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程好像忘记了,怀中的人此刻还是众人眼中的惊世大盗,为人唾弃。

    也忘记了,下面还有虎视眈眈的叔侄,如果许久永不翻身,那么他也一样要坠入地狱。

    许久突然被抱住还有一丝惊愕,你当初既出卖了我,现在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推开了侯程,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请问哪里付钱?”

    自己设计的礼服,巧思竟然被抄袭者发现?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常九还在一旁尴尬地掩饰:“这本是为买家准备的惊喜,没想到,许小姐竟然发现了。”

    麦颂也在台下,冷声说道:“我看不是她发现了,而是她早就看过你的设计稿吧!许久,你抄袭常设计师的事情早已证据确凿,还来这里丢人现眼,你意欲何为?我已经报警了,你趁警察没来赶紧走吧!”

    BM集团的代表也说:“听闻许设计师的作品大部分都是偷窃的,如此看来,果不其然!”

    乾南上古今日来的是一名男子,叫钱湘鹿,听说是钱湘湘的弟弟,也抱着手臂,“是啊,这梵渡侯程,急于求成,任用假货,这假货竟也敢跑到真的面前耀武扬威,真是好笑。

    在座的诸位,可能对我们刚刚说的不甚了解,我就给大家解释一番。台上的这位原先是梵渡的设计师,名叫许久。

    在她手下设计出许多作品,支撑起了梵渡那次加场的大秀,以及盛名在外的天梯大秀。包括国礼——海阔潮平也是出自这位年轻设计师之手,一时风头无两,前途无量。

    在纺织业大会上,更是以十三亿高价拍下地狱之火。

    可是,就是在家姐的订婚宴上,被苦主常家找上门来,原来她趁常九小姐不熟悉事务,偷了密码箱,拿了钱财与设计。

    这常家虽然自己困难非常,还捐出大部分纺织机支持翰如织造。要不是许久太过张扬,恐怕还找不到她呢!当时宴席上的诸位,气愤难抑,对其大家指责,她仓皇跑了,几个月都没有现身。”

    穆珊珊这时也开了腔,“周助理啊,听说你近两年买了不少这位许设计师的作品,原来都是抄袭的啊。你如此能力,还能做不能做凰亦特助了?”

    重阆鸢不紧不慢:“周特助的眼睛是有预知功能吗?买的时候就知道是谁做的,你要是能做到,民一也不会亏成那个样子!”

    “你!”

    穆珊珊被气的不行,眼巴巴地看向丈夫,但上官沉晔像是没看到一般,只是低头喝了一口茶,仿佛刚刚被欺侮的不是他的妻子。

    谷固钦倒真是维护这个小姑子;“阆鸢,好了!不过是几件设计,又不是你们买的,丢人的也不是你们,争什么?!

    倒是这梵渡侯程,刚刚便如此张扬,用错了人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以后不买便是了。”

    她作为长嫂,知道丈夫穆行云为了维持家里和平做了多少努力。母亲偏私小女儿,惹得二子穆流风心中不快,穆珊珊十八岁继承民一药业,穆流风便在那一年搬出了穆家。

    穆流风与赵家交好,周青兮与珊珊又是那样的关系,所以每次碰到这个周青兮的事情,老二就和珊珊不对付。

    谷固钦此话一出,就差点出赵梅兰跟周青兮干的丢人事了。大张旗鼓地参加大秀,结果买回去一堆子仿冒品。还将战火引到侯程,一下便绝了侯程的路。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几件衣服而已,恐怕还不如周助理的一块手表珍贵。也值得各位争吵。”商爵一开口就帮着周青兮,也是没有看到穆珊珊拼命瞪着自己妻子的眼神。

    “商总一直不理会这些杂事,不知怎的,今天会参加这拍卖会啊?”

    “国家大力支持的排列布料将要大量上市,作为公民,来支持一下,理所应当。”话说的是冠冕堂皇,说到底还是政治任务罢了。

    “那梵渡的缎阳大秀也不见商总参加啊。”

    “一家的优秀,不能叫优秀。”我可不偏帮谁。

    “那商总对此事怎么看?”

    商爵还没有说话倒是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了:“一个个的,没有明辨是非的心,倒是妄图判断黑白。”

    是欧阳沉晔。

    BM集团的人,这两年在国外被欧阳沉晔的手段压怕了,早就不敢做声了。麦颂倒是胆子大:“晔总这话就言重了,我们不过是为常家那老实的一家子鸣不平哟。”

    欧阳沉晔却不回答这麦颂的话。

    钱湘鹿接话道:“是啊,谁愿意自己的心血去成就别人的盛名呢?”

    台下的人,都自诩正义之辈,对台上的人指指点点,许久只觉得好笑。

    所谓的黑白,不过是为了各自利益的判断;

    所谓正义,不过是自己的利益得到了保证;

    所谓明辩,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脸面动动嘴而已。

    许久不想多言,只是又问了一遍:“哪里付钱?”

    拍卖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许久便要下台,一点不在意,自己的冤屈没有洗清。

    侯程一把拉住了她:“从没听说过,讨回自己的设计还要花钱的!”

    这一句话,像是扔了一个炸弹在这会场里。瞬间就炸开了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刚安泾李家已经验证了所谓的设计稿都是出自他李家的玉锦宣。”大家想起刚刚侯程不知分寸的举动,好像却有这么一回事。

    侯程又接着说道:“那敢问李家师傅,贵坊可有承接过常家的订单呢?”

    一时间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李家的老师傅,那老师傅心想,我今天来的这么迟,没想到没被这帮书画家为难,反倒摊上这档子事。但我肯定要实话实说,要不在这些把名声看得那么重的人眼里,我李家玉锦宣的哪里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这还请诸位稍等,事关重大,我们要向总部确认一下。”

    麦颂看侯程竟然找到了这个突破口,讽刺道:“侯贤侄,这许久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证据都已经摆在你眼前,监控你又不是没有看过,你竟还在这里颠倒黑白。”

    钱湘鹿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侯总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BM集团的人,开口说道:“即使最后结果不是常九设计师的,那就一定是许设计师的吗?难道还要查一查她有没有买过玉锦宣吗?再说了不是自己买的,就一定得不到吗?”

    常九在台上也不是,退下也不是,看了麦颂一眼,心一横:“是啊,程哥,这些真的是我的设计,至于纸张,都是哥哥们替我找来的,我也不清楚是什么纸张啊?”

    “常氏家大业大,总不至于买个纸还偷偷摸摸吧。而这玉锦宣在我等眼里说不定不屑一顾,在书画家眼中,恐怕是弥足珍贵,谁会舍得割爱呢?”周青兮终于是说话了。

    “周助理说的是,只有她二人对设计图归属有异议,所有者必是她二人之一啊!”商爵紧接着又为大家解说,生怕这里的人不明白。

    侯程并不想理会他们,事前冯警官已经向李家确认过了,常家绝对没有订购过玉锦宣。自信道:“事实如何,等李家回复便可确认了。”

    许久此刻体内如百虫咬噬,虽然疑惑侯程为何一改态度,但是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只准备等这李家回复即可,不为自己,也要为了侯程的前程着想。

    徐光秀也好奇:“来看个秀,还看个热闹,真是不亏。只是这等待时间太过漫长,不如把设计稿拿出来,我们也观赏一番,看看玉锦宣也会好的啊。”

    侯程向陈默使了一个眼色,陈默便递了几张出去。强斛说道:“这宣纸到底是和我们用的打印纸不同啊,仔细闻闻,怪香的呢?”

    谁知一端落在了茶杯里,一时染了不少水,强斛抱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咦?这颜料竟然不散?好生珍贵啊。”

    赵老回头看了一眼:“玉锦宣已是珍贵,这颜料恐是出自历馬,也是昂贵。我也想知道究竟是哪一位用的起这么昂贵的纸墨来 ,打草稿!”

    许久看着陈默一张张分发设计图,当时婚宴自己走得早,又食了盐,没注意这些设计稿。当初只以为是侯程出卖了自己,帮麦颂布了局,没想到还有这些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设计稿!

    她挣开侯程紧握的手,转向面对常九,冷声问道:“敢问这设计稿常小姐从何而来!”

    常九还没有开口,麦颂就抢着回答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一笔一画,创作而来!哪像你,偷窃别人的作品。”

    “麦总说的就是事实。”常九也就着麦颂的话说道。

    许久颤抖着身体,但拼命压制声音的抖动,冷笑一声,“非常好,你凉思常氏,我许久要定了!”

    常九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姑娘,随便来个大汉,就能一拳锤倒的样子。说着狠戾狠辣的话,竟也让人从骨子里生出害怕。

    这李家师傅,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回来后径直上了台。

    宣布道:“常家并未向我安泾李氏订购过玉锦宣。”

    此言一出,麦颂几乎是要冲上台去,这,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旁边众人更是议论纷纷。常氏如此人家总不会借他人名义购买如此珍贵的纸张吧,那常九岂不是贼喊捉贼?

    常九也是浑身发抖,这,怎么会,麦颂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

    侯程站在旁边,听到了自己意料之中却万分期待的答案,兴奋地看向许久。却发现许久脸上并无兴奋之色。

    “但此纸无印,非我李氏玉锦宣。”

    怎么回事,刚刚还承认呢?又是闻,又是吃的,确认是玉锦宣,怎的又反口了呢?

    说完便下台了,想起刚刚的电话,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总公司竟然让他宣布常家订购过纸张。

    脑子是坑了吗,他们知道常家用这纸来干什么的吗?常家用来画设计图,在这帮书画家眼里和打草稿没什么区别,量还这么大,让在座的书画家怎么想!要赔了整个李家的声誉吗?

    这样咬死不认玉锦宣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李老师傅真的有两把刷子。承认是绝对不可以的,但是可以否认纸张,反正这玩意儿谁能百分百确定呢?

    这样既能摆脱这泥潭,又不会被客户指责,使得品牌掉价。

    侯程一时间呆愣住了,脸色刷白,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控,没想到临了问题居然出现在李家,他们竟然会作出这等事情!玉锦宣材质出众,赵老几乎一眼认出,他们竟然!

    重阆鸢问道:“常九小姐,那么你呢?刚刚大家都觉得是玉锦宣,你为什么没有反驳呢?”

    常九淡定地回答:“纸张何来,我并不清楚,是家兄拿给我的。连李家都说是,我还能怎么反驳呢?”

    重阆鸢又问道:“那这究竟是什么纸呢?”

    但是常九还没有来的及回答,便被谷固钦抢了话头,“阆鸢,玉锦宣的事情就到这里了。早听说侯家老爷子因为侯程用人不当,想卸了他的权力,这侯程想借此摆脱这困境罢了。”

    侯程急急地看向许久,难掩焦急,一双眼睛里说的都是,我没有。

    许久体内疼痛正发作,眼睛都快看不清楚,哪里分得清这些。懒得听这些人废话啰嗦,跑下台去,把所有的设计图都收集在一起,一张张翻过,在地上一张张放好。

    大家都好奇,不知道这许久在卖什么关子,一时间都凑上前去。

    许久把一碗水塞进陈默的嘴里,陈默刚想咽下去,就被许久从背后袭击,全都喷在地上的设计图上。

    许久又示意陈默继续,他翻了个白眼,只好又继续。

    许久将一张张纸翻过去,众人看去,竟是正楷写了几行字: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可真是够了,把我害惨了你知道吗?

    “愿我许久,日日开心。”

    有你在,我自是日日开心的。

    “此子不错,吾心甚慰。”

    哪个此?谁的子?为什么甚慰?

    后面还附了一张劣质的笑脸。

    署名林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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