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休沐,万里黎常待在长庆宫,长庆宫圣眷常驻,富贵逼人,荣华迷心,让莫侍人那颗本就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沈一诺原以为自己通过鸣翠之事已经给了莫侍人足够的警示,希望他能够收敛一些,安心度日。

    然而,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莫侍人便故态复萌,甚至变得更加嚣张。

    连万里黎常常被莫侍人三番五次的传唤所打断,一会儿声称不适,一会儿又惊慌,搅得紫辰殿中也难得安宁。

    这日十五,月光皎洁,帝尊同寝,宫内一片宁静祥和,只有偶尔传来的夜风声和远处宫女内侍的低语。

    万里黎梳洗后,正见凤尊坐在窗前,专心致志地挑选着图样。

    万里黎悄悄走到凤尊身旁,目光落在桌上那一堆精美的图案上,不禁好奇地问道:“莫侍人才怀三个月,怎么着急准备起这些东西了?”

    凤尊抬头,眼中温柔,笑道:“毕竟是陛下的骨肉,怎能不放在心上?以前没这个机会,现在既然在宫里,自然要好好准备。“

    ”孩子的成长总是很快的,一眨眼可能就长大了。所以,这些东西当然得提前预备好,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说着,他挑了一幅牡丹花的图样,继续说道:“陛下您看,这幅牡丹花国色天香,花纹轻巧,颜色也喜庆,小皇女一定喜欢。“

    ”这只麒麟,乖巧可爱,栩栩如生,定是下了大心思的。再看这玉兔望月,和美讨喜。男女皆宜。”

    万里黎目光在这些精美的图样上流转,心中赞叹不已。

    然而,她对这些并不懂,于是说道:“这些图样我都看花了眼。凤尊心思细腻,还是请凤尊挑几个好的,让人司衣局去做就是了。”

    凤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一旁神情略显黯淡的万里黎:“陛下,也看花了眼?不妨挑挑名字?当年,陛下见嘉儿时可高兴了。”

    万里黎轻轻摇了摇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朕心中尚存顾虑,感觉一切来得太过匆忙,有些手足无措。当年修越在时,朕也曾想过添一个女儿或儿子,但新婚不久,就诊出他体质弱,不易受孕。"

    “说完全不失望,那自然是自欺欺人。只是那时国事繁重,朕的注意力逐渐被转移,那份心思也渐渐淡去。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虽让朕心生欢喜,却也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忧虑。”

    “或许,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凤尊闻言,连忙宽慰:“陛下,是最好的母亲,当年,前有追兵,后有堵截,又在西洲那般荒芜之地,陛下都将万里嘉教养成如今人人赞叹的皇太女。何况如今?”

    万里黎苦笑一声,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凤尊打断:“陛下,您莫要谦逊。嘉儿心中,最敬佩的莫过于您。”

    万里黎的脸上流露出无奈,她轻声责备:“风尊,你怎么这样说呢?我明白,当年都是万里皇族亏欠了你,那时东奔西走,你又接连大病,难免有顾忌不到的地方。“

    ”但你是嘉儿的生父,生养之恩,绝非是用来比较的。在她心中,你这个父亲的位置,无人能及。”

    凤尊看着万里黎,不知是感激还是无奈:“多谢陛下。”

    说到这里,万里黎轻声问道:“嘉儿,她也知道这件事了吧?要不我好好跟她聊聊?”

    “陛下请放心,嘉儿已经和我说了宫中真的能添一位妹妹弟弟,她满心欢喜,陛下,放心吧。”

    随后,凤尊宽慰道:“天色不早了,陛下还是早些歇息,养足精神以对国事。”

    “好。”万里黎与凤尊一同步入寝宫。

    寝宫内,烛光摇曳,万里黎与凤尊安寝时,寝宫是不留一人的,宫人们深知此规矩,纷纷行礼后退下,不敢有丝毫怠慢,只留下两盏微弱的烛火。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原有的平和,流迢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不安。

    万里黎与凤尊分坐两侧,流迢的突然出声,让两人的眼神中都闪过一丝意外。

    流迢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启禀陛下,长庆宫派人来报,说是莫侍人夜晚时分噩梦连连,惊叫声声,整个人惊恐不已,希望陛下能前去探望,以安其心。”

    万里黎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股不悦。平日里也就罢了,今日乃是十五,帝后同寝之日,他怎敢如此胡闹?更何况,白衣和善夫科的太医都已驻守长庆宫,难道还不足以安抚莫侍人?

    “他真是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万里黎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悦。“祖宗定下的规矩,他怎敢在这帝后同寝的日子里闹腾?”

    凤尊却体贴的语气劝:“陛下,莫侍人毕竟是初次怀胎,心中难免忐忑不安,您为天女,又是他的依靠啊。还是前去探望一番吧。毕竟,这是您的骨肉啊。”

    “估计莫侍人也是害怕,臣侍虽也有些生育经验,不如臣侍亲自前去探望,或许能让他安心。”

    万里黎但看着凤尊轻叹一声:“怎么能让你去?罢了,朕便去一趟。但此事过后,他若再敢如此胡闹,朕绝不轻饶!”

    说罢万里黎披上外衣,带人前往长庆宫。

    到了长庆宫,依旧是那一套程序:叫太医问诊、太医说没事,莫侍人哭闹,万里黎安抚、陪他。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至半夜。

    第二日午后,阳光斑驳地洒在紫宸殿御书房内,为这庄严之地增添了几分温暖。

    沈云望手持航海司的账册,一丝不苟地向万里黎汇报着最新的航海贸易动态,高霖也适时地呈上了腾清的暗报和西宛传来的账册。

    然而,在这一连串的数字中,万里黎努力挺直腰板,但那双沉重的眼皮还是如同千斤重的石门,缓缓地、不自觉地向下合拢,仿佛随时都会将她带入那无尽的黑暗。

    沈云望等人见状,心中暗自惊讶。众人面面相觑,却都不敢出声打扰,只能默默地等待着万里黎恢复精神。

    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万里黎似乎精神些了,招呼瑞宁,瑞宁只能递上了一杯冷茶。

    万里黎轻啜一口,脑袋逐渐清醒。

    清醒过来的万里黎,看着底下的沈云望等人,忍不住自嘲:“朕十六岁那年,带着凤尊,穿过大半个大楚,走西洲、闯西宛、平天下。那时,前有家国天下,后有那帮姐妹围追堵杀,空闲下来还要惦记着如何赚钱养家。”

    “日日还要顾念着各地的军备情况,也不曾有这般劳累啊,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

    沈云望面带微笑,声音中带着一丝喜悦,对万里黎说道:“宫中大喜,陛下劳累也是难免的。”

    万里黎无奈:“哎,欣喜什么?头实在疼得紧。对了,你们刚才说的合一下,报上来听听算了。”

    “陛下,我已经核对好了,我们第一次派人前往西南收购皮草。我们采取的是市价,大多的皮草都收。后来再去,就谎称,虎狼貂狐,这些皮草在宫中大受欢迎,甚至已经扎根于宫中,猎户都得到了消息。”

    ”后来腾清腾娘子,也从西宛得了消息,加入了皮草收购之中,后来帝卿也和江淮世家加入了。腾娘子故意抬价。使得江淮世家收皮草价格都价格翻了两番。“

    '如今,冬日,但仍有大量猎户在山野间猎取虎狼貂狐,收集皮草。甚至不少农户也加入其中。”

    说到这里,沈云望面色更加欣喜:“如今,我们已经收购了近万张皮草,许多都是西南猎人新鲜猎取的。而这一切,都是在三家皮商竞相收敛收购、且都保持沉默的情况下悄然发生的。”

    '就算想查,也查不到什么名堂。等反应过来,恐怕已经是明年的事情了。”

    万里黎听罢,微微点了点头:“嗯,你们做得很好。三家竞相收购,互不声张。他们就是想查,就是不放心,也得费一番功夫。”

    然而,沈云望的笑容很快又收敛起来,眉头微皱:“不过,陛下,我们这样做,这真的有用吗?如今看来,也只是为西南,除掉了一些野兽而已。”

    万里黎起身走到沈云望身旁:“万物皆有其序,存于天地,各有其理。虎豹豺狼,虽为野兽,然是其中一环。如今我们用眼前之利,让西南民众大肆猎杀。”

    “待到春日来临,西南植被愈发繁茂,那些如兔子般的食草动物,若失去了天敌的制衡,必将大肆繁衍,进而大肆啃噬草木。“

    ”届时,农户们或许会因皮草之利而荒废耕种,四处捕猎,导致粮食短缺,民生困苦。试问,在这样的情境下,谁又是真正的得利者呢?”

    沈云望闻言,轻轻点头,神色中带着一丝敬佩:“陛下圣明,怎么想出这个法子?”

    万里黎的脸上却难掩无奈之色:“那时,凤尊刚刚生下嘉儿,朕身上没钱,为赚钱养家,只能去冬猎。那时就有些感悟了,也觉得实在有伤天和,便立下了冬日不猎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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