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捕韫，公主在后
自曲肆已生辰之来，姜韫便一直等着单弈来找她，要么结下这个好友，要么解决这个拦路虎。可等了几日，都没听到动静。
可就在今日，四皇子的人却来和林姨娘议价，关于姜韫的赎金。
林姨娘见钱眼开，坐地起价。
“三百板珠。”
“三百板珠？！”
林姨娘听语气不对，急忙转换话术，“李管家……三百板珠和您闹着……”
“可以！就三百板珠！”
李管家窃喜，殿下可是给了五百板珠的赎金，现只用了三百板珠，剩下的可得好好私藏了！
“哎呀！李管家就是爽快！那男娃娃就在二楼右侧第五间房……哎呀呀……现给啊？”
李管家丢了一袋子钱给林姨娘，就喊几个人上楼领姜韫去了。
姜莲紧张不已，死死抓住姜韫的袖口不放。
“那日还当真是四皇子……”姜莲低眸，不知道在思考何事听到李管家的上楼声，像就义般：“姐姐把命豁出去也不会让他们将你带出红袖楼一步！”
对方是皇室，身为黎民百姓的姜莲战斗值再高也只是飞蛾扑火。
“姐。四皇子的贪恋男色之名满城皆知，却也没闹出什么。他此刻只是新鲜感作祟，到时候我见机行事，使他厌烦，会放我回来的。”
姜韫安慰地拍拍姜莲的手背。
“果然不该让你来红袖楼，那怕让你晚来一天也好！谁知好端端的，还能被有龙阳之好的四皇子盯上……这什么世道！”
姜韫帮姜莲拭去眼泪，“来红袖楼不知道比在外面好多少倍。千万不要自责。相信我，我很快就回来。”
两人正伤感道别时，李管家敲了敲门，“姜莲娘子，我来接姜韫公子。”
门外人不闻回应，再次抬手，没想到落了空，姜韫先一步开了门。
难怪自己四皇子要他自个来接人回去，皇子府上确实没这款人，满脸写着“倔”字。
“李管家。”
“哎，咱家在。”他弯下腰，低头瞟比他矮半个头的小公子。
“您现在是带我去见四殿下吗？”
李管家双目和善笑着说：“不不不。小韫公子，殿下他通常深更半夜才回府，现在大白天的，他有事外出。”
察觉对方有不乐意的情绪时，李管家食指指向楼下，“刚刚，林姨娘可是收了殿下的三百板珠，小韫公子一看便知是信守承诺之人，应不会……”
姜韫挺直腰板，越过李管家，“走吧。”
“小韫公子……你的行囊？”
“不带了。”
反正很快回来。
李管家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冷气，那是姜莲的目光。他讪讪笑了笑，退出了房间。
就在姜韫走后不久，姜莲忽然想到，有一个人可以替她向四皇子要回姜韫。
破草屋内。
一道略带急躁的声音响起，“江冥。主君先前嘱咐过，没她的命令不可随意行动。放心，我一个人可以保护好主君。”
一黑衣带剑男子一脚在屋里，一脚在屋外，要是九夜来晚点，江冥就要去四皇子府大闹一场了。
“况且，以主君的实力，绝不会任人摆布。你刚出完任务，先休息一下，等主君回来才好汇报情报。”
四皇子府。
为了有个干净的背景，姜韫一直强迫自己困在黑老头的破草屋里，有关西梁的事，大多都是九夜和江冥探来的。姜韫还记得，江冥第一次向她起四皇子府邸时见到的场景。
“他的府邸，最能证明西梁是商贾云集之地。”
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光是占地面积就是曲肆已府上的十倍不止。外围矮墙上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但西梁好素，所以墙上并无颜色点缀。无论是大门上的牌匾，但凡用到木头的，都是上好梨花木。而最能体现四皇子手头阔绰的，便是下人的衣裳，不同其他人家的粗制滥造，而是不输鸿学堂学子们的校服。也许是知道自己衣着体面，站在大门口的四个门卫都昂首挺胸，显得十分恣意。
就是，气氛静了点。
“小韫公子。”李管家眯眼睛扯嘴角，“等下要去青松亭，切勿和其他公子攀谈，我已经喊下人们准备好琴棋笔墨在您的专属小屋里，供你消遣。”
“青松亭是？”
四皇子府的后院，姜韫明知故问。
李管家拿出藏在袖里的木牌，“是公子们居住的地方。这是您的房间号。”
姜韫接过木牌，见上面的号码是五十六，她竟然有点担心那单弈纵欲过度，命不久矣。
“辛苦您了。”
“哎呦哎呦！哪里的话……”
李管家带姜韫到青松亭后边回前院操理府中其他事宜了，连带着两个仆从，入府时，姜韫还以为两位仆从是给她配备的。
她得改改这个下意识了。
夜幕落下，姜韫也没等来单弈。
外头月光皎洁，将窗外的身影直直印在窗纱上。
面子已经给了，她也该走了。
她对着窗外的身影说了句“走吧，九夜。”
就在影子从窗边消失时，一道清亮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此外还伴有四皇子单弈的说话声。
“阿姐，这么晚了，你来做甚吖？”
“我竟不知道，红袖楼竟还有如此貌美的男子，令你偷偷前往。”
“我那是刚好见着了。”
两人说着说着，声音离姜韫越来越近，直到门被推开发出吱呀声，两人都不曾停下交谈。
姜韫就站在正门口，等着两位。
姜韫是第一次见到西梁国的长公主单钰。九夜曾同她说起关于长公主的身世，可谓坎坷。其荒唐无道之名也略有耳闻。
“你就是姜莲念叨的姜韫？”单钰手持平扇，素色的如意结被她缠绕指间，连人带扇看起来都十分闲散。
姜韫作揖，“草民参加殿下。”
“阿姐，你要为你楼里一位娘子来向我要人，可是论亲疏，你应站我这边。”单弈拉着单钰的衣袖，带着撒娇语气道。
单钰拽开袖子，假意将平扇拍在单弈头上。
“你今年都十八了，风流韵事流遍京州街坊。父皇即使再放纵，你自己心里也要有个数。”单钰神情多了认真，“一个十一岁的娃娃。你比那司徒家还过分。”
“哎哎哎！”单弈挺到司徒二字，马上撇清关系，“我和那人面兽心的大宰相可不同，我对这小孩心思可纯着呢，单纯想认识一下，聊聊天而已。”
单钰见缝插针，“聊个天而已，哪聊不是聊？偏偏要将人拉来你府上。”她抓住单弈的手，“听我的，没事去红袖楼看看就行了。本来朝中大臣就对你整天无所事事还领着高厚俸禄不满，你这下不给了他们参你的机会嘛？”
单弈明媚的眉眼立即低落下来。
“好吧。”他往姜韫那边走，“你可真抢手。”他接着笑笑，“等本皇子去红袖楼找你玩。”
单弈与姜韫背对背，用自己的后背将姜韫推到单钰面前。
“快走吧，别耽误本皇子的春宵一刻。”
姜韫就这么轻易地脱离了单弈的魔爪。
虽然姜韫事先知道红袖楼是长公主单钰的产业，但单钰不是几年前就离京出嫁了吗？难道是回京探亲？
冬日的夜星辰寂寥，薄云遮月，时亮时暗的月光给街道披上一层凄清的薄纱。
在回楼里的路上，姜韫和单钰同坐一辆马车，已是亥时，路上人流稀少。姜韫见单钰一直看着外边，不好出声打扰，就这样过了许久，单钰才把马车的窗帘放下。
“你说，要是这京州城是本宫的封地该有多好？”
对方语出惊人，姜韫虽然知道长公主的作风，一时之间也答不上话。
“哈哈，逗你玩呢～”她抚平额前有些毛躁的碎发，“本宫今日才回京州城，气都没喘匀，便有人催着本宫来弟弟这讨你。”她右手撑在窗沿上，“本宫这人一旦累了，就爱开不合时宜的玩笑，你且体谅体谅。”
“殿下百忙之中来解决姜韫这等杂事，已是姜韫的福气。殿下如何，都是应该的。”
单钰打量姜韫正襟危坐的姿态，心生乐趣，她最爱逗正经人。
“今年十一？”单钰随口一问。
“前些天刚过生辰，十二了。”
单钰去找单弈之前，她底下人便打听到关于姜韫的事。
一个女子装扮成男人并不稀奇，她以前也爱这么干。但八岁就进督察司，这事有点意思。
她单刀直入，说起了曲肆已。
“本宫初见曲肆已时，他还是个三品督卫。短短三年间，摇身一变成了督察司督卫之首。”
姜韫全程低头，目光放在自己膝盖上，“全京州都知道，曲大人天资过人。”
“是吧？他不简单啊。”
姜韫感觉单钰话中有话，但不挑明，只是同墨色一样，安静地听对方讲话。
“督察司是在本宫五岁时才建立的。西梁向来只重商，在李氏的努力下，才从一个小商城扩大为同其他三国并立的西梁。而后永乐皇后去世，局势又倒回去了，还效仿北尧搞法度，成立了督察司，只听一人之言。虽然法制是立住了，皇亲贵族们表面上不敢任人唯亲，富甲一方的商户也不敢为非作歹，但督察司向来一根筋，被他们霍霍的百姓可不少。因此，督察司结了不少外仇。除了那一人之外，西梁每个阶层都被得罪过。”
单钰说着停顿了一会，反过来问姜韫：“你觉得本宫算是妄议朝政吗？”
姜韫依旧低头，“今夜，姜韫只知殿下之恩。”
“呵，你倒挺圆滑。”单钰深深呼气，侧目微笑，“那你，愿意替本宫去收拾督察司吗？”
姜韫终于抬头，瞳孔微颤，“殿下说笑了，姜韫只是一个普通人，哪有这般能耐。”说完又低头。
对方弯下腰，平视姜韫。
“本宫向来慧眼识珠。若是普通人，怎能在督察司的铁牢里，曲肆已的拷问中熬了整整一个月？”
姜韫这时才有了符合十一岁孩童的神情，慌乱，不知所措。
“惊讶什么？但凡花点心思打听，这京州城有什么事不知道？”
马车外忽然传来一声鸟鸣，吸引了单钰的注意力，“哪里来的鸟叫？怪凄凉的。”
姜韫听到九夜在旁，思绪稳定了些。
“殿下。”
“讲。”
“姜韫只是想同姐姐好好活着。无论是为了脱离黑老头的魔爪女扮男装也好，八岁时受冤入督察司地牢也罢，小的只是把这些事当做人生必经的苦难。至于其他，姜韫不曾想过。”
“你这番话若是说给星巫台的老家伙还好，可本宫不信这些。”单钰瞟到姜韫腰间的挂坠，语气轻蔑，“星巫台不比从前，大巫师权势将倾，像你这样的信徒不多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星巫台受父皇庇护，也是个好去处。”
星巫台和督察司虽然都是皇帝直属，但向来不对付，单钰说来说去，还是绕到督察司上来。
单钰紧紧盯住姜韫的脸，等待对方换掉坚定的神色，可直到马车停在红袖楼前，楼里琴乐欢笑声传来，姜韫也没动摇。
“行了。本宫说收拾督察司又不是真的收拾，只是他们总想端了本宫的红袖楼，本宫心中愤懑罢了。”
见姜韫还不抬头，她轻叹，“本宫原以为，你替长亿献给曲肆已的那两句诗，是早早查探了对方的喜恶，现在看来，你是有那天资没那心思。”
到了红袖楼门口，单钰起身下轿，竟主动伸出手，“走吧。来了本宫的红袖楼，那便有本宫罩着。几年没回京州了，即日起，你就跟在本宫身边吧，带本宫好好逛逛。”
姜韫看着那纤纤玉手，心中估量，要是此刻搭上单钰的手，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两人便得绑在一起了。
可就在今日，四皇子的人却来和林姨娘议价，关于姜韫的赎金。
林姨娘见钱眼开，坐地起价。
“三百板珠。”
“三百板珠？！”
林姨娘听语气不对，急忙转换话术，“李管家……三百板珠和您闹着……”
“可以！就三百板珠！”
李管家窃喜，殿下可是给了五百板珠的赎金，现只用了三百板珠，剩下的可得好好私藏了！
“哎呀！李管家就是爽快！那男娃娃就在二楼右侧第五间房……哎呀呀……现给啊？”
李管家丢了一袋子钱给林姨娘，就喊几个人上楼领姜韫去了。
姜莲紧张不已，死死抓住姜韫的袖口不放。
“那日还当真是四皇子……”姜莲低眸，不知道在思考何事听到李管家的上楼声，像就义般：“姐姐把命豁出去也不会让他们将你带出红袖楼一步！”
对方是皇室，身为黎民百姓的姜莲战斗值再高也只是飞蛾扑火。
“姐。四皇子的贪恋男色之名满城皆知，却也没闹出什么。他此刻只是新鲜感作祟，到时候我见机行事，使他厌烦，会放我回来的。”
姜韫安慰地拍拍姜莲的手背。
“果然不该让你来红袖楼，那怕让你晚来一天也好！谁知好端端的，还能被有龙阳之好的四皇子盯上……这什么世道！”
姜韫帮姜莲拭去眼泪，“来红袖楼不知道比在外面好多少倍。千万不要自责。相信我，我很快就回来。”
两人正伤感道别时，李管家敲了敲门，“姜莲娘子，我来接姜韫公子。”
门外人不闻回应，再次抬手，没想到落了空，姜韫先一步开了门。
难怪自己四皇子要他自个来接人回去，皇子府上确实没这款人，满脸写着“倔”字。
“李管家。”
“哎，咱家在。”他弯下腰，低头瞟比他矮半个头的小公子。
“您现在是带我去见四殿下吗？”
李管家双目和善笑着说：“不不不。小韫公子，殿下他通常深更半夜才回府，现在大白天的，他有事外出。”
察觉对方有不乐意的情绪时，李管家食指指向楼下，“刚刚，林姨娘可是收了殿下的三百板珠，小韫公子一看便知是信守承诺之人，应不会……”
姜韫挺直腰板，越过李管家，“走吧。”
“小韫公子……你的行囊？”
“不带了。”
反正很快回来。
李管家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冷气，那是姜莲的目光。他讪讪笑了笑，退出了房间。
就在姜韫走后不久，姜莲忽然想到，有一个人可以替她向四皇子要回姜韫。
破草屋内。
一道略带急躁的声音响起，“江冥。主君先前嘱咐过，没她的命令不可随意行动。放心，我一个人可以保护好主君。”
一黑衣带剑男子一脚在屋里，一脚在屋外，要是九夜来晚点，江冥就要去四皇子府大闹一场了。
“况且，以主君的实力，绝不会任人摆布。你刚出完任务，先休息一下，等主君回来才好汇报情报。”
四皇子府。
为了有个干净的背景，姜韫一直强迫自己困在黑老头的破草屋里，有关西梁的事，大多都是九夜和江冥探来的。姜韫还记得，江冥第一次向她起四皇子府邸时见到的场景。
“他的府邸，最能证明西梁是商贾云集之地。”
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光是占地面积就是曲肆已府上的十倍不止。外围矮墙上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但西梁好素，所以墙上并无颜色点缀。无论是大门上的牌匾，但凡用到木头的，都是上好梨花木。而最能体现四皇子手头阔绰的，便是下人的衣裳，不同其他人家的粗制滥造，而是不输鸿学堂学子们的校服。也许是知道自己衣着体面，站在大门口的四个门卫都昂首挺胸，显得十分恣意。
就是，气氛静了点。
“小韫公子。”李管家眯眼睛扯嘴角，“等下要去青松亭，切勿和其他公子攀谈，我已经喊下人们准备好琴棋笔墨在您的专属小屋里，供你消遣。”
“青松亭是？”
四皇子府的后院，姜韫明知故问。
李管家拿出藏在袖里的木牌，“是公子们居住的地方。这是您的房间号。”
姜韫接过木牌，见上面的号码是五十六，她竟然有点担心那单弈纵欲过度，命不久矣。
“辛苦您了。”
“哎呦哎呦！哪里的话……”
李管家带姜韫到青松亭后边回前院操理府中其他事宜了，连带着两个仆从，入府时，姜韫还以为两位仆从是给她配备的。
她得改改这个下意识了。
夜幕落下，姜韫也没等来单弈。
外头月光皎洁，将窗外的身影直直印在窗纱上。
面子已经给了，她也该走了。
她对着窗外的身影说了句“走吧，九夜。”
就在影子从窗边消失时，一道清亮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此外还伴有四皇子单弈的说话声。
“阿姐，这么晚了，你来做甚吖？”
“我竟不知道，红袖楼竟还有如此貌美的男子，令你偷偷前往。”
“我那是刚好见着了。”
两人说着说着，声音离姜韫越来越近，直到门被推开发出吱呀声，两人都不曾停下交谈。
姜韫就站在正门口，等着两位。
姜韫是第一次见到西梁国的长公主单钰。九夜曾同她说起关于长公主的身世，可谓坎坷。其荒唐无道之名也略有耳闻。
“你就是姜莲念叨的姜韫？”单钰手持平扇，素色的如意结被她缠绕指间，连人带扇看起来都十分闲散。
姜韫作揖，“草民参加殿下。”
“阿姐，你要为你楼里一位娘子来向我要人，可是论亲疏，你应站我这边。”单弈拉着单钰的衣袖，带着撒娇语气道。
单钰拽开袖子，假意将平扇拍在单弈头上。
“你今年都十八了，风流韵事流遍京州街坊。父皇即使再放纵，你自己心里也要有个数。”单钰神情多了认真，“一个十一岁的娃娃。你比那司徒家还过分。”
“哎哎哎！”单弈挺到司徒二字，马上撇清关系，“我和那人面兽心的大宰相可不同，我对这小孩心思可纯着呢，单纯想认识一下，聊聊天而已。”
单钰见缝插针，“聊个天而已，哪聊不是聊？偏偏要将人拉来你府上。”她抓住单弈的手，“听我的，没事去红袖楼看看就行了。本来朝中大臣就对你整天无所事事还领着高厚俸禄不满，你这下不给了他们参你的机会嘛？”
单弈明媚的眉眼立即低落下来。
“好吧。”他往姜韫那边走，“你可真抢手。”他接着笑笑，“等本皇子去红袖楼找你玩。”
单弈与姜韫背对背，用自己的后背将姜韫推到单钰面前。
“快走吧，别耽误本皇子的春宵一刻。”
姜韫就这么轻易地脱离了单弈的魔爪。
虽然姜韫事先知道红袖楼是长公主单钰的产业，但单钰不是几年前就离京出嫁了吗？难道是回京探亲？
冬日的夜星辰寂寥，薄云遮月，时亮时暗的月光给街道披上一层凄清的薄纱。
在回楼里的路上，姜韫和单钰同坐一辆马车，已是亥时，路上人流稀少。姜韫见单钰一直看着外边，不好出声打扰，就这样过了许久，单钰才把马车的窗帘放下。
“你说，要是这京州城是本宫的封地该有多好？”
对方语出惊人，姜韫虽然知道长公主的作风，一时之间也答不上话。
“哈哈，逗你玩呢～”她抚平额前有些毛躁的碎发，“本宫今日才回京州城，气都没喘匀，便有人催着本宫来弟弟这讨你。”她右手撑在窗沿上，“本宫这人一旦累了，就爱开不合时宜的玩笑，你且体谅体谅。”
“殿下百忙之中来解决姜韫这等杂事，已是姜韫的福气。殿下如何，都是应该的。”
单钰打量姜韫正襟危坐的姿态，心生乐趣，她最爱逗正经人。
“今年十一？”单钰随口一问。
“前些天刚过生辰，十二了。”
单钰去找单弈之前，她底下人便打听到关于姜韫的事。
一个女子装扮成男人并不稀奇，她以前也爱这么干。但八岁就进督察司，这事有点意思。
她单刀直入，说起了曲肆已。
“本宫初见曲肆已时，他还是个三品督卫。短短三年间，摇身一变成了督察司督卫之首。”
姜韫全程低头，目光放在自己膝盖上，“全京州都知道，曲大人天资过人。”
“是吧？他不简单啊。”
姜韫感觉单钰话中有话，但不挑明，只是同墨色一样，安静地听对方讲话。
“督察司是在本宫五岁时才建立的。西梁向来只重商，在李氏的努力下，才从一个小商城扩大为同其他三国并立的西梁。而后永乐皇后去世，局势又倒回去了，还效仿北尧搞法度，成立了督察司，只听一人之言。虽然法制是立住了，皇亲贵族们表面上不敢任人唯亲，富甲一方的商户也不敢为非作歹，但督察司向来一根筋，被他们霍霍的百姓可不少。因此，督察司结了不少外仇。除了那一人之外，西梁每个阶层都被得罪过。”
单钰说着停顿了一会，反过来问姜韫：“你觉得本宫算是妄议朝政吗？”
姜韫依旧低头，“今夜，姜韫只知殿下之恩。”
“呵，你倒挺圆滑。”单钰深深呼气，侧目微笑，“那你，愿意替本宫去收拾督察司吗？”
姜韫终于抬头，瞳孔微颤，“殿下说笑了，姜韫只是一个普通人，哪有这般能耐。”说完又低头。
对方弯下腰，平视姜韫。
“本宫向来慧眼识珠。若是普通人，怎能在督察司的铁牢里，曲肆已的拷问中熬了整整一个月？”
姜韫这时才有了符合十一岁孩童的神情，慌乱，不知所措。
“惊讶什么？但凡花点心思打听，这京州城有什么事不知道？”
马车外忽然传来一声鸟鸣，吸引了单钰的注意力，“哪里来的鸟叫？怪凄凉的。”
姜韫听到九夜在旁，思绪稳定了些。
“殿下。”
“讲。”
“姜韫只是想同姐姐好好活着。无论是为了脱离黑老头的魔爪女扮男装也好，八岁时受冤入督察司地牢也罢，小的只是把这些事当做人生必经的苦难。至于其他，姜韫不曾想过。”
“你这番话若是说给星巫台的老家伙还好，可本宫不信这些。”单钰瞟到姜韫腰间的挂坠，语气轻蔑，“星巫台不比从前，大巫师权势将倾，像你这样的信徒不多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星巫台受父皇庇护，也是个好去处。”
星巫台和督察司虽然都是皇帝直属，但向来不对付，单钰说来说去，还是绕到督察司上来。
单钰紧紧盯住姜韫的脸，等待对方换掉坚定的神色，可直到马车停在红袖楼前，楼里琴乐欢笑声传来，姜韫也没动摇。
“行了。本宫说收拾督察司又不是真的收拾，只是他们总想端了本宫的红袖楼，本宫心中愤懑罢了。”
见姜韫还不抬头，她轻叹，“本宫原以为，你替长亿献给曲肆已的那两句诗，是早早查探了对方的喜恶，现在看来，你是有那天资没那心思。”
到了红袖楼门口，单钰起身下轿，竟主动伸出手，“走吧。来了本宫的红袖楼，那便有本宫罩着。几年没回京州了，即日起，你就跟在本宫身边吧，带本宫好好逛逛。”
姜韫看着那纤纤玉手，心中估量，要是此刻搭上单钰的手，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两人便得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