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辛觉用碎瓷片扎了谢清渠后脑,他为了报复就把自己扔进了侍卫堆里。这辈子被世界逼着走剧情,用砚台砸了他,这戏份倒是一点不带删减。

    先睡皇帝,再让皇帝的女人被别人睡,谢清渠这一出整得还真是狠毒。而世界竟还想让她老老实实走剧情。

    新婚那一晚,谢清渠扔下一句话便走了。辛觉走完剧情毫不犹豫回了自己寝殿,之后一直相安无事,但今天一直睡到半夜,她嗅到了房间里点的熏香气息,忽然从浑浑噩噩的迷醉当中挣扎起来。

    她打开窗,看了一眼高度,宁肯跳下去摔个半死也不愿意受此大辱,但当她想要跳出去的时候,忽然停住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头顶降下。

    世界意识惩罚了她,这便是她现在衣摆染血的原因。岂止是染血,她整个雪白衣袖上全都是血,那其中还混杂着她此前为了让自己清醒用刀刃割伤手臂流下的血。

    辛觉看一眼这近十米高的距离,再回头望一望被门栓死死抵住的门,静静地摸了摸衣袖中的刀刃。

    门忽然被撞开。

    那走进来的几个人在四处摸索着什么,却忽然抬头在窗边看见了辛觉。

    辛觉坐在窗前,窗后是疏影横斜,错落的枝干漏下几缕天光,照得她衣袖与发丝都像是金灿灿的。她便静静抚了抚衣襟上的褶皱。手里捧着的一小朵花算是唯一有生气的事物,却像是病恹恹的。

    他们都看出她是穷途末路,但见到对方后。却忽然好像羞怯起来了。

    只有空气里的熏香提醒了他们要做什么。

    ……

    面前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少年,估计不到十七岁,他们合力将她制服的时候,他是最先上前的,脸上有些汗涔涔的,极为紧张不安的样子。

    他嗅到空气中有一阵白玉兰的香气,仿佛清澈的流水一般逸散着,冲散了熏香浓重的香气。

    她的衣袖如云一般地轻柔地摆动,像流水一样。他预感到这将是他最近一次接近对方。事实上他曾经见过对方一面,那是在辛觉成为皇后之前,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不过这深刻的一次估计也未尝在她心中留下什么印象吧。

    一些隐秘的思绪便蔓延开了,他一手摸到了辛觉的衣袖,上面沾了很多血,顺着辛觉的袍袖一直向下淌。他便皱眉,注意到其他人也是这样的神色,明明作为施暴一方,可他们却齐齐优柔寡断起来了,像见了什么心爱的事物而胆怯不敢向前的毛头小子。

    他感到一种几乎被吸入漩涡之中的疼痛感,分裂一般使他变为了两个人。

    于是颤抖着把脸贴了上去,他深嗅雪白的袍袖,那上面仍有一些花香。

    但这时他心上却震荡地生出几分恨意,她为何不能记住他呢?他何必为此悲伤呢?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物。他竟为此流泪神伤了,为这样的少女,为她即将发生的一切悲伤着,他望着那张苍白的,娇艳的面容,染血的衣袖又是多么可怜。他近乎心痛得将要死去,却有一种恶意升起。

    那又为何不可呢?令她就这样自神坛之上跌落下去,总好过无止境的仰望与攀登。她的衣衫将被撕扯,连带着她的灵魂,她的血肉,她的嘴角的微笑和新春时的妆造。

    本来是雪白的衣裙,淡淡的血色已经将之晕染成了藕荷色的衣衫。

    像要摘一朵莲。

    辛觉神情始终是安静的,柔弱而无害的。他们看她袍袖落在了窗外,一只手按在了窗前。那朵已经焉掉的花从她手里忽然又出现,她用手指拈着那花儿轻柔地抵在他肩头。

    像是半推半就,那熏香使她的眼里冰雪消融。

    ……

    【是故事的终局吗?】

    如果这时候有人能看见,就会发现那些人捧着她的袍袖像做什么庄重的仪式,如果不是那为掩饰内心而故意略显粗暴的举动,他真是疑心下一刻他们便会跪地哀哀乞求对方一些怜爱。

    藕荷色的衣衫——也许那原本是雪白的,谁知道呢,她引诱得他们到达了窗边,多柔和的面孔。辛觉忽然微笑起来,一个温柔的,不带一丝厌弃的微笑。

    却没注意到那微笑的过后便是娇醴的唇瓣吐露出的血气的恶果。

    无可挽回。

    缭绕的香气里,那阵分不开的白玉兰的气息已经裹挟而来了。她望向面前那少年稚嫩的面庞,仿佛千般爱怜地,毫无攻击性地,犹带包容的样子:“我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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