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一切惨绝人寰的最大功劳,非万乘教莫属。该教于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时起于微末,所为之事,便乃救世人于水火,造万民之福。“

    “此教我亦听闻,影响力甚大,多位高官皆是信徒。不知如何发展至今?”

    “万乘教秘行于阴暗处,虽艰困交加,研精覃思,推广教义,时光荏苒,万乘教之实力与影响力日益壮大,成为大桢国最大教派。”

    老板边说,眼睛边望向周围,以防有重要客人进入,招待不周。

    接着,他继续诉说:“起初,公卿贵人不以为意,可随着该教规模扩大,半月楼开始施威镇压,然而为时已晚。时至今日,愈多万乘教徒跻身半月楼之要职,更吸引众多信徒归附,扩展影响力于四方。”

    云明玕若有所思,朝陆遐征看去,瞥了一个眼神,问道:“万乘教又与慕烛丞相有何关联?”

    老板不急不慢,像是故意甩出钩子,等鱼儿来咬一般:“莫急,且往下听。慕烛丞相即是万乘教创始和最核心之灵魂人物。”

    陆遐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竟是慕烛丞相促得如今这局面,实是可敬。”

    老板点头称是:“慕烛丞相出身卑微,父母都是街头流亡的游民,能爬升至今日高位,属实不易。此过往经历,使他更能深切体会百姓苦楚。

    如今,慕烛丞相已经七旬有余。而五十年前,大桢国混乱之际,他正值壮年。”

    陆遐征继续追问:“听闻丞相在民众中声誉颇佳,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此时,还未等待老板答话,有位飞羽军装扮模样之人,坐至二人身旁,愤然拍桌,磅的一声如平地惊雷:“大胆毛贼,竟敢在这次胡言乱语,莫要跑了,乖乖与我坐牢去罢!”

    二人闻言,心跳如战鼓,胸膛中砰砰作响,此刻距离极近,离桌已是万万不能,只得以静制动,保持冷静,不能让对手看出自己的恐惧。

    老板见状,呵呵一笑,与来者勾肩搭背:“可别吓唬小孩子,兄弟,来,我等在谈及丞相英雄事迹,你也可过来一叙。”

    同时,他呼喊小二:“来,给官爷上一壶好茶!”

    飞羽军士兵收起严肃面孔,喜笑颜开道:“听到你们议论,我可要来此凑个热闹,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原来是虚惊一场,二人急忙收起惶恐之情,平复心境。

    云明玕淡定搭话道:“请问这位官爷对丞相如何看待?”

    飞羽军士兵道:“于公,他大公无私,为民请愿;于私,他艰苦朴素,毫不铺张浪费。此般圣人,又有何人不尊,何人不敬?”

    宋老板在旁附和道:“不错。太平盛世,要多亏慕烛丞相。如今,大桢国之人,皆有尝用瑞果的权力,即便贵为皇帝,也无法尝到第二个瑞果;神树的叶子专人回收,按面积均分与城外耕地;平民百姓也获准进入金玉城中,与达官贵人住在同一座城市。”

    飞羽军士兵紧接回答,似是一唱一和般:“大桢国广袤大地上,流民几乎销声匿迹,仅有寥寥无家可归之人,随处可领取救济,不至于饥寒交迫而死。”

    陆遐征听完,对其钦佩之情又涨了几分,问道:“不知丞相性情如何?”

    宋老板回答道:“街头巷尾有句俗语道,与丞相交,如同饮下陈年美酒一样,不觉自醉。德高望重四个字来形容他,是最好不过。”

    士兵补充道:“我与丞相见过几面,他常常出没在街头巷尾,亲近平民,对待同僚官员也平易近人,从不因为自己官居高位而冷眼相对,待人接物甚是谦卑有礼,所得财物,尽皆分发给需要之人,自身几无留存。”

    云明玕说道:“果然是一位英雄!”

    陆遐征凝视着前方,沉声问道:“城中英雄,是否尚有他人?”

    飞羽军士兵眼眸闪烁,恭敬地回答道:“此外还有一位被众人称颂英雄,名为芮苏,官至太尉。”

    云明玕轻抚着手中茶杯,诧异道:“芮苏太尉?她有何等英勇之举?”

    飞羽军士兵乃慷慨陈词,道:“此乃巾帼不让须眉也。她是女中豪杰,胜似男子之勇,临敌有胜,用兵有克,刚毅果断,又心细如丝。曾有叛军作乱朝纲,太尉率军攻打,斩杀如麻。众兵见之,无不心生敬畏。”

    稍顿片刻,又接着道:“起初,太尉担任将军时,群议纷纭,有人以女流之身攻讦太尉,谓其难当大任。芮苏闻之,面带愠色,目炬如火,将反对之人骂了个狗血喷头,甚是畅快。”

    云明玕于一旁,心生仰慕,道:“此等英雄人物,若能得以一见,定有所获。”

    陆遐征侧身,略显惶恐,道:“莫不是,你欲学那骂人之技……”

    云明玕斜睨陆遐征,不予理睬,又问:“那第三位,亦为英雄?”

    飞羽军士兵回应道:“不错,莫晚,任御史大夫。别人可能对他有些微词,我却视他为头号英雄。”

    云明玕问道:“为何?”

    飞羽军士兵颇为感慨地说道:“曾有乡野之人,自幼家境贫寒,却跋山涉水来到繁华金玉城中。然而城中高楼林立,房舍金贵,他无法在此安身立命。然而长居于此,久而久之,他便向往这繁华之地,再难回到那朴素乡村。他一度困顿无奈,然幸得莫晚御史慧眼识人,怜悯其遭遇,决定伸出援手。赠予钱财、介绍官职。”

    陆遐征闻言,疑道:“这说的可是你本人?”

    飞羽军士兵报以一笑,点了点头,道:“正是在下。你说,我把他视作头号英雄,有何不妥吗?”

    陆遐征疑窦顿生,探问道:“究竟为何,莫晚御史会对你另眼相看?”

    士兵叹息一声,道:“我也不明白何以莫晚御史对我如此青睐有加。唯记得当时他言辞之间,似有深深感伤与疲惫,轻声道:‘你与我当年极像,只是你尚有选择余地,而我……’。”

    陆遐征正在回味不已时,飞羽军士兵似是有什么事情,转身离去,告别之后,只留下三人坐于桌上。

    茶水渐凉,老板差遣小二换了壶热水,似是与二人聊得颇为投机,意犹未尽,又开展新的话题:“听这些当差之人故事,耳朵都要起茧了。不如我讲个新故事,你们定未曾听过。”

    云明玕道:“哦?还有此等故事?好,洗耳恭听。”

    宋老板低下头,若有所思。他所讲故事主人公,正是自己。

    “嗨,说起来,我家境也并不差,父亲位于朝中当值,曾经官位不低,可惜死得早。我有一个哥哥,和我相依为命,流浪街头,当时大桢国可不同今日,饿死冻死司空见惯,兄弟俩可是费了好大精力才苟活下来。”

    陆遐征道:“老板,你还有一位兄弟?那感情定然不错。”

    老板摇摇头:“他性格与我截然相反,心比天高,想要比父亲更上一层楼,在官场混出个名头来。我就随遇而安,一直做些小生意。后来我遇到现在妻子,成了家,她总是嫌弃我,想让我学习哥哥,努力上进一些,争取政府里谋一官半职,去半月楼瞧上一瞧,说起来也特有面子。”

    云明玕漠然道:“世人追逐名利,也是自然。”

    “而我烂泥扶不上墙,不愿意去那种充满着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复杂之处,守着自己一方小天地津津自乐,做一个默默无名的店主,已然是平生夙愿。”

    陆遐征不言,若是一年之前,定要出面反驳他,即使不建功立业,也要活得精彩异常。

    而如今,经历茫茫生离死别,方知平淡生活才是世上难求。

    老板接着说道:“我哥能力很强,人勤奋,又聪明,武功据他自己描述,堪称天下第一,我也不懂,不知道是真是假。他曾经对我说,就这一身武艺,大桢国绝无敌手,怎么着也要拜个大将军。我却劝他小心谨慎一点,要不然跟我一起,开个店养家糊口,他嘲笑我没志气。”

    陆遐征听到“天下第一”四个字,眼前放光:“既然你哥哥武艺如此之强,定可在朝中大有可为!”

    而云明玕则在旁思考,是否复仇时有机会遇见此人,若他前来阻拦,自己与陆遐征该当若何。

    老板道:“大有可为…起初他仕途十分顺利,一路高升,还娶得美人归,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说不定当今三老要更名换姓了。可是后来不知是遭了小人算计,还是提拔过程中树敌太多,抑或是真的犯了什么差错,被发配去做一个苦差事,一辈子孤独坚守,估摸着已经有数十年了。”

    之后,他若有所思,喃喃道:“且不知他如今是何种心境?我兄弟二人已经太久未曾会面了。”

    陆遐征问道:“既然如此惦念,那为何不和他一聚?”

    宋老板道:“呵呵。我们选了不同道路,注定要分道扬镳。即便再见,能有什么用呢?告诉他你的路是错的,我的路是对的?两位客官,我也想问你们,我们这两条路,哪条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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