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远看了眼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的祁念,本就薄的双唇几乎抿成了条直线。

    许久理智回归,陆行远仍不忘行君臣之礼,“臣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祁昱站在原处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对方,更没有要放开怀里祁念的意思。

    海德良心中腹诽。

    如今人家驸马都在眼前了,怎么太子还不肯放人呢?

    不但不肯放,他似乎觉得祁昱搂在祁念腰间的手还加重了几分力道。

    陆行远也看出祁昱不想放人,又道:“臣听闻长公主殿下身体抱恙,特来宫中接公主回府。”

    祁昱淡笑,“阿姐现在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不宜奔波劳累。还是孤先将人带回东宫,待阿姐身体好些了,孤再亲自送阿姐回公主府。”

    陆行远面上没什么表情,可藏在宽袖下的双拳早已青筋暴起。

    见状,祁昱又道:“驸马不必担心,孤会好好照顾阿姐的。你先回府里去吧。”

    陆行远目光始终落在祁念身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第一次感受到在巨大的身份落差下,自己的无能为力。

    祁昱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抱着祁念继续往前走,没有要搭理陆行远的意思。

    就在二人擦身而过时,怀里的人骤然发出声艰难的呜咽。

    祁昱听得清楚。

    祁念在喊‘驸马’。

    陆行远自然也听见了。

    他眸子骤然亮了起来,追上前去,挡在祁昱身前,“微臣不敢劳烦太子,还是由微臣将公主带回去照看吧。”

    祁昱沉着脸低喝,“陆行远你.....”

    “驸马!”祁念又喊了声,朝着陆行远的方向伸出了手。

    “陆行远....我...我要回家。”

    浓重的鼻音里带着眷恋和不舍,在陆行远听来简直叫人心疼到了极致。

    “好。我带殿下回家。”见她这般虚弱的模样,陆行远心疼得连脏腑都跟着一起疼了起来。

    祁昱知道就算自己再不甘心,可当祁念朝陆行远伸出手的时候,他便没将人留下的理由。

    他不自觉地收紧搂在她腰上的手,带着无比的眷恋和不舍。

    但最终还是不甘地将人送到陆行远手中。

    陆行远迫不及待地接过祁念,沉声道了句‘多谢太子殿下’便匆匆离开。

    他低头亲吻祁念额角,柔声安抚,“阿烟,别害怕,我带你回家。”

    祁昱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眼里的杀意呼之欲出。

    总有一日,他会让祁念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任谁也.....抢不走。

    .......

    陆行远抱着祁念就往西苑的院子里冲,杀气腾腾的样子着实吓坏了风无垠。

    “快替她瞧瞧。”

    风无垠看着祁念痛苦的样子,莫名问:“这是怎么了?去了趟宫里怎么就成这样了?”

    “是不是她的身体受到了天芥草的影响?”

    风无垠不满地啧了声,“不可能,她身上天芥草的毒已经解了。”

    陆行远看着祁念痛苦地躺在床上缩成一团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心疼,“会不会是你没察觉?”

    风无垠瞪大眼,瞬间提高了音量,“你这是怀疑我的医术?”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看看她怎么样。”陆行远着急冲着对方低吼了声。

    风无垠没见过陆行远这般气急败坏的样子,连忙识相噤声,仔细为祁念把脉查看。

    须臾,他眉头慢慢拢紧,“应该是气急攻心,再加上之前天芥草的药效对身体多少有些损伤,所以才会诱发心绞痛。你也别太担心,这些日子多养养就能好的。”

    “日后可还会复发?”陆行远追问。

    “别有大悲大怒,应该就没事。”

    陆行远指腹轻轻摩挲着祁念苍白的脸颊,目光落在她额角微微沁出的汗珠,眸色逐渐变得深沉,“我不会让她再有事的。”

    说完,陆行远不由自主俯下身去,想要用亲吻解开她因为痛苦而皱起的眉头,可当唇瓣就要触上时,身后的风无垠煞风景地开口。

    “诶诶诶,我还在这儿呢!你收敛点好不好?”

    陆行远动作一顿,转头面色不虞地看向风无垠,“你先出去。”

    “凭什么?”风无垠大惊,“这是我的屋子。”

    “我要给她治伤。你在这里不方便。”

    “怎么就不方便了?”风无垠双手叉腰,一幅要和地方掰扯到底的表情,“再说了,就算要走,也该是你们回溯知轩啊。”

    “你走不走!”陆行远彻底没了耐心,喝令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风无垠撇了撇嘴,最后还是识相出了门。

    陆行远将内功一点点输入祁念体内,直到她脸上的血色恢复正常,陆行远才收回了手。

    他顺势将祁念的身体拢在怀里,又紧紧抱住,双唇如愿地一点点落在她额角鬓边,像是要为她擦去汗珠。

    最后柔软的唇贴着她的耳廓,轻声叹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再也不会让你痛了。”

    第二日,祁念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胸前压着条手臂。

    她吓了跳,仓皇转头去看,当看清此刻抱着她睡了一晚的人是陆行远后,祁念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正在做梦,睡得并不安生。

    祁念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鬼使神差地抬手去摸了下他抖动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似的在她指尖扫过。

    祁念低声笑了,下一刻那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大概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带着些许迷茫。

    祁念吓得连忙要收回手,却又骤然被陆行远抓住。

    祁念心虚地挣了挣,“你抓着我做什么?”

    “谁让你偷看我的。”陆行远抓着她的手亲了亲,“你先做坏事,怎么还反咬一口呢?”

    “谁要偷看你!”祁念的脸更红了,但还是瞪大着眼不肯认输,“这是公主府,我想看谁就看谁,光明正大,怎么还能是‘偷’呢?”

    陆行远笑意加深。

    “殿下说得对,这里的一切都是殿下的。”陆行远细碎的吻逐渐从她指尖慢慢落到掌心,“我也是殿下的。”

    祁念怔愣,竟一时忘了要挣脱开,任由陆行远的吻已经来到她唇角。

    “我是你的。”

    “一直都是你的。”

    陆行远一遍遍重复着,呼吸愈发急促,喷在祁念脸上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热。

    “等等。”祁念猛地推开陆行远,“这是哪儿?”

    陆行远愣了下,当意识到什么后,他慢慢将手收回,揉了揉眉心,道:“这是西苑。”

    “我们怎么会在西苑?”祁念猛地坐起身,“那风无垠呢?”

    陆行远也坐起来,脸上也露出几分懊恼

    他当真是糊涂了,心爱的人躺在怀里,竟一时心猿意马忘了分寸。

    这里是西苑,再怎么说他也不应该在风无垠地盘做什么。

    毕竟这里…..

    他嫌脏。

    “我怎么会在这里?”祁念问。

    “昨日在宫里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陆行远问。

    祁念想了想,道:“我昨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觉得胸口很疼。我记得我遇见了太子。”

    说到太子,陆行远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了。

    他不喜欢太子看祁念的眼神,像是被人夺了领地的猫,浑身上下透露出敌意。

    陆行远忍不住问:“太子昨日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都是些平常的场面话。”祁念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问,“发生什么了吗?”

    “我总觉得….”陆行远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他并不想让祁念知道太子的心思,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祁念谁都别看,只看着他就好。

    陆行远转而轻笑,“没什么,不是重要的事情。阿烟只要记住我喜欢你就好。”

    “你…..”祁念咋舌,没想到这人竟大白天的说这种不害臊的话。

    “阿烟忘了吗?”陆行远抓着她的说捏仔掌心里,“那日我在马车上说的话,都是真的。”

    祁念低着脑袋没说话。

    陆行远又道:“你真忘了?那我再说一…..”

    祁念连忙打断,“好了好了,我记得!你不用再说一次。”

    说着,他听见陆行远的笑声从头顶传来,祁念仰头看去,对上他略带戏谑的笑眼,这才惊觉自己上了对方的当。

    祁念没好气地推了他两下,简直恨不得直接把这不害臊又爱作弄人的陆行远踢下床。

    陆行远看她害羞的模样简直喜欢得不行,拉过她纤细的手柔声哄着,“娘子别生气了,我们去溯知轩吃早膳,我让鹭双准备了你喜欢的红豆包。”

    门外的风无垠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揉着发痒的鼻头,低声嘀咕:“这两人怎么还没起来?该不会是要在他的屋子里睡一整天吧?”

    他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叫醒二人,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祁念和陆行远都已穿戴好,面无表情地走出门,看起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可二人越是这样,风无垠就越是觉得二人有蹊跷。

    他凑到陆行远身边,悄悄问:“你昨晚做了什么?”

    陆行远冷冷看了眼,“夏后的毒已解,公主的身体以后也会由我来照顾,就不劳烦风宗主的了。”

    “这是什么意思?要赶我走?”风无垠惊呼。

    ……

    后来几日,陆行远总想尽各种办法给祁念温补,一会儿是鸡汤,一会儿又是甜羹,把祁念养得极好,原本有些凹陷的小脸立刻又变得饱满起来。

    一日二人如往常般吃着饭,陆行远忽然问,“阿烟有没有想过,等皇后娘娘的身体康复后,你们要怎么办?”

    “我已经准备好了假死药,到时会制造出母后和忻儿双双病故的样子。然后我再自请去守陵,便可找个机会带着他们一起逃离京都。”

    “皇后和七殿下同时出事,恐怕太过巧合,宁贵妃母子不可能不怀疑。”陆行远又道,给祁念夹菜的手却没停止。

    祁念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道:“总要试一试。再说了,他们素来视我们为眼中钉,我们一走 ,他们该高兴才是。”

    陆行远低笑没有说话,继而又问:“那我呢?”

    祁念怔住,抬头看向对方,“什么?”

    “你安排好了皇后,安排好了七皇子,甚至是孟柯然和东苑西苑的两个。可你偏偏忘了安排我。”陆行远不太乐意地放下筷子,“你们都走了。殿下打算拿我怎么办呢?”

    “原本我想着若你要和离…..”祁念又一次提起和离。

    “别再说和离这种话。”陆行远脸更冷了,“你我已是夫妻,自当共同进退。”

    祁念皱眉,“可若我们几个全都消失,那别说是宁贵妃了,只怕就连父皇也会怀疑。”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

    “在战场上,若一味只知防卫,那结果必定只有溃不成军一个。”陆行远意味深长道,“敌人也许会因为你的示弱而放松警惕,但绝不会因为你弱,便心慈手软。”

    祁念目光忽闪,故意夹了筷糯米糕给陆行远,扯开话题,“宫里的事情和打仗怎么能一样呢?”

    陆行远宽厚的手掌覆在祁念手背上,“都是一样的。最好的防卫,只有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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