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要不先用膳。”

    已过午时,外头的日光盛,孔泥问:“发生什么了吗?怎么爹爹还不见回来。”

    “我刚刚去厨房,听早起买菜的徐叔说好像是边疆战败,昨夜军报才传回雍都。”红珠沉思道:“估计老爷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说不定早朝结束后,还要议事。”

    话刚说完,虞经海便跨进了屋门,孔泥使眼色让红珠热菜,自己起身接住了虞经海脱下的官袍,站在旁边等侍女服侍虞经海换上常服。

    虞经海看向孔泥,“以后若我回来太晚,你不必等我,用过午膳后去休息。”

    孔泥给虞经海摆好筷子坐下,“女儿听说边疆战败,这消息属实吗?”

    虞经海拧紧了眉,“你那儿听说的?”

    “恐怕雍都城内,现今没有人不知道。”

    “简直胡来,这消息怎么就能传出去。”

    孔泥尝试问:“爹爹也是早朝才知道?”

    虞经海没再说话,但明显脸色越来越黑。

    边疆战败,百姓与朝臣同一天知道,倒是有意思。

    “不知道女儿可以不可以多嘴问一句,此次边疆战败的守将是谁?”

    虞经海并没有多想,长叹了一口气,“大将军左平江之子左行云,西漠传回的密信说是叛敌。”

    孔泥整人都僵住了,左平江,曾经是罗岩身边最得力的副将,罗岩去逝后,二十万北澜军,一分两支,一支继续驻守在北澜雪原,一支变成了如今的平戎军,全部归左平江麾下,他亦顺势接任大将军一职。

    孔泥脱口而出,“不可能!”

    胜败乃兵家常事,可以暂且不提,但叛敌绝不可能,朝堂之内谁叛敌左平江都不可能叛敌,左平江出生西漠,父母兄姐都是丧生在边沙蛮子的屠刀之下,血海深仇,没有那么容易说消解就消解。

    虞经海诧异地看向孔泥,女儿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安静了片刻。

    才道:“此事确实有疑点,但随军报一同到雍都的还有人证和物证,不管如何,这件事情都得彻查,陛下早朝时,也已将左府全部下狱,等待事情查明。”

    虞经海叮嘱道:“你这几日待在府内,没什么事不要出去。朝中可能会有变动,左平江之前拥立太子,这件事情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太子恐怕……”

    虞经海没有把最后的话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若坐实了大将军叛敌,作为与左平江走得颇近的东宫,不可能安然无恙,荣还是损全部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女儿谨记。”

    饭菜摆上桌,虞府上下都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家规,一顿饭吃的沉默异常,用完午膳后,孔泥请辞回院。

    她预想到风凛乾可能会废太子,但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边境战败,勾结敌军,意欲谋反。

    那一条不够株连,他到底要做什么?他疯了吗?

    *

    朱砂在白色宣纸上晕染开,用毛笔仔细地描摹出一朵红梅花。

    梅花晾干,天色大黑,孔泥等红珠彻底睡下,独自趁着月色出门,她戴了遮面的面纱,薄纱将面容遮掩。

    雍都的游梦街即使夜晚也繁华热闹,孔泥避着人群进到浮生楼,要了一壶青梅酒和天字号雅间。

    进到房间后,她倒了两杯酒坐着等。

    等的人都困倦了,甚至以为应当不会来了,门外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房间门并没有关,只是虚掩着,孔泥坐着也便没有动,敲门声只短促地响了两下,接下来是长久的安静。

    孔泥很有耐心地继续等待,十六年了,即使今日人不来,孔泥也没什么好说。

    伴随的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有人影跨了进来,踩在地板上的步子沉稳,房间内光线并不好,借着跳跃的烛火,能模糊地看见来人的穿着和样貌。

    一身天蓝色的素袍子,气质虽温雅但眉眼却很锐利,发间束着一支木簪子,通身简素,磊磊清正。

    一直到来人完全走到了孔泥身前,向着她弯腰行了一个大礼,“学生常远泽,拜见老师。”

    孔泥放在桌子上的手,不可见地攥紧了,十六年的时间,与她而言不过是又回到现代待了半年,而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却是扎扎实实地过了十六年,将近人生的四分之一。

    常远泽早不似十六年前那般年轻,如今的他,岁月带走了风发的意气,落下更持重温和的内里。

    面纱遮掩下,孔泥看着面前行礼的人,轻轻笑着问:“你就不怕此局有诈?竟然敢亲自来。”

    常远泽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孔泥,面纱虽然遮住了完整的样貌,但露出的双眼,干净明亮,右眼尾坠着一枚小小的泪痣,只要仔细看,便能看的清清楚楚,“即使有诈,学生也得来。”

    孔泥将酒杯放在了桌子的另一边,示意他坐,“许你再问几个问题,确认我的身份。”

    常远泽撩袍坐在了孔泥的对面,借着端杯饮酒的瞬间,遮住了唇角的笑意,“不必了,学生相信,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老师身上都不该让人惊讶。”

    常远泽接受的太快,孔泥倒是有些不依不饶了,“你不问问这十六年我去了哪里?”

    常远泽放下酒杯,稍稍思考道:“老师若想告诉学生,学生便认真听着,若不想说,学生也不会问,这十六年老师去了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又回来了。”

    孔泥失笑,“远泽啊,远泽,那些说你不会恭维逢迎的人,多少是不了解你。”

    “婉娘可还好?”

    常远泽道:“刚刚听老师去逝时,以泪洗面了将近一个月,如今算是已然接受了。”

    孔泥严肃道:“我回来的事情先不要对她说。”

    “学生知晓。”

    常远泽要比十几年前沉稳太多,她转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慢慢问:“不问问我,这次找你是有什么事?”

    常远泽态度恭敬,“学生猜到了几分,边疆战败,祸及左府。”

    “为何这般笃定我就是为左府而来。”

    常远泽微微低头,“学生只是猜测,老师凛然慈义,必然不会看着左府蒙受如此不白之冤。”

    孔泥慢慢喝着杯中酒,“从西漠回到雍都的人证,是不是现在就关押在你的廷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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