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月舟倒是不在乎这七天的年假,相比她四十多天的寒假来说,年假不过才占七分之一左右,何况年假向来都不是她做主去哪里玩的,一向是陪着爸爸这个世伯家走一走,那个世叔家转一转。所谓“优秀的人才是聚拢的”,这句话不但适用于她们这一代,对于她父亲那一辈人来说也如同此理。她的那些世伯什么的都是事业有成,平日里分身无暇,便是见上一面,也都是为了应酬,很少有过年这样的机会,不为利益,只为了相互简单的问候。

    如此忙忙碌碌,其他的事情反倒是不那么上心了。

    直到初七那天李查德神神秘秘的给他打电话,“小妮子,你真不够朋友,有好消息还瞒着不告诉我!”

    岑月舟一愣,“什么好消息?”

    李查德“啧啧”两声,“你少装傻。”

    岑月舟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故布迷魂阵,先是假装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随口胡说:“好消息倒是有几个,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一面忍着笑一面自行脑补李查德听到这个话后不停跳脚。

    果然李查德提高了几十分贝,“原来你有那么多秘密不告诉我!”

    岑月舟继续胡扯,“好事太多,就不当是好事了。对了,你到底说的是哪一件?”

    李查德也懒得和她置气,“就是卓然那件啊。”

    岑月舟倒是没想到是关于卓然的,这一份惊讶便掩饰不住了,“卓然?卓然怎么了?”

    李查德也是一愣,他知道岑月舟和他聊天时打打闹闹没个正形,可是刚才的出乎意料却是货真价实的,“你不知道?”不等岑月舟回答,已经压低了声音,“听人力资源部的人说,卓然已经被调去香港总公司了,好像还不是简简单单的平调,是高升了呢!”

    岑月舟嗤之以鼻,“嘁”了一声,“不可能吧?卓然本命年还走了大运了?”

    李查德像是急于说服岑月舟,“谁说不是呢?更劲爆的消息还在后面呢,想不想听?”

    岑月舟哪里有耐心等他卖关子,催促道:“快说吧,我的好姐姐。”

    李查德不满的用鼻子发出“哼哼”声,但是对于岑月舟的“好姐姐”称呼倒是没有怎样暴跳如雷,连反驳都没有。法务部阴盛阳衰,是女生的天下,久而久之,李查德这种正儿八经的北方小伙子竟然也被同化了。“听说,只是听说啊,现在还确定不了,卓然调任的事是金总亲自交代给人力资源部老大的。官方说法是看中了他的学历,能力。实际上嘛,嘿嘿,嘿嘿,不可说,不可说了。”

    岑月舟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虽然明知道李查德看不见,还是得表示自己的鄙夷,这是原则和态度嘛!“你哪来的那么多阴谋论?是不是想说卓然是你们金总的什么表舅的姑妈的儿子的内弟的外甥?”

    李查德一向不会排辈分,对岑月舟所说的亲戚关系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咬定:“不管是绕了多大的一个圈子,总之是有些门道就是了。”

    岑月舟忍不住笑出声,其实她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关系自己都不知道,连编造的那一大串排列好后,是卓然占了金戈的便宜还是金戈变成了卓然的长辈都不清楚。“我说小李子,你怎么这么八卦呀?”

    李查德这一次是必须要反唇相讥了,“小岑子,难道你不是比我还要八卦吗?”

    岑月舟一想也对,不然自己和李查德怎么会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成为办公室的好朋友。一则是因为她本来就比其余的同事年纪小,自小又是备受呵护,心思本就单纯简单,小时候跳级跳的狠了,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还不到十九岁,同龄人这时候大多都是刚买进大学校门;二则嘛,就是她和李查德有共同的爱好了,而李查德的侦查能力明显比她强百倍,公司的大事小情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她“虚心向学”,自然和李查德打交道的时候就多了。而且这第二点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然而这时候她是不会让李查德在口头上讨到便宜去的,“一点证据都没有你就敢往外说,亏你还是法律人,我看你还是改行做娱记去吧,没准儿混了三五年还能当上个中国第二狗仔呢!”

    李查德一声长叹,“算了吧,我可做不来。”想想不对,“怎么到了你男朋友那里就非得要确凿证据呢?你平时八卦起来我看也没这么严谨吧!”

    提到她的男朋友,岑月舟立马不高兴了,“还我男朋友呢,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和我商量。”

    “跟你商量有什么用啊,公司的人事调动他一个菜鸟能说不吗?他敢吗?”

    月舟心想却是如此,可是心里仍旧不自在,“就算不商量起码得说一声吧?这叫怎么一回事啊!”

    李查德一句“拉倒吧”脱口而出,“你是什么脾气卓然能不知道,他是不敢反驳金总的命令,也不敢和你说,想想也是可怜,偏偏喜欢你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无故的给自己找气受不是!”又忍不住打趣,“那个小气鬼一声不响的就走了,估计这会儿他们部门的还不一定知道呢。有名的铁公鸡,估计是怕部门同事知道了要他请客,请吃沙县他都肉疼,要是那群人狮子大开口去‘阆风苑’搓一顿,那小子不得心脏病都犯了。别人也就算了,可是怎么的也得提前告诉你一声啊,没准儿岑大小姐给他饯行,这顿饭就自掏腰包了。”

    卓然虽小气,可是对岑月舟倒是相对大方许多,就算李查德是她的好朋友,可是听见他当着自己这么贬损他,到底是听得不舒服。“得了得了,卓然可不是那样的人。”

    李查德正想说“是不是那样的人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想想卓然八九不离十已经去了香港,还说什么时间长了的话,不是给岑月舟添堵吗?

    岑月舟往常和他连续扯皮一个小时都不算什么,可是这次听到卓然离开的消息,什么兴致都没了,只想着要亲自问问他才好。

    和李查德有胡乱聊了几句,对方见她说话心不在焉,也就识趣的挂了电话。

    岑月舟立即打电话给卓然,打了两遍才打通,卓然接听电话时背景声音特别嘈杂,他的声音也带着黯哑,像是有人在她耳边用指甲刮着黑板一样,格外刺耳。他说“对不起,月舟。”

    这一句对不起,岑月舟准备好了的一箩筐埋怨的话便梗在嗓子眼儿说不出口了,以她的脾气,一定是要好好骂他一顿才能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的。然而现在她只是说:“嗯,我听说你要去香港了,你现在在哪?”

    卓然那边半天没有动静,就在岑月舟以为他并不在听电话的时候,卓然的声音响了起来,“在机场,”顿了顿又说:“你不用来看我了,还有五分钟我就要过安检了。”

    岑月舟难得听他的话,轻轻的“嗯”了一声,却不知道如何将这场师出有名的问罪进行下去。

    卓然突然问道:“你研究生考试的成绩是这两天下来吧?”

    月舟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嗯,快了,到时候告诉你。”

    卓然那边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来是他在翻找机票证件之类的东西了,“我到了之后安顿好再联系你。你……你要听话。”

    岑月舟到底止不住落泪了,卓然待她一向是好的,不是多么的轰轰烈烈,但是却是春雨润物的哪一种,无声却无微不至。她强忍住哭腔,“你好好工作,拜拜。”也不等卓然回复什么,匆忙的收了线。

    那一瞬间卓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是后悔,或许是觉得自己可笑,可是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既然选定了,就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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