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宛看着看朱这副为她担忧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傻丫头还以为她是为着杜家才出手救下,实在是个美丽的误会。

    但此时却也不好戳破,她摸了摸看朱稚嫩的脸蛋,笑道:“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不为锦衣卫又有多重要呢。”

    青宛的表情淡定,看朱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嘀嘀咕咕说着:“那杜家郎君可得感谢上苍有咱们小姐这么一个蕙质兰心的善良未婚妻。”

    被打趣的青宛又被闹了个脸红,只是轻轻敲了敲看朱的小脑袋瓜子,“说起杜家,我等会儿去写封信你帮我送到邮驿那边去。”

    因为薛弃似这事情,到达京城的时间势必会推迟,青宛想着也要给杜家去封信告知情况免得那边的人担心。

    “是是是,我就是帮小姐跑腿的毛丫头。”看朱开着玩笑闹道。

    青宛笑而不语,两人一同走到房间里面去写信。

    -

    而房间内的薛弃似依然满含冷光看着为自己治病忙前忙后的李大夫与成碧二人。

    李大夫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见到薛弃似满身刀伤时也没露出多余的表情,只是一边下手轻了些。

    “公子伤的重,这一个月便不能下床了。”李大夫冷静给出自己的判断。

    “一个月?”却没想到这句话引来了薛弃似的不满,他本想着随便涂点药就回京复命,若是真要耽搁这么久,那伙东西可又是要不安分了。

    李大夫被薛弃似盯得发慌,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是个惹不得的大人物,额间冒出的冷汗也没工夫擦去,颤颤巍巍道:“公子这伤若是不好好养着,未来后患无穷啊。”

    薛弃似轻啧一声,没再说什么。

    于他而言,死有何惧,只是如今却也还不是时候。

    李大夫见这祖宗总算安分下来便连忙把自己的冷汗擦去,继续小心翼翼地治疗。

    等成碧去向青宛汇报时已经是月明星稀,李大夫为薛弃似的第一轮治疗已经落至尾声。于是青宛便让成碧好好休息,自己单独一人披了件衣服走到薛弃似的房间。

    李大夫见青宛到来,把她拉到门外僻静处,眼神严肃道:“这位公子的伤招招致命,若不是亡命之徒想来也不会做出如此行径,小姐您需得小心呐。”

    李大夫口中的小心自然是指薛弃似,青宛心中明镜似的,左右她不过就是救个人罢了,反正日后也会与这位后会无期,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负担。

    青宛扬起一抹微笑,“多谢您,我心中自有论断。”

    李大夫点了点头,治疗病人的活已经做完,便也不再多留。

    青宛重新走进薛弃似的房间,下午还生龙活虎扬言要剥皮的人此时正安安静静躺在床榻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她走近,薛弃似全身上下都被收拾地干干净净,全然不见那副狼狈的模样,本就郎艳独绝的脸庞更是显现出来。

    江南的男儿大多温润有礼,即使样貌张扬昳丽者气质也是如沐春风一般。但眼前的这个却不同,虽然生得一副温朗好相貌,但那双眼眸却如冷血的鹰,整个人显得拒之于千里之外。

    青宛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几分好奇。锦衣卫者浩如烟海,有似爹爹那般温和的,也有似眼前这位冷情冷性的。

    “你在看我。”这是一句肯定句。

    薛弃似虽然闭着眼睡着,但长久锦衣卫生活早已让他练就了非同一般的警觉。

    被抓包的青宛顿时红透了脸,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久久还没等到回应的薛弃似不耐地睁开了眼,却和她一时间四目相对。

    “我好看?”看着青宛的模样,薛弃似有几分闲趣,挑眉望她。

    “好看。”青宛点点头,很快就把头低了下去。她不擅长撒谎,抛开别的不谈,这家伙的样貌的确是一等一的上绝。

    薛弃似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肯定简短的回答,他本以为青宛会为自己找补,自己此时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但他依旧故作镇定,望向青宛的眼底,掩盖自己的不知所出,“找我什么事?”

    “看看你。”青宛大方回应他的目光,潮红不过短短时间便褪下了,白瓷一般的肌肤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流光溢彩。

    薛弃似又一噎,这女子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他又起了坏心思,想看看青宛会怎么样,于是他勾起一抹浅笑道:“噢?”接着笑意放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青宛,“你知道这样看过我的小女郎们最后都怎样了吗?”

    青宛见这笑容就知道这家伙又要吓人了,她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在房间内走走停停,“让我猜猜——”

    “不会又是被公子您给抽皮剥骨了吧?”

    青宛睁着秋水一般的双眸,好笑地望着一脸沉默的薛弃似。

    这还不够,青宛又继续添了把火,她止住步子,站在薛弃似的床榻前,笑望道:“不知公子您究竟是什么大人物,动辄剥皮抽筋,这听着实在让人害怕呀。”

    薛弃似的目光被青宛牵引,抬头望去,只见青宛笑得不怀好意,但搭着那清丽无双的面容却依旧清新可人。

    他沉声开口:“锦衣卫同知,薛弃似。”

    这下轮到青宛惊讶了,她本以为薛弃似不会回答,但却还是给了她一个答案。

    “原来竟是薛同知大人,失敬失敬。”同知在锦衣卫中官阶不小,能混到这个地位的都不是等闲之辈,青宛的爹之前也不过是个千户罢了。

    薛弃似说完却还是用那双桃花眼静静地望着她,仿佛对方落下了什么东西似的。

    “我的来历你明白了,你呢小姐,什么身份?”薛弃似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到现在身上才带着几分锦衣卫的气质。

    青宛顿了顿,自己什么身份?父母双亡,一个孤女罢了又能有什么身份?但看薛弃似的样子,若是自己不给他个交代,今天晚上怕是别想走出这个房间了。

    她思虑一番,道:“不过北上寻亲的孤女罢了。”

    薛弃似显得兴趣缺缺,但却是明显不相信青宛的样子,“一年到头,皇城里可疑之人都是这副说辞,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不过我不在乎你究竟来京都有何目的,总归犯乱也管不到我头上。”

    青宛默然,看见薛弃似又重新闭上眼睛,她也不在乎他究竟相不相信自己,只是鬼使神差般,她又开口道:“还有,我叫骆青宛。”

    薛弃似依旧没睁开眼,也没说话。青宛颇觉无味,于是转身便向门外走去,打算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就在走至门口时,青宛听见身后传来来自他的声音。

    “嗯。”

    心中传来某种安定的情绪,青宛绽放出一个自己也没察觉的浅笑,带着笑意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日早晨,青宛叫了两个客栈的帮手去帮助薛弃似处理拉撒的事情,毕竟两个人男女有别,有些事情还是得同性之间才好下手。

    看朱还在床上睡着觉,成碧已经早早起床,等待青宛的差遣。

    “小姐,我刚刚去问了问厨房,早膳吃云汤素面,要给您和那位薛公子都带一份吗?”成碧询问道。

    想到昨天成碧辛苦干的那些事情,青宛不想再差遣她,于是便摸了摸她的小手,温柔道:“你和看朱一起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成碧见敌不过青宛的坚持,便只好点点头。

    青宛很快就到厨房拿了一碗云汤素面,她自己并不饿,先给房间里面那位薛大人送了面才是正经要事。

    “薛同知。”青宛敲敲门,等到薛弃似说进去才进。

    此时薛弃似正坐在床榻上,因为伤势的原因不能下床,便只好四处打量派遣无聊寂寞。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但今日厨房做的也只有这个,就算不喜欢吃一点也是好的。”青宛把面放在桌子上面,又用筷子搅了搅,

    薛弃似的目光移向那碗面,一时沉默。他本是不喜欢吃面的,但小时候也没有什么挑剔的资格,那些薛家的下人们又见风使舵,他不喜欢吃什么便偏偏要给他吃什么。所以,自他掌权锦衣卫后,便再也没吃过面。

    但如今,看着青宛认真忙活的样子,他却有些想起那被他抛去的味道。

    青宛等了好久都没听见薛弃似的话,她疑惑的目光看向他,似是在询问他有什么问题。

    “给我吧。”薛弃似缓慢地伸出手开口,这才换来青宛重新绽放的笑颜。

    青宛立马把手里的面端到薛弃似的手上,又想到他身上的伤,不放心的叮嘱道:“薛同知可得注意点动作,不要又让那伤口加重了。”

    听见这叮嘱,薛弃似心中颇有些不自在。十九年人生,飘零凄惨是前生,后来掌权经受的也都是敬畏,或许不被期许的降生本就不该祈求关心。

    但现在,却有这么一个人出现了。

    薛弃似的目光重新投向青宛的脸上,他多想瞧出这女子的伪装,但她的脸上多干净啊,眼眸里倒映出的也只有自己的身影。

    被盯着的青宛疑惑极了,“怎么了?这面不合你口味?”见薛弃似摇摇头,但却还是盯着自己,青宛疑惑扩大,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摸摸自己的脸,“难不成还是说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薛弃似见青宛的动作,心下觉得好笑,他在想些什么当然是不可能告诉青宛,又板起脸道:“以后不要称我叫同知。”

    “好,知道了。”青宛这才放下心,原来是为了这个,“是我的不是,你们锦衣卫在外行走确实要小心行事,不能被他人给知晓了身份。”

    薛弃似不说话,算是默认,他把目光收回来,慢吞吞的吃起云汤素面。

    吃起面来,年少的记忆便又似洪水一般涌来。那些痛苦与不堪,本来都应该化在经年的云烟中,但现在却卷土重来,令他险些将手中的面碗打翻。

    “你是不是受了伤手臂没力气呀?要不然,我去叫个人帮你吧。”说完青宛便想跑出去给薛弃似叫人。

    “站住。”薛弃似连忙开口,“我没事。”

    青宛见他都这么讲了,便也没坚持自我,只是坐在椅子上面,一丝不苟地盯着他,以防不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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