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依旧很静谧,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这时没有人开口时便只剩下窗外的景色从窗外丝丝缕缕地漏进来。她的理智随着景色的变迁而逐渐回归。

    她静静地倚靠在车窗边上伴随着车上的布鲁斯蓝调没有说话。

    他看着她困了一般没说话,转手就把车窗的透明度调暗了。

    他其实很懂如何让周围的房屋和植物还有人变得美好。

    之前她刚到他家就发现,他的冰箱里是空无一物的,他在她来之前并没有在屋子里烧菜,她搬进去之后冰箱里才逐渐被填满了食物。

    他的家里没有什么内饰或是摆件,但是房子却是活着的。

    那他呢,他是活着的还是已然心如死灰那般地活着,他对她也像对待房屋那样让她活过来了。

    可是他们说,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很好很好,对任何人也能是很好很好的。

    她倚着车窗静静地感受这一天的日光和此时此刻被隔绝在外的喧嚣。

    她坐在这辆车里,车内的配件处处显现出贵这个字,不是那种五颜六色的超跑那样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她却一看便知,曾经的她也会折腾这些配件和装饰之类的,她的车多便没有对其中任何一辆车做过任何的置换。

    可他常常专注于一辆车开。这辆车,他又或是不想换而已.

    这车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长期存在。

    那她呢,是否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从小见到周围互相的虚假地对待彼此,半真半假假假真真。坦诚比虚假更需要勇气。

    真心被剥开又苦又难,并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那种相互依偎而已,那种依偎说实话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可那种依偎真的能够拉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吗。十年如一日是一个形容爱情的好的词汇吗,她什么都不知道,感情的区域也是她不敢触碰的区域,感情是个很重的东西,搞不好就让心划出了伤口。

    她不想去碰也没有力气去碰这种东西,心本来就不多,留给承伤的不多那么必然就只能自私地保护好自己,她还处于一种自我保护阶段。

    但是她又觉得有点对不起旁边坐了那么久的这个人。

    她看着他戴着浅色墨镜正在开车的一脸认真的脸,又看看碗里剩下的那么多的她并不能吃完的芋圆和芋泥。

    她勺起一勺芋圆用手护送到他的嘴边。“你要尝尝吗?”

    她手上拿的勺子还是她用过的那个勺子,她觉得她自己也就是一客气,没成想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手愣在了半空半晌没动。他倒是果断,径直从她手上接过她拿着的勺子,看都没看清勺子里装的是什么就吃了进去。

    她的手像是废了半个手臂的武功,高超的武力像都被压制了一般没有办法施展。

    她试图远离他但是她坐得就那么近,安全带一系固定住了,虽然也没有特别近但也没有办法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愣愣地看着手上被他吃过的勺子,像是下过毒之后的勺子,但是当着他的面也不好意思当面换,显得很小气的样子。原先的毒可能还不致死,这样反而风险更大。

    她只好就着尴尬到窒息的尴尬依旧无事发生一般风轻云淡挖着芋泥和芋圆小口小口地吃着。

    她刚才思考了片刻,她觉得不管他的心意是什么样的,起码出于好心。

    用乐观的眼光看待每一天,日子才会是开心的啊。

    这芋圆和芋泥显得格外得甜,她太少摄入甜品这一类的带糖分的食物了,味觉都变得很敏感,一点点的糖分都显得有点甜。

    他问她以前喜欢吃什么食物以及她的饮食习惯。

    她愣了一下,接着想了很长时间才慢悠悠地回答他。什么都吃,基本不挑食,只不过一般也都是当天有什么就吃什么,她也从来没有学过做饭和烧菜。

    可是她那一刻忽然感到很失落,不是因为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这件事。而是之前的那几十年好像也从来没有人问她这样的问题。

    有点男的要不就是有的直接买来当季的网红甜品买给她吃,要不就是直接对她好,直接上来就表达喜欢。他们给的都是他们觉得她会喜欢的那些食物,她看到过很多很多好吃的,但这回第一次听有人那么认真问她以及他平常还会认真烧饭做菜。

    她很难过,正如她很难过当他在小屋里烧饭,她很难过当她那时看到钥匙插在房门的门锁上。

    她很难过,这些让她更觉得仿佛会带来最后一点心都不剩下的伤害。

    这假如是爱的话她不知道怎么样做才能不辜负他的爱,如果不是爱是利用或别有所图的话,她反而能更心安理得一些。

    在这个世界上辜负了别人就会很难过。

    她说:“那你呢,你喜欢吃什么?”

    她发现一旦问题回到了他自己身上,他也回答不上来。他说不用管他喜欢吃什么,对于他来说不重要。这就更令她难过。

    过了一会儿又陷入了沉默,过一会儿她只听他说不用管他喜欢吃什么,这些对他来说不重要。

    她发现一旦问题回到了他自己身上,他也回答不上来。他们都不重要啊,原来在他们的世界里。

    她便笑着说那以后他们就要像现在这样各买各自喜欢吃的,买自己想吃的就好。

    他笑着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她话里的意思就是让他不用管她。

    这种感受就像是她当时站在那里寺院里面,她独自一人的身影空空寂寂。

    他现在的这种感受和那个时候看着她的背影的时候相像。

    刚好现在又路过一条小巷子,车窗外沿途就是各种各样的小吃店,他看着旁边的她看向窗外的眼神。

    她在看到其中一家店的时候,微微地回眸一直看着那家店。

    他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了那家卖梅花糕的小店。

    她过了一会儿便眼见着他拎着两个梅花糕走回来。

    她有时候会用一颗最淡漠冰冷的心说她自己也分不清真假的话,他好像能看穿她的心。

    她便过头去故意不理他,不让她原本说的话打自己的脸。

    她说的话和做的事总是在打自己的脸,她因此把这种不高兴带来的责任和罪过归咎在他的头上。不管如何就是他的错,他的出现让她像是变成了另一个自己。

    她一边那么想着便过头,但是他直接把买来的梅花糕放到她的手里,她又接过来开始吃。明明前一秒还想好了各买各的,现在又吃得很开心。她那么想着又开心却又不开心地变得很别扭。

    他那份心意到底是喜欢吗,如果是的话那得有多深,可又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他一个人活着过得不挺好,两个人明明是一种负担吧,而且来得毫无缘由。

    那辆黑车开在从城市的南端到城市的东边的路上。

    他开着车带她看着这个城市的风景。

    很多小巷子和街边的小吃店她都没见过。

    有一些大道边上的大酒店她倒是很眼熟,但是她一次也没要准备下车。

    她没有下车依旧吃到了很多他买回来的街边小吃。没心没肺地吃着吃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欠他一个道歉,越是吃着各种各样的他买来的食物,听着欢快开心的爵士,昨晚的事在她的心里越发显得得寸进尺。

    她一路上完全没下过车,可她吃到了五湖四海,四面八方的小吃。

    她从来没有过问过他的感受,那种行为得寸进尺,那不就是占了他的便宜还卖乖嘛。

    抱歉之情已经在她的心里从城市南边带到了城市东边,她再犹豫下去她的道歉或许越来越没有勇气说出口,也不知道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高傲还是因为公主病,或许是还缺乏一些勇气,她现在像一个纠结的包子。

    但是她不道歉真都吃不下。她看着他的侧脸,构思还一会儿的词句。

    她看着他坦坦荡荡地侧脸:“对不起。我…我…我…昨天晚上…“

    他握着方向盘的指尖顿了顿,眼睛也顿了顿,他顿了顿之后转眼看向了她,见她抬着头看他。

    他静静地竖着耳朵准备洗耳恭听她有准备说出了什么幺蛾子。

    听闻此言一出,他瞬间想下车抽一根烟。

    你没事吧。这话问的真好啊,他竟然无言以对。

    她继续说:“对不起。我昨天一时冲动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不应该做出那样自私的举动,更不应该不过问你的情绪就私自…私自亲吻。对不起,我还带着原本的公主脾气。”

    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他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听她说话,手放在方向盘上刚好现在遇到了一个红灯。

    绿灯亮起的时候,他跟她说:“哦。没事。既然来影院了,那肯定是做好了有风险的准备。”

    “什么玩意儿?”她疑惑地问,眼睛眯起成了一条缝。

    他沉默了没有说话,转过头给了她一个眼神她就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他眼里原来她原先就是这样的乱七八糟的形象,这让她感到很炸毛,她想要去辩解和解释她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她随后又想到自己好像被他预测准确了,骨子里有一部分就是那样的,只不过她不承认之前也没有看清自己而已,她叹了一口气,怪自己的不争气和差劲。

    现在她这口气说也说不出,可咽却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就是不好意思只有自己一个人不是正人君子,难道眼前这人一点错都没有。这口气越憋越气。

    她思考了片刻无理取闹般:“那你昨天就这样眼睁睁地看我出丑???是正人君子吗?你怎么这样!!!你说话!!!”

    “你应该像个正人君子那样点明并且拒绝!!!”

    她义正严辞地做起了思想教育工作。

    只见他愣在了那里一般沉默地停顿了许久,空气中的沉默仿佛在替他质疑着她的理直气壮。

    他过一会儿没有被理直气壮而退缩,冷静地说道:”这不,生活太无聊了,偶尔看个戏也不错。再说,谁知道真的会被强吻,真是没想到会被证实,真的是生活处处是惊喜啊...难以防备。”

    原本她还挺内疚的,有一种一个流氓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正人君子的一种深深的抱歉,但现在听闻此话。

    最后一点抱歉也不见了,她无理地说道:”滚一边去。“

    随着这种抱歉转变成两个流氓之间的争斗,内疚和抱歉转瞬既逝,她气愤地地坐在那里大摇大摆的吃着他买来的食物,仿佛她又重新给理直气壮地吃东西找到了借口。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其实有一点撑了已经。

    她有时候懂他,有时候又完全不懂,他从来不说,她也从来不去问,两个人就这样靠猜过着。

    过了一会儿她带着七分冷静下来后的凉薄说道:“你想要什么,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说:“单纯见不得你这个样子,帮助你度过这个苦难。”

    他以前差点就想要放下她了,那时她看上去锦衣玉食,在各种的晚宴中享尽荣华富贵,表面上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他觉得她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便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她,道德让人不能够再靠近任何一步。而那些在她身边肆意妄为的人,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他不会干涉而是会选择尊重。

    而他能看到她安活于人世间就好,虚拟网络那么发达他能够看到她,可那段时间一段时间没看到有一点不习惯,而且他担心这个人的精神状态。

    在当年他精神状态不佳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个格格不入的人,现在他非得也让她看一看格格不入的人也能活着不可。

    这便是一报还一报。否则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凭什么他一个人活着。

    假如大家都要摆烂的话,那不如就一起摆烂,他也不过了。

    他接着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在她的背影之中执念也算是有处可放,那一种放下叫做她好便是好。

    她说:”你怎么有事没事管别人的生死,再苦再难又和你无关。“

    他说:”那照你这么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和我真正有关?“

    她竟然一时语塞,好像这个世上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是死亡带不走的。

    她看到他很认真的样子知道他没有开玩笑,但如此她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苦难就拖他下水。

    他过得很好没必要。

    可是随着黑车行驶在热热闹闹的繁华城市里,前面路段有很多车子再加上又到了下午的高峰期,车辆堵在路段里无法前行。前面的车时不时动一下挪动几米,堵塞的路段和密闭的空间让时光仿佛停滞了。

    他自从寺庙中第一天相遇的那天起他一直都沉默,但他却没有缺席。

    她忽然想到,忽然想到,对不起爸。他也是这样一直宠着她,可她却是从小一身的公主脾气,没有怎么涉足到他的领域也从不过问他的生意和公司的事情。直前半生的人生里虽然盲目快乐,但是却失去了真正能留在心底能留下来的幸福。后悔没和他一起经历那些痛苦和黑暗…和他一起感同身受那世间种种。

    她在想到过去时不知不觉又一次失语。他看到了她没有声音,却有泪,便把纸递给了她。

    她愣住了,他的所作所为总是加深着她心里满心的疑问。

    他们明明没有任何联系,从未有过交集,随着一步一步地走进他的世界,她心里的疑问也是越来越深。她越发地不懂这个人到底想要什么,以及他希望她在他的生命中充当什么样的一种角色。

    她不信他还相信爱,正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相信爱情。

    在这个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时代,她有时候真的分不清哪些人是真实的活着的人,哪些人是当作是在演戏那样地过日子的人。

    那么他的好意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在他眼里她是戏里的一部分还是一个真实的人。

    如果她知道的话,那么她便成为他而不是她自己了。

    她害怕她只是这个人戏里的一部分,也害怕这个人只是自己戏里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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