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后,青宛正好碰到拿药匆匆赶回来的成碧。

    “你进去后就给他涂上吧。”青宛叮嘱道。

    成碧拿着药,抿着唇,却不再像从前一样立马就进去办事,而是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道:“虽然不知道小姐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您总是有自己的道理。希望日后,我能知晓。”

    说完,成碧便毫不犹豫的转过身推门进去。

    青宛心中百感交集。

    看朱和成碧自年幼便跟在她的身边,家中没有姊妹兄弟,于是青宛便将二人看作亲妹妹一般。

    只是事关父亲,更事关锦衣卫,两个丫头涉世未深,青宛还是不愿让她们沾染世俗,做个无忧无虑的丫头就好。

    青宛暗叹一口气,下楼去询问客栈老板关于金疮药和医官的事情去了。

    -

    薛弃似感觉浑身像是被马车碾过一般。即使陷入迷蒙的睡梦里,他也浑身绷直,不敢有半分松弛。

    三天前,他奉皇命来到皇都边郊执行任务,却没成想被薛家的人给暗算,好不容易摆脱一行人的追踪,撑着自己虚弱的身子想要寻药。

    他本是不怕死的,但却不想死于薛家那群宵小之人手中。

    “快看!他眼皮子是不是动了!”看朱吃惊地大叫道。

    成碧闻言立马停下手里擦药的动作,顺着看朱的视线望去。果不其然,薛弃似的眼皮微微掀动着。

    薛弃似的求生意志强烈,即使在这样的险境里还能醒过来属实是个奇迹。

    看朱嘟嘟囔囔道:“还真应了那句话,祸害遗千年。”

    成碧不置可否,只是细细地盯着床上躺着的青年,以防他接下来的动作。

    薛弃似的意识正在回笼,他奋力想要脱离那个虚无的空间。这滋味可真不好受,周围都是血腥的气味,自己却无力逃脱。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交谈的声音。

    “好吵。”薛弃似皱眉不自主地出声道。

    看朱一听见这声音就立马炸开了锅。她怒气冲冲地指着依然闭着眼睛的薛弃似,“他居然还敢嫌我们吵?”接着又立马叉着腰道:“喂,我不管你是谁,既然还有嘴说话,就别在这里装睡让我们伺候。”

    薛弃似的眉毛拧得更甚了,他缓缓睁开眼睛,身上伤口的灼痛刺激着他的感官,他下意识想要去摸身上的佩刀,但却无影无踪。

    瞬间,薛弃似的表情便立马变了,他不顾伤口坐起身来,刚刚包扎好的的纱布崩开,嘴角还流下几滴鲜红的血液。

    他犀利的眼神扫向本还喋喋不休的看朱,眉目间的杀气令人胆寒。

    “我的刀呢?”薛弃似抬眸,望着已经浑身发抖的看朱。

    “我......我不知道!”看朱紧紧依偎着成碧,两个小丫头已经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成碧还算淡定,她一边轻轻拍着看朱的后背,一边不惧地迎上薛弃似探究的眼神,镇定开口:“兴许是来时掉了,这位公子,你可没理由对我们动武。”

    薛弃似的目光落在成碧身上,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他本就生得俊美,做出这样邪气的动作来不由得也让那两个丫头给看直了眼。

    “没理由那就创造理由。”他不在意地说道,声音像猝了毒的寒冰,他复而悠悠道:“皇都里经锦衣卫下手的不知凡几,若是都要个理由那即使是太极殿门前最高的那块石柱也不够写的。”

    看朱哭丧着脸,她磕磕巴巴摸着自己的眼泪道:“那你想怎样!”

    薛弃似的笑容绽放,仿佛地狱里的玉面修罗,看着眼前已经被吓破胆的丫头模样,他的心情大好,就连身上的伤口也不那么在乎了,“那就由你们二人的命来殉我的刀吧。”

    青宛好不容易才等到医官的出现,带着医官上楼,却没想到在门口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她立马破门而入,高声大喊:“刀在我这里。”

    看朱和成碧一看见青宛的身影便立马跑到她的身后,看朱嘴里还嗷嗷喊着:“小姐啊,你快看,你这是救了个什么阎王爷啊!”

    青宛用安抚的眼神看了看看朱示意她不必惊慌,接着又走到薛弃似的床前,看着他身上依旧还在渗血的模样,她皱眉道:“身子还未好,就要打要杀的,公子还真是英勇。”

    薛弃似不搭话,只是挑眉望着青宛。

    帷帽早就已经被青宛忘在了一边,现下她露出一张清丽婉约的脸庞。粉面含春,眉目如画,这样的标致模样,即使是跟着皇帝已经见过不少美人儿的薛弃似也不由得暗暗称奇。

    薛弃似来了兴致,他直视着青宛的眼眸,就像一个摄人心魄的恶鬼。

    “我最喜欢美人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的语气平常,却有种叫人不由自主深陷其中的魔力。

    “愿闻其详。”青宛简单回答,但同时心里也涌现出几缕不安的忧愁。薛弃似这人太怪异,令人捉摸不透。

    薛弃似笑出几声来,“美人的皮细腻光泽,被剥下来的时候令人回味无穷,就连手里的刀都能被那血给滋润。”他看向青宛,却没能如他所愿一般露出惊恐的神情,于是他又添上一把火,“不知小姐的皮可也有如此之效?”

    青宛望着薛弃似可怖的模样,心中却在发笑。她依旧保持着如常神色,淡定回答:“也许吧,那得等能被剥下来,才知道吧。”

    来时青宛就向医官咨询过薛弃似的伤势,像他伤的那样重别提杀人了,就连简单的动作都得费上大力气,可别提现在刀还在外面的墙角孤零零的放着,这样的条件下还想要杀人简直是难如登天。

    于是青宛走到桌子边给倒了杯茶,然后走向薛弃似,递到他眼前,“公子,我们不是什么坏人,救你纯属偶然实在不必如此试探。”

    薛弃似的笑容僵在脸上,在看见递过来的茶时笑容更是已经消失,他伸出手去接那杯茶,青宛却把手一缩,眼眸带笑的望着他。

    “公子,我虽能理解你,但我的侍女却是被你给实打实的吓住了,所以我让你给她们道个歉。应该不过分吧?”青宛手里的茶就停就在不远处。

    “道歉?”薛弃似冷笑,“你难道以为剥皮之说是假的吗?”他被气的发笑,从前在皇都里人人见了他都害怕,还不用说剥皮杀人,只要他微微皱眉那些底下的人便立刻不敢发话,只敢战战兢兢的等候发落。

    青宛将手里的茶放下,毫不畏惧地看向薛弃似,笑得人畜无害,“不论剥皮真假与否,公子这条命也是我救下的,我合该也担得上你的大恩人,我那两位侍女也算得上是你的小恩人,对待恩人什么样的态度,我想,应该不用我教吧。”

    薛弃似咬牙切齿道:“好个伶牙俐齿的。”

    青宛微笑回应:“愧不敢当,比起公子说的那些恐怖故事来,您的口舌才是一顶一的好。”

    薛弃似感觉像是一团气在胸腔里怎么也发泄不出来,只得在心中默默想着,落在这丫头的手里还真是倒霉。

    “对不住。”终究还是生理需求战胜了自我,薛弃似飞快道。

    “行吧,那我就替我家两个小丫头接受了。”青宛满意地点点头,她本也不欲刁难薛弃似,只是看见看朱和成碧两个人着实可怜,这才想要整治一番。

    薛弃似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但却对青宛无可奈何,想到自己的刀还在对方手上,他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刀呢?”

    “等你身体好了,我再给你。”虽说胆子大着,但青宛其实还是有些发愀,让薛弃似拿着刀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那时在大厅立地情形仿佛还历历在目。万一这家伙真的抽起疯来乱砍人那该如何是好?

    青宛毫不畏惧地顶着薛弃似想要杀人的目光,转头吩咐站在一边的成碧道:“你去把外面的李大夫给请过来。”

    成碧点点头,便像只蝴蝶一般翩翩去了。

    薛弃似脸色惨白,但目光却分毫不让,怀疑不减分毫,直视着青宛,他问:“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救我有什么目的?”

    还没等青宛回答,薛弃似便自嘲般看了看自己残破的身躯,随后又亮起刀锋样的眼神,“不过不管你是何目的,都不要指望着我会感谢你。”

    青宛被这道灼热的眼神有些刺伤,自己好心好意就他居然还被如此中伤,任谁心里都是会生气的。但很快她又想了想,对方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她跟他计较什么呢,反正做好事也不求回报才是正理嘛。

    这般想着,青宛很快便让自己心神安定,她挑眉望向薛弃似,“公子放心,我们三人不过担上恩人二字便罢了,实在没有什么别的觊觎你的。”

    京都里多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薛弃似从小到大便在这样的黑暗生长,如今看见青宛眼神中的澄澈不似作假,但却心中有种不可置信般似梦似幻的错觉。

    可薛弃似嘴上不饶人,冷笑几声说道:“最好是这样,否则......”

    这时,成碧也把医官带到,贴在青宛耳边轻轻道:“小姐,李大夫来了。”

    “来得正好。”青宛这才松了口气,薛弃似看着的确是个危险人物,她也希望赶紧把这尊大佛治好送走。于是转身向李大夫道:“劳烦您给这位不听话的病人看看了。”

    李大夫年约四十,是十里八乡唯一开医馆的大夫,据说本来是在王府上任职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来到了这偏僻地方。

    “小姐言重了。”李大夫低头拱手,将自己齐全的药箱放在桌子上面准备治疗。

    青宛深知这治疗的时候不宜多人进行打扰于是便准备把看朱和成碧二人也一同叫走,但又想着像薛弃似这般危险人物若是不弄个人放在这守着也不妥,便托着腮在思考。

    成碧一眼便看出了青宛的忧虑,主动开口道:“小姐,你和姐姐先出去吧,我和李大夫一起看着这位公子。”

    青宛有些意外,想到薛弃似现在毕竟还重伤未愈,而且又没有武器在身应是对其他人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于是便放心地点点头,随后与看朱一同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看朱便恢复了自己话匣子,焦急开口道:“小姐,您为何要救这么个阎王爷呀!虽说未来姑爷也是个锦衣卫不错,但您也不能将所有锦衣卫都给画个等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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