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黎天的态度,雨夕失望道:“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邱伯伯和爸爸是不一样的人。邱伯伯不管经历了多么糟糕的事情,他都不会害怕。他不是那种,害怕见到花枯萎,就索性连花都不种的人,他不会扼杀任何一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他相信,只要他想做,得到的就是最好的可能。”

    林黎天听到雨夕这样说,忍不住摇摇头,心叹道:傻孩子,景临和我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他也是那种害怕见到花枯萎,就索性连花都不种的人啊。不然的话,又怎会有恩诚和暗蝶呢?他也是软弱过的人,因为深尝过因为软弱而带来的痛,所以后来才这般勇猛,他想弥补年少时隐忍住的莽撞,那一份影响到了你们这一辈的莽撞啊……

    “虽然他的婚姻不幸福,家庭生活一团糟,但就像恩诚和暗蝶的事情一般,他始终相信,儿孙自有儿孙福,所以从来不愿意过多插手儿女之间的事情。所以我想,这也是当初爸爸没有反对恩诚和暗蝶在一起的原因吧。爸爸那么关心暗蝶,为了更好地照顾她,都亲自回国劝我回来……你都不同意我和恩诚在一起,又怎么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呢?一定是邱伯伯的意思吧。”

    “雨夕啊……”

    林黎天刚想开口,却不及雨夕嘴快。

    “爸爸,如果是邱伯伯,您觉得,他会告诉我们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吗?”

    “雨夕……”

    “爸爸,我们如今都已经长大了,都不需要您再为为我们做决定了。如果我们连自己的事儿都处理不好,又怎么能处理好天影的事情呢?既然您已经选择了要相信我们,那接下来的路,就请让我们自己决定吧。”

    见林黎天不语,雨夕便将一个文件袋放到桌面上,道:“爸爸,曾经有人对我说,囿于牢笼,无非两种可能,一是因身陷其中,不可出或不想出,自囿于牢笼;二是不清来路也不知周遭所围何物,想出却无法出?此乃被囿于牢笼。爸爸认为,我们是哪种?”

    说完,便朝林黎天鞠了一躬,临走前最后道:“我会一直等爸爸的消息,希望爸爸好好考虑考虑。就算是为了暗蝶,爸爸,请让那些伤害她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吧。”

    林黎天心里一颤,见雨夕渐自离去的身影,慢慢地瘫软在椅子上。

    文件袋里是恩诚和袜子的病历单,还有雨夕在栗清阁期间拍下的恩诚的照片。最下面还附有一封信,上面写着:

    爸爸,或许您之前是这样想的,时间能够治愈一切,但是你也忘了,有些病痛随着时间的积累,会变成沉疴,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能随时间流逝掉的。见过了阳光,就难以再回到黑暗的生活中了,特别是对于那些,已经在阳光里承受了很多快乐和祝福的人。

    爸爸,我们也曾努力地找寻过出路,可所见的皆是荒芜,我们想往回走,却发现路已被封死。我们已成困兽,希望您能重新帮我们搭建出口。

    爸爸,我知道您想守护我们,想保护我们不再受伤,但您不知道,这份守护并不是我们想要的,因为您的守护正在让我们毫无障碍地走向深渊。

    爸爸,您不是我们,不知道我们想要什么,不知道我们现在处境如何,更不知道现在的事情正与您所愿皆相违,您不知道,您的守护,带给了我们更大的困境。

    爸爸,其实我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都想保护恩诚,守护周围的人,我们的心始终是在一处的,既然想法一样,为何不能商量?

    紫调星辰11

    见雨夕一脸失落地回来,彭姨便知晓了结果,于是便奉着一杯花茶,上前安慰道:“老校长都守了三年了,一时没办法转过来也能理解,雨夕小姐不必着急。”

    “虽然我也早已预知到了,但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没关系的,事到如今,我们不急。”

    雨夕轻敛眼眸,神色黯然。

    “恩诚怎么样了?”忽然,雨夕又道。

    “还是如往常一样,将自己锁在小姐的房间里,一直都未曾出来。”提到恩诚,彭姨不禁也伤感起来。

    “唉,要是袜子在就好了,小家伙总是有办法让先生走出房间,到这园子里来。”

    袜子?

    是啊,还有袜子,这几天,都忘了问袜子的情况了。

    “辛南有来过消息吗?”

    “嗯。”彭姨应道:“今早有来过电话,说袜子已经好多了。”

    说着,又拿出iPad来,将视频划给雨夕看:“您瞧,袜子啊,可比当初姜先生从我们栗清阁接走时精神多了。”

    彭姨笑着。

    视频里,袜子在茂密油绿的草地上,蹦着跳着,侍弄着手里的藤球,脖颈上的铜铃随着它的动作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欢乐极了。

    雨夕的脸上也因此带上了一抹笑意。

    “给恩诚看过了吗?”

    “还没有。”彭姨眼里的光忽然又淡了几分:“不知道应不应该给先生看。”

    “怎么了?”

    “袜子这两个月来,即使在先生身边,也鲜有这样精神的时候,我担心先生见了会多想,会责备自己未能照顾好它。”

    雨夕突然间也没了言语,只是静静地盯着眼前的画面。

    晚饭时候,彭姨忽然对她道:“先生说,他今日想自己回栗清阁去,让雨夕小姐不要等他了。”

    “怎么了?”雨夕不解。

    “我们米枫园和栗清阁之间隔了一座云深山,往来虽说不远,但毕竟两园分隔,走起来还是有一定路程的。往先先生为了逗小姐开心,就直接把云深山给挖通了,所以也就直接连通了我们米枫园和栗清阁。先生说,这样的话,虽然他和小姐是住在两个不同的园子,但也算是一家人了。”一旁的阿雾说起知处隧道,一脸的自豪。

    “知处隧道是先生特意为小姐挖通的,小姐不在我们身边后,先生便不许其他人靠近那里了。这三年来,先生经常会带着袜子到知处隧道走走。”待到阿雾介绍地差不多了,彭姨这才开口解释。

    原来如此……

    “可是,毕竟是晚上,真的不需要人跟着吗?”

    “雨夕小姐放心吧,知处隧道里啊,灯火通明的,比我们园子还亮呢!而且,隧道出口都会有人接应的。”阿雾眉眼带笑,手舞足蹈道。

    “怎么今日你这样高兴?”看着语气欢乐的阿雾,雨夕忍不住问。

    阿雾嘚瑟:“好久都没见到那姓尹的了,自然是高兴的。”

    听到这话,雨夕忍不住皱了下眉:“尹钟昤很久都没回来了吗?”

    “什么叫做回来啊?”阿雾不高兴地瘪瘪嘴:“我们米枫园本来就不是她家,她就是一个讨人嫌的外来侵略者。”

    “阿雾,不管怎么说,她顶着的是暗蝶的脸,这一连几天人都没有回来,出了事怎么办?”雨夕有些急了,这尹钟皊的事儿毕竟是禁锢在一定范围圈里的秘密,如今她招摇在外,若是被更多的人知晓到了她的存在怎么办?

    “没事儿的,雨夕小姐不要担心。”彭姨忙安慰道:“这几天尹小姐都歇在栗清阁了,丝临都和我说了。她会看顾住尹小姐的。”

    见雨夕还是拧着眉头,彭姨宽慰道:“尹小姐身边都有人跟着,不会发生什么事儿的,而且也都是按时回来。先生差人看她看得紧,除了林先生和《浮华如烟》剧组,不会让她接触其他人的。”

    虽听彭姨如是说,但雨夕不知为何却仍叹着气,看似无限懊恼。

    “这个尹钟昤,都过去这么久了,除了告诉了我们暗蝶和枫尘哥哥的事情之外,什么事儿都没办成,她为什么存在?”或许是因为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儿,雨夕一直承受着精神的高压,因此不免心烦意乱起来。

    彭姨见雨夕拧着眉眼,想来又是因为恩诚的事情而心力交瘁,才如此焦灼不安,心中不免愧疚,便上想前抚慰:“雨夕小姐……”

    没曾想刚开口耳旁便响起了雨夕道歉的声音:“对不起,我刚才……”

    “没关系。”彭姨忙道:“心里急了,思维难免会跟不上。”

    一旁的阿雾倒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唉叹。彭姨见状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阿雾这才回过意来。

    “是啊,雨夕小姐,本来她就不应该存在……”

    “阿雾!”

    阿雾话还没说完,彭姨就喝止道:“胡说些什么。”

    “本来就是!”阿雾颇为不服气地呛声道:“三年前她初来我们米枫园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她,娇里娇气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先生,饥渴得很!”

    阿雾回想起三年前初见尹钟皊时的情景,那时她家小姐只是失踪,还没传出跳江的事儿呢,先生一路抱着尹钟皊从门外跑进来,一脸焦急,而尹钟皊那双眼睛,都恨不得直接贴到先生身上。虽说她是为了找小姐才受伤的,但阿雾就是不喜欢她,特别特别不喜欢!谁知道最后她竟会以这样的面目重新回米枫园来呢。

    早知道这样,当时就应该立即把她赶出去,辞严色厉地告诉先生,这个讨人厌的女人根本心术不正,妄想占了小姐的位置,是个祸害!

    “阿雾,休要胡说!”彭姨忙拦道。

    “我说的都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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