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自家小丫鬟不解的眼神,她有些无奈地解释:“你将此事告诉了父亲也无用,回头那李妈妈只说忘了此事,即便是罚了她,茹萱要是再哭哭啼啼地向父亲求情,难免父亲又要觉得我们得理不饶人。”

    兰芝本就气得不行,听了小姐的话后心里更是堵得慌,明明小姐才是相爷的亲生女儿,可每回只要是与堂小姐有关的事,相爷却总是让小姐受委屈,那偏心眼都偏到全府人皆是知晓。

    “是啊,堂小姐该是恨极了小姐四年前不同意相爷要将她硬塞到小姐身边一同拜入谢老门下,她们定不会轻易承认的。”兰英也轻声劝着。

    两人的劝解虽拦住了兰芝的脚步,却捂不上她骂骂咧咧的嘴,"堂小姐就是痴心妄想,就算小姐当年同意了又怎样?谢老又岂是好糊弄的?"

    提及谢老,裴云蓁抚了抚腰间挂着谢老所赠的平安扣,触摸之间,些许温热从指尖传递而来。

    平安扣上的玉一摸便知不是凡品,更遑论谢老已经带着它十余年,可如今却送给了自己,便是这份心意,就让她倍感关怀,毕竟当初出发去云城之时,她的亲生父亲都没有任何表示。

    思衬之间,却听兰芝又咂着嘴感叹,“命里无时莫强求,小姐,您刚才说的太解气了,任凭堂小姐再如何蹦跶,相爷也是您的亲生父亲,只有您才是相国府堂堂正正的大小姐。”

    裴云蓁嘴角牵起一抹似是自嘲的笑容,“原来你们会觉得这话是我在对茹萱说吗?”

    “难道不是吗?”兰芝有些茫然地反问。

    裴云蓁抿着唇没有答话,这话其实是她对自己讲的,从记事以来,父亲便总是不苟言笑,对她也不甚亲近。

    再后来她有了弟弟,父亲来母亲院中的次数便多了起来,尽管他仍是不常对自己与阿砚笑,但阿砚毕竟是家中唯一的男嗣,还是能够得到些父亲的些许目光,她便总是安慰自己,父亲也许只是天生有些冷淡罢了。

    直到后来见到父亲是如何对待裴茹萱,她才惊觉父亲并不是不会表达爱意,只是不会对自己和砚儿表达罢了。

    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兰芝还想说些什么,兰英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示意她莫要开口。

    裴云蓁内心一片涩然,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淡淡开口:“别忘了我们回来的目的,可别被旁的事扰了心神。”

    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她就要及笄了,待到及笄之后,她的终身大事便要提上日程。

    本以为回京后还能得三个月的空闲,可今日在鬼村走了一遭,她实在是不忍心见淮城的百姓受此磨难,已在心中开始盘算该如何着手去帮助淮城的百姓。

    兰芝闻言看向了裴云蓁,尽管回京路上舟车劳顿,今儿个又布施了一下午,小姐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疲态,仍是明艳照人。

    她不禁又欢快起来,自家小姐不仅生的貌美,才华斐然,家世又好,她相信未来的姑爷定也会十分优秀,届时嫁了人之后离那堂小姐远远的才好,自是不用再受她的气。

    裴云蓁见兰芝脸上的神色瞬间晴转多云,不禁莞尔:“不说这些了,今日便早些歇息吧。”

    两个小丫鬟都应了声好,转身出去打水伺候小姐洗漱了。

    -

    放了几日晴的京城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裴云蓁这几日派人去找了京兆尹上报难民的情况,却被京兆尹四两拨千斤的给糊弄了回来。

    想来定是淮王早已与京兆尹通过气,正当她盘算着如何才能让朝廷注意到淮城真正的灾情之时,宫里便有消息传了开来。

    原来是停了两日雨的淮城又下起了大雨,甚至这回的雨势比之前更大,让本就岌岌可危的淮城更是雪上加霜。

    淮王终是顶不住压力将真实情况上报给了宁帝,宁帝并不知其中内情,加之淮王将此次重大灾情的过错都推到了重新席卷而来的雨势,他便信了淮王的话,紧急调遣了人马去淮城支援,并颁下旨意,若是谁有良方能够救助淮城,必有重赏。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折子被递进了宫中,只是上头写的泄洪计策大多是些老旧的法子,淮城的知州也不是没有用过这些方法,皆是收效甚微。

    宁帝刚让人又退走一批折子,便听到外头雨势又大了些。他踱步至窗边,看着被砸在窗沿上豆大的雨点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京城的雨都下的这般大,可见淮城的情况只会更糟。

    “陛下,这是裴丞相府中递出来的折子。”内监总管福海知道宁帝正在为淮城的事烦忧,连说话的声音都放小了些,生怕触到陛下的霉头。

    “裴相?他不是刚离开吗?”宁帝有些诧异,退朝后,他宣了几位大臣留下议事,裴南更是一刻钟前才离开皇宫,怎得又递了折子上来?

    福海看出宁帝心中的疑惑,解释道:“这折子是他的母亲,一品诰命李夫人递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看过后才命人转送过来的,说是泄洪良方。”

    裴南在宫中的时候还一脸难色,分明是没有什么好计策的,怎么他家里人还有什么好方法不成?

    碍于这是皇后转递过来的折子,宁帝最后还是将它接了过来,并打开来匆匆扫了几眼,只是这几眼之后,脸上神色却逐渐认真。

    这折子正是裴云蓁通过她的祖母李氏呈上来的。

    一个时辰后,福海的徒弟小李子便出现在了丞相府,“裴姑娘,陛下有请您入宫一趟。”

    裴云蓁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略有些惊讶,没想到宫里这么快便派了人来接,她朝着小李子柔声回应:“公公可要坐下用杯茶?容我先去换身衣裳。”

    她今日穿着一件素白锦缎的衣裳,脸上也未施粉黛,按理说很不该直接以这样的面貌进宫。

    小李子上下打量了裴云蓁一眼,便知晓她心中所想,恭敬道:“裴姑娘今日妆扮的虽然素净,但也是十分得体,陛下不会在意这些虚礼,姑娘便如此直接进宫吧。”

    裴云蓁心想,外祖母将折子递出去拢共也没有多长时间,陛下便派了人过来,想来淮城情况应该更不容乐观,便也不再犹豫,直接跟着小李子进了宫。

    这是她第一回一个人进宫,父亲不在家,原本她还想派人去请祖母同自己一道,只是小李子说陛下只是想与她再商讨一番折子上的泄洪计策,不用折腾祖母她老人家,她便作了罢。

    裴云蓁走进殿内之时,里头还站着几人,但她并没有将目光聚在他们身上,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小李子身后,每一步都走得既端庄又恭敬。

    “臣女参见圣上,愿圣上万福金安。”裴云蓁走到宁帝的御座前恭顺地行了大礼。

    “起来吧。”宁帝挥手示意,然后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看起来神色淡定从容的姑娘。

    除了个别已经在朝中有所就职的官员子弟,他素来对大臣的子女们都不甚了解,但有都有一个共同点,这些年轻人第一次见到自己时总会有些慌张。

    只是眼前的姑娘一身素净,头发只是简单的挽起,甚至因为外头仍下着雨,额前的碎发被打湿,略有些狼狈的粘在额角之上,尽管如此,她的眼神却异常的清亮,让人看起来十分舒坦。

    在裴云蓁进宫前,宁帝已经打听过有关她的事,这才想起来四年前被谢老收为弟子的人竟然就是她。

    他的目光又扫过那道折子,心道不愧是谢老的徒弟,怪不得能想出泄洪的法子。

    “你先一同听一听李卫的计策。”宁帝道。

    裴云蓁点头,这才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站着的那几人。

    李卫猜想裴云蓁应当也是为了泄洪一事而来,从刚才起他便一直打量着她,还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世家贵女的样子,却发现对她毫无印象,又见她衣着并不华贵,便料定她只是寻常小吏家的女儿。

    他的计策可是父亲招罗了许多幕僚一同商讨而出的,可眼前这女子能有什么见识,最后的封赏一定是自己的,若是还能捞个一官半职,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他的轻轻地朝着裴云蓁冷哼一声,眼神中透过一丝傲慢,连带着嗓音也不自觉地愈发响亮。

    裴云蓁自是感受到了身旁之人透露出的优越感,以为此人想到了什么妙绝的泄洪计策,便洗耳恭听,若是能够取长补短,更快地帮助到淮城的百姓便更好了。

    只是这李卫的发言却是让她越听眉头便愈发的紧锁。

    不一会儿,李卫便讲述完了自己的计策,又颇有些得意的瞧了一眼裴云蓁,却见她深深皱着眉头,脸上神色也不是很好,以为她是知道自己无望封赏才有了这般的神情。

    殿中突然响起了鼓掌的声音,“不愧是户部侍郎之子,这计策甚好,果真是年轻有为。”

    说话的人是三皇子淮王萧策,是他觉得李卫的法子不错,便将李卫带到了陛下的跟前,所以他自是十分的捧场。

    宁帝坐在御座之上,看着底下几人的神态,却突然指着裴云蓁问,“你觉得如何?”

    裴云蓁被点到名字,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回陛下,臣女以为,此法子,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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