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苏枝春伸手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提了提裙摆,转身就跑,“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

    陈大夫从苏家离开后,苏溪春想要害死苏二柱的流言瞬间在整个上河村传开,甚至隔壁的杏花村都听到了风声。

    “听说苏溪春把苏二柱的伤口,像补衣裳那样缝补连在一起,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陈大夫亲眼所见,那还能有假?要我说她可真够心狠的,那可是她亲二叔,苏二柱够倒霉的,养了只白眼狼。”

    “我听说她还威胁陈大夫替她保密,真是想不到,苏溪春居然是如此歹毒的一个人。”

    “别说你们了,老苏家估计也没想到……”

    直到苏枝春找过来,苏溪春才知道苏二柱出事了。

    对方一见到她,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劈头盖脸的咒骂:“苏溪春,我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般害他?外边说得一点没错,你跟你娘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溪春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毛,“你大老远跑过来,就只为了骂我这一通?”

    苏枝春一愣,想到苏二柱,顿时一股悲伤又涌上心头,她眼睛狠狠地瞪着苏溪春,语气充满质问:“你为何要害我爹,我爹对你还不够好吗?”

    苏溪春神色微微一变,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二叔怎么了?”

    她的反应在苏枝春看来,纯粹是在装模作样,一时间更是怒不可遏,“如你所见,我爹就要不行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满意了吧?”

    苏溪春:……

    “听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她嘴角抽搐,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苏枝春,“让开。”

    说罢,脚步匆匆地朝 上河村赶去。

    苏枝春猝不及防被推开,身子晃了晃,扶住旁边的墙才稳住。她回头看了一眼苏溪春的背影,咬了咬嘴唇,又擦了擦眼泪,不甘心地追了上去。

    “你要去哪里?还想去害我爹?”苏枝春紧紧拉着苏溪春,死活不愿让她走。

    苏溪春脚步一顿,不耐烦地看向她,“倘若二叔真的快不行了,你有这与我拉扯的功夫,倒不如回去好好陪他。”

    苏枝春闻言一愣,这才恍然反应过来。

    她望着苏溪春走在前头的背影,跺了跺脚,气恼又难过地小跑着越过了苏溪春。

    苏溪春面无表情,在心底默默盘算着苏二柱可能会出现的症状。若没有别的并发症,恐怕就是伤口发炎化脓。不过这一点,苏溪春早有心理准备,毕竟苏二柱的伤口又大又深,再者缝针也并非无菌处理。

    一路来到上河村,村民们见到她可不似以往那般热络,而是远远瞧着,神色里满是鄙夷与不屑。

    苏溪春在心底暗骂陈大夫不讲武德,居然把她缝针的事给说了出去,好在她留了后手。

    上河村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听说苏溪春回来了,那些好事八卦之人也纷纷来到苏家院子外边,坐在一棵大树下乘凉。

    见到苏溪春,苏家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

    方才他们想要将陈大夫开的新药给苏二柱喂下去,却依然没有办法。

    苏老婆子双眸冷冽中透着沧桑,语气异常沉重,声音沙哑地对苏溪春说道:“跪下!”

    苏溪春:……

    她弱弱地开口:“就算是死刑犯,在被处死之前,也是有机会申辩的?不如先听我说两句?”

    此话一出,苏老婆子顿时老泪纵横。

    只见她几个快步上前,一把抓着苏溪春,不停地拍打她的背,“你说说,你二叔哪点对不起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周氏与苏枝春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苏溪春只觉得脑袋抽疼,耳朵嗡嗡作响,她大声喊道:“停!”

    苏家的三个女人下意识收声。

    苏溪春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提着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先去瞧瞧二叔的伤势,至于其他的话,晚点我再跟你们解释。在我心里,二叔就如同我亲爹一般,我怎么可能害他?”

    苏枝春第一个蹦出来反对,不过被苏老婆子给摁了回去。

    到底是一家人,他们还是愿意给苏溪春一个机会。

    苏溪春跟着众人来到苏二柱的房间,昏暗的光线、沉闷的空气、混杂的各种味道……

    她手脚麻利地支起窗户,让光线照进来,使空气得以流通,“我不是交代过,要适当通风,这样才不容易滋生病菌。”

    周氏的表情一滞,懊恼地解释:“今早二柱又发起热,我以为是昨夜吹风所致,就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苏溪春又去查看苏二柱的伤口。

    她的手法有条不紊,动作干脆利落,与陈大夫相比,她这一番操作显得赏心悦目,苏家人不由得都露出诧异的目光。

    又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了一抹微弱的光,拼命想要抓住。

    苏溪春看着苏二柱的伤口,眉心紧紧蹙起,果然发炎了。

    要是在现代还能打抗生素,可偏偏是在这医疗极度落后的古代。

    她转头看向苏老爷子,“爷爷,家里可还有烧酒?”苏溪春说着又看向堂弟苏贺,“贺哥儿,等会儿我给你一张方子,你去陈大夫那儿一趟,问问有没有这些药材?”

    苏溪春性格大变这档子事,苏家众人都瞧在了眼里,这会儿才算是真切地有了感觉。

    苏老婆子嘴唇直抖,问道:“溪春,你老老实实地告诉奶奶,你这是打哪儿学来的?”

    苏溪春照着早就准备好的话说道:“你们还记得我六岁那年被拐子拐跑了不?”

    周氏点了点头,“当时咱们都以为你回不来了,哪想到你还能找着回家的路。”

    苏溪春接着说道:“当时我被一个走江湖的游医给救了,还跟着他学了不少本事。”

    苏家人听了这话,顿时一个个满脸惊愕。

    “你想起以前的事儿啦?”苏老婆子赶忙追问。

    不管这解释能不能叫人信了,横竖他们深藏在眼底的那股恐惧到底是消散了。

    那一年,苏溪春的亲爹刚没了,她亲娘就说了一门新亲事。苏溪春对这些毫无记忆,还是后来听旁人讲起,说她被拐子拐跑,过了一个多月又自己跑了回来。

    只是被拐走的时候,她还是个白白胖胖的丫头,回来却瘦得不成样子,先前的记忆也因着生病忘得干干净净。

    周氏肉眼瞧着就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道:“我说溪春怎的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敢情是想起以前的事儿了。”

    苏溪春眨了眨眼睛。

    只是苏溪春这医术来得太过突兀,他们一时半会儿实在难以接受。

    苏家人商讨了许久,却着实商讨不出个所以然,他们倒是有心送苏二柱去镇上的医馆,怎奈兜里没有多余的钱财。

    所以说啊,穷人最害怕的就是生病。

    苏老爷子愁得眉头紧紧扭成了一团,啪嗒啪嗒地抽着烟枪,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烟雾弥漫间散出一股呛人的气味。

    苏贺蹲在门槛那儿,耷拉着脑袋不停地抓挠头发。

    周氏与苏枝春跪坐在苏二柱的床前,不停地擦拭着眼泪。

    苏老婆子瞧瞧众人,又看向苏溪春,强压着心中的担忧,咬了咬嘴唇说道:“就让溪春帮忙医治!”

    众人立刻抬头看向她。

    周氏红着眼眶,没忍住喊了一声:“娘……”

    苏老婆子嘴唇哆嗦着:“也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陈大夫畏手畏脚不敢动手,他们呢,又没有银子去请镇上的大夫,况且镇上大夫的医术也是个未知数,谁能打包票一定能把人治好?

    苏溪春实在瞧不上他们这般犹犹豫豫的,干脆自行做了决定,“奶奶,快把烧酒拿来,我要把二叔身上的脓挤出来,烧酒能消毒的。”

    苏老婆子见这情形赶忙去了,苏贺也不敢有半分耽搁,拿着苏溪春给的方子就往陈大夫家跑去。

    苏溪春给苏贺的方子是制作紫雪膏的,专为去腐消炎、生肌之用。

    即便苏溪春做过数都数不清的清创手术,给苏二柱清理的时候,照样得聚精会神。

    她甚至为了不让苏家人生疑,故意放慢了好些步骤,可那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的手法,还是让苏家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时候苏老婆子与周氏也按着苏溪春的吩咐,把苏贺带回来的药草熬成了药膏,苏溪春教她们仔仔细细地涂抹在苏二柱的伤口上。

    一番折腾下来,不管是苏溪春还是苏家的其他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那边苏枝春伸手摸了摸苏二柱的额头,一下子惊喜地看向众人,“爹好像不发热了!”

    “真的?”周氏赶忙走过去。

    确定苏二柱真的退热了,就连向来不爱说话的苏老爷子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

    苏枝春别别扭扭地向苏溪春道歉,苏溪春懒得跟个小姑娘计较,这事儿就暂时揭过了。

    只是外边关于苏溪春的风言风语却没有停歇,原本说她与她娘一样水性杨花,现在多了一项,喂不熟的白眼狼,竟想害死教养她长大的二叔。

    为此事,苏家人特意解释过,然而没人相信。

    苏溪春会医术?简直无稽之谈!

    怕不是为了不让人看笑话,胡口乱诌出来堵众人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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