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焦虑还是顾及的事太多,裴萱萱彻夜未眠。

    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开的窗边,晨啼的鸟儿比预想中要叫得早,她看着渐渐攀升起的日光,心底五味杂陈。

    分明今日是能在众人面前大展身手的时刻,可不知怎么了,她偏总怀揣着一股不安感,就因这仅一丝的不安,扰得她怎么都睡不着。

    “笃笃”

    木质的窗框被指节敲击出一个清脆的声响,将正欲趴在小桌上休憩片刻的裴萱萱吓得抬起了头。

    “哟,师姐起这么早?”

    田渊柏晃了晃手里的小小食盒,表明了来意。盒中堆放的盘子被他的这一动作搅得乱撞,传出丁零当啷的声音,无意让裴萱萱回忆起小时在家中,时常在清晨时分听到的奶瓶声。

    “师弟也起这么早?”揉了揉眼睛,裴萱萱想将眼底略密的红血丝揉去,却还是不慎被田渊柏察觉出了端倪。

    手臂被一个有力的力量扯过,裴萱萱的半个身子差点就被带出窗外,尽管外面也是平地,可若是真摔了出去,那必定也是疼的。

    “你昨晚没睡?”看着她眼珠中那不论如何都无法掩下的红血丝以及眼下的乌青,田渊柏本轻快的嗓音瞬间变得低沉,脸色也变得极差。

    “我听闻,近来几日你每天练功练得极为勤快......”田渊柏乜了裴萱萱一眼,语气尽管还是那般讨人嫌,但不知怎的,他的话才说了一半,许是妥协了,便听到他哀怨地叹了口气,将食盒置于裴萱萱的面前,再将它小心打开。

    “你施咒将苑门封起,谁都进不来。”他的语气充满怨气,活脱脱像极了个小怨男。

    “乌泽都在我那闹好几天了。”

    言罢,裴萱萱见放好的碗内多了一个点心,张了张嘴,本想跟他解释些什么,但田渊柏却把下巴对着碗扬了扬,示意让她赶紧先吃早饭。

    “我不是都提前跟你们打了招呼的吗?我练功的这几日,不想被人打扰。”

    捏成花型的糕点被裴萱萱一口吃下,让她说话有些含糊。田渊柏皱了皱眉,也不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微微将身探朝她去,呼出的气体霎时毫无征兆地抚上裴萱萱的脸,又将她的鼻息盖住,忽然,环绕在她四周的,似全是专属他的气味。

    “听不清,你含着吃的,说话‘咕咕咕’的。”

    显然田渊柏没注意到这点,他附耳前来,难得从他脸上浮出一抹无辜之色。

    “听不清就算了。”

    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实则是为了遮掩尴尬,裴萱萱使劲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就好像将它当成了田渊柏,在疯狂□□着他。

    见她鼓着嘴,表情也气鼓鼓的,田渊柏难得来了兴致。下一秒,便看到他弓开了腿让自己矮下与她平视,再将身子弯起,双臂撑上裴萱萱房间的窗扉,眼神就好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师弟如此了解我的动向......”似乎发现他变得安静了些,裴萱萱又夹起一个咸口的点品塞入嘴中。

    “莫不是这几日,师弟光是来探听我的消息,以至于让自己懈怠了?”

    裴萱萱挑了挑眉毛,瞬间露出一个“我懂了”的表情,同时在“魁首胜算册”里,又添上了必胜的一笔。

    “师姐是巴不得我没准备吧?”她话音刚落,田渊柏显然不想落了下风,赶忙反驳,“这样,你就又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这小子很懂她嘛。

    裴萱萱感到有些不爽,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些小心思,竟然会如此大摇大摆地写在了脸上,还被人读了出来。

    “别胡说啊。”

    “公平竞争。”

    咽下最后一口,她又拿起一旁田渊柏早已为她试好温度的清茶,轻抿一口之后,便坏心眼地对着他下了逐客令。

    “我要换衣服了,师弟先回去准备吧。”

    “喂!”听到这句话,田渊柏明显是急了,一掌拍上窗框,震得整个窗架子都在“嗡嗡”作响。

    “师姐,我起了个大早给你送早点,现在你吃饱喝足了,便开始赶人了?”

    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丝委屈和不甘,裴萱萱偏过头偷偷笑了笑,接着又转过头,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质问到:“我似乎没让师弟来送早饭吧?”

    她还想说什么逗逗他,却听到苑门外开始缓缓传来各苑开门的声音,于是对着田渊柏扁了扁嘴,表现得很是无奈。

    “裴御萱......”田渊柏被气得舔了舔干涸的唇,愤怒之下,他又将唇上的一小块死皮咬开,却导致洇出了血来。

    “过河拆桥,这招你可使得真厉害。”

    田渊柏笑里藏着刀,就在裴萱萱认为他就要提步离开时,却看到田渊柏的目光忽地变得狡黠。

    “罢了,师姐先换衣服,我们比试台上见。”

    语毕,裴萱萱还以为他的坏水早已被她拎光,不料田渊柏竟在下一秒将手直直朝她身前够,令她吓得下意识一躲,发觉田渊柏的目标不是她,才心有余悸地朝他望去。

    “那么,我且祝师姐旗开得胜。”

    他端起沾了浅色口脂的白瓷茶杯对着裴萱萱晃了晃,便按着唇印把嘴覆了上去,将杯中茶如同饮酒一般,仰起头一饮而尽。

    直到现在,裴萱萱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干了什么离谱的事。

    她的瞳孔睁得比树上的李子还大,喊出的声响,足以撼动整个苑子,甚至还将隔壁房本欲赖床的唤莲给吼得立马坐了起来。

    “田渊柏!!!”

    “你使的是我方才用过的杯子!!!”

    *

    比试台上,被分配好的各个同门一一站队排好,其中不乏许多年轻稚嫩的面孔。

    裴萱萱陪着华竹站在最高处,正对着比试台的她于朝下望去的瞬间,心底闪过一丝心软。

    有些同门,甚至才刚刚及笄或是为弱冠的年岁,想到他们之中,会选出一个最优者与她打擂,她感觉自己怎么都下不去这狠手。

    “传闻萱萱这几日,将自己锁在苑里勤勉修习?”

    华竹高出她一些,微微侧头时还带着些许俯视,让她感到压力更大了。然而,他却又偏偏安抚到:“不必紧张,不过是门内一次小小试炼,仅测试你们之中是否有人有所懈怠,你无需给自己徒增太多烦忧。”

    宽厚的手掌往她的肩上搭了搭,裴萱萱却觉华竹的手若有千斤重。

    要知道,她现在可不是裴御萱,而华竹也说了,此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试炼。但要是就连这一次小小试炼她都当场翻了车,那她裴萱萱以后还要不要在江湖、在门派里大摇大摆地混了?

    “是,萱萱没有烦忧的。”僵硬地笑着低下了头,她却无意在众多同门中一眼抓住了田渊柏那双锋利的眸子,发现他此时也在看着自己,裴萱萱打了个冷颤,像是只极力挣脱咬了钩子的鱼,立马将视线又挪开了去。

    他的身姿本就万中挑一,身形颀长,剑眉星目,外加门内标准的发型是束之高马尾,便将他整个人拉得更长了。

    如此鹤立鸡群的模样,能在人群中一眼望到他,倒也正常。

    裴萱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比试即将开始,今日的风与她穿越来的那日一样大,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只不过多搭了个华丽的试炼台,她当下的心境,却是完全与当时大不相同了。

    彼时她还是个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想在这个世代存活的穿越者,但现在,她早已可以淡定地装出一副熟稔的模样,站于高处,等待着最优者与她争夺魁首。

    “华竹老儿。”

    本站在二人身后的问天忽然从椅上站起,表情略带担忧之色。

    “怎么?”

    华竹许是猜到了问天的想法,先他一步开口,“怕你心爱的徒儿被其他同门欺负?”

    “他天资极佳,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不就浪费了这个好胚子了?”问天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似是这个要求有些难以启齿。

    “要不你跟我打个包票?”忽然朝华竹挤了上去,问天笑得有几分谄媚,被华竹嫌弃地推开了去。

    “仅比试,不伤人。”

    “旨在点到为止。”见华竹不搭理,问天又不要脸地粘了上去,像个鼻涕虫般惹人嫌。

    “你答应我吧臭老竹!”

    “行了,闭嘴。”华竹被他扰得差点就要施咒把问天的嘴给堵上。

    而裴萱萱此时正抱着手臂在一旁像极了个看戏的,就差手里没抓上把瓜子了。

    “我们门内的比试素来都是点到为止,门内的规矩也向来都是不与同门过斗,徒儿们也都安分守己着,怎会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

    “你就莫要过于紧张了,你那宝贝若是真如此不舍,索性将他带回你的苑里,好好守着,别让他出来试炼了。”

    听到这,裴萱萱忍不住“噗嗤”一笑,引得华竹与问天纷纷朝她望来。

    “你看,萱萱定也是认同我的这番话的。”

    可华竹非但没有怪她,反倒还为她解围,裴萱萱感动得差点就要抱上他的手臂撒娇,却又碍于台下还有众多师兄弟,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问天长老~”为表示很赞同华竹的这番言论,裴萱萱忙点着头,同时鸡贼地慢慢向问天身旁挪去。

    “你是不知,你这心爱的徒儿在山下历练之时有多威猛。”

    “单手单挑十只大妖呢~”

    说罢,裴萱萱还故意朝台下那一直追随她身影的炽热目光,投去一个半带挑衅的眼神,又接着看向问天继续说到,“既是如此,同门的一场小小比试,对于师弟来说,一定不算什么的。”

    “对吧?师弟。”明摆着她是故意欺负田渊柏站在台下,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裴萱萱在说完这番话后,看到田渊柏对着她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当下她便觉得今早的大仇得报,笑容是越发地灿烂了些。

    但于田渊柏的眼中,裴萱萱的笑却好似是在为他做鼓励。有些心虚地红着脸用食指挠了挠脸颊,田渊柏左右看了看,发觉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相触甚久的视线,便变得大胆起来,回以裴萱萱一个少见的开朗的笑。

    他笑得咧开了嘴,皓白的齿将他红润的唇映得很是绵软,裴萱萱的注意力被死死抓住,猛地回想起今早他那使劲压在她唇印上的嘴,她下意识望着田渊柏咽了咽口水。

    淦!

    田渊柏,书中那修妖道的人,其实不是裴御萱,而是你才对吧?

章节目录

她如此美貌怎么可能是反派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蛇无相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蛇无相并收藏她如此美貌怎么可能是反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