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遐征闻声,举目望去,只见队伍众人头戴银白色头盔,其上红羽矗立,光华流转,威严尽显。

    其面部为头盔所遮,惟有冷峻坚毅眼神外露。手中所握长剑,剑身镌刻繁复纹路,透露着锐利光芒,如寒冰之锋。

    领头者,为首一骑士高声喝道:“请诸位配合游街前的检查!”

    飞羽军士卒,迅速化整为零,组成数个小队,在梧桐街道上展开有条不紊的搜查行动。他们行动如风,目光如刀,锐利且迅速地扫过人群。

    陆遐征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幕,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焦虑和不安。他深知,如果被发现身上携带的包裹,势必会引起飞羽军怀疑,生死难料。

    忐忑之间,飞羽军细致地检查每一个人身上物品,逐渐迫近陆遐征。人潮开始变得攒动,狭窄街道更加拥挤不堪,陆遐征所背包裹也被挤来挤去。

    不知是否因拥挤缘故,恍惚间,一股熟悉清香飘然而至,傍陆遐征之侧,而后清香又悠悠而去。

    陆遐征紧皱眉头,此番难关,需深思熟虑,方可找到破局之策。心神恍惚间,他盼望着云明玕的再现,给予指引与帮助。然而环顾四周,却不见她身影,仿佛其已从尘世中消失,再无音讯。

    陆遐征心生无助,然只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慌乱,试图找到应对计策,以躲避这次搜查。

    纵然尝试冷静,但焦虑还是占据了上风。尽管天空阴沉,细雨洒落,额头上却渗出了冷汗。他在梧桐街上来回躁动踱步,脚下鹅卵石路面发出清脆响声。

    似是过了许久许久,也或者仅仅过了刹那,飞羽军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柳荫深吸一口气,凄然道:“大人,我们弱母子二人,能带何物?尽管搜查便是。”

    飞羽军不加理睬,只是紧盯着陆遐征背包,带着一丝威胁之色,厉声喝道:“把你包裹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陆遐征大脑一片空白,似是被人脑后闷了一棍,此刻也由不得多想,只能机械地按照飞羽军指示行动。

    他将包放在地上,用颤抖双手打开背包上沿,然后一言不发地呆在原地,如同被石化了一般。

    飞羽军首先看到包中香囊,拿起来嗅了嗅后,又丢回包中。接着,那球形火器露出了一角,引起众人注目。

    飞羽军反复端详此物,脸上表情严肃异常。他们细声低语了几句,显然是对眼前之物心存警惕。

    陆遐征目瞪口呆地看着飞羽军从包中取出火器,心跳加速,汗水岑岑从额头滴落。一股寒意从头顶直冲脊椎,浑身颤抖不已。

    “此为何物?”一名飞羽郎问道,目光狠狠紧盯陆遐征,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之意。

    陆遐征喉咙一紧,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他心中明白此时此刻极为关键,必须稳住心神,给出合理解释。

    “…是一个玩物陈设罢了…”他强抑着内心恐惧,谨慎而答,希望解释能够得到对方信任。

    飞羽郎双眉紧皱,显然有所怀疑。他们反反复复、仔细观察其构造和材料,不敢有丝毫怠慢。

    陆遐征心跳声在耳畔回荡,似是梦魇之中,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瞬皆漫长而煎熬。如陷于一噩梦中,无法醒来。

    细雨如丝,轻柔披于苍穹而下。

    雨滴打在鹅卵石路面上,发出细微滴答声,萦绕于陆遐征脑海,挥之不去,恼人不已。

    浑身湿透后,陆遐征骤然自游离状态中清醒。他摇头晃去思绪,欲集中精神。

    能否逃跑?如何带母亲一同逃离?云明玕在何方?她在做何事?诸多疑问涌现于脑海中。

    飞羽军目光锐利而严厉,又朝柳荫问道:“此为何物?”

    柳荫不明白何事发生,但察觉到儿子焦虑和紧张。她向陆遐征看去,紧握他微微颤之手,试图给予安慰和支持。

    飞羽军目光如炬,紧盯着柳荫,等待其回答。柳荫接过黑球,凝神细视。

    然而,雨势愈发急促,柳荫一不留神,手滑黑球落地。

    陆遐征双眸瞪大如铜铃,满眼惊骇与慌怖。他嘴巴微张,几乎要惊叫出来,但他将叫声强行塞回肚子,只有被雨声和嘈杂声掩盖下狂动不止的心跳声。

    黑球落地,却未发生预期爆炸。相反,它蹦一下反弹起来,不偏不倚正中陆遐征身上。

    他反应稍显迟钝,脚下失滑,平衡尽失,最终笨拙地瘫坐在地。

    此情此景出人意料,场面顿显滑稽而荒诞。

    陆遐征尴尬地坐在地上,一脸无辜地看着那个黑球,对发生何事全然不知。双颊彤红,虽仍感紧张焦急,然眼前一切似有些荒谬。

    围观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此起彼伏,在梧桐街上回荡,使剑拔弩张氛围稍获缓解。

    飞羽军面面相觑,随之也笑出声来。

    “原来只是小孩子玩物”,他们挥了挥手,示意对母子二人检查至此结束。

    陆遐征尴尬地挠挠头,站了起来。虽然有些难堪,但是心中却无比轻松。

    可是他仍是不解,昨日云明玕交付火药为何此刻不在包裹中?

    恍若大梦初醒,他终于领悟,云明玕定是借着人群拥挤,早已将炸弹掉包!

    “原来那清新之香,正是云明玕气息!”陆遐征心知肚明,不由自主地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得意微笑。

    风尘已定,飞羽军兵士渐次离去,街道重归平静。

    柳荫趁着机会靠近陆遐征,附耳小声询问道:“我还当你欲行险招,可千万莫做傻事。”

    陆遐征叹了声气,也没有回答。柳荫见状,也未再多问。

    时间遂行,已过去一个时辰,梧桐街道上,逐渐浮现出一支押运队伍,铁笼囚车装载着几名重罪犯,长蛇般队列延伸至无尽,缓缓前行。

    押运士兵身披飞羽军铠甲,稳如山岳,步伐坚定而有序,展现出凛凛威严。

    陆遐征一眼望去,见那押送队伍之首,赫然便是当日捕获其父、致使家破人亡的葛河!

    葛河气势凌人,胸膛高挺,目光中透着一股得意,仿佛在向世人展示权威与胜利。

    昔日与今朝,同在梧桐街上,景象如出一辙,然其意义却天差地别。

    昔日囚笼,囚禁的是恶贯满盈凶徒,是十恶不赦罪人,人人恨不得置之死地;而今日囚笼,囚禁的却是生他养他至亲,是慈祥和蔼父亲,此情此景,令人肝肠寸断。

    昔日领头人,受世人敬仰,如天神般高不可攀,英勇无匹;而今日领头人,却如恶魔降世,似欲将一切生灵引入地狱。

    细雨绵绵,伴随着淅淅沥沥声响,雨水如利刃刺入陆遐征身体,痛入骨髓;渗透衣物,将包裹浸湿,使其更加沉重。

    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无法辨别,纷纷从眼眶中流淌而下,恰似无尽悲伤与绝望之河。

    陆遐征犹如漂泊在无边黑暗中,无所适从。他不禁追溯起昨日往事,怀念父亲那温暖怀抱和慈祥抚慰,怀念那往昔安宁与欢愉。

    如今,一切都被残酷打破。试问如此年少,谁人能承受此等巨变?

    父亲囚车渐行渐近,陆遐征目光与他交汇,那双眼眸中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凄凉和落寞。

    喧嚣周围再吵闹,也无法遮挡住陆海传达的话语。喃喃间,母子只从皲裂唇间辨别出,他在默念二人名字。

    在这无声对视中,母子间流淌着深深思念和无尽悲伤。

    父亲囚车离陆遐征愈发接近,人之将死,那双曾经坚毅眼眸此刻却布满绝望。曾经为陆遐征遮风挡雨的伟岸身躯,如今浑然充满无奈辛酸。

    陆遐征心中愁云密布,焦虑难安,犹豫不决,不知何时动手,如何是好。他不断向四处张望,目光亦屡次投向远方的云明玕,欲寻得某种隐秘暗号或提示。

    他轻启包裹,小心翼翼触摸手中那颗球状物。然而,这次却发觉其分外沉重。陆遐征心跳跃然而起,黑球莫不是又换回炸药!

    好个云明玕,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神不知鬼不觉间就将物品换来换去。想到这,他似乎能感知她在身边环绕,心中不免宽慰几分。

    是时候动手了!当抉择已成定局,之前的犹豫和彷徨,此刻已然抛诸脑后,内心如同利刃,无比锋决。

    陆遐征将云明玕赠予之香囊轻轻放入衣袋,那漂浮香气仿佛浸润每处角落。而后,他运用火折子,娴熟在背包下方点燃了引线。

    趁着人们将目光集中于游行队伍,他将引燃炸药轻轻滚向游街队伍中心。炸药球轻轻滚动,宛如命运的骰子,滑入人群之中。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地面,如同清幽音符。眼前一切仿佛静止,只有他内心翻滚激荡。

    登时,大地震颤,轰鸣声似雷霆炸裂,烟尘弥漫在空中,遮蔽一切光景。

    混乱场面一览无遗,人们惊惶失措,四处奔逃,哭泣和喊叫交织成片片凄厉混音。

    街道瞬间变为修罗地狱,杂乱难堪,人群四散逃窜,马蹄乱踏,车辆倾轧,场面混乱不已。

    此时,一把利剑飞出,落在陆遐征手中。剑身冷光闪烁,映照出他坚毅面庞。

    耳中传来云明玕的低语:“动手!”

    陆遐征毫不犹豫地接过剑来,心中虽有疑虑,但已无暇多想。平日胆怯的他也顾不上许多,咬起牙关,心中一横,往囚车走去。

    烟雾缭绕,虽将视线遮蔽在一片朦胧中,但是父亲所囚之车近在咫尺,囚栏在剑下犹如腐木一般脆弱,一声剧烈撞击,囚笼竟被砍得粉碎,父亲陆海的身影清晰显现于烟雾中。

    陆海看向陆遐征,眼中满是惊诧与担忧,声音中透露着浓浓关切:“你何故至此,危险重重,快快护你母亲去!”

    陆遐征一声不发,只是紧握父亲手掌,快步领他向柳荫所在方向行去。二人迅速趁乱融入烟雾之中,准备骑上云明玕早已准备好的快马,赶紧从这个是非之地逃离。

    世间仿佛突然间被剪裁成静默画卷,一切声音都被拭去,只剩他急促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得手了吗?”陆遐征暗忖,颇有不切实际感,不过此刻已不是思虑过度、犹豫不决时,需要抓紧按计划行动,先与父亲道明接下来的计划好了。

    “父——”

    “亲”字还未说出口,一柄利刃毫无预兆地刺穿了陆海胸膛,殷红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襟。狰狞死神瞬间降临,夺去了父亲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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