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齐琦是公司的顶梁柱之一，我也是。
但和她光辉灿烂花见花开的星途不同，我是走黑红路线的争议型花瓶选手。
一双丹凤眼把我的五官雕刻得更加锐利，薄唇和柳叶眉都细得过分，反而让人觉得刻薄又高傲。偏偏组合在一起又太美，喜欢的人也多。
虽然如此，我的美是事实，倒也没多少人抨击过我的长相，我真正的短板是演技。从十三岁开始到如今十七岁，我在艾家一手创办的妮蔻娱乐公司里前前后后接到不少剧本。艾普时常对我说，我生来是块好料子，因为我有一张漂亮的面皮。但单单凭着这张面皮我还是没能逃过被全网黑的命运——毕竟我尴尬的演技实在没办法让观众们买账。于是艾普又对我降低要求，让我营造高冷人设，挑了几本合适的剧本，还请了专门的老师。靠着大价钱的营销推广，我才从黑粉的手中勉强逃离，成为粉丝们口中的“高冷女王”。
抬眸看着面前的言述，我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般，一如既往地冷淡着，在艾普的介绍下短暂地和言述握手。
他的手很凉，男人目光从许谓身上又落到我身上，像审视，看得我一阵心悸，却又因为不带情欲和情绪，让我觉得好受很多。
好在不面对镜头时，我的演技总是要更好一些的。我保持着得体的坐姿，左耳进右耳出地听艾普恭维言述。本来人设就高冷，该说的话也有人替我说，我只需要端坐在原地当个漂亮的木偶，在木偶师拉线时摆动即可。
艾普的眼神还没给过来，言述终于打断他喋喋不休的场面话。即便是打断别人，他的模样也依旧端庄雍容得过分，微微抬指示意，稍垂的睫毛随着眸子上抬的动作向上，他缓慢开口，道：“我说的事情，是和艾童有关的。”
艾普闻言，忙接道：“是，我已经和她谈过了，她……”
“你知道我们要谈什么吗？”言述扫艾普一眼，艾普便沉默下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觉得很无辜，我又不会怎么样，他总是觉得我会坏他的事。
我回答道：“我知道，我接受，我愿意。”
其实我不知道，不接受，也不愿意。
艾普电话打过来时只说要见个人，那个人能够挽救公司现在狼狈的局面。他说父母供我长大不容易，又说妹妹还小帮不上忙，最后说养我这么大，不是让我吃白食的。
我无力辩驳。似乎他们总会觉得我不愿意帮助家里，疑神疑鬼疑心我要离开。我承认我略有些病态地喜欢上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被质疑被不信任也让我感到过分不适。
但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早在第一次艾普因为公司业务把我推出去而消失得一干二净。
再看看言述严肃的模样，我大概也猜到了。
“言总年轻有为，艾童能和言家搭上线，自然也是高兴的。”艾普及时插话透露信息，眼神示意我把握机会。
之前也不是没试过把我往金主手上推，只是后来那些金主都看不上我的人设，说什么高岭之花看看就好，艾普到底没能把我送出去。因此这次所谓的联姻我接受得很快。
比起这个。
我下意识抬眸，看着身后的许谓。
我对许谓说过很多次“我喜欢你”。从许谓第一次因为我的愚笨脑袋学不会数学公式而藏不住火气开始，我误打误撞发现，这么说话会让这个纯情学长瞬间偃旗息鼓。
于是我把这句话挂在耳边，久而久之，公司的人都知道“艾童喜欢她的助理许谓”这件事。艾普自然也听到风声，并想要把许谓调走，又因为我的强烈反抗最终放弃。
看到我看向许谓，艾普忽地敲敲桌子，生怕许谓影响到我，“你先出去。”
他的目光落在许谓身上，这句话对谁说的显而易见。我立刻拉住许谓的袖子，望向艾普，说：“等等。”
艾普还想说什么，一直沉默着的言述开口：“艾童想的话，他留下来也罢。”
等到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才温声道：“今天开始去我那住，可以吗？”
“可以啊，未婚同居也没关系啊。”我还在因为艾普要赶言述出去而不满，收回手乖乖坐好，语气也冷淡，“只是这样传出去会不会对言总名誉有什么影响呢？”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艾普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朝我吼，又皱着眉看许谓，骂道，“你怎么带她的？”
我挡在许谓身前，蹙眉道：“他又不是我的谁，该带我的人不是他。”
“你在怪我没带好你？”艾普拨高音量，还想再说什么时，言述却起身了。他的目光瞥过艾普和许谓，最终在我身上停顿，声音也放缓，“虽然是联姻，但是不对外公开。我会派人去你的原住处收拾行李，你先和我回去。”
我立刻拉住许谓不肯放手，躲在他身后，蹙着眉道：“我要他帮我收拾东西。”
“不行，松手。”言述也皱眉，又很快舒展开，语气温和地打断我，眸子紧紧盯着我的手，“听话。”
我其实并不想听他的，但是言述的声音很温和，明明没有带着命令的语气，我却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松手的那一刻许谓的手似乎动了动，只是彼时我忙着瞪言述，并没有察觉到。
言述的助理一身干练西装，为我打开门。我点点头算是回应，上了言述的车，和许谓隔着窗依依不舍地道别：“没关系，你还是我经纪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艾童小姐，别说这种话。”许谓表情淡淡的，从一进包间他就出奇地沉默，不知道是因为艾普在一旁还是真心实意觉得我烦。
言述坐在我身侧，起身越过我把车窗合上。随着车窗轻响一声关紧，车内只剩一片寂静，我并不打算主动和他交流，垂着眸子一动不动。
“我是言述。”他用自我介绍打破短暂的沉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我本来想说知道，齐琦和我介绍了。抬眸看着他时，他的目光却温和认真，熟悉得让我犹疑。我仔细思索着他的话，脑子里破碎的画面重新连成一段记忆，我终于想起来了他是谁。
和言述初见是在十年前。那时我才七岁，因为心情不好兀自坐在庭前的秋千上，用脚尖扒拉着地上的泥沙。他看起来只是路过，因此我抬眸瞥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盯着地上混浊的土。
直到扑鼻的沉木香惹得我打了个喷嚏，抬眸发现他已经走到我的面前，我条件反射地挤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倒映在他眼里看起来狼狈又虚假。
我疲于应付任何人，却又不得不应付任何人。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似乎要把我看尽，一双桃花眼仿佛盈满春风，带着少年人少有的稳重和温和。我继续僵硬地笑着，打算见机行事。他刻意放缓语速和我交谈，把我当成一个天真无邪的稚童，低沉平稳的话语安抚着我的心，回过神来我们已经交换了名字。
他尽管话不多，却还是会回应我不着调的言语，耐心又宽容地回答我的问题，双眸微弯笑得比我真诚得多，后来还答应带我去他家玩。
那时的他与现在的他重合，少年时稚嫩的脸庞如今更加成熟，又多了些挥之不去的冷意。他那墨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我，温柔的神色一如既往地缱绻。
“是你啊。”缓过神后我卸下对他的戒备，但也许是因为那不算圆满的分别，我眼中笑意淡淡，并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和热切。
见我终于不再那么抗拒他，言述声音里带着歉意，解释说他走得太急来不及告别，说他很抱歉。
确实挺急的，我记得当时他也没来得及见我一面，只给我留了封信。轻飘飘的纸张和遥远的记忆一样，在后来随着时间的沉淀被我忘却。
真的那么急吗？我心不在焉地想，急到连拐个弯就能到的路也来不及走，明明我们的家离得那么近。
但是我想我也没有很在意，不然也不会记不起他。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这些苦衷让所有人都成了受害者。他也是受害者，我并不怪他。
何况，人们都身不由己，怪来怪去也没什么意思。
但和她光辉灿烂花见花开的星途不同，我是走黑红路线的争议型花瓶选手。
一双丹凤眼把我的五官雕刻得更加锐利，薄唇和柳叶眉都细得过分，反而让人觉得刻薄又高傲。偏偏组合在一起又太美，喜欢的人也多。
虽然如此，我的美是事实，倒也没多少人抨击过我的长相，我真正的短板是演技。从十三岁开始到如今十七岁，我在艾家一手创办的妮蔻娱乐公司里前前后后接到不少剧本。艾普时常对我说，我生来是块好料子，因为我有一张漂亮的面皮。但单单凭着这张面皮我还是没能逃过被全网黑的命运——毕竟我尴尬的演技实在没办法让观众们买账。于是艾普又对我降低要求，让我营造高冷人设，挑了几本合适的剧本，还请了专门的老师。靠着大价钱的营销推广，我才从黑粉的手中勉强逃离，成为粉丝们口中的“高冷女王”。
抬眸看着面前的言述，我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般，一如既往地冷淡着，在艾普的介绍下短暂地和言述握手。
他的手很凉，男人目光从许谓身上又落到我身上，像审视，看得我一阵心悸，却又因为不带情欲和情绪，让我觉得好受很多。
好在不面对镜头时，我的演技总是要更好一些的。我保持着得体的坐姿，左耳进右耳出地听艾普恭维言述。本来人设就高冷，该说的话也有人替我说，我只需要端坐在原地当个漂亮的木偶，在木偶师拉线时摆动即可。
艾普的眼神还没给过来，言述终于打断他喋喋不休的场面话。即便是打断别人，他的模样也依旧端庄雍容得过分，微微抬指示意，稍垂的睫毛随着眸子上抬的动作向上，他缓慢开口，道：“我说的事情，是和艾童有关的。”
艾普闻言，忙接道：“是，我已经和她谈过了，她……”
“你知道我们要谈什么吗？”言述扫艾普一眼，艾普便沉默下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觉得很无辜，我又不会怎么样，他总是觉得我会坏他的事。
我回答道：“我知道，我接受，我愿意。”
其实我不知道，不接受，也不愿意。
艾普电话打过来时只说要见个人，那个人能够挽救公司现在狼狈的局面。他说父母供我长大不容易，又说妹妹还小帮不上忙，最后说养我这么大，不是让我吃白食的。
我无力辩驳。似乎他们总会觉得我不愿意帮助家里，疑神疑鬼疑心我要离开。我承认我略有些病态地喜欢上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被质疑被不信任也让我感到过分不适。
但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早在第一次艾普因为公司业务把我推出去而消失得一干二净。
再看看言述严肃的模样，我大概也猜到了。
“言总年轻有为，艾童能和言家搭上线，自然也是高兴的。”艾普及时插话透露信息，眼神示意我把握机会。
之前也不是没试过把我往金主手上推，只是后来那些金主都看不上我的人设，说什么高岭之花看看就好，艾普到底没能把我送出去。因此这次所谓的联姻我接受得很快。
比起这个。
我下意识抬眸，看着身后的许谓。
我对许谓说过很多次“我喜欢你”。从许谓第一次因为我的愚笨脑袋学不会数学公式而藏不住火气开始，我误打误撞发现，这么说话会让这个纯情学长瞬间偃旗息鼓。
于是我把这句话挂在耳边，久而久之，公司的人都知道“艾童喜欢她的助理许谓”这件事。艾普自然也听到风声，并想要把许谓调走，又因为我的强烈反抗最终放弃。
看到我看向许谓，艾普忽地敲敲桌子，生怕许谓影响到我，“你先出去。”
他的目光落在许谓身上，这句话对谁说的显而易见。我立刻拉住许谓的袖子，望向艾普，说：“等等。”
艾普还想说什么，一直沉默着的言述开口：“艾童想的话，他留下来也罢。”
等到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才温声道：“今天开始去我那住，可以吗？”
“可以啊，未婚同居也没关系啊。”我还在因为艾普要赶言述出去而不满，收回手乖乖坐好，语气也冷淡，“只是这样传出去会不会对言总名誉有什么影响呢？”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艾普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朝我吼，又皱着眉看许谓，骂道，“你怎么带她的？”
我挡在许谓身前，蹙眉道：“他又不是我的谁，该带我的人不是他。”
“你在怪我没带好你？”艾普拨高音量，还想再说什么时，言述却起身了。他的目光瞥过艾普和许谓，最终在我身上停顿，声音也放缓，“虽然是联姻，但是不对外公开。我会派人去你的原住处收拾行李，你先和我回去。”
我立刻拉住许谓不肯放手，躲在他身后，蹙着眉道：“我要他帮我收拾东西。”
“不行，松手。”言述也皱眉，又很快舒展开，语气温和地打断我，眸子紧紧盯着我的手，“听话。”
我其实并不想听他的，但是言述的声音很温和，明明没有带着命令的语气，我却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松手的那一刻许谓的手似乎动了动，只是彼时我忙着瞪言述，并没有察觉到。
言述的助理一身干练西装，为我打开门。我点点头算是回应，上了言述的车，和许谓隔着窗依依不舍地道别：“没关系，你还是我经纪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艾童小姐，别说这种话。”许谓表情淡淡的，从一进包间他就出奇地沉默，不知道是因为艾普在一旁还是真心实意觉得我烦。
言述坐在我身侧，起身越过我把车窗合上。随着车窗轻响一声关紧，车内只剩一片寂静，我并不打算主动和他交流，垂着眸子一动不动。
“我是言述。”他用自我介绍打破短暂的沉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我本来想说知道，齐琦和我介绍了。抬眸看着他时，他的目光却温和认真，熟悉得让我犹疑。我仔细思索着他的话，脑子里破碎的画面重新连成一段记忆，我终于想起来了他是谁。
和言述初见是在十年前。那时我才七岁，因为心情不好兀自坐在庭前的秋千上，用脚尖扒拉着地上的泥沙。他看起来只是路过，因此我抬眸瞥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盯着地上混浊的土。
直到扑鼻的沉木香惹得我打了个喷嚏，抬眸发现他已经走到我的面前，我条件反射地挤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倒映在他眼里看起来狼狈又虚假。
我疲于应付任何人，却又不得不应付任何人。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似乎要把我看尽，一双桃花眼仿佛盈满春风，带着少年人少有的稳重和温和。我继续僵硬地笑着，打算见机行事。他刻意放缓语速和我交谈，把我当成一个天真无邪的稚童，低沉平稳的话语安抚着我的心，回过神来我们已经交换了名字。
他尽管话不多，却还是会回应我不着调的言语，耐心又宽容地回答我的问题，双眸微弯笑得比我真诚得多，后来还答应带我去他家玩。
那时的他与现在的他重合，少年时稚嫩的脸庞如今更加成熟，又多了些挥之不去的冷意。他那墨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我，温柔的神色一如既往地缱绻。
“是你啊。”缓过神后我卸下对他的戒备，但也许是因为那不算圆满的分别，我眼中笑意淡淡，并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和热切。
见我终于不再那么抗拒他，言述声音里带着歉意，解释说他走得太急来不及告别，说他很抱歉。
确实挺急的，我记得当时他也没来得及见我一面，只给我留了封信。轻飘飘的纸张和遥远的记忆一样，在后来随着时间的沉淀被我忘却。
真的那么急吗？我心不在焉地想，急到连拐个弯就能到的路也来不及走，明明我们的家离得那么近。
但是我想我也没有很在意，不然也不会记不起他。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这些苦衷让所有人都成了受害者。他也是受害者，我并不怪他。
何况，人们都身不由己，怪来怪去也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