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过后,祁念一夜没睡,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跟跑马灯似的。

    到最后,祁念干脆也不睡了,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发愣。

    她知道陆行远有他自己的责任,也知道陆行远一直都是为了她好。

    所以,当他听见她说出’利用‘两个字时,他才会这么生气。

    短短两个字,简直是将他的心意和自尊狠狠按在地上践踏。

    祁念懊悔地扶住额头。

    她当真是因为祁忻的事情气昏了头,口无遮拦伤了人。

    她想了无数种跟陆行远道歉的说辞,也想了无数种陆行远的反应。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祁念急急忙忙起身就要往溯知轩赶,可就在这时,宫里骤然传来了噩耗。

    昨天夜里,宫人揭发端妃谋害皇嗣。

    宁贵妃便带着人去端妃寝宫搜查,果然在端妃的床底下找到了大量苦楝子。

    端妃百口莫辩,当夜就被押入天牢,而祁忻则交由宁贵妃来照顾。

    人如今已经在梦華宫里了。

    祁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昨天她刚从端妃那里发现发簪的秘密,晚上宁贵妃就带着人去诬陷抓人,其中只怕不止巧合这么简单。

    如今端妃入狱,祁忻又被那个女人给带走了。

    祁念恍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处处受人掣肘。

    祁念努力让自己的镇定下来。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慌。

    不多时,她拿起发簪就往外走,打算立刻进宫。

    至于陆行远,只能等她回来后再说了。

    不料,陆行远已早早在门口等着,大概是得到了消息,猜到她会出门。

    陆行远看见祁念的时候脸上也有片刻的别扭,但很快又消失不见,神色如常地走到祁念身边,“我陪你一起进宫。”

    祁念睫毛微微颤动,几分思量后还是说:“不用了,我自己进宫。”

    “可是....”陆行远蹙眉,还想再说什么,可祁念显然已经做下决定,不等陆行远说完,已兀自径直朝门外走去。

    一进宫,祁念并没有去甫元殿,而是直接去了梦華宫。

    她知道,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宁贵妃在捣鬼,要想解决此事也只能从宁贵妃身上下手。

    可谁知刚走到梦華宫门口,祁念便被太子身边海德良给拦下了。

    祁念目露凶光,正要呵斥对方让开,可海德良却毕恭毕敬行了礼,道:“太子殿下特命奴才在此等候长公主。太子想邀您去东宫一聚。”

    祁念皱眉,“抱歉。我现在有急事,没法去东宫。劳烦海公公替我转达,多谢太子殿下好意了。”

    说完,祁念绕过海德良,提裙跨上梦華宫前的台阶。

    海德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长公主是来找贵妃娘娘商量罪人端妃一事的吧?”

    祁念顿住脚步,转头眯眼看着对方,“你知道什么?”

    “太子殿下猜到您今日会来梦華宫,故特意让奴才给您传句话。”海德良不紧不慢地说,“如今能帮长公主救人的不是贵妃娘娘,更不是陛下,唯独太子殿下才是长公主的不二之选。”

    祁念震惊地看向海德良,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意思。

    须臾,理智和回忆慢慢恢复,祁念这才想到那日在徽州,也是祁昱出手救的她。

    祁念不知道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比起宁贵妃来,太子也未必是个善茬。

    但左思右想之下,祁念还是慢慢走下台阶,站在海德良面前,“那便有劳海公公带路了。”

    祁念进入东宫时大殿里空空荡荡的,并没有看见祁昱的身影。

    海德良掌心向上抬起手,摆出个请的动作,“太子在里头等候长公主呢。”

    祁念犹豫了片刻,但料想太子不敢在宫里耍花招,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海德良并没有跟上,整个内殿里只有祁念的脚步声。

    穿过大殿,后头竟是一座温暖的花圃,种满了各色各样鲜艳的花,美得让人惊叹之余又莫名透着几分诡异。

    祁念蹙眉站在花圃外,扫视四周,最终在角落一出发现了一身红衣的祁昱。

    此刻祁昱正半蹲在泥地里给一株花草松土,专注的模样仿佛正在处理什么不得了的国事。

    祁念出声喊了句:“太子殿下找我来所为何事?”

    祁昱一听见祁念的声音,连忙站起身,兴高采烈地脱下手套,往祁念的方向走去。

    “你来了。”他笑得格外开心,好像真有几分打从心底里高兴的样子。

    祁念皱了皱眉,不由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祁昱愣了下,随后意识到自己满身的泥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念你稍等我片刻,我去换身干净的衣服来。”

    大约是那憨厚的笑容太过奇怪,让祁念不由上下反复打量对方,最后才沉声道:“别麻烦了。我还有急事呢,不得在这儿待太久。太子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太子只当没听见,一边去水盆里洗了洗手,一边问:“阿念你急匆匆赶来,热不热?渴不渴?”

    祁念这下真有些不高兴了,尤其是当对方亲昵地喊她‘阿念’。

    以前祁昱不管有多不喜欢她,明面上总是叫她一声‘长姐’。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祁昱再也没有这样叫过她,今日甚至还没大没小唤她的小名。

    祁念压下心头的恶心,冷声道:“我不热,也不渴,若太子没重要的事话,我便先告辞了。”

    这下祁昱终于回到了正题上,“我知道阿念心系七皇弟和端妃的事情。可民间怎么说的来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阿念与其火急火燎地去找些不想干的人帮忙,倒不如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究竟谁才是真正能帮到你的人。”

    祁念狐疑地看向他,上下打量,“言下之意,你就是那个能帮我的人咯?”

    祁昱又笑了,“阿念果然与我心意相通。”

    听到这话,祁念不舒服地皱起眉头,声音更是冷了几分,“你会有这么好心?整件事都是你母妃闹出来的,你帮我,岂不是公然与宁贵妃作对?”

    “母妃这么做其实本身也是因为我。”祁昱笑着摸了摸鼻子,他知道母妃约莫是已经猜到了自己对祁念的心意,所以才迫不及待对祁忻下手。

    祁念却听不明白,“因为你?什么意思?”

    “母妃一直都对你们姐弟俩有所忌惮,是因为担心你们会对东宫不利。”祁昱故意靠近祁念,湿热的呼吸凑在她耳边,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所以,阿念你会对我不利,会害我吗?”

    祁念慌乱后退几步,眼神闪躲,“别废话了。说吧,你能怎么救人?”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祁昱见她跟个受惊的小鹿一样,不由笑了,“我向你保证,七日后,端妃就能洗脱罪名,从天牢里出来。”

    祁念愣了下,又问:“那忻儿呢?”

    “七弟也会离开梦華宫。不仅如此,我还会派人好好看着气弟和端妃娘娘,绝不会让七皇弟再受病痛之苦。”

    听到这话,祁念脸上并没有喜色,开门见山,道:“说出你的条件。”

    祁昱轻笑出声,看着祁念的眸子里隐匿着诡异的光,“知我者莫若阿念你啊。我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

    祁昱步步紧逼,几乎快要将祁念逼到了墙角。他微微低下头,额头快要抵在祁念的头顶,用极为魅惑的气音,一字一句道:“休了陆行远。”

    祁念不由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她没想到祁昱竟然会说出这么奇怪的条件。

    这件事与陆行远有什么关系?

    祁昱闹这么大的动静,就只是为了让她休了驸马?

    祁念怎么也想不明白,问道:“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祁昱任性地回答。

    他不喜欢陆行远,甚至是讨厌陆行远。

    不喜欢看到陆行远出现在祁念身边,不喜欢陆行远看着祁念,只要一想到这人和祁念日日待在同一屋檐下,他就恨不得拆了公主府。

    他只想让祁念属于他一个人,让祁念只看着他一个人。

    可祁昱知道现在还不是表明心意的时候,会把人给吓跑的。

    没关系,他可以等,他有的是耐心。

    可前提是,陆行远留不得。

    他绝对不会让陆行远有机会夺走祁念的心!

    祁念自然不知道祁昱的心思,还以为他要对陆行远不利,质问道:“你想对陆行远做什么?”

    祁昱勾起嘴角,“阿念放心,只要他乖乖滚回辽北,我是不会动他的。”

    祁念皱眉。

    只是这样而已?

    不伤害陆行远,只是将他赶回辽北。

    祁念忽然犹豫了。

    不可否认,经过这么多的事情,陆行远在她心中已是不一样的存在。

    他们曾经共度生死,火海里杀出来,早已不是简单的朋友。

    况且,陆行远还说......

    还说喜欢她。

    若是她答应了祁昱的条件,陆行远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昨晚,陆行远眼里的伤心还历历在目,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抛弃了他,他又会有多难过?

    可是,祁忻和端妃的性命如今都在她一念之间,她没得选。

    若一定要放弃一方,她也只能.....

    须臾,祁念抬头对上祁昱的眼睛,问:“你真的会信守承诺?”

    “我愿以东宫之位起誓。”

    “休了陆行远是不可能的。”祁念转身,“最多....也只能和离。”

    祁昱满意地勾起嘴角,道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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