸡蛋，还有一瓶优酸乳。凌鹤影在大巴车前和导游一并招呼着，亏着行李箱不大，不然这些天每天都住在不同的地方，推行李箱都成个锻炼的活了。
外面天凉，但不像秋冬的风朝着人骨头缝钻，这样的温度帮着周季果赶走瞌睡，大巴车车座是皮质的，刚坐上还有些凉。
一车人除了自己的朋友谁也不认识谁，刚坐到车上，满室鸦雀无声。她们并排坐，于安康坐在周季果斜对面的位置，旁边空了一个座位，堆着几个人的书包杂物。
周季果和姜彤没什么食欲，起得早感觉身体还没启动，吃下去的东西恐怕还消化不了。
导游一上车就告知大家一个有点吃惊的消息，距离下一个地方，大家得坐车坐七八个小时，中间会途径两三个服务区，让他们把握上厕所的机会。
一听七八个小时，车里乘客叽叽喳喳地左右附耳，有哀怨的，有质疑的，周季果反应不激烈，她还没完全苏醒。
导游给车上的人分了五个家庭，周季果她们座位靠中，就是三号家庭，导游说以后每次结束景点旅游的时候，回到车里他要确保每一个家庭的人到齐，按照这样划分可以节省时间，提高效率。
前排坐着几个上了年纪，打扮有些奇异，按照她们那个年纪应算得上比较时髦新潮的阿姨，她们说话周季果也听不懂，方言口音很重，尤其是她们在跟自己人说话的时候。
车终于发动了，还没看到兰州的太阳她就离开了，她像是兰州的黑夜。
车子很快驶入高速，这边的地貌太不一样了，从青城道路两边皆是苍天绿树到这边路两旁是平地连着山脉，远处是更高更长更无尽头的山，山上没有植被覆盖，山脉肌理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周季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形地貌，她一直在看路两旁的风景，路那边是反向车道，经常会驶过一辆大车，后面拖着长长的车尾，里面装满了东西，就那样疾驰而过，周季果连尾气也看不见。
周围会立地点指示牌，周季果看这附近到达武威、张掖要五百多公里，这样的公里数没有让她吃惊，只是路牌上的城市名让她对自己所处地有些晃神，这些原本离她那么远，写在地理或者历史书上的地方，就这样逼近自己。
植被像是棘草，一团一团的被洒在山脉上。远处的山格外有特点，其肌理脉络像是女人丰腴的大腿，其上落满了灰，一条叠着一双，这么一铺就是几百公里。
姜彤拉了拉周季果的胳膊，指着远处的山，“舟舟你看，山尖上是什么？”
山尖上是雪，六月份了，群山之巅还落着皑皑白雪，离远看还是清晰可见，白灰色是山的大体颜色，她们在沿着祁连山前进。绿色的隔离带迅速地朝后推，两向车开出残影，这一路换了一幕又一幕的风景，不变的是祁连山一直陪伴着旅人。
车子从清晨开到了太阳高挂，她们终于停车歇了一会儿。导游在车里举着话筒介绍，“一会儿我们去的地方就是瓜州服务区，那里有一百来个瓜摊，里面可以免费品尝西瓜啊，蜜瓜啊，还有这边特色的罗布麻茶，还有黑枸杞，黑枸杞可以美容养颜……”
周季果对西瓜很感兴趣，都说西北的水果既便宜又香甜，在瓜州这个只在诗词中见过的地方吃上一口瓜，她觉得很幸福。
长久地坐车让她站起来腿有些麻软，这边日照太猛烈，阳光甫一照射到人便觉得刺眼，这是夏天的主题，是夏天到来的信号。
瓜摊面前围着一群人，切瓜时刀落在桌面上的声音频频传来，周季果寻了个缝隙，朝外递着瓜。一整个西瓜和周季果学数学椭圆时在卷子上画过不知多少个的椭圆再相像不过了，一人一小块瓜，尝过满口香甜。
她们在这个服务区里逛了许久，还尝了罗布麻茶，因为导游说不是这边的人可能接受不了罗布麻的味道，这句话激起了周季果内心极大的好奇，当她讨了一小杯来喝时，初尝还提心吊胆，但茶味清甜，她倒觉得比别的茶叶好喝多了。
她在心里暗笑，导游还以为她们接受不了这个茶的味道呢。
凌鹤影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有话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周季果帮他跟招待客人的姐姐要了一杯罗布麻茶，递到他手上，看他不太敢喝的样子，周季果笑了，“挺好喝的，不是导游说得那样。”
说着还和凌鹤影碰了碰杯，看凌鹤影一饮而尽，回味的样子，周季果耐心地等他的反应，“好喝吧？我还觉得挺好喝的。”
凌鹤影点点头，姐姐问他要不要再来一杯，“再来一杯？我看你俩挺爱喝的。”
“还可以再来一杯吗？”
姐姐欣然点头，给他们再拿了一个干净的塑料杯，一人倒了一杯，“当然可以了，这一壶大家都随便喝。”
罗布麻茶的味道很温暖，也很浅淡，喝过后不像可乐的味道那样霸道，但也比白水喝着令口中生津，温暖的茶意能顺着液体一路滑进身体里，暖意烘得胸腔舒服，感觉上是一种轻盈的满足。
两杯罗布麻茶喝下去，周季果坐了半天车的疲惫一哄而散。
凌鹤影问周季果，“昨晚睡得还好吗？”
她们刚一毕业，两人的关系忽然发生了不可言说的转变，两个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抬到明面上来，照理说他们早就确认了关系，本以为毕业之后这关系更清楚明了，谁知现在二人竟心照不宣地对此事闭口不谈。
周季果点头，说，“好啊，好久没睡得那样沉了，但就是起来的时间太早了，你看没看，六点多这边都没太亮天。”
导游一招手，就是要再出发的意思，周季果和凌鹤影隔了一条过道，其实很近，半个胳膊的距离。
周季果歪过身子，一边看车头前的路，一边和凌鹤影聊天，她说，“刚才那个西瓜真的好甜啊，怪不得叫‘瓜州’。”
凌鹤影听她说话认真极了，轻问，“宝宝喜欢吃？”你看，再正常不过了，但打破正常的包装，其中两个人有点别扭的心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周季果也意识到了，自己有点期待，又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反而紧张的情绪更重一些。
在服务区的时候，同车一起旅行的一个阿姨问她们，“你们是刚刚高考完的学生一起出来旅游？”
那时候周季果刚喝下第三杯罗布麻茶，她鼓着腮帮将茶水喝下，她点点头。
阿姨十分自来熟，“你们两个是情侣吗？”她还着重地在“情侣”二字上停顿了一下，试探的意味更足一些。
周季果感到奇怪就奇怪在别人问起，她都能大方承认，可就是不好意思和凌鹤影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阿姨听罢，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了，像是得到了一个很了不起的消息一样，她眼中放光继续说，“那你们就是既是朋友又是情侣？”
周季果没听懂阿姨话里的意思，以为是说自己和凌鹤影两个人相处的模式是朋友，但她又奇怪只是一个上午，阿姨是怎么看出来这些的。
周季果犹豫支吾不知怎么回答，那边凌鹤影把周季果捏在手里的塑料杯拿过去，一并扔进了垃圾桶，一番动作下来没阻碍他听面前两人的对话，他摇头，跟阿姨解释，“不是，我们五个人是好朋友，剩下那三个就是好朋友关系。”
周季果回以礼貌的微笑，她现在还在回味这件事，她就是不明白自己在别扭什么。
车外飞驰而过的房子也和青城的不一样，感觉那房子的屋顶上还晾着葡萄干呢。
姜彤一声大叹气把周季果从无名的别扭里拉出来，姜彤拉过周季果的胳膊将整个人都挂在上面，一副求安慰的样子。
她声音不小，旁边凌鹤影和冯希两人一并投过来视线。周季果问她怎么了，她长叹一口气，摊开手机给周季果看。
是林可的通讯，聊天框里，林可问姜彤：“你们女生会喜欢一束粉玫瑰吗？”还配着一个疑问求教的表情，显得格外认真。
周季果不解，这两人是什么相处模式？姜彤见她没看懂，便给周季果解释。
“他喜欢上了同专业的一个女生，问我怎么追女孩子。”
难道是姜彤没跟自己说还是自己忘了？周季果记得姜彤是喜欢林可的呀，在高中了解姜彤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个事情，转眼一毕业，林可竟然把姜彤当成军师一样，询问追女生的方法？
“你不是……”
姜彤知道周季果要问什么，情绪更加低落了，她感慨，“我可太失败了，高中时代一直喜欢的人竟然两个人相处成了哥们，有朝一日还来问我怎么追别的女生。”姜彤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给周季果，眼神中都是自我调侃。
周季果也不知说什么是好，她闭上眼假寐，路还在向前延伸，人也得把目光放在前。
从兰州到张掖，她们走了大半天。天气很不错，阳光万里，日照是要比青城猛烈的，带着凉爽的风吹在人们身上，把光线也吹歪了。
周季果第一次收到除了学习以外的文档，是姜彤做的计划。计划第一栏分了两项，一个是去江苏，一个是去西北环线。
群里已经热闹了好久了，周季果上线，姜彤紧着就来招呼她了。
“舟舟你看，你想去哪咱们就去哪。”
周季果问，“你们都想去哪？”
新手机的上手速度很快，连带着感觉网速也快了不少。
于安康：我都可以，夏天的话西北会不会能凉快一些。
周季果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冯希：可是那边地域那么辽阔，咱么能走明白吗？
周季果觉得这个也有道理，她左右摇摆不定，姜彤让她做决定，她也不知道怎么选。
冷诗魂：我也不知道怎么选好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姜彤就让她凭感觉选一个，周季果计上心来，她说表情包里有一个骰子，摇到奇数就去江苏，摇到偶数就去西北。
骰子一转，转了一个六，这下几个人的去向其实是一枚骰子决定的。几人的旅途直接遥指西北，一片周季果想过但没想到能去到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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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起飞的时候，俯瞰之间连绵的高山已不见，土地成块分开，直至飞机直上云端这些再也看不见，狭窄的飞机窗户外一马平川的蓝，其实已经近黄昏，但越往西天越亮，直至三个小时的旅程里，只在最后一小时里看见了飞机一侧的晚霞，晚上九点多飞机落地时她们那里才黑天。
姜彤联系了一家旅行社，囊括了十天吃住的环线旅行，价格实惠，还包括接机服务。
刚出航站楼，周季果就感受到兰州的体感温度与青城相差甚远。兰州晚上的风凉爽不沉闷，隐约还飘着牛肉面的香气，令人心里舒服。黑幕下的天将众人笼罩，在机场的灯光下熏得一片昏黄。
航站楼正对面是中川机场的四个大字，比在飞机上看到的天上虹霞颜色纯正极了，一人一个行李箱，她们长久地飞行让她们此刻有些乏，倚靠在行李拖杆上歇着。
姜彤在给旅行社的人打电话，接机的师傅在电话那边，方言口音并不厉害，大家都能听懂，司机说他要再转一圈才能到。
晚间机场也没什么人，接连走了几辆车，周围还是明闪闪的黄，氛围很好，晚风熏得游人醉，周季果有点困了。
她靠在姜彤的身上闻着兰州夜晚空气里的味道，和青城截然不同，这里的味道很淡，淡得周季果有点嗅不见，她很明确地记着青城空气是什么味道的。
师傅开了一辆商务车，师傅一看就是回民，带着很地道的回民特色，口音也很淳朴，他笑呵呵地帮众人把箱子抬到后备箱里。
周季果把车窗降下，沿路一码的高架，高架下红灯在黑夜里格外地明显，她任由风打过头发，发丝铺了满脸。司机师傅在跟她们聊天，打发等红灯的时间。
旁边人的话有点渺远，周季果已经困得浑浑噩噩，隐隐睡去还不怎么踏实，外面的声音她能听见但又不能听明白。她感觉得到车是行驶的顺滑还是遇到一个路口等一个红灯。
接机师傅将他们载到一个看起来不太豪华的酒店门口，即便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但是酒店大堂依旧坐满了人，本就不大的空间被行李箱占了个全满。
接待她们的人叫小熊，他拿了两份一样的合同，两份都得落签名，他从第一页开始给她们讲解各个服务和注意事项。周季果打量着这周围的环境，外间毫无高楼，马路宽敞，行人寥寥无几。
签了合同之后，小熊导游说，“回到房间之后，半小时内会有导游联系你们，如果超过了半小时没人联系，那就给我再打个电话。”
他们开了两个房间，一个双人间，女孩子住，一个三人间，三个男生住一屋。房间面积不小，不过没有空调，开着窗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当真正的稳定下来的时候，困倦竟然散了。
她们一边收拾，给马桶铺上马桶垫，又擦了一遍洗手池，里里外外给自己会接触到的地方打扫了一遍。床垫不软，还能清晰感知到里面有硬弹簧，双脚从鞋里解放的时候，每一处因子都在释放。
导游很快就来电，通知明日旅程正式开始，六点半就得在酒店楼下集合，嘱咐大家不要晚，趁此机会还加了导游的微信。
今天事宜都落定了，周季果和姜彤睡在一个被窝里，关了灯之后的屋子黑乎乎的，但视线里一直充斥着棉絮一般的东西。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设置好闹钟两个人很快就没了意识。
周季果还以为自己会认床，会换了一个地方睡不着，可她真的太累太疲惫了，姜彤那边设置闹钟的光亮还没灭掉的时候，周季果就睡着了。
她是被姜彤摇醒的，醒来周围还是暗的，窗帘不遮光也见不到外面的光线，推开窗帘打开窗，外边世界只刚刚亮起来，感觉太阳升起来还需要很久，这个时间点青城早就亮天了。
周季果在床边拍下了远方的天空，时间显示六点十四，她们简单收拾了自己，把墨镜挂在了脖颈领口处，推着行李箱敲响隔壁男生房间的门。
“别敲了，他们早就下去了。”
姜彤一把把周季果拉走了，周季果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的，她以为马上要一起去餐厅吃饭，但是到了集合处，酒店前台收走了房卡的时候给了一人一份袋装的早餐。
早餐其实挺简陋的，一包面包，一颗煮鸡蛋，还有一瓶优酸乳。凌鹤影在大巴车前和导游一并招呼着，亏着行李箱不大，不然这些天每天都住在不同的地方，推行李箱都成个锻炼的活了。
外面天凉，但不像秋冬的风朝着人骨头缝钻，这样的温度帮着周季果赶走瞌睡，大巴车车座是皮质的，刚坐上还有些凉。
一车人除了自己的朋友谁也不认识谁，刚坐到车上，满室鸦雀无声。她们并排坐，于安康坐在周季果斜对面的位置，旁边空了一个座位，堆着几个人的书包杂物。
周季果和姜彤没什么食欲，起得早感觉身体还没启动，吃下去的东西恐怕还消化不了。
导游一上车就告知大家一个有点吃惊的消息，距离下一个地方，大家得坐车坐七八个小时，中间会途径两三个服务区，让他们把握上厕所的机会。
一听七八个小时，车里乘客叽叽喳喳地左右附耳，有哀怨的，有质疑的，周季果反应不激烈，她还没完全苏醒。
导游给车上的人分了五个家庭，周季果她们座位靠中，就是三号家庭，导游说以后每次结束景点旅游的时候，回到车里他要确保每一个家庭的人到齐，按照这样划分可以节省时间，提高效率。
前排坐着几个上了年纪，打扮有些奇异，按照她们那个年纪应算得上比较时髦新潮的阿姨，她们说话周季果也听不懂，方言口音很重，尤其是她们在跟自己人说话的时候。
车终于发动了，还没看到兰州的太阳她就离开了，她像是兰州的黑夜。
车子很快驶入高速，这边的地貌太不一样了，从青城道路两边皆是苍天绿树到这边路两旁是平地连着山脉，远处是更高更长更无尽头的山，山上没有植被覆盖，山脉肌理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周季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形地貌，她一直在看路两旁的风景，路那边是反向车道，经常会驶过一辆大车，后面拖着长长的车尾，里面装满了东西，就那样疾驰而过，周季果连尾气也看不见。
周围会立地点指示牌，周季果看这附近到达武威、张掖要五百多公里，这样的公里数没有让她吃惊，只是路牌上的城市名让她对自己所处地有些晃神，这些原本离她那么远，写在地理或者历史书上的地方，就这样逼近自己。
植被像是棘草，一团一团的被洒在山脉上。远处的山格外有特点，其肌理脉络像是女人丰腴的大腿，其上落满了灰，一条叠着一双，这么一铺就是几百公里。
姜彤拉了拉周季果的胳膊，指着远处的山，“舟舟你看，山尖上是什么？”
山尖上是雪，六月份了，群山之巅还落着皑皑白雪，离远看还是清晰可见，白灰色是山的大体颜色，她们在沿着祁连山前进。绿色的隔离带迅速地朝后推，两向车开出残影，这一路换了一幕又一幕的风景，不变的是祁连山一直陪伴着旅人。
车子从清晨开到了太阳高挂，她们终于停车歇了一会儿。导游在车里举着话筒介绍，“一会儿我们去的地方就是瓜州服务区，那里有一百来个瓜摊，里面可以免费品尝西瓜啊，蜜瓜啊，还有这边特色的罗布麻茶，还有黑枸杞，黑枸杞可以美容养颜……”
周季果对西瓜很感兴趣，都说西北的水果既便宜又香甜，在瓜州这个只在诗词中见过的地方吃上一口瓜，她觉得很幸福。
长久地坐车让她站起来腿有些麻软，这边日照太猛烈，阳光甫一照射到人便觉得刺眼，这是夏天的主题，是夏天到来的信号。
瓜摊面前围着一群人，切瓜时刀落在桌面上的声音频频传来，周季果寻了个缝隙，朝外递着瓜。一整个西瓜和周季果学数学椭圆时在卷子上画过不知多少个的椭圆再相像不过了，一人一小块瓜，尝过满口香甜。
她们在这个服务区里逛了许久，还尝了罗布麻茶，因为导游说不是这边的人可能接受不了罗布麻的味道，这句话激起了周季果内心极大的好奇，当她讨了一小杯来喝时，初尝还提心吊胆，但茶味清甜，她倒觉得比别的茶叶好喝多了。
她在心里暗笑，导游还以为她们接受不了这个茶的味道呢。
凌鹤影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有话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周季果帮他跟招待客人的姐姐要了一杯罗布麻茶，递到他手上，看他不太敢喝的样子，周季果笑了，“挺好喝的，不是导游说得那样。”
说着还和凌鹤影碰了碰杯，看凌鹤影一饮而尽，回味的样子，周季果耐心地等他的反应，“好喝吧？我还觉得挺好喝的。”
凌鹤影点点头，姐姐问他要不要再来一杯，“再来一杯？我看你俩挺爱喝的。”
“还可以再来一杯吗？”
姐姐欣然点头，给他们再拿了一个干净的塑料杯，一人倒了一杯，“当然可以了，这一壶大家都随便喝。”
罗布麻茶的味道很温暖，也很浅淡，喝过后不像可乐的味道那样霸道，但也比白水喝着令口中生津，温暖的茶意能顺着液体一路滑进身体里，暖意烘得胸腔舒服，感觉上是一种轻盈的满足。
两杯罗布麻茶喝下去，周季果坐了半天车的疲惫一哄而散。
凌鹤影问周季果，“昨晚睡得还好吗？”
她们刚一毕业，两人的关系忽然发生了不可言说的转变，两个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抬到明面上来，照理说他们早就确认了关系，本以为毕业之后这关系更清楚明了，谁知现在二人竟心照不宣地对此事闭口不谈。
周季果点头，说，“好啊，好久没睡得那样沉了，但就是起来的时间太早了，你看没看，六点多这边都没太亮天。”
导游一招手，就是要再出发的意思，周季果和凌鹤影隔了一条过道，其实很近，半个胳膊的距离。
周季果歪过身子，一边看车头前的路，一边和凌鹤影聊天，她说，“刚才那个西瓜真的好甜啊，怪不得叫‘瓜州’。”
凌鹤影听她说话认真极了，轻问，“宝宝喜欢吃？”你看，再正常不过了，但打破正常的包装，其中两个人有点别扭的心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周季果也意识到了，自己有点期待，又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反而紧张的情绪更重一些。
在服务区的时候，同车一起旅行的一个阿姨问她们，“你们是刚刚高考完的学生一起出来旅游？”
那时候周季果刚喝下第三杯罗布麻茶，她鼓着腮帮将茶水喝下，她点点头。
阿姨十分自来熟，“你们两个是情侣吗？”她还着重地在“情侣”二字上停顿了一下，试探的意味更足一些。
周季果感到奇怪就奇怪在别人问起，她都能大方承认，可就是不好意思和凌鹤影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阿姨听罢，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了，像是得到了一个很了不起的消息一样，她眼中放光继续说，“那你们就是既是朋友又是情侣？”
周季果没听懂阿姨话里的意思，以为是说自己和凌鹤影两个人相处的模式是朋友，但她又奇怪只是一个上午，阿姨是怎么看出来这些的。
周季果犹豫支吾不知怎么回答，那边凌鹤影把周季果捏在手里的塑料杯拿过去，一并扔进了垃圾桶，一番动作下来没阻碍他听面前两人的对话，他摇头，跟阿姨解释，“不是，我们五个人是好朋友，剩下那三个就是好朋友关系。”
周季果回以礼貌的微笑，她现在还在回味这件事，她就是不明白自己在别扭什么。
车外飞驰而过的房子也和青城的不一样，感觉那房子的屋顶上还晾着葡萄干呢。
姜彤一声大叹气把周季果从无名的别扭里拉出来，姜彤拉过周季果的胳膊将整个人都挂在上面，一副求安慰的样子。
她声音不小，旁边凌鹤影和冯希两人一并投过来视线。周季果问她怎么了，她长叹一口气，摊开手机给周季果看。
是林可的通讯，聊天框里，林可问姜彤：“你们女生会喜欢一束粉玫瑰吗？”还配着一个疑问求教的表情，显得格外认真。
周季果不解，这两人是什么相处模式？姜彤见她没看懂，便给周季果解释。
“他喜欢上了同专业的一个女生，问我怎么追女孩子。”
难道是姜彤没跟自己说还是自己忘了？周季果记得姜彤是喜欢林可的呀，在高中了解姜彤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个事情，转眼一毕业，林可竟然把姜彤当成军师一样，询问追女生的方法？
“你不是……”
姜彤知道周季果要问什么，情绪更加低落了，她感慨，“我可太失败了，高中时代一直喜欢的人竟然两个人相处成了哥们，有朝一日还来问我怎么追别的女生。”姜彤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给周季果，眼神中都是自我调侃。
周季果也不知说什么是好，她闭上眼假寐，路还在向前延伸，人也得把目光放在前。
从兰州到张掖，她们走了大半天。天气很不错，阳光万里，日照是要比青城猛烈的，带着凉爽的风吹在人们身上，把光线也吹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