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司膳福了福身，歉意道：“司膳今日曾言我所制的桃花酥过于甜腻，失了风味，我便想着摘些新鲜的桃花瓣讨巧。”
“姜小主想要什么，大可遣了宫女们去做。”司膳看了看姜辛夷手中的袋子，里面确实装了些桃花，表情依旧冷凝，“可是忘了太后的旨意，储秀宫的秀女们在封位前不可私自外出。”
“辛夷知错，请司膳责罚。”
“宫规严谨，又有懿旨，此事我会如实禀明太后娘娘。”司膳言辞间似有些缓和。
“这位不是太医院的白太医吗？”
白邵神色慌张，不等他说话，姜辛夷开口道：“回司膳，我方才采摘时，不小心扭到了脚，便在此处歇息，方才碰上了白太医。”
司膳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这白太医举止拘谨，定不是姜小主所言那么简单。不过姜小主国色天香，又谦恭聪敏，往后在宫里当是叫的上名儿的主子，今日顺着其说上一句，于她也没有害处，亦是给自己搭了个线。
——
周子煜下午赶到太后那里时，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原是刑部尚书之女左媛因误食了含有花生粉的糕点过敏昏过去了，好在发现的及时，现下已无大碍。
他从坤宁宫回来后，如往常般批阅公文，但不知怎地屡屡分神，眼前总是浮现出那女子的背影。
他烦躁地扔下折子，朝外喊道：“李安，朕有些饿了，上些糕点。”
想了想，又道：“要桃花酥。”
“太后娘娘驾到——”外面通传到。
李安任总管大太监也几个月有余了，虽是陛下跟前的人，但太后娘娘气场威严，让人望而生畏，每每侍候左右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李安，你是怎么做奴才的，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还让陛下在养心殿熬着。”
李安还没看着太后，这训斥的话便已经到了耳根前，他拂了拂袖子，脚下似有碳火灼烧般动来动去。
周子煜瞥了李安了一眼，颇觉着他有些不成气候，遂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儿臣给母后请安。”周子煜起身来到一旁的小塌上，不紧不慢地朝太后说道，“母后言重了，朕是天子，哪能让区区一个奴才管了去。”
太后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哀家是管不了你了，要是有个皇后在，朝廷内外都就放心了，哀家也就不必跑这一趟了。”
空气中渐渐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新皇登基后，本应该先册封皇后，朝政内外都上书了此事。眼下周子煜虽大权在握，却耐不住一旁虎视眈眈之人。一切都还不稳定，他怎能如了那些人的心愿立后。
“父皇在时，曾给儿臣指下一门婚事，因着楼大将军战死沙场，楼家儿女尚在孝期，迟些日子入主中宫罢了。”周子煜眉眼皆笑着，声音却透着几分冷淡。
“你有主意就好，哀家便不多说了。”太后闻了闻茶香，动作微顿说道，“皇帝向来不喜香料，今日怎么连香炉都燃上了？”
“从前只识美人之香沁鼻，今日燃上这沉香，倒是让人心神舒畅。”周子煜捻了一块桃花酥放进口中，淡淡道。
“沉香安神，用上一些也是好事。”太后看向碟子里糕点，继续道，“姜侍郎的女儿姜辛夷，我原以为是个懂事的孩子，谁成想竟然违反宫规，今儿私自出了储秀宫。”
“此事朕知晓，李安说母后已罚了她抄写宫规。”
太后的目光落在周子煜的身上，“中宫无主，淑妃、良妃都还差些气候，哀家得替皇后把这宫里的规矩立起来。”
周子煜捻珠子的手微不可查地停了瞬，语气不见波澜：“劳母后费心了。”
“哀家记得姜氏女是给了贵人的名分，如此便改为美人吧。”
太后走后，陛下就一直沉着脸注视着桌上的桃花酥，李安在旁侯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良久，他听到陛下叹了口气。
“拿下去罢。”
——
姜辛夷昨夜睡得不太安稳，今日醒的便早了些，虽然被罚了抄写宫规，但好在没有一纸令下遣她回府。她庆幸之余仍有些惴惴不安，勉强打起了精神，起身梳洗。
“姜小主，您可起身了？”门外传来司膳的声音。
姜辛夷赶忙打开门，请她进来。
司膳拿出食盒，浅笑道：“姜小主，今日是诸位秀女正式入宫的日子，奴婢本不该来打扰，这笼屉里装了一些桃花酥，作为贺礼，还望小主不要嫌弃。”
姜辛夷今日穿的是黛粉色团云纹广袖流仙群，衣摆蹁跹，一举一动间都透着婀娜，她福了福身，柔声道：“司膳言重了，昨日之事，辛夷还要多谢司膳雪中送炭。”
司膳见状，愈发觉得昨日之举极为正确，笑着说：“时辰不早了，奴婢先告退了，往后日子还长着，小主定要稳重谨慎些。”
没一会，姜辛夷的贴身丫鬟便来了。早前入宫时她已有了主意，如若进宫定是要带上汀兰和汀芷的。汀兰是个孤儿，被卖进了姜府，虽然有些寡言但做事踏实，她便留了做婢女；汀芷是姜府的家生子，活泼可爱又从不失分寸，是姜夫人自幼为她挑选的。
主仆三人还来不及叙旧，领路的公公就来了。姜辛夷早有耳闻，后宫有东西十二宫，以东为尊，虽然每一宫阙都独具匠心，可这新来的主子入哪一宫也暗藏深意。
她斟酌着开口道：“敢问公公，我被分到了哪一宫中？”
“得陛下太后体恤，姜小主分在了御花园西侧的玉照阁。”
“玉照阁属于东西十二宫哪一宫？”姜辛夷听着公公的话，有些困惑，不由自地问了出来。
“回小主，玉照阁不在这十二宫之内，原是御花园里的景观宫室。”公公心下也有些诧异，这十二位小主中，姜小主之姿卓绝，却独独不在十二宫之内。听说是因着她私自出了储秀宫，惹了太后不高兴的缘故。他暗自揣摩着，继续道，“小主，时辰不早了，让奴才领您先过去吧。”
御花园里的景观宫室，到底是惩还是赏呢？
姜辛夷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惶恐，既然不是十二宫内的一宫，那自是没有主位嫔妃的，无形中少了些许事端。怕就怕在倘若这宫室荒凉偏僻，那便是同冷宫无异了。
还未入暑，午后的阳光就晃得人头晕眼花，姜辛夷一行随着领路公公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玉照阁门外。
景观宫室虽比不上东西十二宫的大气庄重，但胜在精巧别致。眼前的玉照阁在御花园的最西侧，连着一条小径，葱郁的树木遮盖了浓烈的光线，两层高的阁楼掩映在树木假山之中，竟然还有一谭泉水。
水声蝉鸣声交织，到叫人一时之间忘却了疲乏。
玉照阁内的布置精巧更胜阁楼之外，奴才们都在院中候着了，还不等他们拜见，外面便传来了声音，“户部侍郎之女姜辛夷，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三品户部侍郎之女姜辛夷品秀端庄，即日起封为正七品美人，钦此——”
姜辛夷方才瞥见院内只有一位宫女、两名太监，便知这位份定然不是贵人了，心中没有太多的情绪，她恭敬的行过大礼，接过圣旨起身，“多谢公公，公公一路走来想必也累了，汀芷给公公上茶。”
“哎呦，不劳烦汀芷姑娘了，奴才李安恭喜姜美人。”李公公朝姜辛夷行了个礼，汀芷连忙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荷包塞了过去。
李公公没有推辞，说着：“今儿宫中大喜，诸位小主入宫事情繁杂，奴才还要去别的宫里宣旨，就先告退了。”
李公公是陛下跟前的大太监，阖宫上下的红人，打点好李公公这条线必然是少不得的，但也不急于一时，她点点头，目送他们一行出去。
“奴婢亦竹携玉照阁上下问姜美人安。”掌事宫女亦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仪。
姜辛夷并未让他们起身，缓步走到桌椅前坐了下来，“亦竹，你在这宫中几年了？”
“回美人，奴婢自出生便在宫中了，先前是温太妃宫内的二等宫女，宫中人手调度不开，中省殿领太后娘娘旨意从各宫调度了一批老人做掌宫。”亦竹不慌不忙，条理清晰的回道。
姜辛夷若有所思，她进宫来最重要的便是查明辛家灭门真相，亦竹既然曾在温太妃宫中当值，日后多少能提供些线索。眼下紧迫的是，她违反宫规一事，看似得了个抄写宫规的惩罚，实际上牵扯了一连串的后果。白邵的消息如若准确，她今日当是正六品的贵人！
她打量着玉照阁的内外，脸色愈加深沉。虽说是新修葺的宫殿，但不在十二宫之中，位置又偏远。当真是入了冷宫了吗？姜辛夷长叹了口气，吩咐道：“起来罢，进了玉照阁，往后不论如何，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汀芷见状，又拿了几个荷包分了下去。
因着院内引了一谭泉水，树木又多，湿气便重些，玉照阁的一楼便未设寝居。姜辛夷缓步上了二楼的卧房，打开了小窗，玉照阁的美景顿时一览眼底。
她倚在小塌上，却无心赏景，要想给辛家翻案，她须得手握实权。而宫中女子的恩宠地位又皆来自陛下，思及此，她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宫中的一切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司膳说得对，往后日子还长，她应当谨慎稳重。
姜辛夷暗自琢磨着以后的路，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小主小主，方才敬事房派人来了，说陛下今夜点了小主侍寝，让小主好生准备着！”
姜辛夷本就睡得不安稳，汀芷刚出声她便醒了。她捋了捋贴在颈后的发丝，不远处的铜镜里倒映出她的脸庞，发丝微乱，唇色有些偏淡，一双丹凤眼朦朦胧胧，不似平日里清冷，平添了些多情的氛围。
她先前还在担惊受怕，如今倒安心了不少，能见到陛下一切才有可能。只不过她的位份不高，头一个侍寝，未免有些树大招风，她得小心应对着。
“小主，时辰不早了，凤鸾春恩车一会便来，让奴婢伺候您收拾吧。”亦竹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姜辛夷的身旁，脸上挂着真切的笑意。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玉照阁上下如此，她与姜府也是如此。
姜辛夷更加坚定了心里的目标，亦竹是宫里的老人了，她吩咐亦竹带着汀芷先去准备，又凑到汀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汀兰木讷的脸上泛着红晕，双手捏紧了衣袖，小声回答道：“小主，当真要如此吗？”
“姜小主想要什么，大可遣了宫女们去做。”司膳看了看姜辛夷手中的袋子，里面确实装了些桃花，表情依旧冷凝，“可是忘了太后的旨意，储秀宫的秀女们在封位前不可私自外出。”
“辛夷知错，请司膳责罚。”
“宫规严谨，又有懿旨，此事我会如实禀明太后娘娘。”司膳言辞间似有些缓和。
“这位不是太医院的白太医吗？”
白邵神色慌张，不等他说话，姜辛夷开口道：“回司膳，我方才采摘时，不小心扭到了脚，便在此处歇息，方才碰上了白太医。”
司膳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这白太医举止拘谨，定不是姜小主所言那么简单。不过姜小主国色天香，又谦恭聪敏，往后在宫里当是叫的上名儿的主子，今日顺着其说上一句，于她也没有害处，亦是给自己搭了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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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煜下午赶到太后那里时，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原是刑部尚书之女左媛因误食了含有花生粉的糕点过敏昏过去了，好在发现的及时，现下已无大碍。
他从坤宁宫回来后，如往常般批阅公文，但不知怎地屡屡分神，眼前总是浮现出那女子的背影。
他烦躁地扔下折子，朝外喊道：“李安，朕有些饿了，上些糕点。”
想了想，又道：“要桃花酥。”
“太后娘娘驾到——”外面通传到。
李安任总管大太监也几个月有余了，虽是陛下跟前的人，但太后娘娘气场威严，让人望而生畏，每每侍候左右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李安，你是怎么做奴才的，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还让陛下在养心殿熬着。”
李安还没看着太后，这训斥的话便已经到了耳根前，他拂了拂袖子，脚下似有碳火灼烧般动来动去。
周子煜瞥了李安了一眼，颇觉着他有些不成气候，遂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儿臣给母后请安。”周子煜起身来到一旁的小塌上，不紧不慢地朝太后说道，“母后言重了，朕是天子，哪能让区区一个奴才管了去。”
太后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哀家是管不了你了，要是有个皇后在，朝廷内外都就放心了，哀家也就不必跑这一趟了。”
空气中渐渐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新皇登基后，本应该先册封皇后，朝政内外都上书了此事。眼下周子煜虽大权在握，却耐不住一旁虎视眈眈之人。一切都还不稳定，他怎能如了那些人的心愿立后。
“父皇在时，曾给儿臣指下一门婚事，因着楼大将军战死沙场，楼家儿女尚在孝期，迟些日子入主中宫罢了。”周子煜眉眼皆笑着，声音却透着几分冷淡。
“你有主意就好，哀家便不多说了。”太后闻了闻茶香，动作微顿说道，“皇帝向来不喜香料，今日怎么连香炉都燃上了？”
“从前只识美人之香沁鼻，今日燃上这沉香，倒是让人心神舒畅。”周子煜捻了一块桃花酥放进口中，淡淡道。
“沉香安神，用上一些也是好事。”太后看向碟子里糕点，继续道，“姜侍郎的女儿姜辛夷，我原以为是个懂事的孩子，谁成想竟然违反宫规，今儿私自出了储秀宫。”
“此事朕知晓，李安说母后已罚了她抄写宫规。”
太后的目光落在周子煜的身上，“中宫无主，淑妃、良妃都还差些气候，哀家得替皇后把这宫里的规矩立起来。”
周子煜捻珠子的手微不可查地停了瞬，语气不见波澜：“劳母后费心了。”
“哀家记得姜氏女是给了贵人的名分，如此便改为美人吧。”
太后走后，陛下就一直沉着脸注视着桌上的桃花酥，李安在旁侯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良久，他听到陛下叹了口气。
“拿下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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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辛夷昨夜睡得不太安稳，今日醒的便早了些，虽然被罚了抄写宫规，但好在没有一纸令下遣她回府。她庆幸之余仍有些惴惴不安，勉强打起了精神，起身梳洗。
“姜小主，您可起身了？”门外传来司膳的声音。
姜辛夷赶忙打开门，请她进来。
司膳拿出食盒，浅笑道：“姜小主，今日是诸位秀女正式入宫的日子，奴婢本不该来打扰，这笼屉里装了一些桃花酥，作为贺礼，还望小主不要嫌弃。”
姜辛夷今日穿的是黛粉色团云纹广袖流仙群，衣摆蹁跹，一举一动间都透着婀娜，她福了福身，柔声道：“司膳言重了，昨日之事，辛夷还要多谢司膳雪中送炭。”
司膳见状，愈发觉得昨日之举极为正确，笑着说：“时辰不早了，奴婢先告退了，往后日子还长着，小主定要稳重谨慎些。”
没一会，姜辛夷的贴身丫鬟便来了。早前入宫时她已有了主意，如若进宫定是要带上汀兰和汀芷的。汀兰是个孤儿，被卖进了姜府，虽然有些寡言但做事踏实，她便留了做婢女；汀芷是姜府的家生子，活泼可爱又从不失分寸，是姜夫人自幼为她挑选的。
主仆三人还来不及叙旧，领路的公公就来了。姜辛夷早有耳闻，后宫有东西十二宫，以东为尊，虽然每一宫阙都独具匠心，可这新来的主子入哪一宫也暗藏深意。
她斟酌着开口道：“敢问公公，我被分到了哪一宫中？”
“得陛下太后体恤，姜小主分在了御花园西侧的玉照阁。”
“玉照阁属于东西十二宫哪一宫？”姜辛夷听着公公的话，有些困惑，不由自地问了出来。
“回小主，玉照阁不在这十二宫之内，原是御花园里的景观宫室。”公公心下也有些诧异，这十二位小主中，姜小主之姿卓绝，却独独不在十二宫之内。听说是因着她私自出了储秀宫，惹了太后不高兴的缘故。他暗自揣摩着，继续道，“小主，时辰不早了，让奴才领您先过去吧。”
御花园里的景观宫室，到底是惩还是赏呢？
姜辛夷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惶恐，既然不是十二宫内的一宫，那自是没有主位嫔妃的，无形中少了些许事端。怕就怕在倘若这宫室荒凉偏僻，那便是同冷宫无异了。
还未入暑，午后的阳光就晃得人头晕眼花，姜辛夷一行随着领路公公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玉照阁门外。
景观宫室虽比不上东西十二宫的大气庄重，但胜在精巧别致。眼前的玉照阁在御花园的最西侧，连着一条小径，葱郁的树木遮盖了浓烈的光线，两层高的阁楼掩映在树木假山之中，竟然还有一谭泉水。
水声蝉鸣声交织，到叫人一时之间忘却了疲乏。
玉照阁内的布置精巧更胜阁楼之外，奴才们都在院中候着了，还不等他们拜见，外面便传来了声音，“户部侍郎之女姜辛夷，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三品户部侍郎之女姜辛夷品秀端庄，即日起封为正七品美人，钦此——”
姜辛夷方才瞥见院内只有一位宫女、两名太监，便知这位份定然不是贵人了，心中没有太多的情绪，她恭敬的行过大礼，接过圣旨起身，“多谢公公，公公一路走来想必也累了，汀芷给公公上茶。”
“哎呦，不劳烦汀芷姑娘了，奴才李安恭喜姜美人。”李公公朝姜辛夷行了个礼，汀芷连忙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荷包塞了过去。
李公公没有推辞，说着：“今儿宫中大喜，诸位小主入宫事情繁杂，奴才还要去别的宫里宣旨，就先告退了。”
李公公是陛下跟前的大太监，阖宫上下的红人，打点好李公公这条线必然是少不得的，但也不急于一时，她点点头，目送他们一行出去。
“奴婢亦竹携玉照阁上下问姜美人安。”掌事宫女亦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仪。
姜辛夷并未让他们起身，缓步走到桌椅前坐了下来，“亦竹，你在这宫中几年了？”
“回美人，奴婢自出生便在宫中了，先前是温太妃宫内的二等宫女，宫中人手调度不开，中省殿领太后娘娘旨意从各宫调度了一批老人做掌宫。”亦竹不慌不忙，条理清晰的回道。
姜辛夷若有所思，她进宫来最重要的便是查明辛家灭门真相，亦竹既然曾在温太妃宫中当值，日后多少能提供些线索。眼下紧迫的是，她违反宫规一事，看似得了个抄写宫规的惩罚，实际上牵扯了一连串的后果。白邵的消息如若准确，她今日当是正六品的贵人！
她打量着玉照阁的内外，脸色愈加深沉。虽说是新修葺的宫殿，但不在十二宫之中，位置又偏远。当真是入了冷宫了吗？姜辛夷长叹了口气，吩咐道：“起来罢，进了玉照阁，往后不论如何，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汀芷见状，又拿了几个荷包分了下去。
因着院内引了一谭泉水，树木又多，湿气便重些，玉照阁的一楼便未设寝居。姜辛夷缓步上了二楼的卧房，打开了小窗，玉照阁的美景顿时一览眼底。
她倚在小塌上，却无心赏景，要想给辛家翻案，她须得手握实权。而宫中女子的恩宠地位又皆来自陛下，思及此，她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宫中的一切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司膳说得对，往后日子还长，她应当谨慎稳重。
姜辛夷暗自琢磨着以后的路，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小主小主，方才敬事房派人来了，说陛下今夜点了小主侍寝，让小主好生准备着！”
姜辛夷本就睡得不安稳，汀芷刚出声她便醒了。她捋了捋贴在颈后的发丝，不远处的铜镜里倒映出她的脸庞，发丝微乱，唇色有些偏淡，一双丹凤眼朦朦胧胧，不似平日里清冷，平添了些多情的氛围。
她先前还在担惊受怕，如今倒安心了不少，能见到陛下一切才有可能。只不过她的位份不高，头一个侍寝，未免有些树大招风，她得小心应对着。
“小主，时辰不早了，凤鸾春恩车一会便来，让奴婢伺候您收拾吧。”亦竹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姜辛夷的身旁，脸上挂着真切的笑意。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玉照阁上下如此，她与姜府也是如此。
姜辛夷更加坚定了心里的目标，亦竹是宫里的老人了，她吩咐亦竹带着汀芷先去准备，又凑到汀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汀兰木讷的脸上泛着红晕，双手捏紧了衣袖，小声回答道：“小主，当真要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