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久没回这个家了,自从有了做不完的任务,裴萱萱待在外面的时间,都要比待在自己的小窝时间来得多,弄得天筑门的这个家就像现世里的临时酒店,反倒外面的客栈才算作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家,本末倒置,让这个曾经极度恋家的死宅女分外地不安。

    拈起地上掉落的一张半黄的枯叶,裴萱萱觉得自己被这种秋日的氛围染了忧愁,整个人都闷闷的使不上力。

    传送的遁法没有被她放置在院子里,而是选择丢在了门外的一颗榕树下,一来,是为了防止被别有用心之人找到漏洞,直接从外穿进院里偷袭;二来,更是为了防备田渊柏这样的狗皮膏药。

    当然,其实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刚在心里吐槽完,裴萱萱身旁的遁就亮了起来,不用费心思去猜都知道,又是那块狗皮膏药黏了上来。

    被烦得有点燥热,裴萱萱伸出手给自己的脸蛋扇着风降温,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看着田渊柏从阵法里慢悠悠走出。

    见到裴萱萱站在原地等他,田渊柏脸上挂起了个讨好的笑。

    “你不回去好好休息,跟着我回家干嘛?”她觉得莫名其妙,抬手就要把田渊柏给推回去,奈何这家伙虽看起来精瘦,实则内里一身的腱子肉,单凭自己的蛮力推是推不动的了,裴萱萱便想依靠一下自己的“魔法”。

    见田渊柏还是像座岿然不动的大佛赖着不走,裴萱萱对着他的背就是一掌,但不过就使了半成功力,要放在平时,便相当于给田渊柏挠了挠背。

    可哪成想,那小子竟飞出去几米远,把裴萱萱吓得下巴都要掉地了,朝他慌忙奔去间,裴萱萱甚至边跑还边看了眼自己的手掌,误以为是不是自己又领悟出了什么神功,否则怎么能仅只使了半成的功力,就能把这狗皮膏药扇出几米远。

    “师姐~”田渊柏装作柔弱地侧躺在地上,手撑着头,摆出副贵妃醉酒的傻样,可怜巴巴地往上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货在COS娇弱的林黛玉呢。

    看他这欠揍的模样,裴萱萱知道他心底定是又盘算好怎么坑她了,便在离他五步不到的距离停下脚步,背着手如同看好戏般瞧着他。

    “诶,你怎么就站那看着?过来扶扶我啊。”终是憋不住了,这个侧躺的姿势着实费劲,石制的地板又冰又硬,田渊柏本来就有内伤未愈,如今碰着个凉冰冰的东西,他的确不太好受。

    自己作死还怪我?

    裴萱萱唇角抽了抽,但考虑到后续还得跟他相互演好“和谐共处”的大戏,表面上温温柔柔和和蔼蔼地去扶他,实际却在将他拉起的瞬间暗暗在手掌上使劲,掐得他的手都快要变了形。

    “师姐,你怨气这么重?”

    田渊柏惨兮兮地甩了甩无缘由就被掐得红肿的手掌,其实方才故意这么逗她,不过是看她一直板着个脸,便想逗逗她,但未料起了反作用。

    他垂下眼睛瞄了瞄她的脸色,发觉竟更黑了。

    “但凡少爷您少惹我点,我就舒畅了。”裴萱萱努力压制出破口而出的脏话,语气尽量平缓,但她这喜欢动不动就上手打人的臭脾气,哪忍得太久。

    深吸了口专属秋日的清凉气息,裴萱萱转身就往自己的院落走,压根不想再管田渊柏。

    是死是活都罢了,反正她好几天没睡了,也未曾好好休息过,现在心烦意乱的,门内又生出那么多事端。

    谁敢在这时撞枪口上,她就干谁!

    大不了死一块去!

    狂躁地一脚踹开鸡翅木制成的豪华大门,裴萱萱径直踏入自己的小院,看着院内的梨花树依旧在老地方,似在等着她这位许久未见的主人。

    眼睛瞬间变得热热的,在伤春悲秋的情感催化之下,裴萱萱甚至疯癫得想上去抱抱她的梨花树,同它说句,“想你了。”

    “裴御萱。”

    方才光顾着看树了,裴萱萱觉得自己心理真是生出病了,竟会对一颗树生出奇怪的感情,全然没注意到院内还坐着个人,直到那人唤了她的名字,这才回过神去看是谁。

    “齐桑徊?!”裴萱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冲上前,双手贴上齐桑徊的双臂,将她左右转了转,才敢相信真是她。

    齐桑徊显然看到她也是很开心的,一蹦一跳拉着裴萱萱的手不舍得松开。虽二人才分别不久,但不知为何,只要能看到裴萱萱,齐桑徊就觉得心被填得满满的。

    “你怎么来了?”

    不怀好意的声音由远及近,两个女人微眯起眼交换了个无语的表情,便一同往那处瞧去。

    田渊柏叉腰斜腿而立,颇有几分赶客的姿态,裴萱萱眼神一凛,只道这男人可笑得很。

    怎么,开始把她的首席专属院落归为他的家了?现在谁来此处都需得到他的应允?

    哪怕是觊觎她的这个位置,但她人尚且还活得好好的,他不至于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一想到以后要跟这家伙斡旋到底,裴萱萱就直犯恶心,本来就疲惫的大脑此刻发出了“下逐客令”的指示,未经她的多重思虑,便直接从她的嘴里毫无感情地念了出来。

    “师弟,这么多天大家都未合过眼,你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听完裴萱萱的话,田渊柏立马换上副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但随即又不爽地直接指了指齐桑徊,道:“那她呢?”

    “她来这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跟她聊几句就把她送回。”

    得了裴萱萱的撑腰,齐桑徊也肆无忌惮了,躲在她的身后对着田渊柏做了个鬼脸,在对方正要上前揍她时,又变作个可怜兮兮的样子缩回了裴萱萱的身后。

    双指对着齐桑徊上下点了好几遍,直到田渊柏被裴萱萱的一个威胁的怒瞪才收敛下去,嘴里不断骂骂咧咧着,可无奈裴萱萱现在的心情确实不好,他也不想给裴萱萱留下太多不好的印象,便僵硬地扯出个勉强的笑,快步转身离开了。

    临走前,还不忘重重关上裴萱萱大院的门,引发声震响,将裴萱萱和齐桑徊都给吓了个遍。

    “我上辈子真是作恶多端,这辈子才会倒霉到来这赎罪。”裴萱萱被气得扶额,但又束手无策,气愤之下,只能一脚踹倒了身旁的石凳,还不见解气,她又欲踹桌子,被齐桑徊拦下。

    “先讲重要的事。”齐桑徊捏捏她的手,又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瞥了瞥正对院落前厅,示意让裴萱萱入里谈。

    为齐桑徊沏了杯桂花茶,二人端坐在大厅内,品茗的同时还能欣赏外面院落的风景,好不自在悠然。

    而裴萱萱的这间前厅,虽相比不过齐桑徊在皇宫的任意一间华贵,但独特便独特在其布局大气优雅,格局也能尽显首席的尊贵,陈设的摆件也十分符合首席的品味。

    齐桑徊挺喜欢这的。

    桂花茶的清香舒缓了齐桑徊初到天筑门的局促,她舔舔干涸的唇,又被裴萱萱塞了块桂花糕。桂花糕软糯香甜,轻嚼几口,还能吃到细碎的花干,将其咬碎,桂花味便更浓郁了。

    “说吧,怎么跑这么远来找我,之前有话没同我说完?”

    虽齐桑徊为修道者,但非天筑门的弟子想要上到这来,不废点功夫是压根到不了的,所以,裴萱萱对这个看起来娇小可人的女孩子,又多了几分佩服。

    裴萱萱的这番话让齐桑徊本明亮的眸子瞬时暗了下去,她的睫毛颤了颤,手里捏着茶杯转来转去,又低头沉默了许久,才支支吾吾地在裴萱萱的注视下,于怀中掏出了个缠绕着金丝线的方形锦盒。

    “给你。”

    快速把盒子置于桌上,齐桑徊即刻将视线切到别出,死都不愿再多看一眼,就仿若要是再多看一眼,她就要忍不住将其收回。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裴萱萱知道,虽齐桑徊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既为公主,性子被养得娇蛮任性也正常。但经由那么久的接触,裴萱萱清楚齐桑徊的为人,绝不是那种关键时刻开玩笑之人。

    带着疑惑将锦盒打开,一颗墨绿色的灵丹被稳妥放置在内,裴萱萱的心脏“嘣”地响了声,声音贯穿到了耳膜,发出声旁人听不到的嗡响。

    “是我师父的内丹。”

    齐桑徊偏过头没有再看裴萱萱一眼,其实她只是单纯不愿看到那颗内丹罢了。

    院子的梨花树因秋季的来临,花朵已经落了大半,泛黄的花瓣蜷缩在树根下,甚至有些已经腐烂,没入草坪化为了养分。

    梨花梨花,离别离别。

    那个带齐桑徊长大的人,勉强能算作她的半个父亲。但人生如戏,偏偏就是这位看起来和蔼可亲,将她视如己的师父,竟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直到此刻齐桑徊都无法接受,哪怕她亲眼见证,哪怕她在芙蕖的回忆里听到丁沥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可恶与卑鄙,可于她存在这世间的短暂岁月里,丁沥占据了她记忆中太多的空间,以致于想要将他抛却都无从下手。

    顿了顿,齐桑徊的余光瞥到裴萱萱的动作有明显的停滞,她举着锦盒动也不动,内丹发出的光打在裴萱萱的脸上,照出了她的几分落寞。

    “芙蕖在你们离开后有醒来过,而后便趁着还有力气之余,将这内丹给了我。”

    还是没敢转头再去多看一眼那颗内丹,齐桑徊咬了咬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说,反正莫离与丁沥的所作所为掌门都已经知晓,而我是最有资格处决这颗内丹的人。最终我是选择给你,还是留在身边做个念想,她都尊重我。”

    “我想了想,留在身边日日看着也是徒增悲伤,不如拿来给你吧,我觉得放你这也许更有用处。”

    前厅的门大开着,一阵秋风刮过,吹起了齐桑徊两侧的刘海,令她看起十分地孤独。

    言尽于此,齐桑徊深吸口气,闭起眼,泪珠却再也挂不住,直滴在她放于膝上的手背处,继而沿着手背滑落在裙摆,晕出一片淡淡的水渍。

    “裴御萱,你这处院落太空了。”

    “真的好寂寥啊。”

    “送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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