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虞年起身推开窗迎接春光,窗子的吱呀声伴着悠长清脆的铃响。

    她把昨晚收拾好的东西都随手丢入乾坤袋里,接着还伸了个懒腰。

    自己这一趟去了可就不知道要到何时再回来了。

    说不定不回来了也可能,她心想。

    她倒是洒脱得很,觉得活不了就活不了,只是这么走了又怪可惜的,自己这个仙还没修明白呢。

    好不容易当上了修仙界公认的他们这一辈最有潜力飞升的,如果就被这劳什子蛊就搞没了也挺丢人的。

    况且她死了她的一众师兄师姐们肯定得给自己哭丧个地久天长,万一被临近的门派借机说扰民呢,她不得气活了。

    自己就算天命该绝了,也自有天收,也不该是在她师兄师姐前头,毕竟她未来还要护着他们。

    所以总而言之自己还是得去一趟,就算此去多艰险,也不负此行。

    她没再想,伸手推开了门。

    吱呀——

    随着一声门响。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高挺落拓的少年身形。

    一个剑眉星目,用根红色发带半扎着发,吊儿郎当地抱剑倚靠在院中亭子上,见着她出来了还露出虎牙对她扬着笑,不同于另一人的芝兰玉树,他一把子看起来行事张扬的劲儿。

    江临羡自小便鬼点子多,后来对上虞年来他俩更是半斤八两,在玩闹逗乐上一拍即合,虞年也乐意和他玩,有人调侃过他们性子如此相投的二人日后不结亲可惜了。

    他们俩当时的回答是什么?

    他们相视一笑异口同声说好兄弟一辈子一生一起走,谁先背弃谁是狗。

    一个束着银白发冠,眉心一点朱砂痣,神情温和,仿若天生无喜无悲,活似天上白玉京来的下凡普度众生的仙人,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应了那句老生常谈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天下想必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谢逢煜来。

    他见卿似天上仙人间月,料神仙见他应如是。

    虞年与他认识这些年都没见过他情感上有过怎样大的波动,有时也不免好奇。

    她曾经想过很久,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谢逢煜这样的人来,而谢家又是怎么养出的这样的他。

    看着阔别已久的他们,她想起了第一次见他们那会儿,两人刚被带来不醉山拜师,还都只是个小小少年,后来随着时间挪移都已经长成了现在这幅风流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你们…”她目不斜视看着二人。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都才刚刚起,而这两人看起来像是早就守在她门口了一样。

    “还有你们怎么会一块来我这了,看不出来你们还能约好了来。”

    说起来他们三个人也是奇怪,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总不对付,只有当三个人在一起才会合序。

    虞年同时看向他们两个,一副“刮的什么风”的眼神。

    “恰好来时路上碰见临羡就顺路一道来了。”谢逢煜语调清透温和,好似一汪清泉。

    “噢,这样。”虞年觉得这个说法倒是可信。

    “自然是为了早点见到你。”

    江临羡回答了她的另一个问题,一双桃花眼笑意吟吟看着她,十分撩人心房。

    虞年并不回应他,只当这小子越长大越发油嘴滑舌,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师傅的传音我昨晚便收到了,也从师傅那得知了你此回中蛊之事,那我们此行为的就是找到为你解蛊的办法。”

    “至于有关奚家傀儡术先等这蛊解了再去调查也不急。”他心中自有轻重缓急,虞年身上的蛊才是当前最应该解决的事。

    谢逢煜说起话来不疾不徐,话中有商有量,轻易给人一种安稳可靠的感觉。

    “你们这么舍命陪我不会耽误你们的修炼吗?”虞年试探问道。

    要是他们俩现在退出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反倒是会理解的。

    毕竟此去不知道会牵扯出什么来,也说不定会遇到什么人,撞上什么危险,她不能一定确保他们的安全,她连自保都悬。

    “不会,这也是一种历练,你我都卡在瓶颈已久,这回去这一趟说不定便能阴差阳错找到破境之法。”说罢,谢逢煜和风细雨笑了笑。

    “是啊,少爷我就爱历练。”江临羡也回话。

    “还有万一你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一突破,甩我们一大截怎么办。”

    实际上他们来之前,一个刚刚出关,一个则是刚从迷雾幻境中九死一生捡了条命回来,接到师傅传音就连夜启程赶来了。

    “你们这一来就杵在我这门口,想必还没拜见过师傅吧,自你们离开不醉山也这么久没见了,你们和我先去见见师傅,也好拜别完了师傅再出发。”虞年说。

    “我闲时倒是常来找他老人家,只是次次来他都在偷闲喝酒。”江临羡语气稀松平常,他总能忙里偷闲给自己找地放松。

    天离子爱喝酒这事人尽皆知,可以说旁人一提起不醉山准会一并说起他们这酒鬼师傅。

    说是这么说,他们三人还是临走前一起去了天离子那。

    “徒儿拜见师傅。”

    三人齐声叩拜。

    “别这样,师傅我害怕。”天离子咳了两声,摸着胡须一边扶额,就是不看他们几个。

    想当年,他们三个可是两个把师傅搞得一个头比两个大而另一个则在一边用歪理劝诫师傅的,不醉山鸡飞狗跳三人组名副其实。

    时隔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们这么正式,要不是任务在身,他倒要以为他们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师傅你先别怕,徒弟们这就要走了,这不归期不定的,想着走前来拜别师傅你。”

    天离子沉默着没答,移开目光不看她,而把目光放在了自己另外两个徒弟身上。

    “逢煜、临羡你们两个过来些,师傅有话和你们说。”天离子朝他们的方向招呼他们过来。

    “年年你先出去一会,我与你师弟们有些话说。”

    “什么话还要瞒着我这个做徒弟的嘛,明明大家都是一家亲。”虞年嘟囔着还是走出了殿门。

    一迎面就是自己的二师姐苏玉落。

    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衣裙,衬得她颇为灵动,再加上她自身也是个活络的人更加锦上添花。

    虞年凑近就感受到了她身上洋溢的活泼热情。

    “师妹!来找师傅啊?”苏玉落心情很好,蹦蹦跳跳朝她跑过来,衣侧的包鼓鼓囊囊随着她的动作起伏。

    “看看师姐我新画的符。”说罢她掏出了一张黄符,上边的图案虞年一个剑修压根看不懂。

    “这个是我自创的符,名叫小十。”她语气骄矜,满满的自豪。

    虞年早习惯了,她师姐是百年不遇的符道天才,当今制符一道的翘楚,在有人连符都画不好的时候她都已经会自己制符了,只是是个十足的取名废,至今也只会用制符的顺序来命名。

    也还好符之一道不用喊符名字才能使用,不然战斗起来对面的人得先愣个几下。

    “它的作用可大了,用了可以隐息一刻,可谓是月黑风高那啥夜必备符咒。”

    “隐藏自己的气息?这倒是个好东西。”

    万一遇上什么麻烦可以借机逃脱,虞年想着。

    “下回等师弟回来了我带着他去黑市摆摊去。”

    自己二师姐生平还有一个爱好就是摆摊赚钱。

    明明不醉山每个月都会有一笔月俸,光是给嫡系亲传就有很丰厚一笔。

    可她就是坚持说自己赚来的灵石比较好花一点,师傅天离子也就随她去了。

    “喏,师妹,给你的。”

    苏玉落塞了满满一沓小十到虞年手上,她惯来爱画了符咒就分给他们几个同门。

    而苏玉落制符的效果也是绝佳,所以他们几乎出门都不怎么买其他符师的符,被二师姐知道了肯定得被询问一番为什么不找她。

    按理说,符修画的符能达到怎样的效果和能画怎样的符这都是随着修为等级而加强的,可苏玉落不同。

    上届风云会符修会场,苏玉落凭借越级画了一张威力巨大的“千斤符”而斩获魁首,也让当世符首月璃道了句后生可畏。

    符道最开始一些初级的符文大多以增益为多,而效果也是因人而异,所以也有很多人就钻研有关增益的,而符师修为越往上画的就成了些攻击力强的符文,也有些攻防兼备的,而那大多是符道宗师们才会画的。

    所以,在这里符修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弱鸡。

    相反,你如果刚惹符修你就等着被符追着跑吧。

    “刚刚大老远就看到你人影了,师妹你这是被师傅赶出来了?”苏玉落反应过来,心里谴责自家师傅。

    虞年点点头摊开双手说:“没办法啊。”

    “你身边那两个人是谢逢煜和江临羡吧?”

    对于她们两个不醉山编外人员,苏玉落表示自己很吃他们的颜,但自己对他们没什么颜狗以外的感情。

    原因是他们三个因为年岁相近是师傅后来一起教导的,而那时的他们这几个做师兄师姐的早已经出门历练去了。

    后来谢逢煜拜入望生门,江临羡游历四方师从百家,苏玉落只觉得他们和自己有同门情谊,但不多。

    “不是他们是谁。”  虞年道。

    虞年将早上到现在的经历一并和苏玉落说了。

    “师妹,我早说了那俩个对你有图谋。”苏玉落侃侃而谈,说出来的话却让虞年背后一凉。

    “图谋?他们是谋我财还是害我命。”虞年觉得哪一个都不太行。

    “而且他们一个首富江家独子一个修仙世家二公子怎么看也犯不着图我钱财害我命。”

    “我和他们也认识了这么久了,要害我早害了,下毒还是生杀都有很多机会吧,当年我和他们下秘境还有好几次险些丧命都是被他们救的。”

    虞年今天难得穿了件飒爽的红色衣裙,看起来很是繁复,整体层次错落又相得益彰。

    在光下更显明艳夺目,她长相虽不是绝色,但也清丽脱俗,更多胜在一身气质绝无仅有。

    虽然她的性格完全和脸不贴就是了。

    此时也叫苏玉落一个女子看得晃了神。

    “笨蛋师妹,我看他们不谋财也不害命,他们图你人。”

    -

    “伏岭地处三界交界处,百年来无人管辖,内里混乱异常,虽有十八寨后来平定内乱,可自新寨主继任,各方势力又燃起苗头个个蠢蠢欲动,此去一艰险非常,你们一定要护好她。”

    江临羡想着天离子的话,心说其实师傅不说自己也会相护。

    谢逢煜则是没什么表情,习惯将话都藏在心里不说出口,此时随着江临羡往前走着。

    一出门看到了苏玉落和虞年二人。

    江临羡看见苏玉落打了个招呼,走上前去。

    “走了年年。”江临羡笑着朝虞年说,习惯性地伸出手揽着她肩。

    谢逢煜此时脸上也一片温和,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边。

    他们像所有故友一样貌似很久不见,又好像从未走远。

    他们三人朝着落日西山走去,脚下是他们的倒影,西陲的日暮挥洒在他们身上。

    三界之大,没有哪一日能有今日般,纵使前路难测,可好友就在一旁。

    而此时他们即将踏上远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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