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宁贵妃并没有直接回梦華宫,而是先去了东宫。

    “所有人都退下。”她冷声道。

    祁昱刚包扎完伤口脸色还有些白,起身走向宁贵妃,“母亲怎么....”

    啪!

    祁昱话还没说完,就被宁贵妃一巴掌打得侧过头,嘴角渗出斑驳血迹。

    宁贵妃怒骂道:“你竟敢背着我偷偷去救祁念那个死丫头!”

    祁昱面无表情地擦掉嘴角上的血,嗤笑一声,“母亲不也瞒着我做了很多吗?”

    “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可你呢?”宁贵妃歇斯底里地喊道。

    “为了我?”祁昱笑容里透着不屑,“就连母亲与靖宸侯牵扯不清,也是为了我吗?”

    宁贵妃表情骤然僵住,不由后退了半步,“你.....你怎么会....”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祁昱步步紧逼,“我还知道你与严章珠胎暗结,有过一个孩子。”

    这下宁贵妃彻底没了气势,眼神因为慌乱而显得涣散。

    祁昱却没有要放过对方的意思,直接将最残忍的事实真相赤裸揭示,“而那个孩子,就是我。”

    宁贵妃双腿一软作势就要摔下去,却被祁昱用力揽过才勉强稳住身体。

    “你知道?”宁贵妃不敢置信地看着祁昱,忽然觉得她好像从来没真正懂过这个孩子,“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将严侯赶尽杀绝?”

    “杀严侯的人不是母亲你吗?”祁昱冷笑。

    宁贵妃哑然,脸上的血色寸寸褪尽。

    祁昱继续道:“父亲既然能怀疑严章,也能怀疑我们母子俩。儿子救祁念,也是为了将东宫从这件事里摘出去,打消父皇的猜忌罢了。至于严章,孤参不参他又有何分别?他动了不该动的人,早就必死无疑了。”

    宁贵妃崩溃大喊,“可他是你的.....”

    “闭嘴!他谁也不是!”祁昱怒斥。

    “你早就知道了。你竟然....”宁贵妃像是突然受了什么极大的打击,不断疯癫呢喃。

    祁昱眼里难掩不屑,扬声道:“来人。母妃今日累了,将她送回梦華宫静养,这段日子还是少出门的好。”

    …..

    靖宸侯严章在天牢里畏罪自杀的消息立刻就传遍了京都城大街小巷。

    公主府很快也收到了消息。

    祁念本想去溯知轩把这个消息告诉陆行远,不料还没待她出门,陆行远先一步来了书房。

    祁念忙上前查看,“你怎么来了?伤都好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本来就没什么事。”陆行远笑得,看来心情似乎不错。

    自打二人回京都城后,他们便在各自的院子里养伤,好几日没见面了。

    如今再见,祁念不免想起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吻。

    脸颊有酥酥痒痒的热意,祁念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不该有的画面和想法挥去,聊起了正事。

    “严章死了。”

    “嗯,我听说了。”

    “辽东一案水落石出,父皇有意将平远侯的爵位归还路陆家。”

    “侯爵不侯爵的,我根本就无所谓。”陆行远不在意地耸耸肩,调笑着看向祁念,“若要说起来,我还是更愿意做殿下驸马。”

    说着他像只撒娇的小狗似地,歪着脑袋往祁念脖子里钻。

    祁念被他弄得又羞又痒,连忙用手去推他的脑袋,“别闹,我跟你说正经。”

    陆行远挑眉看向祁念,一副质问的口吻:“怎么?殿下出了徽州,难道就不认账了?”

    祁念愕然。

    认账?哪笔账?

    不对啊!不论是哪笔账都和她无关,她又不是主动的那个!

    陆行远看她怔愣的模样,不由失笑,慢慢靠近她,唇角几乎快要贴上她的脸颊,“那日的事情....”

    祁念像是被吓到了,涨红着脸立刻打断,“我明白的!”

    陆行远一愣,“你明白?”

    祁念点头,“我明白你是因为感激我回来救你,再加上吸了太多浓烟,一时猪油蒙了心,所以才.....我不会多想的,你放心。”

    猪油....蒙了心?

    陆行远又沉沉盯着她看了好久,最终颇为无奈地呼了口气。

    他低头牵起祁念的手,手掌将她的手牢牢盖住,“为何不多想?”

    祁念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陆行远紧紧盯着她,低沉的声音似乎能诱惑人心,“为何以为我是因为感激才亲的你?”

    祁念目光闪躲,“因为....你....”

    因为你不喜欢我呀。

    祁念心里想着。

    可她还没说出口,已听见陆行远轻轻柔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因为我当时想亲你,便就亲了。”陆行远的声音好像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让祁念觉得浑身酥麻,全身都力气都被瞬间抽走似的。

    祁念忘了动作,也忘了要说什么,半张着嘴愣愣看着对方。

    她脑袋一片空,即便眼下陆行远又悄然靠近她,鼻息若有似无地喷在她的嘴角,那是种极为暧昧亲密的距离,可祁念就是忘了要躲开。

    “就好像现在,我还想亲你。”陆行远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祁念惊恐抬头,不待陆行远反应,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陆行远怔了下,没想到一贯声名在外,’胆大包天‘的长公主,竟然还有这般害羞的时候。

    陆行远越看越觉得这人可爱得紧,恨不得将她变小,时时刻刻揣自己怀里。

    陆行远去掰她捂着嘴的手,可祁念却好像个受了惊的小猫小狗,死活不肯松手。

    陆行远低笑,“这么害羞?”

    接着,就在祁念惊恐的目光下,陆行远吻上了她的手背。

    祁念整个人像是要烧了起来,明明隔着手,可祁念却觉得这个吻比上次更让人脸红心跳。

    祁念回过神后,立刻将人推开,一副跟见了鬼的样子。

    陆行远也有片刻的怔愣,没想到祁念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祁念慌乱躲开,“你....就算是要谢我,也不必以身相许。之前那些话,都是我开玩笑的,你不用当真。”

    “开玩笑?”陆行远皱眉,“可我没有开玩笑,更不是因为感激。我心悦殿下已久,愿为殿下遮风挡雨,生死相随。”

    “不可以!”祁念惊恐后退数步,“我们说好了一年后要和离的,你怎么能喜欢我呢?”

    “没有和离!”听到“和离”二字,陆行远脸色骤然冷下,就算是想想,他都觉得心好像是搅在了一起,疼得他不禁拧紧了眉头。

    而祁念躲避排斥的反应更是让陆行远慌了,他迫不及待表明自己的心意,“你放心,到时我会互送你和皇后,还有七皇子离京,到时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还有我,我会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的。”

    祁念这下是真被陆行远给吓到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的装疯卖傻,你的掩藏锋芒,你的身不由己,我全都知道。”

    掩藏多年的秘密和心酸被人揭穿,只叫祁念觉得无地自容。

    她红着双眼,低喊道:“闭嘴!陆行远,你放肆!”

    但陆行远却不退让,反而步步紧逼,抓着祁念的手,郑重道:“阿烟,我不想你再独自一人承受这一切。让我陪着你,让我帮你,好不好?”

    祁念震动。

    若是换成京都城旁的女子,听见有那么一个人承诺要陪你走过所有风风雨雨,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可祁念却是与众不同的那个。

    这些年来,她习惯了独自承担所有,习惯了一个人走夜路。如今突然多了一个人,感动之余更多的是惶恐,是担忧。

    因为比起从来都没有,得而复失更叫人绝望。

    祁念忍下眼底的泪意,逼着自己残忍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我只需要你离我远远的。别自以为是觉得你能拯救我,我祁念,不需要!”

    祁念最后几乎是逃出房门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陆行远竟然.....

    喜欢她?

    那她呢?她喜欢陆行远吗?又或者说,她愿意试着去喜欢陆行远吗?

    祁念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陆行远,最后干脆直接出了公主府,进宫看望皇后。

    这是她时隔多年后,第一次走进容栖宫。

    “母后,阿念来看你了。”祁念十分有耐心地给皇后擦拭着手臂,“这次去徽州,女儿觉得江南实在是个不错的地方。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就带着您和忻儿找个江南的小镇住下,好不好?”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仿佛睡着了一般。

    约莫是今日的情绪大起大落,祁念忽然鼻头发酸,“对不起,女儿一直没能来看你,实在不孝。不过您放心,要不了多久,我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身边的嬷嬷抹着泪,“殿下,您的苦心,皇后娘娘会知道的。”

    祁念深深吸了口气,又将帕子交给嬷嬷,嘱咐道:“替我好生看着母后。还有,这个药记得给母后服下。”

    默默接过瓷瓶,“老奴记着了。”

    “最近宁贵妃可有来过?”祁念又问。

    嬷嬷摇头,“听说宁贵妃近日身子不爽利,一直在梦華宫里待着,鲜少出门。”

    祁念狐疑。

    没出门?可也没听说父皇有将宁贵妃禁足的消息呀?

    祁念又嘱咐两句,这才不舍地离开了容栖宫。

    原本她打算再去端妃娘娘那里看看祁忻的,可刚走到半路,陡然觉得胸口疼得厉害。

    剧烈的疼痛让祁念不得不半弯下身体,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莲漪大惊,正要出声呼救,身后骤然刮过劲风,转瞬间,太子祁昱已经出现在祁念面前。

    他半蹲下身,紧张地查看祁念的状况,“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祁念捂着心口,疼痛让她几乎无法说话,只能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疼!心口....好疼!”

    祁昱二话不说,立刻拦腰将人抱起,急忙带着人往太医院赶。

    跟在身后的海德良彻底看傻了眼。

    他何曾讲过太子这般慌张的模样,抱着长公主的样子更像是抱着什么珍贵的宝贝,就怕摔着碰着。

    海德良心里隐隐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太子殿下似乎对长公主.....

    不太一样了。

    太医院里,太子抱着长公主冲进来的时候吓到了所有人。

    一群太医围着祁念,个个面露愁容。

    祁昱不耐烦问:“到底如何?你们全都哑巴了吗?”

    “长公主看起来并无大碍。”太医哆哆嗦嗦回答。

    祁昱猛地一拍桌面,怒道:“什么叫无大碍!没事,人会疼成这个样子?孤看你们全都是一群没用的酒囊饭袋!”

    太医们跪了一地,连连道:“公主殿下应是前些日子劳累,再加上怒急攻心,这才引发了短暂的心疾。只要回去好好调理,就会没事的。”

    祁昱沉色打量着几人,最终冷哼,“若是公主有任何差池,孤要你们整个太医院所有人的脑袋!”

    说完,祁昱又抱起人转身出门。

    海德良试探着问:“要不要奴才派人送长公主回公主府?”

    “不用,孤亲自送她。”祁昱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

    “殿下这是要送公主去哪儿?”海德良追问,“宫门往那个方向走。”

    “不回公主府。”祁昱收紧手臂,将怀中人拢紧,只觉得整颗心都填得满满的,“回东宫。”

    说完,他继续抱着人往东宫的方向而去,全然不顾身后惊得下巴快掉了的海德良。

    他忽然觉得不想放手,若是能将她永远留在宫里,留在他身边,那该有多好。

    祁昱兀自想着,竟没发现迎面朝他们走来的男人。

    待祁昱察觉时,陆行远已经定定站在对面,面色比这该死的天气还要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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