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哪里养
回到星舰，小鲸鱼受到了鱼生以来最严厉的教育，内容有生活常识、语言交流、识字认字、数学计算等等。
当然，配合是不可能配合的，但布莱泽总有让她配合的办法。
“这是数字几？”布莱泽问。
小鲸鱼又不傻，是数字2，但她偏不说。
鱼故意伸出四根手指。
布莱泽拿起两根凯文刚做的巧克力棒，沉声警告：“再给你一次机会，对着巧克力棒说。”
巧克力棒被布莱泽捏着，底部的巧克力感受到布莱泽手尖的温度，微微有些融化，沾在他手指上。
一定很好吃。
小鲸鱼老老实实：“2。”张开嘴，要巧克力棒。
“第一次答错了，只准吃一根。”布莱泽塞了一根给她。
在巧克力棒的威力下，鱼的进步神速。
诺兰忙完第一块栖息地附近的细菌和微生物测量后，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了布莱泽的房间。
他刚进门，就听布莱泽指着他问小鲸鱼：“他是谁？”
小鲸鱼语速流利：“是诺兰！”
布莱泽又问：“那他是——”
小鲸鱼飞速道：“是医生。”
鱼已经会抢答了。
小鲸鱼眼巴巴地望向布莱泽，好像是等着什么。
布莱泽一本正经地说：“知道什么叫延迟满足吗？”
小鲸鱼摇摇头。
布莱泽严肃地告诉她：“等你知道以后再吃。”
小鲸鱼又点点头。
诺兰大笑出声：“舰长，您这是逗猫还是训狗呢？”
“什么意思？”小鲸鱼歪歪脑袋，奇怪地问。
“两种跟你差不多的动物，智商——”布莱泽下意识抬手，刚要落在小鲸鱼柔软的发顶，手在半空一顿又收回，“智商还是你要高一些。”
诺兰推了推眼镜，笑得更大声。
诺兰是作为编外人士临时加入开拓者号星舰的，在他之前另一位正规编制的医生突然生病，险些耽误起飞进程。
布莱泽父亲的一位世交推荐了诺兰，布莱泽本人也非常感激诺兰的帮助，加上诺兰医生职业在航行中的特殊性，两人很快无话不谈。
布莱泽把小鲸鱼提到岸上有火的事情也告诉诺兰，因为信息太少的原因，他打算把小鲸鱼培养成像人类一样正常交流，了解更多信息。
“我最近可能没法天天教她，所以——”布莱泽说。
“您要忙家园建设的事情，那我来教她吧。”诺兰的任务不重，时间比布莱泽宽裕。
“不用，把英莱顿女士从休眠舱叫醒，让她来教。”布莱泽说完，又补充，“让她跟英莱顿女士睡一间房。”
“亲爱的舰长，您让一个男孩子跟女士睡一间房，是不是不太合适？”诺兰奇怪地问。
“是女孩子。”布莱泽语气有些不自然。
“怎么看出来的？”诺兰奇怪道，“关于古地球的鲸鱼，大部分资料已经丢失了。”
布莱泽好像不想跟诺兰分享自己见多识广的知识，生硬地岔开话题：“微生物测试怎么样？”
诺兰只好放弃追问，谈起正事：“一切正常、细菌也是现有疫苗能抵抗的，奇怪的是，除了树、草和少数蕨类植物，看不到这个星球有动物生活的痕迹。”
布莱泽纠正诺兰：“准确来说，是没有看到生活在陆地上的动物。”
说完，他目光一偏，趴在地上的小鲸鱼正在白纸上乱涂乱画，她今天已经能分清七种不同的颜色，还学会画圆形、三角形和正方形。
虽然在布莱泽眼里，那不过是歪歪扭扭的椭圆，斜三角和平行四边形。
“布莱泽，你看！”小鲸鱼拿着纸爬起来，举到布莱泽眼前，让布莱泽点评。
“真棒，”布莱泽推开快要贴到自己脸上的纸，认真地说，“很快就可以学基础几何了。”
小鲸鱼眨眨眼，她不懂学这些跟吃掉布莱泽有什么关系，不过祖母教育过她，优秀的猎手要有耐心。
她可以再等等，先吃点其他好吃的，把布莱泽留在最后。
·
英莱顿女士是开拓者号五十名成员中唯一的一名女性，她气质优雅，待人热情，业余爱好唱歌，不时还教小鲸鱼唱两首。
鱼学唱歌可以很和谐，但千万别让鱼学其他的。
英莱顿女士指着图片上的一颗树，和颜悦色地问：“它叫什么？”
小鲸鱼发出疑惑的声音：“它不会叫。”
英莱顿女士深吸一口气，强忍又问：“它怎么说？”
小鲸鱼诚恳地回答：“它也不会说。”
英莱顿女士崩溃：“它是树，树，树，知道了吗？”
小鲸鱼点点头。
英莱顿女士平复下来：“请再说一遍，它是什么？”
“是树，”小鲸鱼给出准确回答，但又问：“树怎么知道它是树呢，它又不会说话。”
英莱顿女士摔门离去。
今天的课跟前几天一样，到底还是没上完。
自从教了唯尔，英莱顿女士的创作能力突飞猛进，昨天晚上她刚刚写下“每天都是一个奇迹，没有奇迹也能创造奇迹”。
英莱顿女士委婉地向布莱泽暗示，她一看唯尔，心脏病都要犯了，她说：“哦，我的舰长，我现在宁愿到外面跟男人们一起挖土。”
布莱泽对此并不意外，他比英莱顿女士还要清楚，鱼有多难教。
布莱泽抱歉地笑笑：“辛苦你了英莱顿女士，我会重新考虑，找其他人当她的老师。”
布莱泽远远看见负责房屋建造的队长赛西向他走来，只好简单安抚下英莱顿女士，把人给打发了。
赛西递给布莱泽一个平板，汇报了建造进度，问他是否现在正式开启房屋3D打印建造程序，工期大约七天。
布莱泽看着平板上的房屋结构立体图，突然想起什么，问：“英莱顿女士的房间还能改建吗？扩成两个人的。”
赛西有些为难：“可以是可以，但调整程序的话所有工程要再拖后几天。”
布莱泽快速扫了一遍房屋结构图，指着面积最大的一个房间，说：“程序不用改，建完在中间加一道墙，隔成两个房间。”
赛西点点头，拿着平板离开。
·
小鲸鱼好几天没看到布莱泽，听说他一直在外面监工。
最近好吃的也少了，她默默有种感觉，布莱泽把她带回来但又不想履行做食物的义务。
半夜，她偷偷溜出去，打算要找布莱泽问问什么时候能给吃。
夜幕西侧，群星一闪一闪，夜幕东侧，只留下深色的黑，是这颗星球不规则的美。
夜间和白天的温差很大，冰冷的空气沿着领口往身体里钻，这让小鲸鱼觉得做人不好，没有做鱼的时候舒服。
对鱼来说，大海就是到了晚上也是温暖的。
外面的工程已经停了，留了几盏照明灯，远远地看，一盏灯下站着一个人，身形高大，影子被灯光拉长，直直落在地面。
布莱泽一个人的时候，腰背也站得直，他好像对任何事情，包括对他自己都是一般的严苛与认真。
小鲸鱼几步跑过去，喊他：“布莱泽！”
布莱泽回头，抬眼望向她，笑着说：“是唯尔啊。”
小鲸鱼一愣，停住脚步，她对布莱泽起的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布莱泽问：“怎么了？”
小鲸鱼迟疑地问：“唯尔是什么？”
“唯尔是——”布莱泽顿了顿，继续解释，“是鱼的意思，古英语的whale。”
“那布莱泽是什么意思？”小鲸鱼又问。
“是火焰。”布莱泽按下手里的火机又松手，火苗在黑夜中明明灭灭。
布莱泽收了火机，问她是不是有事情要说。
鱼说了一直渴望的东西。
“什么时候能吃你？”她就这样把一件残忍的事情说得坦坦荡荡，丝毫没有遮掩。
“你要吃我？”布莱泽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是人，你是鱼，吃我这件事，难度很大。”
“你说过，跟你回来，让我吃从来没吃过的，”小鲸鱼换上质问的语气，“你是不是要，说谎？”
布莱泽没说话，手里提起一盏灯，又拎上身边的一个水桶，喊小鲸鱼跟上，小鲸鱼默默跟在布莱泽后面，一头雾水。
一人一鱼踩着高原上荒芜的土地，吭哧吭哧走了几分钟，直到布莱泽停在一颗树前。
树的树干粗到两个人抱不住，树冠高高耸在空中，离地面有二十米高，像一颗爆炸后膨胀开的巨大蘑菇。
布莱泽捡了捡树下散落的一大片树枝，随意折了两下，坚硬的树枝就被更坚硬的手臂折断了，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将树枝堆在一起，扔上一把树叶，点燃。
一团火霎时出现，无数道光剑刺向黑夜，将周围照得更亮。
看着燃起的火光，小鲸鱼下意识后退两步，布莱泽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回过身一把拉住她。
“没事，我在呢。”
小鲸鱼没再动，看着布莱泽拿出水桶里的虾，串成长长一串，放在火上烤，红色的虾壳渐渐发焦、变黑。
十几分钟后，布莱泽将一串虾递给她，小鲸鱼摇摇头，却不伸手去接。
她在第一次见到布莱泽的时候，就吃过这黑漆漆的东西，不好吃。
布莱泽扒开烧焦的虾壳，露出里面白嫩的虾肉，香气四溢。
香气吸引的不只是小鲸鱼，也惊动了风和树枝，不远处的地面发出啪啦一道异样的声响。
布莱泽手里捏着虾，侧头瞥了一眼，似乎没怎么在意，抬手把扒开的虾喂到小鲸鱼嘴边。
确实很香，小鲸鱼吞吞口水，勉为其难尝一口。
一口又一口，十个虾消失了。
布莱泽又递上一串，然后用树枝翻了翻刚才架在火堆薄石板上的扇贝。
第二串又光了，小鲸鱼好奇地凑近火堆，定定看了一眼，趁布莱泽没注意，伸手就要抓没烤好的扇贝。
布莱泽手速更快，稳稳捉住她的手。
小鲸鱼只好安安分分地把手抽回来，放在膝盖上，等着。
布莱泽半侧脸被火光照得很亮，他先是说：“你想变烤鱼？”接着唇角挑起，他又说：“这样能吃，估计没人能养得起。”
小鲸鱼不以为然：“我自己会抓，我也不是非要在你们这吃。”
布莱泽指指空空的树枝：“我抓的，我串的，我烤的，你，也是我喂的。”
小鲸直白地说出内心想法：“我不需要，我还想在海里养你们两脚兽。”
“你是海王吗？”布莱泽乐了。
“海王是什么？”小鲸鱼发出一个新的小问号。
“就是会喜欢很多人的一种生物。”布莱泽递给小鲸鱼一个扇贝，提醒她，“小心烫。”
“唔，我只想养你们，养多了就吃掉几个。”小鲸鱼生吞了一个贝肉，被烫到连连哈气。
她像是也被架在火上烤了一样，嘴里呼出隐隐约约的白色热气，热气腾腾向上，又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缓缓消散。
布莱泽吹凉一点，把第二个扇贝递过去，问她：“是不是你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哼，两脚兽果然狡猾，原来上次说的没吃过的味道不是指布莱泽自己。
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布莱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作为一只诚实的鱼，她确实没吃过这种，但她最想吃的是——
“如果你吃了我，只有一顿。如果你不吃我，下次还能给你做。”布莱泽循循善诱，“做其他你没吃过的，怎么样？”
小鲸鱼想了想，也不是不行，等她吃完其他的，再考虑吃布莱泽的事情。
布莱泽忽然提起：“我们人在海里会死，你要不要考虑在陆地上养我们？”
小鲸鱼一听陆地两个字满脸不乐意。
布莱泽又说，“如果你不放心，就帮我们一起找找火的原因。就是你那天画的很多火，具体发生了什么？”
“到海里去，不要上岸。”小鲸鱼从出生就知道，每天她的祖母会叮嘱无数遍。
“我，可能要，要回去问问。”小鲸鱼低头沉思，不再看布莱泽。
眼前伸过来一根手指。
小鲸鱼抬头，她不明白布莱泽递过来一根手指是要干嘛。
能吃？既然主动送过来，那她......
小鲸鱼刚要下嘴，对面的手又快速收了回去。
唉，原来不是给她吃的，真小气。
布莱泽拎起她的右手，教她。
两根小指缠绕，拇指相对，用力一按，是人类的约定。
布莱泽的手很大，小鲸鱼微微勾住一点布莱泽的小指，有些吃力地抬起拇指按了上去。
“我等你，”布莱泽说，“等你告诉我原因。”
鱼点点头，等问清楚火焰的事情，再决定把两脚兽放在陆地养，还是放回海里养。
当然，配合是不可能配合的，但布莱泽总有让她配合的办法。
“这是数字几？”布莱泽问。
小鲸鱼又不傻，是数字2，但她偏不说。
鱼故意伸出四根手指。
布莱泽拿起两根凯文刚做的巧克力棒，沉声警告：“再给你一次机会，对着巧克力棒说。”
巧克力棒被布莱泽捏着，底部的巧克力感受到布莱泽手尖的温度，微微有些融化，沾在他手指上。
一定很好吃。
小鲸鱼老老实实：“2。”张开嘴，要巧克力棒。
“第一次答错了，只准吃一根。”布莱泽塞了一根给她。
在巧克力棒的威力下，鱼的进步神速。
诺兰忙完第一块栖息地附近的细菌和微生物测量后，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了布莱泽的房间。
他刚进门，就听布莱泽指着他问小鲸鱼：“他是谁？”
小鲸鱼语速流利：“是诺兰！”
布莱泽又问：“那他是——”
小鲸鱼飞速道：“是医生。”
鱼已经会抢答了。
小鲸鱼眼巴巴地望向布莱泽，好像是等着什么。
布莱泽一本正经地说：“知道什么叫延迟满足吗？”
小鲸鱼摇摇头。
布莱泽严肃地告诉她：“等你知道以后再吃。”
小鲸鱼又点点头。
诺兰大笑出声：“舰长，您这是逗猫还是训狗呢？”
“什么意思？”小鲸鱼歪歪脑袋，奇怪地问。
“两种跟你差不多的动物，智商——”布莱泽下意识抬手，刚要落在小鲸鱼柔软的发顶，手在半空一顿又收回，“智商还是你要高一些。”
诺兰推了推眼镜，笑得更大声。
诺兰是作为编外人士临时加入开拓者号星舰的，在他之前另一位正规编制的医生突然生病，险些耽误起飞进程。
布莱泽父亲的一位世交推荐了诺兰，布莱泽本人也非常感激诺兰的帮助，加上诺兰医生职业在航行中的特殊性，两人很快无话不谈。
布莱泽把小鲸鱼提到岸上有火的事情也告诉诺兰，因为信息太少的原因，他打算把小鲸鱼培养成像人类一样正常交流，了解更多信息。
“我最近可能没法天天教她，所以——”布莱泽说。
“您要忙家园建设的事情，那我来教她吧。”诺兰的任务不重，时间比布莱泽宽裕。
“不用，把英莱顿女士从休眠舱叫醒，让她来教。”布莱泽说完，又补充，“让她跟英莱顿女士睡一间房。”
“亲爱的舰长，您让一个男孩子跟女士睡一间房，是不是不太合适？”诺兰奇怪地问。
“是女孩子。”布莱泽语气有些不自然。
“怎么看出来的？”诺兰奇怪道，“关于古地球的鲸鱼，大部分资料已经丢失了。”
布莱泽好像不想跟诺兰分享自己见多识广的知识，生硬地岔开话题：“微生物测试怎么样？”
诺兰只好放弃追问，谈起正事：“一切正常、细菌也是现有疫苗能抵抗的，奇怪的是，除了树、草和少数蕨类植物，看不到这个星球有动物生活的痕迹。”
布莱泽纠正诺兰：“准确来说，是没有看到生活在陆地上的动物。”
说完，他目光一偏，趴在地上的小鲸鱼正在白纸上乱涂乱画，她今天已经能分清七种不同的颜色，还学会画圆形、三角形和正方形。
虽然在布莱泽眼里，那不过是歪歪扭扭的椭圆，斜三角和平行四边形。
“布莱泽，你看！”小鲸鱼拿着纸爬起来，举到布莱泽眼前，让布莱泽点评。
“真棒，”布莱泽推开快要贴到自己脸上的纸，认真地说，“很快就可以学基础几何了。”
小鲸鱼眨眨眼，她不懂学这些跟吃掉布莱泽有什么关系，不过祖母教育过她，优秀的猎手要有耐心。
她可以再等等，先吃点其他好吃的，把布莱泽留在最后。
·
英莱顿女士是开拓者号五十名成员中唯一的一名女性，她气质优雅，待人热情，业余爱好唱歌，不时还教小鲸鱼唱两首。
鱼学唱歌可以很和谐，但千万别让鱼学其他的。
英莱顿女士指着图片上的一颗树，和颜悦色地问：“它叫什么？”
小鲸鱼发出疑惑的声音：“它不会叫。”
英莱顿女士深吸一口气，强忍又问：“它怎么说？”
小鲸鱼诚恳地回答：“它也不会说。”
英莱顿女士崩溃：“它是树，树，树，知道了吗？”
小鲸鱼点点头。
英莱顿女士平复下来：“请再说一遍，它是什么？”
“是树，”小鲸鱼给出准确回答，但又问：“树怎么知道它是树呢，它又不会说话。”
英莱顿女士摔门离去。
今天的课跟前几天一样，到底还是没上完。
自从教了唯尔，英莱顿女士的创作能力突飞猛进，昨天晚上她刚刚写下“每天都是一个奇迹，没有奇迹也能创造奇迹”。
英莱顿女士委婉地向布莱泽暗示，她一看唯尔，心脏病都要犯了，她说：“哦，我的舰长，我现在宁愿到外面跟男人们一起挖土。”
布莱泽对此并不意外，他比英莱顿女士还要清楚，鱼有多难教。
布莱泽抱歉地笑笑：“辛苦你了英莱顿女士，我会重新考虑，找其他人当她的老师。”
布莱泽远远看见负责房屋建造的队长赛西向他走来，只好简单安抚下英莱顿女士，把人给打发了。
赛西递给布莱泽一个平板，汇报了建造进度，问他是否现在正式开启房屋3D打印建造程序，工期大约七天。
布莱泽看着平板上的房屋结构立体图，突然想起什么，问：“英莱顿女士的房间还能改建吗？扩成两个人的。”
赛西有些为难：“可以是可以，但调整程序的话所有工程要再拖后几天。”
布莱泽快速扫了一遍房屋结构图，指着面积最大的一个房间，说：“程序不用改，建完在中间加一道墙，隔成两个房间。”
赛西点点头，拿着平板离开。
·
小鲸鱼好几天没看到布莱泽，听说他一直在外面监工。
最近好吃的也少了，她默默有种感觉，布莱泽把她带回来但又不想履行做食物的义务。
半夜，她偷偷溜出去，打算要找布莱泽问问什么时候能给吃。
夜幕西侧，群星一闪一闪，夜幕东侧，只留下深色的黑，是这颗星球不规则的美。
夜间和白天的温差很大，冰冷的空气沿着领口往身体里钻，这让小鲸鱼觉得做人不好，没有做鱼的时候舒服。
对鱼来说，大海就是到了晚上也是温暖的。
外面的工程已经停了，留了几盏照明灯，远远地看，一盏灯下站着一个人，身形高大，影子被灯光拉长，直直落在地面。
布莱泽一个人的时候，腰背也站得直，他好像对任何事情，包括对他自己都是一般的严苛与认真。
小鲸鱼几步跑过去，喊他：“布莱泽！”
布莱泽回头，抬眼望向她，笑着说：“是唯尔啊。”
小鲸鱼一愣，停住脚步，她对布莱泽起的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布莱泽问：“怎么了？”
小鲸鱼迟疑地问：“唯尔是什么？”
“唯尔是——”布莱泽顿了顿，继续解释，“是鱼的意思，古英语的whale。”
“那布莱泽是什么意思？”小鲸鱼又问。
“是火焰。”布莱泽按下手里的火机又松手，火苗在黑夜中明明灭灭。
布莱泽收了火机，问她是不是有事情要说。
鱼说了一直渴望的东西。
“什么时候能吃你？”她就这样把一件残忍的事情说得坦坦荡荡，丝毫没有遮掩。
“你要吃我？”布莱泽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是人，你是鱼，吃我这件事，难度很大。”
“你说过，跟你回来，让我吃从来没吃过的，”小鲸鱼换上质问的语气，“你是不是要，说谎？”
布莱泽没说话，手里提起一盏灯，又拎上身边的一个水桶，喊小鲸鱼跟上，小鲸鱼默默跟在布莱泽后面，一头雾水。
一人一鱼踩着高原上荒芜的土地，吭哧吭哧走了几分钟，直到布莱泽停在一颗树前。
树的树干粗到两个人抱不住，树冠高高耸在空中，离地面有二十米高，像一颗爆炸后膨胀开的巨大蘑菇。
布莱泽捡了捡树下散落的一大片树枝，随意折了两下，坚硬的树枝就被更坚硬的手臂折断了，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将树枝堆在一起，扔上一把树叶，点燃。
一团火霎时出现，无数道光剑刺向黑夜，将周围照得更亮。
看着燃起的火光，小鲸鱼下意识后退两步，布莱泽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回过身一把拉住她。
“没事，我在呢。”
小鲸鱼没再动，看着布莱泽拿出水桶里的虾，串成长长一串，放在火上烤，红色的虾壳渐渐发焦、变黑。
十几分钟后，布莱泽将一串虾递给她，小鲸鱼摇摇头，却不伸手去接。
她在第一次见到布莱泽的时候，就吃过这黑漆漆的东西，不好吃。
布莱泽扒开烧焦的虾壳，露出里面白嫩的虾肉，香气四溢。
香气吸引的不只是小鲸鱼，也惊动了风和树枝，不远处的地面发出啪啦一道异样的声响。
布莱泽手里捏着虾，侧头瞥了一眼，似乎没怎么在意，抬手把扒开的虾喂到小鲸鱼嘴边。
确实很香，小鲸鱼吞吞口水，勉为其难尝一口。
一口又一口，十个虾消失了。
布莱泽又递上一串，然后用树枝翻了翻刚才架在火堆薄石板上的扇贝。
第二串又光了，小鲸鱼好奇地凑近火堆，定定看了一眼，趁布莱泽没注意，伸手就要抓没烤好的扇贝。
布莱泽手速更快，稳稳捉住她的手。
小鲸鱼只好安安分分地把手抽回来，放在膝盖上，等着。
布莱泽半侧脸被火光照得很亮，他先是说：“你想变烤鱼？”接着唇角挑起，他又说：“这样能吃，估计没人能养得起。”
小鲸鱼不以为然：“我自己会抓，我也不是非要在你们这吃。”
布莱泽指指空空的树枝：“我抓的，我串的，我烤的，你，也是我喂的。”
小鲸直白地说出内心想法：“我不需要，我还想在海里养你们两脚兽。”
“你是海王吗？”布莱泽乐了。
“海王是什么？”小鲸鱼发出一个新的小问号。
“就是会喜欢很多人的一种生物。”布莱泽递给小鲸鱼一个扇贝，提醒她，“小心烫。”
“唔，我只想养你们，养多了就吃掉几个。”小鲸鱼生吞了一个贝肉，被烫到连连哈气。
她像是也被架在火上烤了一样，嘴里呼出隐隐约约的白色热气，热气腾腾向上，又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缓缓消散。
布莱泽吹凉一点，把第二个扇贝递过去，问她：“是不是你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哼，两脚兽果然狡猾，原来上次说的没吃过的味道不是指布莱泽自己。
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布莱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作为一只诚实的鱼，她确实没吃过这种，但她最想吃的是——
“如果你吃了我，只有一顿。如果你不吃我，下次还能给你做。”布莱泽循循善诱，“做其他你没吃过的，怎么样？”
小鲸鱼想了想，也不是不行，等她吃完其他的，再考虑吃布莱泽的事情。
布莱泽忽然提起：“我们人在海里会死，你要不要考虑在陆地上养我们？”
小鲸鱼一听陆地两个字满脸不乐意。
布莱泽又说，“如果你不放心，就帮我们一起找找火的原因。就是你那天画的很多火，具体发生了什么？”
“到海里去，不要上岸。”小鲸鱼从出生就知道，每天她的祖母会叮嘱无数遍。
“我，可能要，要回去问问。”小鲸鱼低头沉思，不再看布莱泽。
眼前伸过来一根手指。
小鲸鱼抬头，她不明白布莱泽递过来一根手指是要干嘛。
能吃？既然主动送过来，那她......
小鲸鱼刚要下嘴，对面的手又快速收了回去。
唉，原来不是给她吃的，真小气。
布莱泽拎起她的右手，教她。
两根小指缠绕，拇指相对，用力一按，是人类的约定。
布莱泽的手很大，小鲸鱼微微勾住一点布莱泽的小指，有些吃力地抬起拇指按了上去。
“我等你，”布莱泽说，“等你告诉我原因。”
鱼点点头，等问清楚火焰的事情，再决定把两脚兽放在陆地养，还是放回海里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