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待宰
两人绕行一天一夜，从东门昂首回归城中。遥遥望去，但见一人跨下黄色马匹，牵着一匹黑马，静候于城外。
慕光眼见此景，喜上眉梢，笑道：“陈兄，你果然洞察先机，那便是我的黑马了！”
他拍马疾驰，赶到牵马人面前，却发现此人面容阴鸷，身材瘦削，手持一把大斧，宛如凶煞恶徒。
慕光满腹疑云，正待询问端倪，那牵马人却肃然开口道：“慕光将军，你来了，快来看看您的爱马。”
他此时不见将军府手下，如坠五里雾中，不知所以，只得颔首示意，心中疑虑重重。
陆遐征则凝神戒备，目光如炬，扫视四周，以备不时之需。
牵马人继续说道：“将军莫忧，我等在市集中瞧见了告示，早已知晓您乃是以收马为幌子，实则欲引蛇出洞。我等并非愚钝之辈，岂会轻易上当？今日来此，只是想与将军谈谈价钱，免得绕弯子。”
慕光将军惊愕不已，皱眉问道：“你如何知道此马主人是我？你知晓我身份吗？”
牵马人冷笑道：“自然知道，慕光将军，您虽不及骆霜翎那般声名远扬，却也是威名赫赫。您与这黑马相伴，颇有英豪之气，神态洒脱，凡是在这城中居住之人，稍有常识者，皆能认出您。”
慕光怒上心头，指着他责问道：“你究竟想怎样？”
牵马人诡异一笑，无赖之相尽显：“实不相瞒，这马是我从雾村偷的，我恰巧回村，便顺手牵马。今日您若不遂我愿，我就一刀宰了。”
慕光将军双目如炬，气息如雷：“你这蟊贼……究竟想要多少钱？”
牵马人毫无顾忌道：“五百两，少一个子都不行。您给我钱后，立马走人。您放心，我不会回雾村，也别想找人来收拾我们。您可要快做决定，说不定一怒之下，不小心伤了爱马，那可怨不得我们。”
“你！”慕光须发尽立，怒目圆睁，然而其爱马落入贼手，不得不小心翼翼。
黑马伴其多年，历经生死，早已如亲人一般，如今贼人狮子大开口，不然就要伤害黑马，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数奉上金钱赎回。
可堂堂一个将军，就这么被贼人要挟，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陆遐征开口道：“这位兄弟，将军已然同意，即刻取钱，你先在此等候。”
说罢，悄悄示意慕光离开。慕光会意，在贼人警惕目光中走入城内。
陆遐征在马上，私语道：“将军，此贼必有同党，或潜伏于隐蔽之处，我们须谨慎行事。如今之计，直接硬来恐难行，可施以欲擒故纵之计，将金钱如数交还，待取回马后，再紧迫盯人，将贼人一网打尽。”
只要将马儿安然无恙奉还，慕光自是极为开心，便承应下来：“好。等我取回马后，即刻遣快马好汉将其就地擒之如何？”
“贼人必有防备，此策未必可行。我估计冒然追捕，恐难成功。以我观之，他们并非莽夫，如此有恃无恐，对我等行动了如指掌，极可能在府中有内应。捉此贼事小，捉内鬼事大，”陆遐征附耳低语，慕光闻之脸色严峻，“是有一人，但是…”。
“将军须耐心，不可急于一时，需放长线钓大鱼，待个一年半载，等他松懈防备，自投罗网。只需如此如此…”
两个时辰后，慕光与陆遐征二人自西门驰骋而来，再度立足于东门。慕光手中紧握着银票，与眼前贼人相隔一段距离对峙。
“怎么这么慢才到，让我等待了好久。太阳这么晒，把马晒死了我可不管。”贼人怨言迭起，颇不耐烦。
慕光不再似刚才暴怒，坦然回应：“莫要着急，钱在此处，你拿去便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黑马你可准备好了。”
见了钱财，贼人脸上顿时喜笑颜开，变为谄媚之情：“区区草民，岂敢诓骗将军？您数到三，我即刻放马过来，您把银票绑在箭上，射过来便是。若稍有诈，我将以毒箭回敬，届时难保爱马无恙！”
慕光爱马心切，不舍得让它受一点委屈，更不愿让它与贼人一命换一命，遂将银票绑于箭上，拉满弓弦。
口中大声：“一、二、三！”，话音刚落，勾住弦的手一松，箭矢划破空气，落在贼人面前三米处。
贼人见状，认定无诈，也放开了拴住的缰绳，黑马如飞般冲向慕光。
“这些日子以来，苦了你了！”慕光紧紧抱住黑马，抚摸鬃毛，眼神中充满了怜爱与安抚。
贼人拔起落在面前之箭，扯下银票，策马狂奔，身后尘土飞扬，转眼就不见身影。
陆遐征胸有成竹道：“可惜未能当场拿获。不过将军放心，此番未能得手，他日必将自露马脚。”
“罢了，希望如此。我们接着去雾村，看看吴老板是否已归来。”慕光摇头叹气，显是无可奈何。
两人再度返回雾村，摸入黑市帐篷，却仍未发现吴老板身影。
在周遭盘问了几家居民，皆言自那一日后，许久未见过吴老板，不知何处去了。
二人意图再次叩访莫晚所在之处，也依然门扉紧闭，无人回应。
陆遐征向慕光问道：“我还是心中不明，为何莫晚大人会与吴老板结识？”
慕光倒是不太惊奇：“莫晚大人起于微末，认识些这等人，也是无甚奇怪。倒是陈兄，万万不可以此观人，分什么三六九等。”
“是我见识短浅了。实不知他到底去了何地。”陆遐征一来是想探寻真相，二来是想多在牢外停留，因此寻他不得，心中郁闷。
慕光凝视着陆遐征，语带深情道：“看来如今线索已断，只能作罢。陈忆，你此次外出之行，怕是要就此终结了。我深感荣幸，能与你并肩作战，你的才智非凡，令人敬佩。相信你定能早日从这囚笼中走出。那我便送你回去了。有朝一日，必定还有再见之期。”言讫，他挽住陆遐征手臂，砥砺道。
陆遐征受此鼓舞，眼中熠熠生辉，慨然应道：“多谢将军，必不负将军嘱托！”
数日以来，在慕光陪伴下，虽然奔波劳碌，却也收获满满。此刻，他即将重返牢狱，与星月共度寂寥时光。
慕光伴着陆遐征，回到监牢门前。早已得到消息的两名狱卒正恭候着。
慕光轻拍了拍陆遐征肩膀，以示赞许。两人相互勉励，惺惺相惜。
慕光目送他进入牢门，高声喝道：“陈兄弟，望有缘再会！”随后，他挥舞马鞭，策马离去。
陆遐征也向慕光挥手道别，眼中甚是不舍。
狱卒张伍身材矮小，形容猥琐，用尖酸刻薄声音戏谑道：“嚯，你还真跟慕光将军称兄道弟了。也就是他性格好，要是我，面对你一个犯人，不骂你就不错了，还跟你称兄道弟？赶紧滚到牢里去！”
狱卒李陆一唱一和，脸上带着嘲讽笑意，阴阳怪气地说：“就是，陈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想跟慕光将军攀关系？别作梦了，好好反省自己罪行吧！”
陆遐征对狱卒讥笑不屑一顾，平静直视前方，他缓步走入牢中，身后大门紧闭，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光线顿时被完全遮住，漆黑一片。
层峦山、雾村比此地可怕多了，现在根本不算什么。不知要在牢狱中度过多久，慕光给的减刑承诺，不知是否可以兑现。
自己现在如同一只待宰羔羊，等待猎人们审判。十年？八年？五年？总之不会是一段短暂旅程。
或受慕烛之命，以确保陆遐征不再泄露机密，此次任务之后，陆遐征便再未踏出牢房，只能在狭窄空间中苟且度日。
时光荏苒，他连昔日那上午耕作机会亦不复存在，终日蜷缩于角落。
狱卒们以为陆遐征因任务未完成而失宠于慕烛丞相，故对他不再关照，甚至动辄打骂，百般侮辱。
张伍更常无端痛击陆遐征，下手毫无轻重。
他面目狰狞，犹如夜叉现世。唾沫飞溅，破口大骂，恶言侮辱，极尽残忍之能事。
其鞭挞陆遐征之际，更如同节拍器般准确无误，每一下皆在陆遐征伤口上重创，让他血流如柱，痛苦万分。
陆遐征蜷缩在角落里，紧咬牙关，尽力忍受痛苦，然而面色却渐渐苍白如雪。而张伍却愈打愈起劲，那凶狠目光仿佛要将陆遐征置之死地而后快。
初时，陆遐征怒火中烧，几欲还手，后来一则因自己功夫上乘，狱卒打在身上并无大碍；二则因现在身份特殊，如果还手后果不堪设想。
久而久之，陆遐征竟习以为常，心如止水。
“我的人生，难道渺茫没有希望了吗？难道自己已然麻木？不，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完好无损平安度过这十年。”
不止身体鞭打，狱卒李陆每日送来食物，不是粗糙粝米，就是腐烂肉食，色香味俱无，令人难以下咽。
每当食物送至牢房，李陆便嘲讽着将那些低劣食物抛在地上，而陆遐征却只能强忍着恶心捡起来，艰难地咀嚼咽下。
慕光眼见此景，喜上眉梢，笑道：“陈兄，你果然洞察先机，那便是我的黑马了！”
他拍马疾驰，赶到牵马人面前，却发现此人面容阴鸷，身材瘦削，手持一把大斧，宛如凶煞恶徒。
慕光满腹疑云，正待询问端倪，那牵马人却肃然开口道：“慕光将军，你来了，快来看看您的爱马。”
他此时不见将军府手下，如坠五里雾中，不知所以，只得颔首示意，心中疑虑重重。
陆遐征则凝神戒备，目光如炬，扫视四周，以备不时之需。
牵马人继续说道：“将军莫忧，我等在市集中瞧见了告示，早已知晓您乃是以收马为幌子，实则欲引蛇出洞。我等并非愚钝之辈，岂会轻易上当？今日来此，只是想与将军谈谈价钱，免得绕弯子。”
慕光将军惊愕不已，皱眉问道：“你如何知道此马主人是我？你知晓我身份吗？”
牵马人冷笑道：“自然知道，慕光将军，您虽不及骆霜翎那般声名远扬，却也是威名赫赫。您与这黑马相伴，颇有英豪之气，神态洒脱，凡是在这城中居住之人，稍有常识者，皆能认出您。”
慕光怒上心头，指着他责问道：“你究竟想怎样？”
牵马人诡异一笑，无赖之相尽显：“实不相瞒，这马是我从雾村偷的，我恰巧回村，便顺手牵马。今日您若不遂我愿，我就一刀宰了。”
慕光将军双目如炬，气息如雷：“你这蟊贼……究竟想要多少钱？”
牵马人毫无顾忌道：“五百两，少一个子都不行。您给我钱后，立马走人。您放心，我不会回雾村，也别想找人来收拾我们。您可要快做决定，说不定一怒之下，不小心伤了爱马，那可怨不得我们。”
“你！”慕光须发尽立，怒目圆睁，然而其爱马落入贼手，不得不小心翼翼。
黑马伴其多年，历经生死，早已如亲人一般，如今贼人狮子大开口，不然就要伤害黑马，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数奉上金钱赎回。
可堂堂一个将军，就这么被贼人要挟，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陆遐征开口道：“这位兄弟，将军已然同意，即刻取钱，你先在此等候。”
说罢，悄悄示意慕光离开。慕光会意，在贼人警惕目光中走入城内。
陆遐征在马上，私语道：“将军，此贼必有同党，或潜伏于隐蔽之处，我们须谨慎行事。如今之计，直接硬来恐难行，可施以欲擒故纵之计，将金钱如数交还，待取回马后，再紧迫盯人，将贼人一网打尽。”
只要将马儿安然无恙奉还，慕光自是极为开心，便承应下来：“好。等我取回马后，即刻遣快马好汉将其就地擒之如何？”
“贼人必有防备，此策未必可行。我估计冒然追捕，恐难成功。以我观之，他们并非莽夫，如此有恃无恐，对我等行动了如指掌，极可能在府中有内应。捉此贼事小，捉内鬼事大，”陆遐征附耳低语，慕光闻之脸色严峻，“是有一人，但是…”。
“将军须耐心，不可急于一时，需放长线钓大鱼，待个一年半载，等他松懈防备，自投罗网。只需如此如此…”
两个时辰后，慕光与陆遐征二人自西门驰骋而来，再度立足于东门。慕光手中紧握着银票，与眼前贼人相隔一段距离对峙。
“怎么这么慢才到，让我等待了好久。太阳这么晒，把马晒死了我可不管。”贼人怨言迭起，颇不耐烦。
慕光不再似刚才暴怒，坦然回应：“莫要着急，钱在此处，你拿去便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黑马你可准备好了。”
见了钱财，贼人脸上顿时喜笑颜开，变为谄媚之情：“区区草民，岂敢诓骗将军？您数到三，我即刻放马过来，您把银票绑在箭上，射过来便是。若稍有诈，我将以毒箭回敬，届时难保爱马无恙！”
慕光爱马心切，不舍得让它受一点委屈，更不愿让它与贼人一命换一命，遂将银票绑于箭上，拉满弓弦。
口中大声：“一、二、三！”，话音刚落，勾住弦的手一松，箭矢划破空气，落在贼人面前三米处。
贼人见状，认定无诈，也放开了拴住的缰绳，黑马如飞般冲向慕光。
“这些日子以来，苦了你了！”慕光紧紧抱住黑马，抚摸鬃毛，眼神中充满了怜爱与安抚。
贼人拔起落在面前之箭，扯下银票，策马狂奔，身后尘土飞扬，转眼就不见身影。
陆遐征胸有成竹道：“可惜未能当场拿获。不过将军放心，此番未能得手，他日必将自露马脚。”
“罢了，希望如此。我们接着去雾村，看看吴老板是否已归来。”慕光摇头叹气，显是无可奈何。
两人再度返回雾村，摸入黑市帐篷，却仍未发现吴老板身影。
在周遭盘问了几家居民，皆言自那一日后，许久未见过吴老板，不知何处去了。
二人意图再次叩访莫晚所在之处，也依然门扉紧闭，无人回应。
陆遐征向慕光问道：“我还是心中不明，为何莫晚大人会与吴老板结识？”
慕光倒是不太惊奇：“莫晚大人起于微末，认识些这等人，也是无甚奇怪。倒是陈兄，万万不可以此观人，分什么三六九等。”
“是我见识短浅了。实不知他到底去了何地。”陆遐征一来是想探寻真相，二来是想多在牢外停留，因此寻他不得，心中郁闷。
慕光凝视着陆遐征，语带深情道：“看来如今线索已断，只能作罢。陈忆，你此次外出之行，怕是要就此终结了。我深感荣幸，能与你并肩作战，你的才智非凡，令人敬佩。相信你定能早日从这囚笼中走出。那我便送你回去了。有朝一日，必定还有再见之期。”言讫，他挽住陆遐征手臂，砥砺道。
陆遐征受此鼓舞，眼中熠熠生辉，慨然应道：“多谢将军，必不负将军嘱托！”
数日以来，在慕光陪伴下，虽然奔波劳碌，却也收获满满。此刻，他即将重返牢狱，与星月共度寂寥时光。
慕光伴着陆遐征，回到监牢门前。早已得到消息的两名狱卒正恭候着。
慕光轻拍了拍陆遐征肩膀，以示赞许。两人相互勉励，惺惺相惜。
慕光目送他进入牢门，高声喝道：“陈兄弟，望有缘再会！”随后，他挥舞马鞭，策马离去。
陆遐征也向慕光挥手道别，眼中甚是不舍。
狱卒张伍身材矮小，形容猥琐，用尖酸刻薄声音戏谑道：“嚯，你还真跟慕光将军称兄道弟了。也就是他性格好，要是我，面对你一个犯人，不骂你就不错了，还跟你称兄道弟？赶紧滚到牢里去！”
狱卒李陆一唱一和，脸上带着嘲讽笑意，阴阳怪气地说：“就是，陈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想跟慕光将军攀关系？别作梦了，好好反省自己罪行吧！”
陆遐征对狱卒讥笑不屑一顾，平静直视前方，他缓步走入牢中，身后大门紧闭，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光线顿时被完全遮住，漆黑一片。
层峦山、雾村比此地可怕多了，现在根本不算什么。不知要在牢狱中度过多久，慕光给的减刑承诺，不知是否可以兑现。
自己现在如同一只待宰羔羊，等待猎人们审判。十年？八年？五年？总之不会是一段短暂旅程。
或受慕烛之命，以确保陆遐征不再泄露机密，此次任务之后，陆遐征便再未踏出牢房，只能在狭窄空间中苟且度日。
时光荏苒，他连昔日那上午耕作机会亦不复存在，终日蜷缩于角落。
狱卒们以为陆遐征因任务未完成而失宠于慕烛丞相，故对他不再关照，甚至动辄打骂，百般侮辱。
张伍更常无端痛击陆遐征，下手毫无轻重。
他面目狰狞，犹如夜叉现世。唾沫飞溅，破口大骂，恶言侮辱，极尽残忍之能事。
其鞭挞陆遐征之际，更如同节拍器般准确无误，每一下皆在陆遐征伤口上重创，让他血流如柱，痛苦万分。
陆遐征蜷缩在角落里，紧咬牙关，尽力忍受痛苦，然而面色却渐渐苍白如雪。而张伍却愈打愈起劲，那凶狠目光仿佛要将陆遐征置之死地而后快。
初时，陆遐征怒火中烧，几欲还手，后来一则因自己功夫上乘，狱卒打在身上并无大碍；二则因现在身份特殊，如果还手后果不堪设想。
久而久之，陆遐征竟习以为常，心如止水。
“我的人生，难道渺茫没有希望了吗？难道自己已然麻木？不，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完好无损平安度过这十年。”
不止身体鞭打，狱卒李陆每日送来食物，不是粗糙粝米，就是腐烂肉食，色香味俱无，令人难以下咽。
每当食物送至牢房，李陆便嘲讽着将那些低劣食物抛在地上，而陆遐征却只能强忍着恶心捡起来，艰难地咀嚼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