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竟诡异地沉默了下来,只有季言采哭泣的“呜呜”声。季言采不敢想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怂,好像回到了刚进公司的时候。一时间无人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只好哭得更大声一些。

    宋语被季言采猛然放大的哭声惊了一惊,温和又略带迟疑地开口道:“小师妹,这……这是怎么回事?”

    季言采赶紧抹了抹眼泪,抽抽涕涕地说道:“我本是想寻些丹药给师叔疗疗伤。”

    她哽咽了一下,想到不会有哪个蠢逼会把合欢当成疗伤药。她又接着开口:“弟子实在是愚钝,资质平平,不能跟着大师兄二师姐除妖也罢了。拿个药也能拿错,差点……差点祸害了师叔的清白……呜呜……呜……”

    季言采掩面扑在宋语白小腿上,借机将鼻涕眼泪在宋语白的衣袍上擦了擦。

    说着,季言采悄咪咪地抬头打量君行野,君行野一脸阴霾吓得她又埋头在宋语的衣角上。

    季言采从未如此焦虑,是生是死都看男女主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饶她一回,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她还没打住死掉。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小师妹,这不是你的错,你也只是一片好心罢了,还请师叔恕了小师妹的罪。”宋语温温润润的嗓音简直是上帝的光辉。

    神仙啊,男主,神仙。

    “此事着实蹊跷,可将合欢当成疗伤药物,这……”季清愁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季言采暗叫“不好”。

    季言采急急忙忙打断,声音夹杂着哽咽:“二师姐又不是不知道,每次上丹药课言采都在浑水摸鱼,哪……哪儿分得清合欢长什么样。”

    “我看见小师叔受了伤只想着拿些丹药。哪儿能想到成这样……”季言采眼里蓄着眼泪,抬头“楚楚可怜”地望着季清愁。

    季清愁涨红了脸,怒目瞪着季言采。奇怪,在书中,女主的人设是清冷美人型。无论出现什么样的事情,原文都描述她似天人悲悯,眼中含着对世间万物的同情,细看,又好似对万物无情。对于季言采的态度和行为与陌生人无疑,却在每一次出任务都刻意带着季言采。

    总之季言采看到原文快大结局的时候,季清愁都执意带季言采在身边,却无任何交流,甚至没有任何理由。可惜没看见这本书的结局,她只看到君行野一剑把季言采捅了个对穿,当着季清愁的面削下了季言采的四肢,提着剑就向男女主冲过去了。在工位加班的季言采看到这里,便一边鬼鬼祟祟地抬头观望主管,一边按下一页按钮,准备美滋滋地享受大结局。谁知道一低头,就看见自己凌乱且清凉的衣服,以及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实在不该对主管忍气吞声,加这四千块钱的破班!!!!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原身的屎盆子甩掉。

    “姐姐,我是你亲妹妹,你会相信我的吧?姐姐”季言采打断了季清愁的话,抬起挂着泪痕的脸。季言采的脸因脖子被掐过,又一直哭嚎,此时像街道得不到糖葫芦哭闹的小孩一般红,发丝混杂着泪水汗水全粘在脸颊两侧。季清愁看着季言采狼狈的脸,目光下移,是被掐得发紫的脖子,将头扭过去,一言不发。

    “宋哥哥,宋哥哥也是认为我是这般不堪吗?”季言采蓄着满眶的泪水,抓着宋语白的衣角,可怜兮兮。

    君行野有些惊奇地看着宋语白脚傍可怜巴拉扯着衣角的季言采,他自然是见识过季言采的嚣张跋扈,上蹿下跳,如跳梁小丑给季清愁找大大小小的麻烦。

    如今季言采的模样让他想到了在街傍挨饿的丧家之犬,真……令人恶心生厌

    自己现在伪装成宗门身份,没必要为杀这丧家之犬暴露自己。但季言采着实令人生厌,虽现在不能杀她,现在总能用点让她生不如死的药。君行野想到这儿,藏在宽大袖子的手摸出一根淬了毒的细小银针。说是银针,其实是君行野自己琢磨出的用毒药制成的暗器,虽形似银针,却只有小刺那么长,扎入皮肤便引入人体,伤口瞬间愈合,外人查不出异样。

    屋外有凉风簌簌而过,屋内又再次诡异的沉默。

    季言采小声啜泣,陡然想起自己的话语和行为好像有些崩人设,原主不是走的清纯绿茶形象,这个世界却是存在妖鬼一说,自己不会不用被反派男二君行野捅对穿,就先被男女主给捅对穿吧。思及这里,又从这个角度看见君行野袖子下有金属反射的光闪过。季言采本来哭的全身发热,现在陡然脸色发白,后背发凉。君行野是眦睚必报的性子,肯定要像书中剧情一样变成容嬷嬷扎她的针。此后,每月十五,她就只能日夜心绞,寻什么神医都看不出问题,平日里也因这查不出源头的恶疾惴惴不安,也是大大缩减了作妖程度。

    怎么办?怎么办?

    已经演到这里了,没办法了。烂命一条,就是干,季言采咬咬牙,哭的更大声。

    “啊啊啊,师叔,弟子……弟子……”

    季清愁和宋语一时无言。

    倒是君行野说了句“如何?”,不过听起来到杀意更浓了。

    眼看君行野手指间的银针微闪,她只感觉自己的名字在阎王殿的生死薄上一闪一闪的。

    季言采哽哽咽咽说不出话来,又怕君行野一时着急直接暴露自己把她在男女主面前送去见阎王。

    她“刺溜”一声吸了吸鼻子,将流到下巴上的眼泪鼻涕擦在宋语的衣袍上。

    宋语、季清愁、君行野:……

    “从始至终,弟子都心慕师叔,弟子虽是愚昧但行得正坐得端,也是清清白白的悯宗的弟子。”季言采松开了拉着的男主衣袍的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想站起来,可怜单薄的衣物已经成了战损版。一起身便往下掉。季言采赶紧捞身上的衣服,好歹避一□□,老天,我都要死了,还是得社死吗。

    一股清香,身旁伸出一双温热的手,把滑落到手臂的衣物捞了起来摁在季言采的肩上,热度从这双手上传递到季言采汗透凉掉的身体上。季言采一惊,急忙按住。是女主。

    来不及想什么,季言采“嘭”地一声磕在了地上,季言采狠了心使了劲,磕的眼冒金星。

    “请师叔与在天之灵的悯宗前辈明鉴。”季言采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并没有打算起身。保佑,反派放我一马,我以后绝不招惹您,您在宗门说一,我绝不说二。

    季言采的话音刚落,一道闪电照亮了屋内,紧接着天空便是一道炸雷落下,倾盆大雨即可而下。门在雨落的声音中吱呀吱呀地响,季言采伏在地上惴惴不安。

    君行野本就是只妖,妖的眼睛视夜如昼,清清楚楚的看见宋语悯宗的蓝色衣袍上角上染上了一大片濡湿了的深蓝色。和被他杀掉的人一样,懦弱怕死,君行野充满恶意的想,死了就哭不出来了。

    “师妹尚且年幼,怕是还未通情爱,平日里又偷鸡摸狗,学艺不精,还望小师叔饶了她这一回。今日我和大师兄巡视时遇到异像,还请小师叔定夺。”季言采身旁想起一道清冽的女声,啊?女主替我求情,好奇怪啊,是我记错了吗。在原文里,女主并没有替原身求情,反而请师叔重罚。在回了宗门之后,原身被关到思崖禁闭反省了两个月。

    季言采跪在地上,余光里只能看见女主跪在地上散落的蓝色衣角。接着,宋语也跪在了地上。

    “我相信小师妹的为人。还请师叔明鉴。”

    季清愁垂下了眼帘,看不出什么情绪。

    君行野看着季清愁低着头,把握不住她的情绪。他没有兄弟姐妹,也无好友,摸不准季清愁对自己亲妹妹的态度。平日里,季清愁对季言采并不亲近,他觉得季清愁是厌恶这个把什么事情都往她身上推,在她应敌时,故意使花招让她受伤的蠢妹妹的。但兴许她是对季言采有着,人间的亲情在的。他野生野长,孑然一身,害怕季清愁真是在乎季言采,会恨他。

    “好了,起来吧。”君行野转过身去。季言采抬头便只看到他的背影,袖口看不见银针的痕迹,只觉得心口拔凉。

    没见的小银针不会现在已经在自己体内,自己已经中招了吧?真狠啊,真毒啊,都框框给他磕头了,女主都给他跪下了。季言采转念想到,以后每月十五都要像原主一样痛的在地上打滚,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比起死掉,季言采更怕痛的生不如死,呆跪在地上。

    “这件事我就既往不咎。”君行野想了想,决定卖给季清愁一个面子,补充道:“下次丹药课上不准偷懒。

    “无事,便退下吧。明日早随我一同捉拿藤妖。”君行野的声音越来越远,等到季言采爬起来只看见床帏轻飘而下。

    “是。”宋语和季清愁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随后扶着腿跪麻了的季言采离开。

    宋语看着心不在焉的小师妹,他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虽季言采年长一点后变得嚣张跋扈,但总归还是有着兄妹的情谊在。现在朝三暮四喜欢了上了小师叔,尽管师徒结为伴侣之事在修仙界已不足为奇,但传出去,实在捞不着什么好名声。

    他侧着头,想看看季清愁。今天季清愁的反应有些反常,似乎是在乎季言采的。季清愁性子内敛,在母亲逝去后更是沉默。进入宗门时,却执意要将季言采也带在身边,却也谈不上姐妹之间的亲昵,更多的时候还是季清愁沉默的看着季言采。无论是季言采是闯祸被罚还是有意陷害季清愁,季清愁也并不插手,沉默的像挂着雪的树,独自站立在这世界,既无同伴也无亲人。

    宋语的心一阵酸楚,他一直喜欢季清愁,他能感觉得到季清愁对他的亲近,但一直没有接纳他成为她身旁的第二棵树。

    季清愁脸色淡淡的,没有看被她扶着的季言采,目光平视。和以前并无不同,宋语压下心中的怪异。许是今天小师妹闹腾的确实太过分了。

    被扶着的季言采细细琢磨剧情,屋内的小师叔早已经不是悯宗的药峰峰主□□了,本来在这次宗派任务中是派来了掌门的两位得意门徒来舟泉村除掉藤妖,可着藤妖着实恶毒邪门。为求安保,则由药峰峰主□□为其“保驾护航”顺便寻找在这个小村里传闻的飞花泉水。飞花泉水能洗濯灵脉,使灵气运行更加纯净,对后续修炼速度大益,是女主的第一个金手指。

    不幸,药峰峰主几天前就被君行野抹了脖子,这屋内是易了容的狐狸——君行野。而自己,现在已经到了被君行野下毒的剧情,要一直痛到本书完结。

    近段时间,四人需要再舟泉村常住一段时间,便租了村民的住宅小院。现在君行野的身份是峰主□□,自然是住在了最大的房间,男女主和季言采则住在了偏房三个房间。

    宋语和季清愁扶季言采回到了她的房间坐下。季言采还没从以后痛不欲生的恐慌感中缓过神来,季清愁默不作声倒了一杯茶水,拿在手里温热后再递给季言采。季言采浑浑噩噩地接过,喝了口温热的茶水。宋语看了季清愁一眼,道:“师妹,若无事,今晚便好好休息。”说罢,便准备转身。

    “师兄师姐……”季言采心中惶恐,她实在是怕疼。若是死是十分的怕,疼就是一百分的怕。自从看见了君行野的小银针,一路上,她一会儿觉得浑身都痛,一会儿觉得心口又闷又堵。她担心走上原主的老路,急急忙忙喊住了宋语和季清愁。“我……我不舒服,师姐,能不能帮我检查检查,我现在觉得灵脉顿涩,好难受。”

    季言采终究是个现代人,刚大学毕业进入工作,尽管能很快接受自己穿书这个事实,但今天一连串的事情,加上对君行野的恐惧,此刻终于爆发出来。流下了两行清泪。真心实意地哭了起来。放下茶杯,一边哭一边拿衣袖抹泪。“师兄师姐……帮我检查一下吧,我怕,呜呜呜呜”

    季言采此时哭的像个小孩。宋语看着季言采低着头也掩盖不了哭红的脸,想起来了在季清愁和季言采母亲还没过世时,季言采还不是嚣张跋扈的性格,整天追着季清愁,小小一团,路都走不稳当,在雪地里摔的浑身是泥也不哭,乐呵呵的喊“姐姐”。每次当季清愁和宋语走的过近,季言采便吃醋一样一边哭一边用手抹泪,也是这般说着“姐姐……姐……呜呜呜”

    这样的记忆实在是……太遥远了,他有时都要险些忘记季言采是季清愁的妹妹,他们三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在一块儿,不知什么时候起。季言采和他与季清愁越来越生疏,越来越针锋相对,嚣张跋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宋语有些茫然。

    季清愁上前拉住季言采的手,季言采在泪眼中看不清季清愁的神情,只感觉女主身上香香的。香的温和,让她有种想依靠,想扑倒女主身上好好哭一场的冲动,甚至……感觉女主身上有股母性的光辉。女主人真的好好……

    一股温和的灵气泛着凉意,从季清愁握着的地方传到季言采体内,季言采感觉身体放松了下来,血管里都是凉凉的感觉。像夏天跑了八百米,在终点吃了一块冰西瓜,爽!女主是正儿八经的冰灵根,本书的艾莎。季言采的啜泣也逐渐小声了下来,女主季姐八成检查不出来,欲哭无泪。

    “没问题”季清愁放下了手。“哭的太厉害了吧”声音中带着一点叹息。

    果然。

    季言采低垂着头。季清愁只当她是哭蒙圈,回不过神来。给她施了清洁术,将杯子剩下的半杯茶递给季言采,季言采乖乖的捧着茶喝掉。又拉着季言采上床,给她盖好被子。

    “睡吧”季清愁轻柔的说。季言采趟在床上看着季清愁俯身下来替她轻柔的掖好被子,甚至轻轻拍了季言采两下,像母亲安慰孩子一样,季言采在陌生的地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季言采,幻想的母亲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困意来的很猛,季言采缓缓闭上眼睛,最后一幕看见的是季清愁没有波澜又好像透着温情的眼睛。忘记了工作,忘记了剧情,模糊了今天的事情,季言采沉沉地睡去。女主真好啊,不愧是原主的姐姐,怎么书中没有写,季清愁对妹妹这么好呢?

    床上鼓鼓的,在原先季言采站着的地方有几滴清泪打湿了地面留下了湿掉的斑点。亦有泪从小姑娘红红的眼角滑落。季清愁抹去了小姑娘眼角的泪,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宋语跟在季清愁的身后,两人关上房门,旧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合上了外面的风和雨,房间沉寂了。

    屋外的雨渐小,竟有了知了的鸣叫声响起。

    这个世界要迎来初夏了。

章节目录

我穿成了即将惨死的女配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桃兆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桃兆并收藏我穿成了即将惨死的女配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