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悠悠喝了口茶后,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何公子光临寒舍,这是有何指教?”

    那男子从袖中掏出两枚铜字,“啪”地摆在桌上,接着歪头冲长安笑了笑:“药钱。”

    想起来了,这是那日在流芳街上,长安情急之下胡乱塞与他的,没想到这小子今日来还药钱了,只是……这是两倍的药钱。

    长安稍作犹豫,最终还是把钱收下了。

    何乐一只手抵在桌上,看她正看得出神,长安微微摇头,眼神像是在看门外的什么东西。

    突然,何乐从桌下抽出一把匕首,烛火下寒光逼人,只见他身手不凡,只几瞬就已经把刀架在长安脖子上。

    或许是从未见过他如此这般的表情,长安有些惊奇,但还是不紧不慢地把双手交叉挡在胸前,有些不解地盯着他,仿佛此刻是他被长安胁迫似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日我不慎与你在街头撞上,明明我与你贴得如此之近,我却……听不到你的心跳,甚至呼吸!”

    何乐一字一顿说得十分费劲,身体不住地抖动。长安一脸泰然自若,用手在锋利的匕首前微微一挡:

    “我不是人,我说我是从自己棺材爬出来死而复生的神仙,你信吗?”

    “你撒谎,哪有什么人能做到如此!?只是搪塞罢了,说!那夜家二小姐到底在哪?”

    长安无奈地摆摆手,接着闭上一只眼俏皮道:“看吧,我说了你又不信。你要找的夜家千金就是我本人,你到底要找我作甚?”

    何乐气的脸上青筋直冒,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往下落:“不可能,小姐她早……早就——”

    长安温柔地注视着他,可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那人早已倒下,被身后的椅子准准接住。

    从药堂门帘后走出一位面带银白眼纱的年轻道士,那道士一言不发,这是用剑鞘戳了戳早早倒下的何乐,何乐被打晕的样子倒像睡得正熟,没啥反应。

    长安深深叹气扶额:“本来还能从这位小朋友嘴里套些话的……我不是让你先不要动手吗?”

    “小姐,我只是看他有些不爽。”

    沈念夺过一旁的椅子僵硬地坐下,呆呆地望着前方。

    长安觉着又恼又好笑,倒了一碗新茶递到道士面前,接着起身进了内室,轻轻带上了房门:

    “沈老师啊,你知道人这一生能遇到的人取决于何吗?”

    沈念面无表情地呆坐着,微微撇撇头:“不知。”

    “缘分。”

    长安坐在镜子前理了理头发,脱了外衣便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空空荡荡的药房里只留下沈念一人,他接过茶碗小酌一口,接着便又在桌前发起呆来:“小姐,我听不太懂。”

    “你听不懂最好……”

    长安的声音弱弱从屋内传来。沈念默不作声,把昏昏沉沉何乐从椅上一把抱起去了客房,把此人安顿好后他轻轻带上门走出堂去,小小的百草堂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

    半夜,长安慢慢睁开眼,只见窗前站着一人,那人虽蒙着眼纱,但脸庞的清冷轮廓还是依稀可辨。

    “小姐,你可察觉到有什么动静?”

    长安半信半疑地从被褥上坐起,揉揉眼睛打量着四周:“没。”

    沈念屏息听辨了好久,突然纵身一跃,“哐当——”一声巨响后不少木头碎渣从长安头顶掉落,她顺势望去,只见天花板上的月色正好,星星稀稀落落地排列着,云朵正往黑暗处散去。

    等等!?我为什么能在屋子里看到月亮?这……屋顶怎么又通了那么大个窟窿——

    “诶呦——我去!”

    “哐当哐当——”

    还没等长安对这屋顶做些反应,药堂前又传来了少年的惨叫声,接着便是砖瓦摔碎的声响。

    长安无奈地摇摇头,扶着额开门向屋外的大街走去,这不见不知道——

    “小姐,这人准备走屋顶逃跑。”

    沈念看到小姐出来连忙行礼,又光速收了剑双手擒着一位白衣少年,地上一堆瓦屑和竹制品,长安走上前去捡了几片草药嗅嗅——

    “黄芪二两,当归六两,茯苓二两,紫苏半斤……好了,一共二两白银四十五文,何公子,这些钱对你来说不算大多吧?”

    长安“哒哒”地拨着算珠,一边匆忙地记账,她身前桌上点着一张油灯,摆放着一个银算盘和厚厚的一本账本。

    “好好好,听姐姐的。”何乐摸摸被打肿的半张脸,一手掏了掏袖子,洒在桌上几块碎银子,“不是我说,姐姐你家为何要在屋顶晒那么多草药?要不是没地方落脚,我也不至于被这死瞎子打的那么惨……”

    “小姐,他,刚才说的瞎子,是谁?”沈念一字一顿呆呆地问道。

    何乐一脸无语,用手拍拍他身旁的书生:“我说老兄,你这武功比本公子都要好上许多,怎么这脑子转弯这么慢?你知道这天下能打得过我何乐的有多少人吗?一只手就数的完——”

    “哦。。。”

    “???”

    长安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摇摇手中扇:“你放心,他没瞎。”

    “那他为什么整天蒙着眼睛,耍帅?哦,估计长得丑怕人见!”

    “倒也不是,对了沈老师,那个……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那灰衣道士低下头来,小声嘀咕:“小姐,我还是怕。所以决定一直戴着了。。”

    “好吧,不过你这样子也挺好的。”

    “姐姐,他打人那么凶——怕什么啊?”何乐摆弄着桌上的茶具,时不时拄着腮帮子打会儿盹。

    “这……你最好还是亲自问他——”

    “喂!瞎子,你怕什么啊?”

    那道士被他撞得左摇右晃,但嘴却如上了封条似的总不见张开。

    正当长安想要什么圆场时,黑糖从门后窜出来:“喵~”长安一把接着从空中飞过的小黑猫,黑糖绿油油的大眼珠滴流滴流转,可爱极了。

    “小姐,有刺客!”

    黑糖吓得浑身上下汗毛倒立,身体不住的哆嗦。

    长安微笑着耐心给它顺毛:“什么刺客啊,何公子你还没见过吗?放心,何公子人好着呢~”

    “哐——哐”

    蓦地,熟悉的木渣子和砖瓦掉落的声音再次传来。

    转头看,长安身后的木窗子破了个大窟窿,又露出皎洁的月色来,一身黑衣的不速之客站在窗外,好像正往屋子里拖着什么重包袱。

    何乐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夺过长安的腰,闪身向柱子后的三角区躲:

    “姐姐什么话,我可坏了。”

    不是你们这些行武之人,都不能往大门走吗?这大半夜的,又是飞檐走壁又是破窗的,你们到底要弄啥哩!难道我夜长安修这个破药堂就很容易吗?

    “喵——”

    黑糖早已飞去扑在刺客脸上又是踢又是抓的,弄得那刺客连连求饶。

    沈念取了绳子二话不说直接把他五花大绑了,要不然等长安动手,这个倒霉蛋就可得去鬼门关求饶了。

    何乐吹着口哨从沈念身后探出一个脑袋,顺手扯了那刺客的蒙面黑布:

    “豁!这丑八怪脸倒生的有趣——”

    男人不说话也不反抗,这是向长安这边投来求助目光。

    “小六!?”

    长安麻溜给小六解了绳索,小六把那沉甸甸的包袱解开,抱着一摞公文走到长安面前:

    “大人,这是四叔让我给您的。”

    长安“唰唰”翻阅着文件,终于抬头看他:“你是四叔的人,难怪……”

    难怪去丞相府之前四叔一直不知道长安来杭的消息,而那天过后,衙门里就多了一位新人做她的手下,而前来百草堂送礼问候的丞相府的仆人也少了。

    “行了,你回吧,告诉四叔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长安把小六送出门外,给刚刚从屋上打架摔下来的两人处理了伤口,接着给何乐安排了客房后,她突然发现沈念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沈念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走出大堂,长安总算是能好好睡觉了,毕竟每天早上起来还要补那两个大破洞呢。

    她深深舒了一口气,准备关门,不料沈念突然又回来了 ;

    “小姐,我真的很丑吗?”

    长安顿时蒙了,又气又好笑不知该如何说,顿了顿后摸了摸书生的头:

    “以后何公子的话你还是少信吧。”

    沈老师嗯了一声便出去了,长安独自关了灯回房间躺下睡得正香,旁边客房里突然传来少年的喷嚏声……

    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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