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谢铮被她烦得没了半点儿脾气,微微起身,狠狠瞪向她,粗声粗气地道:“我乃行军打仗之人,哪会这般讲究?”

    苏溪春瞬时一愣,他如今竟是全然不顾忌了?难道就不怕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她紧紧护着身前的布料,不让他扯掉,手上使不出力气,索性直接蹬腿:“你现今又并非在行军打仗的途中!”

    谢铮见她这反应如此激烈,也不好再强行勉强,不过在他心里,只当苏溪春是故意寻了借口,不愿与他洞房花烛。

    一时间,他也是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居高临下地盯着苏溪春,刚毅的棱角在跃动的火光中闪烁,沉声道:“你不必这般。”

    苏溪春莫名地蹙起秀眉,一双美目满是迷茫地望向他,她本有心相问,只是又对他方才的粗鲁行径满心不满,心里头带着些许怨念。

    谢铮再瞧她装出那无辜的模样,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咬了咬后槽牙,恼怒道:“你若当真不愿,直说便是,我谢铮绝非那种会勉强女人的男人。”

    苏溪春:?

    她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我何时说过自己不愿?”

    谢铮斜瞥向她,带着一副“你就装吧”的神情说道:“没错,你确实未曾明言不愿,只是你那一举一动,无一不是在抗拒。”

    苏溪春:“……大哥,我不是让你洗澡?”

    谢铮皱紧了眉头,“我不是讲了昨夜就洗刷过,身体干净得很,你要是寻借口,也不该拿这个来说。”

    他这语气听起来,竟还颇为委屈呢。

    苏溪春一时竟是有些无语凝噎。

    她此刻才猛地反应过来,平日的生活习性在两人相处中,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项,难怪现代那么多男女婚前要同居呢。

    苏溪春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暗自腹诽,若非谢铮生得这般人模人样,自己怎会忽略了这点?

    “谢铮,我得承认,与你成亲这事儿,着实是有些仓促了,说起来也算是各取所需罢了。”苏溪春轻启朱唇道,“不过,我从未有过与你做那有名无实夫妻的念头。”

    谢铮脸上的神情蓦地一滞。

    苏溪春一脸漠然,接着说道:“只是你若不洗澡,休想爬上我的床榻。”

    谢铮:……

    他那目光牢牢地定在苏溪春的面庞之上,再三确认她绝非玩笑,一时之间惊得不行,“这世间哪有日日洗澡之人?”

    放在以往,他半月沐浴一回都算是勤快的了。

    谢铮曾听过军营里那些汉子抱怨家中婆娘麻烦,那时他还嗤之以鼻,心里想着能麻烦到哪儿去?

    未曾想,今儿个他算是亲身领略到了,天天沐浴洗澡,身上的皮恐怕都得洗脱一层!

    苏溪春不想跟他多啰嗦,“旁人我管不着,也与我不相干。”

    谢铮:……

    他瞪大眼睛瞅着苏溪春,真想转身就走,然而目光扫过她那如玉藕般的手臂,顿时沉了沉。

    他谢铮在沙场上驰骋多年,哪曾吃过这般憋屈的败仗?

    任由敌人春风满面地得意笑,那可不是他谢铮的作风!

    谢铮流里流气地勾了勾唇,目光沉沉地定在她凝白的肌肤之上,“成,老子这就马上去洗澡。”

    自家女人的要求,他哪能不应?

    只不过,他会在别的地方把这报酬讨回来。

    这一天夜里,苏溪春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似是飘荡在水面的扁舟,怎么也靠不了岸,只能紧紧攀住那宽阔滚烫的肩膀。

    一波波浪潮涌来。

    她无助又迷茫地咬紧唇瓣,眼泪被逼得涌了出来,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夜,愈发深沉。

    画面一转,苏溪春又成了一只兔子,被凶猛的豹子拖回了窝。

    她哭着喊着求饶,却换来豹子越发狠厉的欺负。

    她一次又一次地逃跑,豹子一次又一次地冲刺,将她抓回,又仿佛要把她碾碎……

    ……

    苏溪春悠悠转醒,晨曦已然大亮。

    那水红色的被子被她压于身下,玉白的藕臂上有着几抹扎眼的红痕,显得旖旎而暧昧。

    苏溪春稍一动弹,周身便猛地涌起一阵酸软之感,她难受地轻轻蹙眉,忍不住“嘶”地吸了一口气。

    想起昨夜之事,苏溪春不禁心生懊悔,早知如此,她当初绝不会去招惹谢铮。

    那谢铮仿若不知疲倦一般,一下接着一下,似豹子般迅猛又急促,直把她逗弄得气喘吁吁,难以承受。

    苏溪春面色着实欠佳,一边缓缓起身穿衣,一边在心里暗暗将谢铮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个遍。

    谢家的家境相较苏家要略好一些,而且瞧着像是刚修补过,屋内的书案与梳妆台应当也是新添置的,谢铮对待这桩婚事,诚意倒是足够,也是颇为认真的。

    苏溪春从屋里溜达出来,并未瞧见谢铮的影儿,倒是谢家那两个小鬼头在院子里呢。

    她一露面,两个孩子眼睛连抬都未曾抬一下,明晃晃地就表露出对她的不待见。

    苏溪春倒也浑不在意,仔仔细细地洗漱妥当后,便迈着步子走进厨房去寻摸吃食。

    锅里搁着昨日婚宴剩下的菜肴,边上的小锅还有一碗白粥。

    想当初,别说是隔夜菜啦,就是隔餐的菜苏溪春都不会碰一下,然而到了这个朝代,能把肚子填饱都算是勉强,她早就学会不挑三拣四了。

    简单对付着把肚子填了填,苏溪春一屁股坐到堂屋门口的门槛上,目光悠悠地落在两个孩子身上。

    只见他们穿着一身略显破旧但还算干净的衣裳,蹲在地上摆弄着几块小石子。

    其中一个则小手捏着石头,眼睛时不时瞟向苏溪春,看上去像是满脸怯意。另一个眉头紧紧皱着,小嘴抿得紧紧的,一脸的倔强模样。

    据谢铮所说,两个孩子分别叫今岁和今朝,只相差了一岁。

    大的六岁,小的五岁。

    谢铮原话,“今岁和今朝自幼丧母,我又不常在家中,所以他们早早便会照顾自己,性子乖巧懂事,从不会让我操心。”

    乖巧懂事?

    苏溪春嘴角抽了抽,她可不见得,怕是演给谢铮看的吧。

    倏地,她视线一顿,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脸上,仔细观察他们的五官。

    苏溪春:???

    怎么跟那天见到的那两个熊孩子不一样?

    苏溪春愣住了,所以那两个孩子只是巧合?

    她皱了皱眉头,一时有些理不清其中的关系,也只好暂且放下。

    两个孩子不搭理她,苏溪春也不在意。

    这个她往后要生活的地方,建筑构造挺简单的。有三个能住人的屋子,一个杂物房,里面堆着谢铮打猎用的玩意。

    还有个厨房,锅碗瓢盆倒是备得挺全,只是灶台上除了一罐盐和快见底的油,就再没旁的调料了。

    厨房边上是一间单独隔开的浴室,还装了扇门,隐私保护做得很不错,不像苏家,就只用一块木板虚虚挡着,每回苏溪春在里面洗澡沐浴,都害怕它一下子倒了。

    谢家后边还有一个院子,拿稻草搭起了几个棚子,地上堆着些乱糟糟的木柴,不远处有一口水井。

    苏溪春特意去看了看茅厕。

    她对谢家后院有个茅厕这事,可太满意啦,要知道苏家是没有的,晚上要是想起夜,只能在屋里备好的木盆里将就一下,等第二天早上起来再去处理。

    这边,苏溪春正在适应谢家的生活。此时,上河村的苏家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苏二柱的伤口用药几日,始终未见好转。这几日,他持续发热,体温刚落下去一些,很快又升起来。直到昨夜退烧后,体温不再升高,苏家人都满心以为他要熬过去了。

    可未曾想,一夜醒来,他的身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滚烫炙热,药灌不进去,吃什么吐什么。

    周氏急急忙忙地又去把陈大夫请了过来。昏暗的屋子里,陈大夫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苏二柱的伤口,果不其然,伤口发炎化脓。他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一边叹着气,一边收拾药箱。

    “我只能给二柱换个药方子,你们喂给他试试,再看看效果。至于伤口这部分……”陈大夫面露欲言又止的神情。

    周氏见此,心里更是焦急万分,“陈大夫,二柱的伤口到底怎么说?你可别吓我啊!”

    面对苏家人那急切中饱含担忧的目光,陈大夫装模作样地紧皱起眉头,继而又唉声叹气起来,神色间满是愧疚与懊悔,说道:“其实这件事也怪我,当初溪春那丫头用针缝二柱的伤口,我没能拦住。”

    此言一出,苏家人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苏老婆子的手颤抖了几下,愣愣地询问道:“二柱肚子上缝起来的针线,是溪春的主意,不是陈大夫你做的?”

    她的声音都颤抖起来,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陈大夫点点头,摆出一脸无法面对他们的模样,“我劝过溪春,只是她坚持己见,屋里就三个人,另外一个还是她的未来夫婿,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就这般三言两语,将缝针的事全推到了苏溪春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然而,苏家人又怎能接受?

    原本他们见到苏二柱身上缝着的针时,当时忍不住嘀咕了一阵,不过出于对陈大夫的信任,他们便没有多问。

    可谁能想到,苏二柱身上的针竟是苏溪春缝的!

    苏溪春有多大的本事,他们难道还能不清楚?

    她这哪里是在救苏二柱,分明是在害苏二柱!

    周氏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脑袋里一片混乱,她迷茫地看向苏老婆子,“娘,您说溪春为啥要这么做?这些年,我和二柱待她跟亲生儿女没两样,她为啥要害二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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