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我的老板,你死了谁给我发工资。”

    辛南见恩诚还强打着精神和他玩笑,不禁揪起心来。起身舀了一碗粥递给他,见他一张脸惨白如纸,又将碗收回来,舀起一勺粥细心地吹凉,送到恩诚嘴边。

    “我不饿……”

    见恩诚拒绝,辛南也不恼,而是平静地开口。

    “彭姨说,暗蝶在时,她就经常煮红枣粥给她吃。因为,暗蝶宫寒,经常会疼得死去活来,每次看着,就像是有一把很锐利的刀在来来回回地剜着她。所以一到那几天,暗蝶都会躺在床上,无力地捂着肚子翻腾,一天下来,可以汗湿几身衣服。”

    恩诚不语,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红枣粥可以补气血,养心安神,所以彭姨会经常做给暗蝶吃,慢慢地,经过彭姨的细心照料,暗蝶渐渐地,也不那么疼了。”说着,辛南便转头看向恩诚,恩诚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忙别过头去,掩饰自己的不堪。

    “你就不想知道,暗蝶她在痛时,喝这红枣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说着,便见恩诚回过头来,那脸上早已是盈满了泪水,沾湿了他跟前的一抹被褥。

    辛南的心被恩诚揪疼,也深深喘着气,将红枣粥送入恩诚口中。

    “怎么样?”

    “很暖。”

    辛南被恩诚的话逗地一笑,也被逗得伤了心。

    恩诚和暗蝶在一起时喝过红枣粥的,他们的早餐一般都是彭姨备的,彭姨确实7天里头有5天是给他们喝红枣粥的。这对一直以来只喝牛奶吃面包的恩诚来说确实不惯,于是后来,彭姨也会备两种早餐供恩诚选择。

    “你只有好好的,照顾好自己,这样暗蝶回来的时候,她才不会更难过……”

    恩诚被辛南说地一愣,停下喝粥的动作来,抬眸看了他一眼。

    辛南见恩诚如此憔悴的脸上,那双眼睛却是有神的,是听到了暗蝶,所以,期待地熠熠生辉了起来。

    辛南被恩诚的眼神定得心慌又心疼,忙道:“不管是以什么形式,她总会来看你,你总不希望,她来时,是欢喜的,离去时,却眉眼紧锁吧。”

    恩诚听完又轻笑了起来,似乎是在笑自己:原来,她还是不会回来的。

    辛南见恩诚张口时那泪滴落在了碗里,心想:也不知这粥甜时不甜,合不合恩诚的口味……

    辛南照顾恩诚将粥喝得干净,又哄他睡下后,起身离开了病房。

    关上门后,辛南揉揉酸涩的眼睛,抬眸见谭芯站在那里,愣了一下,就同着她一起回了办公室。

    “这是恩诚的病历。”辛南将一份文件推到谭芯的面前。

    “自从暗蝶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吃过早餐,午餐跟晚餐,也是别人催着,才会记得吃。又加上长期的情志不遂,酗酒,他的胃越来越不好,三年间,已经洗过4次胃了,中间还因胃病进过5次医院。这样下去,我怕,他还撑不到那天自己就已经倒下了。”

    谭芯看着触目惊心的病历虽然有些动容,但还是冷冷地吐了一句:“那都是他自找的。”

    “谭芯!”辛南站起身来,颇为生气:“不管怎么样,恩诚已经在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了,他这几年,没有一天活得是健康快乐的!”

    “那暗蝶呢?”谭芯直视着辛南:“她每一天就是健康快乐的吗?姜辛南,你不能因为看不到暗蝶的疼,就认为她感觉不到疼。相对于他们在暗蝶身上做的事,他们付出的代价,太轻了!”

    “可这件事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何况恩诚和这件事情实在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为什么……”

    “因为他是邱恩诚!他是沈言清的儿子!”

    “可是恩诚,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怎么知道?!当初在暮秋,我看得清清楚楚,当年的监控说坏就坏,暮秋是天影名下的,邱恩诚连自家名下的事情都弄不明白,怎么知道不是为了包庇他母亲?!”

    “谭芯,恩诚和他母亲的关系没你想象得那么好。”

    “那又怎么样,那可是生养他的人,关系再怎么不好又如何?若是你,姜辛南,你跨得过去吗?”谭芯怒问道。

    见辛南不语,谭芯嗤笑着说:“所以啊,姜辛南,空口说白话谁不会啊,问题是你能说服你自己吗?”

    “可那么多年过去了,恩诚还没走出来,这还不能证明他的真心吗?为什么连……”

    “不行!”谭芯知道辛南要说什么,决然道:“姜辛南,你没有权利这样做!作为医生,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说着,谭芯便直接拿包夺门而出。

    在门“啪嗒”一声关上的那刻,谭芯背靠在雪白的墙面上,深吸一口气,脑海里不断闪现出恩诚的病历。

    其实昨晚的事情她也是亲眼目睹了的,每次回来,她都会到米枫园里坐上一坐。

    这次也是按往常的习惯,提前和彭姨打了招呼,按理说,彭姨也会知会恩诚一声,以免他们碰上,闹出什么不愉快。

    毕竟他们之前一见面就掐,场面多少有点难看。

    只是这次不知为何,突然撞上了邱恩诚。

    当她听到邱恩诚醉里的那些话时,当她看到邱恩诚将脸贴在暗蝶的画像上时,当她知晓了邱恩诚对尹钟昤的态度后,当她看到他们离去后,地上的那滩血液反射出自己的面容时,她确实深感动容。

    但是她心里有那么多事没弄明白,终究不甘就这样将一切告诉他。

    不过,邱恩诚,这也是你该受得呀!

    她忽得睁开眼睛,又急急地抹去脸上的泪水,随后,直直朝门口离去。

    而此时,逸木居里的允姜也急得团团转,这俊泽怎么一下子就烧成这样了呢?

    “哎呦我的天呐!”

    允姜看着医生手上的体温显示器,大叫起来:“40度?要死了要死了,这,这怎么烧成这个样子了?”允姜急急地扯着医生。

    “受了凉,情绪又这个样子,看来是想借此大病一场啊。”

    许医生看着呓语不断的林俊泽,摇摇头。

    “不是医生,你别摇头啊,你一摇头我就想到电视上那些领盒饭的,我心里,慌的紧啊。”

    允姜焦急地望着许医生,好像这样望着他俊泽就能好起来似的。

    “我先给他打一针,你备些冰来,先把温度降下去。”

    “欸。”允姜急急地应着,又急急地出去找冰块儿,一整天都守在俊泽床前。

    待到许铭离去,允姜望着床上睡得深沉的俊泽,深深地叹着气:“唉,你说你,和恩诚斗了那么多年,都为什么呀。你们都说,小可爱是因谁而去的。熟不知,死水难澜啊,若不是你非得苦苦纠缠,又怎会断了小可爱的生机。你怎么就搞不懂,这人啊,不该是你的,就应该早早放手,强扭的瓜虽然可以吃,可毕竟一开始,就烂了啊……”

    看着高烧中的俊泽,允姜低声呢喃着,频频叹着气。又自责地想着,若是他当初果断那么一点点,不那么纵着他,指不定现在暗蝶还好好的。

    这样的话,他虽然遗憾,但总会想明白的,情况也不会闹成这样。如此想着,又暗自伤心起来。

    从医院出来后,谭芯在尚馨买了束凌霄花,又去超市备了些水果和几个罐头。自驾着车,来到一个种满薰衣草的庄园,细心地摘选了些薰衣草,又精心地打包好,进了那庄园的深深处。

    初乍看,抬眼望去,那一汪碧海蓝天的中间,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墓。

    谭芯将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墓前,而后坐在孤墓边,看着眼前的萋萋野草,还未出声,就已通红了双眼。

    “听说,你一直很喜欢这花儿,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花,真的和你很像。”

    说着谭芯又落下泪来,转头深深地望着那冷冰冰的墓碑。

    墓碑上空荡荡的,毫无一字,和谭芯此时的心一般,空落落的,但实际上,是包含着很多事情的。

    “对不起。”

    谭芯致以深深的歉意,声音有些发颤:“你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我没为你守好……”

    谭芯将脸贴在在透凉的墓碑上,微闭着双眼:“若你还在就好了,还能陪着我,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对不起,没能做到承诺你的事情……”

    谭芯紧紧贴着墓碑,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身上的所有温度都传与她,而后,她就能恢复体温,从那冰冷的墓中醒来一般。

    米枫园中。

    尹钟皊站在小阁里,不安地踱来踱去,她始终放心不下恩诚,想去找他,又怕惹他生气,转来转去,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一片被风遗忘的枫叶殇落在眼前,孤孤单单地,躺在那浅绿色的窗台,像是一块陈年的旧伤疤,深深地烙在那里,映红了尹钟皊的双眸。

    尹钟皊走过去将它拾起,站在窗前。

    窗外,偶有风拂过,带来一阵阵清淡的枫香味。

    尹钟皊定在那里,窗下,佣人正在清扫着落叶,见此,尹钟昤不由得更加伤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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