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山脚下,原本应该是马车夫坐的位置,如今却坐着一名着深紫锦袍的少年,少年束着马尾,一条腿曲起,一条腿随意地垂在地上,姿态潇洒不羁。

    马车夫垂首站在一旁,右眼一片青紫,全身上下都透漏出诚惶诚恐。

    红珠努力睁了睁眼确认,“好像是罗公子。”

    孔泥还未走近,罗临逸就跳下了马车,将孔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似乎在确认她的安危。

    孔泥忽视了他毫不遮掩的视线,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临逸看着孔泥,坦坦荡荡,“我在别院找了你好几遍,都没有找到,担心你有危险,有人说看见虞府的马车来了这里,我就跟过来了。

    孔泥欲上马车,“没什么危险,回吧。”

    预料不到,罗临逸往侧移了一步,挡在了孔泥的面前,目光略微闪躲, “按理说,小姐的事情我不该多问,但我等了你一天,你都没有来找我。”

    孔泥敏锐地听出了话语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与控诉。

    若是往常孔泥必定会很有耐心,但现在她的心情并不佳,她顿住步子,迎上罗临逸的视线,问:“我答应要去找你了吗?”

    罗临逸愣住。

    “我没有回应,不代表我就默认了,事情如果可行我若接受,我会明白的告诉你,不需要你来揣测。”

    语气完全不容置喙,罗临逸不仅惊诧,还感觉到了一股莫名威压。

    “你这般笃定我在春日宴上会找到心意之人是因为什么?流言吗?你也认为我如此轻易和你解除婚约,必有蹊跷。我是哪里想不开,放着正妻不当,上赶着去做妾。”

    “太子终究只是太子,什么时候登基?什么时候继位?你以为差的只是时间?”

    皇后如此急切想让她嫁给太子为侧妃,不可能是看上了她这个人,而是虞经海乃朝堂清流,背后虽没有什么势力,但这样一个刚正不阿的人如果在朝堂上站队。

    整个朝堂局势都会因为他一人而出现极大的变动,皇后需要虞经海来表这个态,证明太子乃正统。

    但明显事情不可能仅仅只是这么简单,那日她刚从皇宫出来,谢明烛就恰巧出现,只差明着警告。以风凛乾多疑的性子,即使太子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凭他此番做法,也足够让风凛乾生出废太子的心思。

    孔泥的每一个字,罗临逸都听了进去,犹豫半响,“对不起……”

    少年的眼帘垂下,明明比孔泥高了将近半个头,站在面前,却有些手足无措。

    孔泥后知后觉,觉得自己说的重了,她缓和了声音,“你觉得解除婚约于我有亏欠,希望能补偿,这些我可以理解,但是真的不用,即使你不想办法解除,我也得想办法,我们之间并不合适,此事也到此为此,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罗临逸张了张口,他有一瞬间的茫然,孔泥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太过理所当然,解除婚约是,并不合适也是。

    明明他该长松一口气,却不知为何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我……不是……”

    在罗临逸慌神的时间,孔泥已经登上了马车,回身向罗临逸轻轻笑了一下,笑容清浅温柔,眼角的泪痣都像有了生命,晃的罗临逸一时有些花眼,“天色不早了,你也快回家。”

    天虽不算大黑,但云层后已有月亮模糊的虚影,罗临逸嘴比脑子反应更快,“我送你。”

    孔泥放下车帘,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不用了,若被瞧见,恐又要传闲言碎语。”

    *

    孔泥沐浴后,坐在凳子上擦头发,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散露出的脖颈,白皙如玉。

    睫羽微微垂着,落下阴影,孔泥不笑时,气质显得愈发清冷,红珠有时候也会恍惚,小姐在不知觉间的改变,看似不明显,但其实早已大不相同。

    她仔细叠着手底的衣裙,不时抽空偷瞄一眼小姐。

    “小姐,怎么找不到荷包了?你放哪里了吗?”

    “嗯,你再找找,应该就和裙子放在一起。”

    红珠将衣裙翻来覆去又找了一遍,“小姐,你是不是弄丢了?”

    “没有吧。”孔泥放下毛巾,走到红珠身边帮她一起找,又翻找一遍,毫无所获后,逐渐心虚,“可能真的丢了,不是什么大事,丢就丢了。”

    “这怎么能不是什么大事。”红珠急得厉害,“若被谁捡去怎么办,小姐你说不清楚的。”

    孔泥继续安抚,“没事,也不一定就知道是我的。”

    “上面绣了小姐的名字。”红珠一吸鼻子,马上就能急哭,“这可怎么办,万一捡到的人拿着荷包上门求亲怎么办,老爷一定会生气的。”

    红珠绞尽脑汁,“会是谁捡到呢?小姐昨日只见了罗公子和谢大人,若是罗公子捡到,我们可以要回来,但如果是谢大人……”

    孔泥接话接的敷衍,“他会烧掉,甚至压根就不会捡,别想了,一个荷包还不至于决定你家小姐的终生大事。”

    谢明烛顺手解下披风,递给旁边白袍清隽的青年。

    青年接住,低头却看见除了墨色披风之外,还有一个浅紫色的荷包,上面精心绣着一截梅枝。

    谢明烛坐到座椅上,看青年将荷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查看,表情越来越惊诧。

    谢明烛微蹙了一下眉峰,“看够了吗?”

    虽然基本已经确定,青年还是尝试询问,“春日宴上送的?”

    “不是,捡的。”

    “啊?”

    “我说捡的,你听不清。”谢明烛又重复了一遍,逐渐不耐烦。

    青年却像感觉不到谢明烛的低气压一般,问:“既然是捡的,要不我明日帮你送回……”

    青年的话还没有说完,谢明烛突然伸手就将荷包拿了回去,“多管闲事。”

    他的指腹摩挲过绣着的梅枝,最后停在了荷包侧旁的一句诗上,“①练练波中月,亭亭云上枝。”

    谢明烛将荷包缩进衣袖问:“事情办的如何了?”

    “今晚军报就能传进皇宫,明日朝堂内外便会全部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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