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言述这个差出得似乎有点久。
难得一天赖了床，我躺在被子上，点开手机的聊天软件，看到言述给我发的消息。
“早安”两个字没什么新意，但言述总会按时发，还会附带一些别的话。前天是给我买的复习资料到了，记得签收，昨天是问我想要什么，他给我带纪念品，今天是说晚上会回来。
我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前一天晚上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目瞪口呆，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又拍拍脸，问艾生：“这是我发的吗？”
艾生迷迷糊糊地看着我，我没等他反应，又翻了翻聊天记录，每天只有简短的两三句对话，字里行间透露着疏离和尴尬，看得出来双方像维持关系增进感情，但也不得不说真的很生硬。
我松了口气，彻底没了睡意。
之前言述说我太瘦，请了营养师到别墅，我的一日三餐都是营养师规划好的，厨师按着单子再搭配我的口味去做饭，我只需要报告下一餐想吃什么以及什么时候吃饭即可。
早餐勉强吃几口算是吃过了，午餐我却没什么胃口，和营养师说吃不下，对面劝了两句，见我实在不愿意吃，也没有强求。
言述说的给我带纪念品并不是客套话。晚上在客厅看电视时，我听到轮子滚动的声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听到言述和刘伯伯的声音，才后知后觉言述回来了。
行李箱被刘伯伯带走，言述提着礼品袋，对上我的目光后温和笑了：“晚上好。”
说来很奇怪。在娱乐圈的日子我见过太多相貌上佳的人，不同风格各有特色，五官交织在镜头下坐着不动便能成一副静美的画。但言述的美不一样，他的眼睛自己便是一副意蕴无穷的画，对视时仿佛藏着温泉，桃花朵朵开。
“你说没什么缺的，”言述把礼品袋递给我，声音里带着浅淡的疲倦，眼中笑意却还是浓的，“我就挑了个玩偶，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我把礼品袋打开，小熊毛茸茸的脑袋很好辨认，它有一个手臂那么长，手感也很不错。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所谓的“纪念品”，即便出差还被记挂着准备一份礼物，这种待遇还是第一次。玩偶拿在手中并不沉，我甚至不敢抬眸去看言述，心跳却太嘈杂，吵得我有些慌乱。
“或许我可以把它放在床上和我一起睡，”我把玩偶放在怀里，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欣喜，“谢谢你，言述。”
言述笑着说不用谢，让我自便后先上楼洗漱。长途飞机总会滋生困意，我理解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言叙下楼看到我手里的玩偶，饶有兴趣地问是不是言述送的。
我点点头，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伸手给我看言述给他带的纪念品：“怎么样，我最近看上的表。哥正好在那个国家出差，就顺便帮我带了，国内还没货呢。”
“不错不错。”我看不出什么门道，抱着玩偶胡乱夸道。
“对了，”言叙收回手，手肘抵在沙发背上，问坐在沙发上的我，“之前不是说一起去游戏室玩玩？走吗？”
这个约定大概很久远了，以至于言叙提出来后我还得思考一下才能想起来。他和我之间隔着个沙发背，我只能偏过头看他，“好。”
游戏室看起来挺正常，舒适的电竞椅和大屏幕，往里走还有沙发，上面叠着整齐的毛毯，沙发前是投影仪，很适合看电影。
我对游戏并不是很感兴趣，把玩偶放在桌角，看着言叙打开电脑。
言叙发现我没动，靠过来帮我把电脑打开，又捣鼓着下载好游戏，兴致勃勃地教我玩。
和我想象中的枪/击竞技类游戏不同，言叙下载的是个还算小清新的跑酷游戏，难度不高，入门也快。
玩到一半言述敲开门，把水果放在桌上后先教训了言叙一顿：“来游戏室不知道开灯吗？伤眼睛。”
又转头问我：“先出来一下。”
我犹豫地看一眼言叙，言叙拿叉子给我叉了块苹果，“去呗。”
我摇摇头没要，又偏头去看玩偶，还是跟着言述出去了。
游戏的音效声随着门关上也消失了，我稍微后退两步，贴着门口，才勉强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晚上的走廊很狭长，走廊尽头的窗户也没有打开，被厚重繁复的窗帘遮挡着，只剩墙壁的壁灯在泛着橘黄色的光。
洗漱过的言述也洗去一身疲惫，他眸中的情绪依旧温和，少了方才在客厅露出的倦意。
他把和营养师的聊天记录递给我看：“中午和晚上都没有吃饭，胃口不好吗？”
语气里没有责备的意思，放缓的声音听得出只是询问。我看着手机屏幕，迟来的心虚和不安把说出口的话都染上几分不自在，“不想吃。”
“但多少要吃一点。”言述把手机收好，灰色的毛衣很厚实，衬得他手臂很白，“我和营养师沟通时说尽量以你的意愿为主，但你似乎并不能很好地为自己负责。”
说到这里他微微蹙起眉，解释道：“至少应该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因此，以后不能不吃，多少吃一点，好吗？”
他的语气都这么温和了，态度又这么恳切，我在心里叹一口气。
我还能说不好吗？
“好的。”我最后说，“谢谢您。”
他这才舒展那双眉，又对我说厨房已经做好宵夜，下去吃点。
我回头看游戏室，他问我，是要和言叙说一声吗？
我摇头：“玩偶还在里面。”
他轻笑道：“我帮你拿，你先下去。”
前后两句话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眨眨眼睛，又觉得，或许是我多想了。
两餐都没吃确实会饿，即便提不起吃饭的兴趣，闻到香味，我的肚子还是自顾自地抗议起来。
言述坐在主位看书，我在旁边慢吞吞地进食，玩偶被言述端端正正地放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想到他刚刚认真摆放的样子，我憋着笑，又喝了一口汤。
“下个学期分班，”言述说，“校长问我要把你安排到哪个班。我记得在艾家你有学习过绘画，初中是以艺术生的身份考上高中的，现在你还打算走艺考路线吗？”
“本来有这个打算，”刘伯伯把我吃完的碗筷收走，很快餐桌上只剩下我和言述两人。我回答道，“如果您有什么想法的话，我也能接受。”
“我会按照你的意愿来安排，”言述看着我，语气不咸不淡，“重要的是你的想法。”
我不太自在地蹙起眉。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我的意愿和我的想法。被安排操控那么多年，我早就在无数次拒绝中磨灭了自我意识，也懒得再去奢求被尊重、被询问意见。
如今言述给我这个表达的机会，我却觉得这是天大的难题，哪怕思考一下都感到疲倦和厌恶。
我缄默不言，他便耐心地沉默着，指尖压在摊开的书上，上面爬着我读不懂的语言，扰得我更烦躁。
“我不知道，”我破防了，自暴自弃道，“您安排吧。”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他的语气很庄重，没有一点不耐烦，“喜欢就去当艺术生，不喜欢就正常学文去高考。我不差这点钱，不用替我省。”
仗着他看不到桌布下的动作，我悄悄伸手去握玩偶的手臂，等他说完才开口：“我想给它取个名字。”
言述一时没反应过来，温雅的脸一怔，顺着我的视线看去，他的目光落在小熊身上，片刻后方开口：“当然。你想取什么名字？”
“星期五吧，”我说，“鲁滨逊的星期五，我的第一个小熊朋友。”
“好的。”言述把目光移到我身上，无奈又纵容地问，“那么，小鲁滨逊，可以告诉我你的决定吗？”
分明是为我好的事情，我却还这么扭捏，他的无条件纵容反而让我难为情。
他的声音低缓，让人没办法再竖起坚硬的盾牌，我不自觉地借着他给的台阶往下走，“好的，谢谢你。我想继续学习美术，文化课我也会努力的，如果给您添麻烦了，真的非常抱歉。”
话说得客气，但也掺杂着真心。
我在这里吃言述的，用言述的，学业都要让言述来操心。说实话，他好得让我有些怀疑背后的用意，但这份怀疑在心中一闪而过，我还是更偏向认为他是因着小时候那点愧疚才对我这么好。
除此之外，我想，就算有所图，都对我好到这个地步了。
图就图吧。
难得一天赖了床，我躺在被子上，点开手机的聊天软件，看到言述给我发的消息。
“早安”两个字没什么新意，但言述总会按时发，还会附带一些别的话。前天是给我买的复习资料到了，记得签收，昨天是问我想要什么，他给我带纪念品，今天是说晚上会回来。
我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前一天晚上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目瞪口呆，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又拍拍脸，问艾生：“这是我发的吗？”
艾生迷迷糊糊地看着我，我没等他反应，又翻了翻聊天记录，每天只有简短的两三句对话，字里行间透露着疏离和尴尬，看得出来双方像维持关系增进感情，但也不得不说真的很生硬。
我松了口气，彻底没了睡意。
之前言述说我太瘦，请了营养师到别墅，我的一日三餐都是营养师规划好的，厨师按着单子再搭配我的口味去做饭，我只需要报告下一餐想吃什么以及什么时候吃饭即可。
早餐勉强吃几口算是吃过了，午餐我却没什么胃口，和营养师说吃不下，对面劝了两句，见我实在不愿意吃，也没有强求。
言述说的给我带纪念品并不是客套话。晚上在客厅看电视时，我听到轮子滚动的声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听到言述和刘伯伯的声音，才后知后觉言述回来了。
行李箱被刘伯伯带走，言述提着礼品袋，对上我的目光后温和笑了：“晚上好。”
说来很奇怪。在娱乐圈的日子我见过太多相貌上佳的人，不同风格各有特色，五官交织在镜头下坐着不动便能成一副静美的画。但言述的美不一样，他的眼睛自己便是一副意蕴无穷的画，对视时仿佛藏着温泉，桃花朵朵开。
“你说没什么缺的，”言述把礼品袋递给我，声音里带着浅淡的疲倦，眼中笑意却还是浓的，“我就挑了个玩偶，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我把礼品袋打开，小熊毛茸茸的脑袋很好辨认，它有一个手臂那么长，手感也很不错。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所谓的“纪念品”，即便出差还被记挂着准备一份礼物，这种待遇还是第一次。玩偶拿在手中并不沉，我甚至不敢抬眸去看言述，心跳却太嘈杂，吵得我有些慌乱。
“或许我可以把它放在床上和我一起睡，”我把玩偶放在怀里，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欣喜，“谢谢你，言述。”
言述笑着说不用谢，让我自便后先上楼洗漱。长途飞机总会滋生困意，我理解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言叙下楼看到我手里的玩偶，饶有兴趣地问是不是言述送的。
我点点头，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伸手给我看言述给他带的纪念品：“怎么样，我最近看上的表。哥正好在那个国家出差，就顺便帮我带了，国内还没货呢。”
“不错不错。”我看不出什么门道，抱着玩偶胡乱夸道。
“对了，”言叙收回手，手肘抵在沙发背上，问坐在沙发上的我，“之前不是说一起去游戏室玩玩？走吗？”
这个约定大概很久远了，以至于言叙提出来后我还得思考一下才能想起来。他和我之间隔着个沙发背，我只能偏过头看他，“好。”
游戏室看起来挺正常，舒适的电竞椅和大屏幕，往里走还有沙发，上面叠着整齐的毛毯，沙发前是投影仪，很适合看电影。
我对游戏并不是很感兴趣，把玩偶放在桌角，看着言叙打开电脑。
言叙发现我没动，靠过来帮我把电脑打开，又捣鼓着下载好游戏，兴致勃勃地教我玩。
和我想象中的枪/击竞技类游戏不同，言叙下载的是个还算小清新的跑酷游戏，难度不高，入门也快。
玩到一半言述敲开门，把水果放在桌上后先教训了言叙一顿：“来游戏室不知道开灯吗？伤眼睛。”
又转头问我：“先出来一下。”
我犹豫地看一眼言叙，言叙拿叉子给我叉了块苹果，“去呗。”
我摇摇头没要，又偏头去看玩偶，还是跟着言述出去了。
游戏的音效声随着门关上也消失了，我稍微后退两步，贴着门口，才勉强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晚上的走廊很狭长，走廊尽头的窗户也没有打开，被厚重繁复的窗帘遮挡着，只剩墙壁的壁灯在泛着橘黄色的光。
洗漱过的言述也洗去一身疲惫，他眸中的情绪依旧温和，少了方才在客厅露出的倦意。
他把和营养师的聊天记录递给我看：“中午和晚上都没有吃饭，胃口不好吗？”
语气里没有责备的意思，放缓的声音听得出只是询问。我看着手机屏幕，迟来的心虚和不安把说出口的话都染上几分不自在，“不想吃。”
“但多少要吃一点。”言述把手机收好，灰色的毛衣很厚实，衬得他手臂很白，“我和营养师沟通时说尽量以你的意愿为主，但你似乎并不能很好地为自己负责。”
说到这里他微微蹙起眉，解释道：“至少应该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因此，以后不能不吃，多少吃一点，好吗？”
他的语气都这么温和了，态度又这么恳切，我在心里叹一口气。
我还能说不好吗？
“好的。”我最后说，“谢谢您。”
他这才舒展那双眉，又对我说厨房已经做好宵夜，下去吃点。
我回头看游戏室，他问我，是要和言叙说一声吗？
我摇头：“玩偶还在里面。”
他轻笑道：“我帮你拿，你先下去。”
前后两句话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眨眨眼睛，又觉得，或许是我多想了。
两餐都没吃确实会饿，即便提不起吃饭的兴趣，闻到香味，我的肚子还是自顾自地抗议起来。
言述坐在主位看书，我在旁边慢吞吞地进食，玩偶被言述端端正正地放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想到他刚刚认真摆放的样子，我憋着笑，又喝了一口汤。
“下个学期分班，”言述说，“校长问我要把你安排到哪个班。我记得在艾家你有学习过绘画，初中是以艺术生的身份考上高中的，现在你还打算走艺考路线吗？”
“本来有这个打算，”刘伯伯把我吃完的碗筷收走，很快餐桌上只剩下我和言述两人。我回答道，“如果您有什么想法的话，我也能接受。”
“我会按照你的意愿来安排，”言述看着我，语气不咸不淡，“重要的是你的想法。”
我不太自在地蹙起眉。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我的意愿和我的想法。被安排操控那么多年，我早就在无数次拒绝中磨灭了自我意识，也懒得再去奢求被尊重、被询问意见。
如今言述给我这个表达的机会，我却觉得这是天大的难题，哪怕思考一下都感到疲倦和厌恶。
我缄默不言，他便耐心地沉默着，指尖压在摊开的书上，上面爬着我读不懂的语言，扰得我更烦躁。
“我不知道，”我破防了，自暴自弃道，“您安排吧。”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他的语气很庄重，没有一点不耐烦，“喜欢就去当艺术生，不喜欢就正常学文去高考。我不差这点钱，不用替我省。”
仗着他看不到桌布下的动作，我悄悄伸手去握玩偶的手臂，等他说完才开口：“我想给它取个名字。”
言述一时没反应过来，温雅的脸一怔，顺着我的视线看去，他的目光落在小熊身上，片刻后方开口：“当然。你想取什么名字？”
“星期五吧，”我说，“鲁滨逊的星期五，我的第一个小熊朋友。”
“好的。”言述把目光移到我身上，无奈又纵容地问，“那么，小鲁滨逊，可以告诉我你的决定吗？”
分明是为我好的事情，我却还这么扭捏，他的无条件纵容反而让我难为情。
他的声音低缓，让人没办法再竖起坚硬的盾牌，我不自觉地借着他给的台阶往下走，“好的，谢谢你。我想继续学习美术，文化课我也会努力的，如果给您添麻烦了，真的非常抱歉。”
话说得客气，但也掺杂着真心。
我在这里吃言述的，用言述的，学业都要让言述来操心。说实话，他好得让我有些怀疑背后的用意，但这份怀疑在心中一闪而过，我还是更偏向认为他是因着小时候那点愧疚才对我这么好。
除此之外，我想，就算有所图，都对我好到这个地步了。
图就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