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十月秋季,秋风萧瑟,风中带了丝凉意。

    此时红绸满堂的尚书府中,气氛却十分压抑,堂中的下人跪着一片,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尚书夫人一脚踢翻面前的下人,随后对着那几个微微发抖的侍女道:“去!给那妮子把喜服换上!今天就算是抬,也要把她给抬进贺家的门!”

    清竹不敢反抗,无声从地上爬起,捧着喜服退了下去,只是眼眶中有着一抹泪光。

    大小姐不愿意嫁给那贺公子,却让她家小姐替嫁,如今小姐想不开服了药,正躺在床上昏睡着。

    *

    睡梦之中,谢梨感觉好像有人在哭泣,似乎还有泪水打在了她的脸上,于是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怎么……”

    “小姐?!你没事了?”

    清竹见她睁开了眼,连忙打断了她的话,跑去桌前倒了杯温水送了过来。

    谢梨一脸疑惑,但口干舌燥的厉害,来不及多想,接过茶杯便将茶水喝了下去。

    刚喝下去,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下一秒一阵刺痛感涌上了头,随后许多画面闪过。

    待消化完信息后,谢梨有些怔。

    她记得加班做完了PPT后就往沙发上倒下了,这怎么就出现在了这奇奇怪怪的地方,而且好像是穿越了?

    清竹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见谢梨脸色不好,以为她还是想不开,于是泪水便控制不住的流。

    “小姐,清竹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听阿嬷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小姐不要再想不开了……若是小姐想不开,那清竹也不活了!”

    想不开?谢梨捋完记忆后忍不住脸颊微抽,原主的记忆里,她好像不是自己想不开寻死的。

    原主昏迷的原因似乎是因为喝了嫡姐谢挽卿递的茶后开始腹痛不止直到虚脱昏迷。

    谢梨不明白那么多,伸手拍了拍正哭得梨花带雨的清竹,轻声安抚道:“我不会寻死了。”

    见谢梨脸色恢复正常,清竹立马松了口气。

    “那小姐先把婚服换上吧,等会贺家就要来迎亲了。”

    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嫁过去再做打算了。

    谢梨刚伸手准备穿上那红色的衣袍,下一秒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二小姐,不好了!朱雀被大小姐抓去了!”

    谢梨在原主的记忆里回顾了一下,想起来这叫朱雀的是什么了,是一只鹦鹉,原主及笄时母亲送的生辰礼。

    那还挺重要的。

    于是谢梨皱了皱眉道:“带路。”

    刚走到院子外,便传来了一道尖锐的鸟鸣声。

    一踏进院子中便看到谢倾城正用一根红绳拴着朱雀的右脚,将其倒挂在树上。

    朱雀挣扎着不停的飞翔保持身子正立。

    看到谢梨走进来,谢倾城脸上闪过蔑视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

    “妹妹身子虚弱,如今不在闺中待嫁,来我这芙蓉苑作甚?”

    谢梨不善说辞,所以向来是个行动派,直接忽略谢倾城上前就要解开那绳子放了朱雀。

    谢倾城的贴身丫鬟见状立刻拦住了她:“二小姐,夫人说了,怕小姐沉迷玩乐,失了为人妇的本分,这才让我们小姐处理掉这畜牲的。”

    好一句失了为人妇的本分,谢梨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朱雀是我的东西,何时轮到他人处置了?”

    谢倾城眼中满是不屑:“二妹妹,如今还没嫁人,便不把自己当尚书府的人了?不过就算嫁出去了,也是嫁给一个废人,怕是没法给二妹妹撑腰了。”

    谢倾城才阴阳怪气了两句,下一秒脸上便传来一道疼痛。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揉着手腕的女人:“你竟敢打我?你这个贱人!”

    “我便是打你了又如何?”谢梨面上和善的笑着:“尚书府和贺家乃是圣上赐的婚,你一来让我替嫁欺君;二来口无遮拦,贬损圣旨。我难道不该打你,然后让你口无遮拦,然后让这抗旨之事传出去吗?”

    谢倾城一向欺软怕硬,哪见过这个场景,当即被怼的哑口无言,连谢梨把鹦鹉松开都忘记了阻止。

    这动静闹的有些大,把谢尚书也给惊动了过来,他极其不耐烦的看着谢梨道:“怎么还不给小姐更衣?”

    谢倾城刚想开口告状,却被谢梨抢先一步开口。

    谢梨福了福身道:“父亲,梨儿想通了,我愿意嫁到贺家。只是姐姐再这样刁难我,贬损贺家,这事要是传到外面~”

    谢梨没有把话讲完,但如此便够了。朝堂之人,最讲利益,更何况她们如今做的,可是杀头重罪。

    谢尚书闻言后眸子一凛,看向自己疼爱的嫡女目光也多了几分不满。

    “胡闹!把大小姐关房里,礼成前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谢倾城捂着脸,立马露出了委屈之色,身边的丫鬟刚想开口求情,下一秒谢尚书的一记眼刀又飞了过来:“要让我发现礼成前出来了,全部挨十五板子!”

    于是谢倾城只能一脸怨恨的看着谢梨带着朱雀离开芙蓉苑。

    回到原主那破旧的小院子中,清竹便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小姐今天真厉害!”

    清竹一脸兴奋的帮谢梨把繁华的婚服穿好,给她递上了一面铜镜。

    谢梨接过铜镜一看,镜中的人柳叶细眉,杏眼黑眸,和她原本的样子有着七八分相似。

    还没来得及再多仔细看两眼,一个壮实的婆子便推门进来了:“我说姑奶奶,你还要在里面磨蹭多久?迎亲的娇子都府门了。”

    清竹连忙帮谢清整理了下衣服的褶皱道:“已经好了。”

    随着红盖头的披下,谢梨被清竹搀扶着走出了院子。

    朱雀被连忙塞入了袖子中,此时安静的待在大袖里。

    就这么,谢梨被迎上了娇子。

    娇子上,谢梨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和爆竹声,竟有种悲伤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是原主的情绪,在过去的十六年里,这是她第一次获得这样的关注,也是第一次被人当做一个“人”来对待。

    *

    娇子由八位轿夫抬着,晃晃悠悠地穿过满是黄叶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栋极其气派的府邸前。

    来观礼的宾客不少,谢梨刚进门便听见了周围的讨论声,尽管说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距离近总归会被人听见。

    “这谢姑娘也是倒霉,堂堂尚书嫡女,竟然嫁给贺家这个残废……”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谢尚书不也贪图贺家京城皇商的身份吗?只要牺牲一个女儿,便能搭上一条肥鱼亲家,指不定多乐意呢!”

    谢梨暗中听着这些话,心里不禁感慨:又是一桩联姻。

    作为一个来自异世,而且无权无势的人,谢清不觉得自己能够抵抗,只能尽力自保。

    喜帕盖在脸上,谢清什么也看不见,被人控制着行了礼,便被送入了新房。

    到了新房后已经没有外人了,谢梨立马掀开了红盖头呼吸,头上的金冠压的脖子有些酸痛。

    朱雀受不了袖中的闷热,见没有外人,立刻飞了出来,然后自来熟的蹭了蹭谢梨的脸颊。

    谢梨被她蹭得有些发痒,忽然想起来它似乎还没吃东西,于是起身来到桌前,从果盘中取了几颗花生剥开分成两半。

    朱雀许是饿极了,立马就吃了起来。

    谁知朱雀刚完就来了精神,在这小小的新房中飞来飞去,似乎是在探索着新环境。

    谢梨见状立马着急得小声道:“哎!别到处跑!”

    谁知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只见一位身穿红衣的男子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将吵闹与喧嚣隔绝在了门外。

    谢梨立刻安静了下来。

    男子的无关算得上俊秀,因为面容消瘦的缘故,更是显的清秀。

    谢梨不经意和他对视了一眼,发现他墨色的瞳孔十分空洞没有焦距,她想起来刚下轿子时听到的话。

    是瞎子吗?还挺可惜的。

    谢梨想到自己的药膳,瞬间摇了摇头,药膳只能调理身子,却没有办法直接医治病症,而且也不知道这新郎官是不是先天性失明。

    谢梨有些惋惜,她这“相公”看上去也才十八的年纪,要是放在现代还是个求学的学生。

    谢梨一向照顾店里的小孩,这会看着面前这如璞玉一般的少年,抱着当大姐姐的心态。

    “谢姑娘。”贺桓的唇角勾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声音温润如玉如清泉流过,十分清冽悦耳:“我来帮你掀盖头。”

    谢梨听到这话当即慌了,立马放下花生壳蹑手蹑脚的往床上走了过去,刚坐下她才注意到地面的盖头,来不及多想,连忙捡起披到了头上。

    只是动作幅度过大,发冠上的流苏勾到了头发,扯的有些疼痛。

    贺桓对这房中的布置十分熟悉,很快便来到了床前。

    他手中拿着柄杆子,似乎感觉到面前人的位置,试探性伸出手的轻轻一挑,盖头便落地了。

    只是手中感觉到了一阵温热,似乎还有羽毛。

    谢梨:“……”

    抬眼看见这一切的谢梨陷入了沉默。

    贺桓的掌心此时正落在朱雀那蓝白色的羽毛上。

    朱雀许是有些怕生,下一秒竟直接啄到了贺桓修长白皙的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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