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桌上他看着她那胆大可现在却静好的样子,那带着向上飞扬着的眼尾注视着食物的双眼皮,正脸像一幅油画,侧脸也像一幅油画。

    正侧脸都像一幅油画。

    他静静地吃着,可是眼前的食物在她的不言语的愁眉中显得没有味道。

    味觉像是消了失。他的腮帮子鼓了一会儿没动,过了一会儿她抬眸瞥了他一眼。

    他默默不语地又看了好一阵子,嘴唇欲开未开,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提议开车出去,他说:“一块去。”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 给两块钱。”“也不是特别想去。”

    她第一时间并不是拒绝,而是讨价还价。

    忽然间那很多很多的人脸似乎都在一时间浮现在了她的眼前和面前。

    他开口说道:“没有两块钱的选项,只是一块去。”

    她在沉默的贫嘴中犹豫了一会儿。

    对面这个男的又开口:“凉快去。”

    她过了会儿便点点头。

    但他倒是真的转给她了两千。有时候她觉得他们之间属于单纯属于靠物质联系起来的存在,没有情感可言,她不需要情感那种无可证明的虚假的东西。

    他也恰好不需要她证明情感那种无可证明的东西。

    因为他只是去爱,他知道她不需要情感那种容易叛变的虚假。

    他只是在当下给予物质。

    虽庸俗,可起码有当下,不去谈未来。假如要谈未来,那么过去也不能放下。

    如果要谈过去,那么有太多太多要去考虑。

    如果想要被爱,那么担忧许多,但是如果只是去爱,那么可以没门槛。

    他比起去做需要门槛的事,他先做无需门槛的事。

    那辆低调奢华且大气的黑色越野车已经稳稳停在那正门前。

    安全系数看上去还挺高。

    那车在车窗上外面贴了防窥膜,她在车外面的时候看不到车里面的他。

    她忽然想起来那天在寺庙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穿了一身的黑色,这车现在恰好也是黑色。

    很少见到有人一直开着这颜色的车。那些公子哥们开的常是花花绿绿的超跑,颜色通常随心情而换。

    她之前也常常看到他开这颜色,当时就觉得这很抢眼,在花花绿绿中倒是别样地很抢眼。

    曾经的她也是那么做的,因此孤独似乎也成了彩色。

    年纪轻轻谁会在第一眼注意到这黑乎乎的风格。

    他坐在那里似乎一脸不在乎的冷漠的样子面对她,反正他也是那种很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的人。怪不得也比较适合这个颜色。

    她拉开车门之后因为这种气质不由自主地询问:“请问副驾能坐吗?”

    他在那里刚刚才随着她的走进才瞥过来那高冷的一眼。这高冷的一眼和这辆车的黑色在气质上很雷同。

    他看着她,两人对视住的时候眼神和空气在那一刹那几乎就凝固尴尬住了。

    直到气氛似乎又要在尴尬中走向了凝结时。他才似乎回过神那般,顶着头顶上那打理过又没怎么打理好的杂毛,带着和蔼理直气壮的霸气反问道:“为什么不能?”

    她努力地掩盖住了脸上的无语,一本正经地问:“一般不都不能乱坐的吗,好男人的副驾?”

    接着又默默增加依据一般补充了一句:“当代霸总文学中如上那般常言道。”

    他听闻便回复道:“那就不好男人。”“爷对那种称号不感兴趣,谢谢。而且,当活生生有性格的人比起什么都强,真实虽然残酷,但它却是真实。”

    她问:“什么残酷的真实,指的是永远没有漫画里的人好看那件事还是。”

    他说:“那又怎样。”他刚问到一半,改口说:“我眼里我好看,不活在别人眼光里。”

    他忽然醒悟过来一般变得自信。

    他现在倒是发自肺腑和应答如流,或许她的问句触碰到了那少有的尊严,于是引来了理所应当那般的应答。

    她被那一番不霸道却又霸道的言论噎了一会儿,之后便在无语中默默地打开了车门。

    闭口不言代表着修养。

    她正在积口德。

    经过一晚上的失眠,她起码反思到尊重这件事,虽然意识到有些晚。

    可好不容易意识到的事情却又差点在刚才那种圆满的性格中破功。

    其实对于她这样的有足够修养的大小姐来说尊重是基本,可是现在却不知为何变得有点难,甚至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和怀疑人生。

    可之前晚上那样的冲动,表面上虽然关系更近了,那却并不是爱而是很多基于调侃一类的行为。

    他看着女孩丰富的带着调侃的表情,他在严肃下来之后忽然感到了自身的一种悲凉和悲伤之感。

    她像是把他当成是一种玩物。而他总把她当掌中宝。

    她的身影和调侃就成了对于自身的悲凉。

    他的气逐渐升啊升囤积了一会儿,说道:“假客气什么....”

    他虽然是开玩笑,却是挺悲凉和严肃,她愣了愣便笑着看向窗外。

    他这话有些疑问和不屑的语气,像一个很严厉的猴官在嘲笑着她的行为。

    她一时没有反抗所需要的理直气壮,于是只是暂时无言地看着他。

    她笑了笑:“呵呵,不过有时候确实你还挺像个人的...只能说,虽然欠,但起码像个人。”

    他这个时候犹豫了一会儿,停顿了一会儿之后理直气壮地反问:“说清楚!什么叫像个人?”

    她说:“夸你有反抗人性的潜力,比起那些传传闻霸总...有潜力...当个人...”

    听到她的这一番分析,他竟然觉得这种神逻辑还有点道理。为此他有点高兴,这话听起来似乎像是句好话。

    他感觉自己被这逻辑绕进去了却依旧高高兴兴了一会儿。

    之后他才彻底反应过来这不是一句夸奖,瞥向她却看见她正沉沉地看着窗外。

    女孩沉默不语地趴在车窗边,车里的四扇车窗都紧紧地关着,她趴着透过贴了膜的车窗看着外面世界的繁华。街上车水马龙,路边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

    大好的天气中人们都选择出门来看看这个世界,并且出去逛逛街道采购一些物资。如同那阳光的明媚能够找了一切似的,可是阳光的明媚是无法彻底地照亮一切的。

    他看着她,却又忽然心底生出一丝悲凉。

    万一,她再照不亮他。他是不是会在黑暗中死去,在这个世界的博弈和竞争中孤独死去,输赢带不走的那种悲凉。

    荒诞而寂静中什么都不存在。于是他更加地珍视她。因为她的多彩能让强烈的颜色和情感都出现。

    黑色的车子从城市的东边穿过繁华区域,速度并不太快,开到了城市的北边。在道路里漫无目的地穿行。

    两人都没有问车到底去向哪里。

    但也只是知道在路上的车子里。

    女孩整个重心都靠在车窗上,像是无力一般倚靠着窗户。

    她一点表情也没有也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路边的人甚至是路过的树木和花草。

    车辆行驶到城市北边的时候,他才问:“你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她在车窗旁边趴着的脑袋摇了摇头:“..没任何地方。”

    他在车里开了蓝牙,没放现代流行音乐,放着爵士蓝调。车里的气氛随着蓝调气氛变得很欢快。他却在偶尔看向她的时候,她却没感到一点欢快。

    街道上到处走着不知道为什么能够笑得那么开心的人,有一对情侣手挽手地嘻嘻哈哈走在路边,还有环着肩膀的一对友人,接着又看到一个家庭,他们看上去都好开心好开心。

    可是这种开心却照映出她心底的悲凉。

    那或许是她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幸福感受,因为她没有那么爱一个人过,也从未觉得幸福能从家庭中带来。

    车就这样不知不觉从城市北边开到了城市的西边。

    正值正午,车窗外面刚好是繁华地段,他偏过头去看着问她:“你想去哪吃饭。”

    副驾驶上的女孩只是瞥了一眼窗外,说:“ 其实我刚才吃过早餐不是很想吃,你自个儿去吃吧。”

    “ 我坐着就好了。”

    他字里行间听出她不是去又不知道具体缘由又可能是因为好多缘由。因此他转瞬间就调转了方向盘,开去了另一个方向。

    车又从城市的西边开到了城市的南边。

    在到了城市的南边的时候,他路过了城市的小巷,车停在了小巷边上的一个路边停车位。他走了。

    他熟门熟路走向了小巷内的一家小吃店。

    小店店面不大只有少许几张桌椅,经营小店的是一对老爷爷老奶奶,老奶奶坐在店门口的板凳上伴随着懒散地照进小巷里的阳光包着烧卖。

    老爷爷则在蒸锅前面一边给店里的客人打包烧卖青团一边照看着锅里正煮着馄饨。

    店面虽小,但是顾客不少,大部分客人都坐在那里静静地坐着吃。

    他走到小店里买了一袋青团两袋烧麦,总共十三块钱,他一只手递出去一张一百的整钞。但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了他一百块钱,老爷爷便动作麻利地找钱给他。

    老爷爷递给他说:“ 小伙子,零钱 。”他只听面前的黑衣男子说:“不找了,您留着。”

    老爷爷眼见着眼前的男子穿着一身黑默默拎着小吃袋走远了,他那麻利的动作和快步走开的行为显得他像是那种没有时间过日子的机器人,但是老爷爷不知道他热衷于此,于是变很像。

    女孩看到他从小巷子里拎着装有食物的袋子走出来了。

    她静静地看着那抹黑色身影。

    人间烟火应该是彩色的她以前那样认为,可彩色只带来空荡的悲凉。

    人间烟火或许也是黑色的,没有路,只能向前小步走。彩色里有太多,太多如同没有。不空荡,因为黑里本身没有东西,表里相同有时候比表里不一舒心。

    正午的阳光照向黑色的车玻璃窗,玻璃窗隔绝了阳光的刺眼的那部分,留下丝丝缕缕的暖意透过黑色的玻璃透进来。连这一丝的光芒也没能打破全黑带来的安稳感受。

    接着她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传来咔哒声音。

    她依旧没问要去哪里。

    窗外沿途路过很多小吃店,伴随着大爷大妈的喧闹声和热腾腾的米饭和蒸笼上面冒出的腾腾的热气能看见蔓延的烟火气,或许沿途的风景便是每一个的终点,终点只是一个点,可生活不是一个点。

    而是很多点组成的线啊。

    在她眼里是一座城市最迷人的是那生生不息的烟火气,而且不同城市里的烟火气也都不尽相同。

    她看到了自己以前常常去的一家超市。那路口明显增多的车辆和熙攘的人流令她心生恐惧。

    她看着窗外超市门口的人山人海,再看看车里的他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开着这辆车。忽然想到,早上是他提出的要出门,他是不是有想去的地方。

    她突然才反应过来便问:“早上你想去哪。”她紧接着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开了那么久还没开到.。”

    他说:“没想去的地方,开车出来转转。”

    他说得理直气壮,她都无力反驳。

    可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她一起出来,似乎活着无目的就是一件不对的事,有时人无法也不能忘记目的,正如人活着像是要抓住的绳那样才能有安全感。不然就像是一片浮萍。

    他依旧不知道路过了什么他知道的小吃店,下车买芋圆和芋泥,在走回来的时候顺便在隔壁的一家卖切糕的地方又买了粘豆包和甑糕两个手拎着满满两大袋子走了回来。

    他在那一刻似乎就是一片浮萍,跟着她浮着。

    她等他回来之后不知好歹地指手画脚:“看,那里还有一家在卖江米年糕,那个看上去也好吃!”

    他便二话不说又去排队去了,浮着浮着。

    她看着窗外那家糕记的咕咕咕咕咕咕一直排得很长的长队,他小小的身影在队末不知道还要排多久,她为此拿起来手机开始看手机来打发时间。

    他站在队伍后面,拎着一大袋的江米年糕回来,这米糕的量看起来能吃好几顿。

    他一买就买太多,这样很是浪费啊,她的脸在开心和不开心之间来回徘徊。这便是纠结吧。

    毕竟他排了那么久的队伍才买回来。

    她出于不好意思没有指责。

    她的眼神滴溜溜转了转,一个好办法瞬间冒出脑海,掰开分成了两块把其中一块二话不说塞给他吃。这样半块不就很快就没了。

    一整块反倒吃不完。

    半块似乎就是比一整块要好。

    正如什么都看不见的黑色甚至好过什么都有但是空荡荡的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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