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2023年,简霖开始教物理,业绩堪优,不少老师见了他都夸到天上去。在校仅教了半天就被学生在背地里评上了“物理草”,“最帅没有之一”等各种奇怪的奖。

    同学喜欢他,不仅仅因为长得帅,还因为他的课非常精彩。

    比如这届高二公开性物理竞赛班,只要是高二级的,不管学文综还是理综都来上课了。

    阶梯教室瞬间变成了集训营。

    简霖上课讲完题就开始虐学生,虐完他们,下课就是学生虐他。

    他们什么问题都敢问,因为简老师是出了名的“有问必答”教师。

    13

    2025年夏季,简霖教的第一届学生毕业了,他第一次从过来人的角度知道——为什么那次毕业会哭的那么狠。

    想起那次其他人都在哭时,陈诺安跟简霖小谈了几句。

    “简霖?”

    “嗯。”

    “你怎么没哭?”

    “……”这问题有点离谱。

    简霖这样想着,还是假装眨眼睛配合陈诺安。

    “你别哭。”

    “嗯?”你问我怎么没哭?我现在配合你,假哭都不行?

    简霖停下动作,可能是着魔了,他食指的一节关节骨点了陈诺安鼻尖一下,就一瞬间。

    男生的手温很高,陈诺安的皮肤有点凉,接触松开,陈诺安的鼻尖残留着余温,简霖碰到冷的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更热了。

    陈诺安发现简霖的耳根子又红了,就像害羞的小白兔。

    简霖收手后一言不发,他也不敢盯着陈诺安的眼睛看,怕她知道自己喜欢她。

    尬尴的时候总会有个人出来解围,何冥一把抱住简霖,眼泪还在留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沾简霖身上。

    “……”班长,我可以把你推开吗?

    何冥边哭边在念叨:“大佬,呜呜呜,大佬。”

    “……”我有点多余。

    19届毕业生以老师的身份站在这寻找过去的影子。

    14

    每届毕业流程都差不多,但有人共情能力很强,一想到要分开,想到曾经一起玩过,干了很多傻事,眼眶就红了一圈。

    每当这个时候,会有一个人先哭出来,然后整个操场鬼哭狼嚎。

    15

    2027年4月,简霖在操场上散步,这天晚自习,他给学生布置了考试,一切安排好就下来了。

    此刻只有大自然在说话,简霖当然听不懂它说的是什么,但他还是跟大自然聊起来了。

    一阵清风卷起话题的开始。

    “安,今年我快25了,也是喜欢你的第七年。七年前,我没有勇气跟你告白,现在有点后悔。”

    白月光的杀伤力就在于她已经在简霖心里扎根了,不管世界下雨还是烈夏,它一直都在,永不倒。

    简霖想起小时候陈诺安送给他的玫瑰,玫瑰制干了,却还是经不住考验。

    他偷偷爱了陈诺安七年,有时想放下,但放不下。

    现在他勇敢了,可以说出那句告白,但听者已不在身边,自然没意义。

    风慢了起来,吹响了树上的叶子,一点点的侵蚀掉简霖的懦弱。

    “安,可以回我一句吗?哪怕给我个追你的机会。”

    简霖想说的是:告诉我你在哪好不好。

    风吹过简霖的耳边,有意打乱了他的头发。是风默许可以还是陈诺安默许的?

    简霖又站在毕业季站着的位置,他记得陈诺安被人围着,他在一旁看着。

    某个时刻成了永远。

    “安,我会学着不那么喜欢你,忘记你。”

    简霖想起了爷爷曾经告诉他的那句话。

    “霖霖,不要太想一个人,那样对ta不好的,背负行囊重了,就走不远。”

    爷爷扇着手里的蒲公扇,他瘦骨嶙峋,颧骨很凸出,脸色好像涂了层蜡,没有血气,所以蒲公扇没拿多久就掉到了地上。

    爷爷偷偷跟简霖约定了一件事。

    “霖霖,爷爷想去天上看看,回来的时候给霖霖带星星和月亮好不好?”

    “所以呀,霖霖不能太想爷爷,不然爷爷飞不高。”

    那时的简霖听不出爷爷话里有话,他一口答应下来,但现在他后悔了。

    有那么一刻想起爷爷,他也不敢再想下去,这是他跟爷爷约定好的。在那之后,他再也没见到爷爷,爷爷也没来找过他。

    戏被拆穿,没有了观看的价值,自然会没人来看。

    爷爷这一生唯一牵挂的只有奶奶和孙子。

    奶奶走的早,他自然会把爱转移到孙子身上,把最好的掏出来,让孙子体会人间烟火。

    只是烟火灭的很快,美好一瞬即熄,没人记得这场烟火,唯有话中人还记得。

    16

    2027年8月19日,简霖还是给陈诺安过了生日。

    他忘不了她。

    他对不起她。

    要是陈诺安飞不高走不远,那就是他的责任。

    简霖开车去了海边,海的对面是国外,也是陈诺安在的地方。

    海边的风含着海水的味道,一丝咸一丝苦的混在一块。

    简霖弯腰把裤角挽到膝盖处,他把手放进海里,立马感受到冰凉。海风把上衣吹鼓了,弄的海面大起大落,新来的浪花吹散了上一层的浪,来自远处的秘密也藏在其中。

    简霖向前走,直到海水淹没了他的膝盖,他停下了。

    前方依旧是无穷无尽的海洋,看不到丁点陆地。迷茫的不是人,也不是鱼,是大海。海太大了,把自己的迷茫给了微小生物。

    茫茫无际的是以简霖为视角看到的大海,知己知彼的是以地球为视角看到的大海。

    视角不同,感受也不同。

    简霖把手当成喇叭,对着迷茫的大海喊:“你听见了吗!我喜欢你!陈诺安!”

    某人的耳根子已经红透了,他捶下手,刚低头就被飞溅的浪花偷袭,海水进眼睛很难受,简霖揉了眼,后知后觉的想起揉眼睛的手刚碰过海水。

    他眯着眼往回走了。

    深海没有不迷路的鱼,过去没有不留下遗憾的人。

    17

    2029年12月2日,陈澈回国。

    陈澈在国内找好住处的同时还要找一个人,此人名霖姓简。

    陈澈不是会记电话号码的人,十年没记,自然忘的一干二净。陈澈在国内的人脉可比在国外多,两三下搞到简霖的电话号码。

    陈澈拿到号码的下一刻就是打电话给简霖,叫他来取礼物。

    简霖问了地址就赶过去,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么急,但第六感告诉他:这个礼物很特别。

    简霖围着围巾,一身黑装的去到目的地,陈澈和箱子站在一块,箱子放在靠陈澈最近的桌子上。

    箱子是常见的纸质,但重量是真的不轻。

    陈澈对箱子的重量很了解,但里面的东西他就不知道了。

    “哥,这是?”

    陈澈迟迟没出声,那声“哥”叫的他有点陌生,等他反应过来简霖已经把箱子搬到了后备箱。

    陈澈偏着头在心里说:小子力气大了是吧,都不叫哥帮忙了。

    陈澈想跟简霖说话,发现自己不知道用什么称呼来招呼简霖,这层隔膜在离开的时间里慢慢的形成了。

    “那个,小霖,这是小诺安给你买的礼物。”

    “谢谢哥。”

    陈澈发觉:现在简霖的话真的少,以前他随便说一句,简霖肯定乖乖的接下去,直到两人不想说话为止。

    简霖给人的疏离感很强,但这长相又很吸引人。

    “哥,陈诺安回来吗?”

    陈澈说这是陈诺安给他准备的礼物,那说明明年的8月19日她不一定会回来,但她给自己准备了礼物又说明,陈诺安也还记得他。

    “她有点事,但很快会回来。”

    简霖点点头,自顾自的开车走了。

    回到家的第一秒就给这个箱子拍了照片。

    他拿小刀小心的划开胶布,打开箱子一看,才知道为什么箱子这么重,里面不止一件物品。

    每件物品都标上时间,从19年到29年,简霖数了件数,有十一件 ,那可以理解为陈诺安明年会回来吗?

    简霖找陈澈要了陈诺安现在的联系方式,但一直不敢打。

    出于某种心态,他觉得这一切都不现实,陈诺安怎么可能跟他一样,除非她也喜欢自己,但这样是不是对自己的推理太自信了?

    2030年4月10日,陈诺安海归。

    陈澈第一个通知了简霖。

    简霖提前到机场,他以为可以等陈诺安,结果陈诺安在机场门口等他。

    陈澈谎报时间,这是被陈诺安逼的。

    “小霖,好久不见。”

    简霖看到陈诺安时明显顿了一下,片刻才:“好久不见。”

    有十年了吧。

    18

    陈诺安推着行李箱,她在国外学了法学,好好的工作直接辞了,她辞职的理由让领导大跌眼镜。

    “钱太多花不完,我打算花完再回来。”

    很狂,这要是让没钱花的人听见,陈诺安很可能会招来抢劫之灾。

    她没跟陈澈一起回来,是因为委托人的案子有点麻烦,离职申请还未提交。

    时间一拖,就到了30年。

    陈诺安上车随口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简霖脑子也不转,脱口而出:“打不通。”

    打不通的是原来的号码,陈诺安新开的号码还是打得通的,不过简霖没打,有也不打。

    陈澈把这件事跟陈诺安说了,所以陈诺安才问了。其实陈诺安也问陈澈要了简霖的号码,也一直没打。

    简霖说的那句很心虚,他深吸一口气,加快了开车的速度。

    陈诺安回到家,看陈澈闲着就看不惯,一想到自己还委托她哥一点事,性子又软下来。

    “哥,你把礼物给他没?”

    “陈大律师我怎么可能不听您的话呢?”陈澈把剥好的瓜子米放到一次性杯里,一次性杯装满了,他就递给了陈诺安。

    “谢了。”陈诺安把瓜子米往嘴里倒,嘴装满了才停下。

    “哥,你把语气改一下。”

    “为毛?”

    “肉麻。”

    现在陈澈的脸上是刻着几个大字的——您怎么这么会说话。

    话说回来,陈澈在陈诺安开始修法的时候就后悔了,说话变得非常直接,有些话气死陈澈。

    比如陈澈问她:“小诺安,今天过的怎么样?”

    陈诺安就会说:“比你过的好就行。”

    陈澈心里也希望陈诺安过的比他好,但这话一旦说出口就不一样了。

    “你真的喜欢他对不对?”

    陈诺安当然知道陈澈问的是什么,她的答案是肯定的,她确实在等陈澈仔细看简霖,无论答案是或否,陈诺安都会追人。

    19

    这十年里不是简霖一个人的独角戏,在戏的另一边还有一个人。她想方设法的联系上简霖,未遂;她喜欢上了大海,却因海的庞大而转身离开;她每年都会把简霖的蛋糕对准窗户,等风替简霖吹灭他的蜡烛。

    陈诺安19年出国是因为老钟的任务失败了,为了保证老钟的安全,就把陈诺安,陈澈和老钟送去国外,每天还有人在暗中保护。

    2029年11月2日,威胁老钟的犯人团被捕,捕获该犯人头的是老钟。

    犯人偷渡到了国外,正遇见在外逛街的老钟。二话不说直接开打,保护老钟的警察只有两,他们刚斗了几下就被子弹穿透了心脏。

    犯人成功捕获,老钟因失血过多而牺牲。

    拯救过陈诺安的太阳暗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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