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11日
立冬后潭市晚上的气温很低，青空胧胧，飘起了细雨，不多久，窗台的玻璃涂满了点点露珠。
光线暗冷的室内寂静无声。
梁言晖搬离梁家大宅后，一直住在平宛别墅这边。室内暗淡的微光下，他满脸倦容，眼底一片青色郁郁。
为了弘雅能在G城成功上市，梁言晖连熬了四个夜晚。
弘雅是北辰集团下的子公司，它承包了谭市城北新区的开发和筑梦园工程，这次的上市尤为关键。
音乐声摔破了一室的冷寂，手机嗡嗡地移动起来。
梁言晖接起电话，助理焦急无措的声音从电波中传来：
“梁总，筑梦园……出大事了！”
电话的背景音很乱，但能清晰地听到一道女声喊着：“你们这些杀人犯！”
梁言晖蹙眉，缓缓活动着指关节。
他的手指因低温下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变得僵缓冰凉。
他慢慢地问：“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淡，冷冷的，像玻璃上的雨珠一样。
“筑梦园B区发现了一具高中生女尸，工地的工人涉嫌强.奸.抛.尸罪，警察都过来封锁现场了。”
现场都被封锁了，才上报到他这里来。
梁言晖捏紧手中的钢笔，声音变得冷硬，“王烁呢？”
筑梦园的项目是弘雅总经理王烁负责的。
助理的声音比蚊子还细：“王……王总、失联2天了。”
这事最先知情的是陈年，是警局的熟人告知他的。陈年发现找不到王烁，慌了，联系了梁言晖的助理。
助理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梁言晖的秘书休产假了，他入司也就半年，没处理这种事件的经验，只得上报给梁言晖。
这个事件的经过是这样的：
工人偶然发现工地上的女尸，身上破烂的校服难以遮掩被虐待的伤痕。
本来该报警处理的，但包工头阻止了，也不上报公司。
有人悄悄在网上爆了料，死者家属气势汹汹赶到工地闹着要报警。
警察来到后，很快封锁了现场，警察怀疑死者是囚禁后被奸.杀抛.尸。
一切都充满了不合理。
其中最诡异的是：工地里的工人没有一个听到呼救声和坠楼声。
网上激起了讨论，民愤汹涌。
新闻媒体的记者随之涌到现场，某平台的网络播主也来到现场，煽动着粉丝在现场围堵起来。
这给警察调查取证造成了一定的阻碍。
梁言晖听完助理的汇报，暗骂了一声：蠢！
筑梦园工程是潭市城北新区开发很重要的一环，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受影响的不只是弘雅的上市，还会有北辰和城北新区的开发。
这个节骨眼发生这件事，肯定少不了竞争对手的蓄意安排，煽动、鼓吹事件的发酵。
当初北辰从众多竞争对手中夺下城北新区这块香饽饽，难免让人记恨，虎视眈眈。
梁言晖低咳了几声，压着喉咙的瘙痒不适，问：“林琪呢？”
助理一点即明：“在迪拜旅游。我马上去确认王总是不是在那边。”
寒湿多雨的天气气压很低，让人胸口发闷。
梁言晖说：“你或许该找王太太确认。”
他的语气带着戏谑和不屑。
助理意外地：“啊？”
随即很快应道：“好。”
王烁在商界崛起，本就靠着大学恋人王太太的无人驾驶技术，功成名就后，在王太太醉心技术的革新研究时，王烁被林琪迷惑、吸引，做了不少荒唐事。
他曾为了林琪甩下一众董事，远赴外地，只为帮她解决小小的财务问题。
又力排众议，把筑梦园工程交与林琪。
王太太成了圈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人遗憾，没有惋惜。
因为王太太是个木讷少言、长相一般的技术宅，并不得人缘，而林琪则是个八面玲珑、左右逢迎的蛇蝎美人。
梁言晖挂了电话：“20分钟后我到现场。
他从椅子上起来，站起得过快，右腿因长时间的坐着和室内的低温，知觉失灵，导致他身形不稳，晃了一下。
他及时扶住桌沿支撑住，右腿自膝盖以下一阵酥麻无力。
他捶了捶右膝盖骨，几秒后，腿上的全部知觉消失了，像是别人装在他身上的腿，完全不受控制。
这种不能支配躯体的慌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过去那段了无生机的日子暗黑又难熬。
走在神坛上的人，也会有滚下泥泞的那天。
曾经肆意妄为的人也有得不到的。
但，
他也曾在那时，
获得过温暖啊。
拳头抡在书桌上，上面的东西随之噗咚噗咚地跳落在地。
黑洞般的死寂过后，梁言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冷静淡然，他抽过椅背上的西装，叠在臂间，踱步走下楼。
-
大厅的古典大钟一摇一摆，花纹大指针指向了罗马数字Ⅻ和Ⅳ。
大厅暗翳静寂，唯有机械大钟的嘀嗒音清脆有力。
外面的微光透过纱窗跌进来，拂清了墙壁上繁复精致的壁画。
秀美婉约的嫦娥衣衫飘飘，纤纤细臂举起银碗，盈着半轮弯月。
吧嗒吧嗒的下楼声带亮了感应灯，隐约能看到朱褐色的木制屏风后方坐着一个人。
她的背影娟红，低垂的颈项纤细。
梁言晖停下了脚步，隔着大厅的半壁画廊，静静地睨着那人。
感应灯灭了下来，大厅又陷入了昏黑。
那女人回首，唤了一声：“梁言晖。”
梁言晖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这人是王庭如。
王庭如站起来，解释：“我找你有事，给你发过微信了。你没回，我只能过来，梁妈在离开前也和你打过招呼。”
梁言晖身形欣长清瘦，一身黑的嵌在微光里，肘间搭着西装，肤色冷白，眉目疏清。
他蹙紧了眉头。
梁妈走之前是来说了几句，他忙着修改图纸没仔细听。
梁言晖触摸到墙上的开关，按亮了岛台的灯，客厅瞬间亮如白昼，他随意地问：“怎么不开灯。”
“啊？忘了。”王庭如捏紧了手中的包，眼神略有闪避，“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有事处理。”梁言晖整理着西装外套袖间的袖扣，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找我有什么事？”
王庭如一边翻找提包一边说：“是……想把婚前财产协议送过来的，但好像忘在公司了。”
A4纸打印的合同怎么可能放得进巴掌大小提包里。
梁言晖定定地看着王庭如。
他的眼神这样审视别人的时候，心理素质不够好的话，很难顶得住。
王庭如心虚，更是不敢直视他的目光，避开了后，手指使劲地绞捻着包的提耳。
“我不喜欢这里有外人来，送文件的事就交给律师，不劳梁、太、太亲自送过来。”
梁太太三个字被他咬在舌间，戏谑又讽刺。
王庭如更加局促不安了，是啊，她本来就是假的梁太太。
她当然知道他不喜欢外人来这里，他母亲每次来这里都要先打过招呼。
梁言晖的母亲不知情，认为她这位王家最不被看好的继承人高攀不上梁家，耽误了梁言晖对梁氏的夺权。
因为他母亲的看轻与厌恶，梁宅的人从来都不叫她梁太太，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甚少回梁宅。
王庭如的唇嚅动了下，想解释却不知怎么说起，最后抿得死紧。她拎起包往门口走了两步，停下来，又回到高凳上。
她当然知道他不喜欢外人来这里，他母亲每次来这里都要先打过招呼。
梁言晖拿起车匙，没有忽略她犹疑难言的样子，他不打算深问，筑梦园的事还在等他处理，他丢下了一句：“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
他越过屏风往外走，步伐急显得切又坚定，平日里藏得很好、看不出分毫的腿疾，此时因为急切一览无遗。
他的右腿与左腿相较，踩在地面上不稳略低，微跛着。
他身上的衬衫西裤西装都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烫贴合体，像是画里走下的高贵清冷病公子，矜贵雅致。
王庭如看得有些失神，最后敛下眼帘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的聊天页面仍是一片空白，再无新的消息。
她轻声提醒：“别走城北大桥。”
梁言辉的手停在门把上，侧身回首，略有疑惑：“为什么？”
“城北大桥发生了车祸，会堵车。”王庭如解释着。
“嗯。”
梁言晖应后，随即关上门走了。
屋内又陷入了一片如死般的寂静。
亮着的小小的手机屏幕上落下了几滴眼泪。
王庭如佝偻着身子，缩成一团，她捂住脸，压抑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无意伤害梁言晖，但又关系着她最爱的人，她只能选择舍弃梁言晖。
王庭如是感谢梁言晖的，两年前她刚回王家，继而爸爸去世，她被逼着参与王家的争权。
她彷徨又无措，数次进出梁家，希望得到梁氏的些许帮助，能让她在王氏立根。
她那时第一次见到梁言晖，是在梁家大宅的庭院里。
他浸了一身清冷的月霜，茕茕孑立，仰头看着那盛开的紫荆花树。
她听佣人说孙少爷喜欢紫荆花，庭院的那几棵是孙少爷花了大心思移栽养殖的。
梁言晖回身，看着她：“王庭如，你接手王家需要助力吗？”
他的声音冷白如霰，没有一点温度。
他说出的条件，她听得颤喜又激动。
没有人知道爸爸走后，她在王家是多么的如履薄冰。
她颤抖着问他：“为什么？”
梁言晖的眼里没有一点温度。
有风吹落了紫荆花，他掬起手掌接住，“因为你喜欢的是女人。”
后来两人结婚登记，却再也没见面，手续都是双方律师和助手办理的。
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初春时节梁家老爷子的生日宴。
佣人说他有个相恋九年的白月光，被藏得很深，很多人都没见过，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了。
梁家老爷子私下放言，等他回来接管梁氏集团。
要是没有14年前的那场祸端，梁言晖怕早已是梁氏掌权者了。
只是梁氏其他人又怎么会容许呢？
14年前的那场八车连环车祸，恐怕人为因素大于天因。
那场惨烈的车祸中，梁言晖昏迷受伤，又经历了数年的康复。
右腿多次骨科手术矫正后偶尔知觉缺失，长期用药导致肺部不好，天气一变化，他就会咳嗽不停。
当年的车祸报道没有记载梁氏子孙的只言片语。
这些都是王庭如从佣人那听到的零碎片段，慢慢拼凑出来的。
他们契约结婚后，梁言晖便搬出了梁宅，住到了平宛别墅这边。
王庭如接手家族企业，也开始立稳脚跟，和梁言晖的助理接洽多了，才知道这么多年他蛰伏起来，建立了一个迅速发展的北辰集团。
所以人都以为他废在那场祸端里，其实不然。
她本来也是他友军的，直到她和她的爱人一起被绑架，她才开始倒戈相向的。
立冬后潭市晚上的气温很低，青空胧胧，飘起了细雨，不多久，窗台的玻璃涂满了点点露珠。
光线暗冷的室内寂静无声。
梁言晖搬离梁家大宅后，一直住在平宛别墅这边。室内暗淡的微光下，他满脸倦容，眼底一片青色郁郁。
为了弘雅能在G城成功上市，梁言晖连熬了四个夜晚。
弘雅是北辰集团下的子公司，它承包了谭市城北新区的开发和筑梦园工程，这次的上市尤为关键。
音乐声摔破了一室的冷寂，手机嗡嗡地移动起来。
梁言晖接起电话，助理焦急无措的声音从电波中传来：
“梁总，筑梦园……出大事了！”
电话的背景音很乱，但能清晰地听到一道女声喊着：“你们这些杀人犯！”
梁言晖蹙眉，缓缓活动着指关节。
他的手指因低温下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变得僵缓冰凉。
他慢慢地问：“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淡，冷冷的，像玻璃上的雨珠一样。
“筑梦园B区发现了一具高中生女尸，工地的工人涉嫌强.奸.抛.尸罪，警察都过来封锁现场了。”
现场都被封锁了，才上报到他这里来。
梁言晖捏紧手中的钢笔，声音变得冷硬，“王烁呢？”
筑梦园的项目是弘雅总经理王烁负责的。
助理的声音比蚊子还细：“王……王总、失联2天了。”
这事最先知情的是陈年，是警局的熟人告知他的。陈年发现找不到王烁，慌了，联系了梁言晖的助理。
助理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梁言晖的秘书休产假了，他入司也就半年，没处理这种事件的经验，只得上报给梁言晖。
这个事件的经过是这样的：
工人偶然发现工地上的女尸，身上破烂的校服难以遮掩被虐待的伤痕。
本来该报警处理的，但包工头阻止了，也不上报公司。
有人悄悄在网上爆了料，死者家属气势汹汹赶到工地闹着要报警。
警察来到后，很快封锁了现场，警察怀疑死者是囚禁后被奸.杀抛.尸。
一切都充满了不合理。
其中最诡异的是：工地里的工人没有一个听到呼救声和坠楼声。
网上激起了讨论，民愤汹涌。
新闻媒体的记者随之涌到现场，某平台的网络播主也来到现场，煽动着粉丝在现场围堵起来。
这给警察调查取证造成了一定的阻碍。
梁言晖听完助理的汇报，暗骂了一声：蠢！
筑梦园工程是潭市城北新区开发很重要的一环，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受影响的不只是弘雅的上市，还会有北辰和城北新区的开发。
这个节骨眼发生这件事，肯定少不了竞争对手的蓄意安排，煽动、鼓吹事件的发酵。
当初北辰从众多竞争对手中夺下城北新区这块香饽饽，难免让人记恨，虎视眈眈。
梁言晖低咳了几声，压着喉咙的瘙痒不适，问：“林琪呢？”
助理一点即明：“在迪拜旅游。我马上去确认王总是不是在那边。”
寒湿多雨的天气气压很低，让人胸口发闷。
梁言晖说：“你或许该找王太太确认。”
他的语气带着戏谑和不屑。
助理意外地：“啊？”
随即很快应道：“好。”
王烁在商界崛起，本就靠着大学恋人王太太的无人驾驶技术，功成名就后，在王太太醉心技术的革新研究时，王烁被林琪迷惑、吸引，做了不少荒唐事。
他曾为了林琪甩下一众董事，远赴外地，只为帮她解决小小的财务问题。
又力排众议，把筑梦园工程交与林琪。
王太太成了圈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人遗憾，没有惋惜。
因为王太太是个木讷少言、长相一般的技术宅，并不得人缘，而林琪则是个八面玲珑、左右逢迎的蛇蝎美人。
梁言晖挂了电话：“20分钟后我到现场。
他从椅子上起来，站起得过快，右腿因长时间的坐着和室内的低温，知觉失灵，导致他身形不稳，晃了一下。
他及时扶住桌沿支撑住，右腿自膝盖以下一阵酥麻无力。
他捶了捶右膝盖骨，几秒后，腿上的全部知觉消失了，像是别人装在他身上的腿，完全不受控制。
这种不能支配躯体的慌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过去那段了无生机的日子暗黑又难熬。
走在神坛上的人，也会有滚下泥泞的那天。
曾经肆意妄为的人也有得不到的。
但，
他也曾在那时，
获得过温暖啊。
拳头抡在书桌上，上面的东西随之噗咚噗咚地跳落在地。
黑洞般的死寂过后，梁言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冷静淡然，他抽过椅背上的西装，叠在臂间，踱步走下楼。
-
大厅的古典大钟一摇一摆，花纹大指针指向了罗马数字Ⅻ和Ⅳ。
大厅暗翳静寂，唯有机械大钟的嘀嗒音清脆有力。
外面的微光透过纱窗跌进来，拂清了墙壁上繁复精致的壁画。
秀美婉约的嫦娥衣衫飘飘，纤纤细臂举起银碗，盈着半轮弯月。
吧嗒吧嗒的下楼声带亮了感应灯，隐约能看到朱褐色的木制屏风后方坐着一个人。
她的背影娟红，低垂的颈项纤细。
梁言晖停下了脚步，隔着大厅的半壁画廊，静静地睨着那人。
感应灯灭了下来，大厅又陷入了昏黑。
那女人回首，唤了一声：“梁言晖。”
梁言晖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这人是王庭如。
王庭如站起来，解释：“我找你有事，给你发过微信了。你没回，我只能过来，梁妈在离开前也和你打过招呼。”
梁言晖身形欣长清瘦，一身黑的嵌在微光里，肘间搭着西装，肤色冷白，眉目疏清。
他蹙紧了眉头。
梁妈走之前是来说了几句，他忙着修改图纸没仔细听。
梁言晖触摸到墙上的开关，按亮了岛台的灯，客厅瞬间亮如白昼，他随意地问：“怎么不开灯。”
“啊？忘了。”王庭如捏紧了手中的包，眼神略有闪避，“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有事处理。”梁言晖整理着西装外套袖间的袖扣，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找我有什么事？”
王庭如一边翻找提包一边说：“是……想把婚前财产协议送过来的，但好像忘在公司了。”
A4纸打印的合同怎么可能放得进巴掌大小提包里。
梁言晖定定地看着王庭如。
他的眼神这样审视别人的时候，心理素质不够好的话，很难顶得住。
王庭如心虚，更是不敢直视他的目光，避开了后，手指使劲地绞捻着包的提耳。
“我不喜欢这里有外人来，送文件的事就交给律师，不劳梁、太、太亲自送过来。”
梁太太三个字被他咬在舌间，戏谑又讽刺。
王庭如更加局促不安了，是啊，她本来就是假的梁太太。
她当然知道他不喜欢外人来这里，他母亲每次来这里都要先打过招呼。
梁言晖的母亲不知情，认为她这位王家最不被看好的继承人高攀不上梁家，耽误了梁言晖对梁氏的夺权。
因为他母亲的看轻与厌恶，梁宅的人从来都不叫她梁太太，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甚少回梁宅。
王庭如的唇嚅动了下，想解释却不知怎么说起，最后抿得死紧。她拎起包往门口走了两步，停下来，又回到高凳上。
她当然知道他不喜欢外人来这里，他母亲每次来这里都要先打过招呼。
梁言晖拿起车匙，没有忽略她犹疑难言的样子，他不打算深问，筑梦园的事还在等他处理，他丢下了一句：“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
他越过屏风往外走，步伐急显得切又坚定，平日里藏得很好、看不出分毫的腿疾，此时因为急切一览无遗。
他的右腿与左腿相较，踩在地面上不稳略低，微跛着。
他身上的衬衫西裤西装都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烫贴合体，像是画里走下的高贵清冷病公子，矜贵雅致。
王庭如看得有些失神，最后敛下眼帘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的聊天页面仍是一片空白，再无新的消息。
她轻声提醒：“别走城北大桥。”
梁言辉的手停在门把上，侧身回首，略有疑惑：“为什么？”
“城北大桥发生了车祸，会堵车。”王庭如解释着。
“嗯。”
梁言晖应后，随即关上门走了。
屋内又陷入了一片如死般的寂静。
亮着的小小的手机屏幕上落下了几滴眼泪。
王庭如佝偻着身子，缩成一团，她捂住脸，压抑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无意伤害梁言晖，但又关系着她最爱的人，她只能选择舍弃梁言晖。
王庭如是感谢梁言晖的，两年前她刚回王家，继而爸爸去世，她被逼着参与王家的争权。
她彷徨又无措，数次进出梁家，希望得到梁氏的些许帮助，能让她在王氏立根。
她那时第一次见到梁言晖，是在梁家大宅的庭院里。
他浸了一身清冷的月霜，茕茕孑立，仰头看着那盛开的紫荆花树。
她听佣人说孙少爷喜欢紫荆花，庭院的那几棵是孙少爷花了大心思移栽养殖的。
梁言晖回身，看着她：“王庭如，你接手王家需要助力吗？”
他的声音冷白如霰，没有一点温度。
他说出的条件，她听得颤喜又激动。
没有人知道爸爸走后，她在王家是多么的如履薄冰。
她颤抖着问他：“为什么？”
梁言晖的眼里没有一点温度。
有风吹落了紫荆花，他掬起手掌接住，“因为你喜欢的是女人。”
后来两人结婚登记，却再也没见面，手续都是双方律师和助手办理的。
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初春时节梁家老爷子的生日宴。
佣人说他有个相恋九年的白月光，被藏得很深，很多人都没见过，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了。
梁家老爷子私下放言，等他回来接管梁氏集团。
要是没有14年前的那场祸端，梁言晖怕早已是梁氏掌权者了。
只是梁氏其他人又怎么会容许呢？
14年前的那场八车连环车祸，恐怕人为因素大于天因。
那场惨烈的车祸中，梁言晖昏迷受伤，又经历了数年的康复。
右腿多次骨科手术矫正后偶尔知觉缺失，长期用药导致肺部不好，天气一变化，他就会咳嗽不停。
当年的车祸报道没有记载梁氏子孙的只言片语。
这些都是王庭如从佣人那听到的零碎片段，慢慢拼凑出来的。
他们契约结婚后，梁言晖便搬出了梁宅，住到了平宛别墅这边。
王庭如接手家族企业，也开始立稳脚跟，和梁言晖的助理接洽多了，才知道这么多年他蛰伏起来，建立了一个迅速发展的北辰集团。
所以人都以为他废在那场祸端里，其实不然。
她本来也是他友军的，直到她和她的爱人一起被绑架，她才开始倒戈相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