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年一行人出行从简,除她三人外再无他人,而为了掩人耳目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选择了乘飞舟的法子去往伏岭。

    飞舟通体呈妃色,却不媚俗,反倒气派大方,舟身镌刻的花边灵动简单,也托谢逢煜在内里纹刻了防御阵法,让苏玉落添了多道功能型符咒,他自己在外附了道隐形灵法,是江临羡去岁花了大价钱为虞年打造的生辰礼,自然也是全由着她的喜好来周全制作的。

    飞舟上一眼望去就能俯瞰整片大陆,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秀丽风光。

    据传上古时期神后曾为玄灵大陆降下过神谕,保玄灵界内万物长青,树木不枯花叶不败,亘古留芳,才有了如今这诚然历经过浩劫却没留下半分痕迹的玄灵大陆。

    虞年趴在围栏上漫不经心看着眼前风景,心中却在牵挂着许多事,任风把头发吹得翻飞。

    她垂眸看自己的通灵符,没有再亮起,没有多的回话。

    她心里无端涌上来一阵不安,说不清道不明。

    这时舱里忽地晕出一圈圈浅黄盈光,快要触及到她时她灵巧侧身,心中也立马明白,肯定是谢逢煜在里边研习阵法,听他说是个禁锢类型的法阵,就是镌刻的阵纹颇有些复杂,所以这几天他都在钻研这个法阵,几乎是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

    不过虞年也没想过去劝他,自己这两个竹马的脾性自己比谁都清楚,如果说江临羡是明着的软硬不吃,那谢逢煜就是看似好说话实则犟得不行,认定了的事谁来了都劝不动。

    更遑论他们三个哪一个不是修炼狂,既然追求成为强者,那就要比别人更明白修为的重要。

    而且说不定就此突破瓶颈了,修仙讲的不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求得这一个玄之又玄的机缘,正所谓坏人机缘如砂仁父母。

    虞年一番想过之后更是坚定了念头。

    她心下想着,又撩开衣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她今日穿了件月白开襟衣裙,用的是天山雪蚕丝,不仅清透凉爽还正正好遮掩住了那处伤口。

    只见那一处现在已经彻底结了痂,看起来倒不像是被蛊虫钻过的样子而像是寻常受了伤后所致。

    在她看着手腕上时却不知一袭朱红衣袍已然站在自己身后,自己却丝毫不觉。

    他伸出双手捂住虞年的眼。

    虞年只觉一片温热覆上了自己的眼,而手上赶忙把袖子拉了下来。

    “江临羡,你要不要这么幼稚。”她出声,手就要去扯开他的手。

    江临羡先一步松开手,衣袂在风的带动下浮动。

    “嗯,是挺幼稚的。”他承认,她看见她一个人呆站在这,就忍不住地上来逗她。

    看见他的那张脸,虞年忽地心念一动。

    “瑾瑾,咱俩来打一架怎么样。”

    瑾瑾是江临羡的小字,虞年从前常常唤他这个,可自从他们下山而三人各自陌路后如今再见面还没喊过。

    听见她喊自己这个早已很久没听过的小字,江临羡勾了勾唇。

    于是爽快应下,却还是调侃了她句:“你个剑修和我打啊,打伤了我负责么你。”

    虞年不与他废话,自顾自祭出了飞花剑。

    日落西山,暮色将黯,月亮离开云层的隐蔽,飞鸟掠过群山,山水环抱着飞舟,水波荡漾波光粼粼,与月色相映,霎是动人心魄。

    凛冽剑影之间,他们已然打过了三轮,你来我往,却还没分出个你输我赢来。

    虞年没使全力,本来也是为了看看自己现在的实力。

    “年年,你最近是不是疏于练习了,怎么还能和我打的有来有回的。”他一边持剑抵御着虞年的攻势一边说着垃圾话。

    “虽说我们修为境界一样,但咱俩今天比的可是剑。”

    “你也知道我习百家,我这可还没动别的招。”

    他们虽都被称作年轻一辈的翘楚,也常叫人拿来念叨,可他三人修的却是条条截然不同的路子。

    而他们也不是没有切磋(针锋相对)过,早年在仙门大比和风云会上也因为各有所长,所以最后结果总是谁也打不过谁。

    他底下布一个法阵,他又朝天施一个符咒,她再来道剑诀,主打一个谁也别想活,倘若他们不三人相识,怕是谁见了谁都落不着好。

    正是因为清楚,江临羡才会这么说。

    “没,让着你呢。”虞年自然不可能说出实情,至少现在还不能。

    如果不是师傅和他们说了,自己连这次中蛊这件事也不想和他们说,一方面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一方面是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哦,这样啊。”他故作受伤的样子。

    他委屈道: “那不打了,我伤心了。”

    他说罢便收起了剑,转身就走。

    给虞年整不会了,也不知道他这是来的哪一出。

    殊不知江临羡在余光中看她,却没想到她没跟上自己。

    正逢谢逢煜修习完法阵还动手给他们做了晚饭。

    说起来,虞年还是他们中唯一不会做饭的那个,在不醉山有师姐们天天给自己投喂,师兄外出会给自己带些新奇吃食,偶尔天离子兴头来了也会下厨,她们不醉山是放养,没旁人伺候,样样需得自己来,可虞年却从未接触过除了修炼外的这些。

    所以有时虞年也觉得自己一身毛病真是被惯出来的,遇事从来不慌不急,甚至还能反过来想得了什么好。

    不过另外两个的厨艺是怎么习来的她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天赋异禀。

    其实修仙之人饿个十天半个月也死不了,只是他们恰好是特别注重口腹之欲的俗人罢了。

    玄灵界内美食山川五广遍地开花,各有各地的特色,看谁来了能不俗,都别想做个俗人。

    不多时,空中传来阵阵飘香,她迫不及待跑去了里间。

    一进去就看到江临羡已经坐在了木桌前,一晃一晃地翘着椅子,手中悠哉转着支筷子。

    她在他对面落座,又起身凑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当初在这飞舟上造厨房真是你最英明的主意。”

    少年的肩和他人一般,看着消瘦实际上却坚硬有劲,尚还未长成大人般宽阔,却也可以预见。

    彼时他清风明月,肩上还未扛起他的责任,看远山是远山,看溪流是湖海,看眼前的姑娘笑如弯月。

    他稍一愣抬眼看她,却半天不曾说话,两双眼睛对上。

    谢逢煜恰在这时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盘菜,还正好看见了他们对视的样子。

    明明是他们中看起来最没人间烟火气的人,虞年心想。

    特别是他那眉心点痣,配上衣袂飘飘如仙,像是不染半点红尘,不沾半片风雪。

    现在么,正在这人间下厨做饭。

    “这么多年,这两人其他没看出来,这张脸倒是越长越好看了啊。”虞年思及。

    她算明白他俩为什么常年位列三界风流榜上了。

    她的眼神在二人之间徘徊,想看出个所以然来。

    谢逢煜温和朝她一笑,缓缓柔声说道:“年年,可以吃饭了。”

    他贴心地拿过筷子递给她,还在上边施了个清尘术。

    这飞舟也有许久没用过了,舟上东西虽齐全但无人打理清扫难免就有落灰。

    “谢逢煜,你偏心了啊,也不见你给我施清尘术。”江临羡说罢用筷子敲碗以示抗议。

    他们就算许久不见,仍然如当初一般熟稔,没有半分疏离,连此时打趣也是张口就来。

    “江家少主可不能连个清尘术都不会。”谢逢煜笑着说。

    江临羡刚要说的话就这么被他一噎。

    他从很久之前就觉得谢逢煜这人其实有些腹黑的,只是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比如当下此景。

    他们三人每每相处时,谢逢煜虽和他们同岁却好比他们中的长兄一般,包容体贴样样皆是,不过大多时候只对虞年一人,压根没江临羡的那一份。

    不免让人好奇谢逢煜什么时候才会露出除了平和温润以外的神情,他们下山时,虞年也曾在山门前拉着他手问过。

    他眉如远山,脸上带着笑意,听后歪了歪头作略微思索的样子。

    “这个,年年以后大抵会知道的。”他嗓音带着少年人的清润动听,分外悦耳,而说完他还抬手万分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

    如柳絮就着和风。

章节目录

天下第一剑修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锦年瑟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锦年瑟瑟并收藏天下第一剑修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