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姑爷要回来了，不过是回来和江海棠和离的！
海棠打小就生得好，十里八乡的谁见了不都得夸上一句。为此，顾家回来同江海棠和离，事还没办成，就有不少媒婆上门来给江海棠说媒了。
江家在这棠溪镇上也算得上是有钱人家了，盖了三间瓦房还有一个小院。家里两个闺女，还有一个小儿都能送得起学堂。
此时媒婆们一个个正口灿莲花的和江海棠爹娘说着，棠溪镇那家男人能干活，家里有着几头牛，养了多少畜生。
江海棠站在房门口听着，指尖死死绞着的帕子，暗示着她内心的不安。
“大姐。”腊梅上前握住她的手，骂道：“和离就和离！谁稀罕他们顾家那个病秧子！”
“腊梅！”江海棠扳起脸，教训着妹妹，“不许这样说他。”
江海棠口中的那个他，正是顾家那个病秧子顾灼。
腊梅还是替自家姐姐鸣不平，忍不住嚷道：“大姐，那顾家不就是家里出了个贵妃娘娘，一家子这才搬去盛京成了皇商。现在好了，盛京才待了几年就要回来同你和离了。”
“六年。”江海棠秀眉微蹙，呢-喃道：“在盛京待了六年。”
“姐姐！”腊梅气得跺脚，道：“你记这么清楚有什么用，他还不是回来要同你和离了！”
江海棠没应声，长叹了一口气。
***
顾家本在这梧州府就是数一数二的商户人家，家中幼子顾灼自小体弱多病，多少名医都摆着手说养不大。
顾家老太太是求神拜佛都试遍了，也不见小顾灼有所好转。偶然一次听到家中仆人闲聊，说娶个贱名好养活。
顾老太太最后干脆也就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没成想，小顾灼还真的有了些气色。
顾老太太一见真的有用，忙找了不少偏方来用。顾灼也就是那个时候被送来了棠溪镇，养在了他远方县令叔叔家。
又听说，乡下有一个很灵的法子，叫冲喜。就这样，刚满十岁的江海棠嫁给了十四岁的顾灼冲喜。
那是江海棠第一次见到他，床上的少年身形修长一身红袍喜服，绝世的容颜下，那张脸也是苍白得犹如白纸一般。
江家这才从那饭都吃不起的穷人，摇身一变成了个有房有地的人家。
***
腊梅还在哪里数叨着顾灼是个陈世美，忙着和盛京的贵女早日成婚，这才想起自家姐姐，还占着正妻的位置。
江海棠终于开口打断了她，“腊梅，你只管算算，顾家从头到尾给了我们家多少钱。”
腊梅一怔。
“我同顾灼成亲七年，这七年里，你可知顾家贴了多少银子给我们家？”江海棠叹道：“一百二十两！就县里官差一个月也才五两月银！小弟能去学堂，就连你也去学堂念了几年的书，你且看看，咋们村那户人家会送闺女去学堂浪费钱！”
腊梅也没了底气，只耷拉着脑袋低喃道：“那也不能这样对大姐啊……”
江海棠摸着她的脑袋，说道：“腊梅，顾灼对我们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怎么就仁至义尽了……”
“他完全可以一封休书休了我，可他却不远千里的从盛京回来同我和离，不让我背上下堂妇的名声。”江海棠长睫微颤，“总之，你也好，爹娘也好。不许在外，再说他的坏话！”
腊梅没应声，只似没听见一样玩着衣袖。
“听见了没有！江腊梅！”江海棠突然提高了音调。
腊梅顿了一下，立马乖巧点头，“我记住了，大姐！”
同妹妹说完这样，江海棠就没话了。她将手中捏皱了的帕子往怀里一揣，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那些媒婆一看江海棠出来了，立马迎了过来。
“哎呦，这海棠啊，真是打小就标志啊！你瞧瞧，这小脸嫩得！”
“是啊，你瞧这小手，咋们村那户人家能有这么好看闺女啊！”
“海棠啊，王姨给你想看了一个好人家。”
王媒婆占着同海棠娘是无话不谈的姐妹，直接拉着江海棠推开了那群媒婆。
海棠娘李秀珍是个老实人，也跟着劝道：“海棠啊，你王姨说她家那侄儿，前些日子中了秀才啊！”
王媒婆连连点头：“可不是，那孩子打小就念书好。诶，我听说海棠先前住县令家的时候，跟着梧州府来的先生念过一年书？”
李秀珍说：“是啊，回来后，我和她爹还送她去学堂念了几年书呢。”
“这不正好了嘛！”王媒婆一拍大-腿，乐了：“日后你要是同我那侄儿在一起，那夫妻两人正好了，都是念书的人，叫什么来着，那个词……”
李秀珍打量着江海棠的脸色，轻声唤道：“海棠？你觉得可好？”
“你问海棠做什么啊！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媒婆拉着李秀珍的手笑道：“老姐姐，你说好，海棠那还能不听。”
李秀珍尴尬的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推脱。
王媒婆又加了把火：“老姐姐，你要是说行，咋们今日就定下。聘礼钱只会多不会少，不会亏待了咋们家海棠的。”
“这……”
“老姐姐！”
“不好。”江海棠眨了眨清澈漂亮的眸子，脆生生道：“我觉得不好，娘。”
李秀珍也就顺势下了台阶，“这海棠还没和离呢，现在定下怕是不成。”
王媒婆眼睛一转，立马道：“海棠啊，你今年也不小了。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那侄儿，你大可出去打听打听，抢手的很呢。”
李秀珍耳根子软，一听这话立马就有些急了。
“既然是抢手的很，又怎么要来说我这个二嫁女呢。”江海棠笑道：“这事，不劳烦王姨操心了。”
王媒婆被一噎，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跟着那群媒婆出了门。
屋内很快就只剩他们一家子。
李秀珍还是沉不住气，蹙眉道：“海棠啊，其实我觉得王姨家那个侄儿，也算是可以的了。”
腊梅嚷嚷道：“可以什么啊，娘，你是不知道。那人可是出了名的爱玩窑姐，我们学堂里的教书先生，都说这样的人读书简直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啊？”李秀珍一听有些后怕，“这王妹子怎么能说这样的人给海棠！”
江有福也终于开了口，骂道：“让你平日里少和那些人在一块，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姑爷还没回来，要和海棠和离的事就被你给传遍了！”
李秀珍垂着脑袋不说话，一副被训斥的可怜模样。
“还有你。”江有福指着腊梅道：“学堂里是去念书的，你瞧瞧你开口说的话。什么话都敢说，我看等你姐和离后，你也就不用去学堂了。”
腊梅不服叫道：“为什么！”
江有福一拍桌子，喝道：“什么为什么！因为没钱了！顾家不给钱了，你还念什么书！”
腊梅吓得一颤，她爹年轻的时候也是当过兵的，这突然发起脾气来，还是很骇人的。
屋内经过江有福的一声怒斥后，安静的只有微风风轻轻吹过树梢，带来的声音。
江海棠率先开口道：“爹，我去学堂接小弟。”
腊梅急忙跟着跑了出去，“爹，我和大姐一起去。”
乡间小路上，腊梅一路上嘟着嘴，踢着石子。等着她大姐来哄她几句，可江海棠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一路上出神想着心思。
腊梅忍不住凑上前道：“大姐，我说爹最近怎么不让我去学堂了。原来是姐夫那边没给钱了……”
江海棠推开自家妹子凑过来的脑袋，默默出神。
“大姐，你在想什么？”腊梅整个人都快挂在江海棠的胳膊上了。
江海棠看着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妹妹，叹道：“在想咋们家这些年，究竟余了多少钱下来。”
腊梅听了这话，也默默低头跟在江海棠身后。
一旦没了顾家的钱，他们家哪里还能过现在这样舒坦的日子。
这两姐妹，正各自想着事。便听见今个上午来她家说媒的那些媒婆，聚在村口七嘴八舌的说着江海棠。
“你瞧江家那大丫头，还真以为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呢。那身子板，娶回家那能干活？”
“可不是，人家有钱人家马上就要回来休了她了。她日后不下地，他们家喝西北风去啊。”
“一群长舌妇。”腊梅撸着袖子就要往前冲，被江海棠给拦了下来。
“要不是看在她嫁给顾家的时候年级小，通不了人事。就这样弱不禁风的，给我家男人做小，我都看不上。”
“这可不一定。”那个和李秀珍交好的王媒婆冷哼着开口。
“王姐，你这话该不会是知道什么吧？”
“王姐一定知道什么，她和江家媳妇关系好！”
“和我们说说吧，王姐。”
江海棠见了眼前场景，也猜得到她们接下来说得绝对不是好事。只不过去学堂，必须经过这村口。
王媒婆将嘴里的瓜子壳一吐，说道：“江家那大丫头嫁过去就十岁，是什么都不懂。可顾家那小子，那会也有十四了……”
“也就是说，那会子就已经……”
王媒婆话不说完，只是给了一个眼神，那些人瞬间就会意了。
海棠打小就生得好，十里八乡的谁见了不都得夸上一句。为此，顾家回来同江海棠和离，事还没办成，就有不少媒婆上门来给江海棠说媒了。
江家在这棠溪镇上也算得上是有钱人家了，盖了三间瓦房还有一个小院。家里两个闺女，还有一个小儿都能送得起学堂。
此时媒婆们一个个正口灿莲花的和江海棠爹娘说着，棠溪镇那家男人能干活，家里有着几头牛，养了多少畜生。
江海棠站在房门口听着，指尖死死绞着的帕子，暗示着她内心的不安。
“大姐。”腊梅上前握住她的手，骂道：“和离就和离！谁稀罕他们顾家那个病秧子！”
“腊梅！”江海棠扳起脸，教训着妹妹，“不许这样说他。”
江海棠口中的那个他，正是顾家那个病秧子顾灼。
腊梅还是替自家姐姐鸣不平，忍不住嚷道：“大姐，那顾家不就是家里出了个贵妃娘娘，一家子这才搬去盛京成了皇商。现在好了，盛京才待了几年就要回来同你和离了。”
“六年。”江海棠秀眉微蹙，呢-喃道：“在盛京待了六年。”
“姐姐！”腊梅气得跺脚，道：“你记这么清楚有什么用，他还不是回来要同你和离了！”
江海棠没应声，长叹了一口气。
***
顾家本在这梧州府就是数一数二的商户人家，家中幼子顾灼自小体弱多病，多少名医都摆着手说养不大。
顾家老太太是求神拜佛都试遍了，也不见小顾灼有所好转。偶然一次听到家中仆人闲聊，说娶个贱名好养活。
顾老太太最后干脆也就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没成想，小顾灼还真的有了些气色。
顾老太太一见真的有用，忙找了不少偏方来用。顾灼也就是那个时候被送来了棠溪镇，养在了他远方县令叔叔家。
又听说，乡下有一个很灵的法子，叫冲喜。就这样，刚满十岁的江海棠嫁给了十四岁的顾灼冲喜。
那是江海棠第一次见到他，床上的少年身形修长一身红袍喜服，绝世的容颜下，那张脸也是苍白得犹如白纸一般。
江家这才从那饭都吃不起的穷人，摇身一变成了个有房有地的人家。
***
腊梅还在哪里数叨着顾灼是个陈世美，忙着和盛京的贵女早日成婚，这才想起自家姐姐，还占着正妻的位置。
江海棠终于开口打断了她，“腊梅，你只管算算，顾家从头到尾给了我们家多少钱。”
腊梅一怔。
“我同顾灼成亲七年，这七年里，你可知顾家贴了多少银子给我们家？”江海棠叹道：“一百二十两！就县里官差一个月也才五两月银！小弟能去学堂，就连你也去学堂念了几年的书，你且看看，咋们村那户人家会送闺女去学堂浪费钱！”
腊梅也没了底气，只耷拉着脑袋低喃道：“那也不能这样对大姐啊……”
江海棠摸着她的脑袋，说道：“腊梅，顾灼对我们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怎么就仁至义尽了……”
“他完全可以一封休书休了我，可他却不远千里的从盛京回来同我和离，不让我背上下堂妇的名声。”江海棠长睫微颤，“总之，你也好，爹娘也好。不许在外，再说他的坏话！”
腊梅没应声，只似没听见一样玩着衣袖。
“听见了没有！江腊梅！”江海棠突然提高了音调。
腊梅顿了一下，立马乖巧点头，“我记住了，大姐！”
同妹妹说完这样，江海棠就没话了。她将手中捏皱了的帕子往怀里一揣，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那些媒婆一看江海棠出来了，立马迎了过来。
“哎呦，这海棠啊，真是打小就标志啊！你瞧瞧，这小脸嫩得！”
“是啊，你瞧这小手，咋们村那户人家能有这么好看闺女啊！”
“海棠啊，王姨给你想看了一个好人家。”
王媒婆占着同海棠娘是无话不谈的姐妹，直接拉着江海棠推开了那群媒婆。
海棠娘李秀珍是个老实人，也跟着劝道：“海棠啊，你王姨说她家那侄儿，前些日子中了秀才啊！”
王媒婆连连点头：“可不是，那孩子打小就念书好。诶，我听说海棠先前住县令家的时候，跟着梧州府来的先生念过一年书？”
李秀珍说：“是啊，回来后，我和她爹还送她去学堂念了几年书呢。”
“这不正好了嘛！”王媒婆一拍大-腿，乐了：“日后你要是同我那侄儿在一起，那夫妻两人正好了，都是念书的人，叫什么来着，那个词……”
李秀珍打量着江海棠的脸色，轻声唤道：“海棠？你觉得可好？”
“你问海棠做什么啊！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媒婆拉着李秀珍的手笑道：“老姐姐，你说好，海棠那还能不听。”
李秀珍尴尬的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推脱。
王媒婆又加了把火：“老姐姐，你要是说行，咋们今日就定下。聘礼钱只会多不会少，不会亏待了咋们家海棠的。”
“这……”
“老姐姐！”
“不好。”江海棠眨了眨清澈漂亮的眸子，脆生生道：“我觉得不好，娘。”
李秀珍也就顺势下了台阶，“这海棠还没和离呢，现在定下怕是不成。”
王媒婆眼睛一转，立马道：“海棠啊，你今年也不小了。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那侄儿，你大可出去打听打听，抢手的很呢。”
李秀珍耳根子软，一听这话立马就有些急了。
“既然是抢手的很，又怎么要来说我这个二嫁女呢。”江海棠笑道：“这事，不劳烦王姨操心了。”
王媒婆被一噎，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跟着那群媒婆出了门。
屋内很快就只剩他们一家子。
李秀珍还是沉不住气，蹙眉道：“海棠啊，其实我觉得王姨家那个侄儿，也算是可以的了。”
腊梅嚷嚷道：“可以什么啊，娘，你是不知道。那人可是出了名的爱玩窑姐，我们学堂里的教书先生，都说这样的人读书简直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啊？”李秀珍一听有些后怕，“这王妹子怎么能说这样的人给海棠！”
江有福也终于开了口，骂道：“让你平日里少和那些人在一块，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姑爷还没回来，要和海棠和离的事就被你给传遍了！”
李秀珍垂着脑袋不说话，一副被训斥的可怜模样。
“还有你。”江有福指着腊梅道：“学堂里是去念书的，你瞧瞧你开口说的话。什么话都敢说，我看等你姐和离后，你也就不用去学堂了。”
腊梅不服叫道：“为什么！”
江有福一拍桌子，喝道：“什么为什么！因为没钱了！顾家不给钱了，你还念什么书！”
腊梅吓得一颤，她爹年轻的时候也是当过兵的，这突然发起脾气来，还是很骇人的。
屋内经过江有福的一声怒斥后，安静的只有微风风轻轻吹过树梢，带来的声音。
江海棠率先开口道：“爹，我去学堂接小弟。”
腊梅急忙跟着跑了出去，“爹，我和大姐一起去。”
乡间小路上，腊梅一路上嘟着嘴，踢着石子。等着她大姐来哄她几句，可江海棠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一路上出神想着心思。
腊梅忍不住凑上前道：“大姐，我说爹最近怎么不让我去学堂了。原来是姐夫那边没给钱了……”
江海棠推开自家妹子凑过来的脑袋，默默出神。
“大姐，你在想什么？”腊梅整个人都快挂在江海棠的胳膊上了。
江海棠看着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妹妹，叹道：“在想咋们家这些年，究竟余了多少钱下来。”
腊梅听了这话，也默默低头跟在江海棠身后。
一旦没了顾家的钱，他们家哪里还能过现在这样舒坦的日子。
这两姐妹，正各自想着事。便听见今个上午来她家说媒的那些媒婆，聚在村口七嘴八舌的说着江海棠。
“你瞧江家那大丫头，还真以为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呢。那身子板，娶回家那能干活？”
“可不是，人家有钱人家马上就要回来休了她了。她日后不下地，他们家喝西北风去啊。”
“一群长舌妇。”腊梅撸着袖子就要往前冲，被江海棠给拦了下来。
“要不是看在她嫁给顾家的时候年级小，通不了人事。就这样弱不禁风的，给我家男人做小，我都看不上。”
“这可不一定。”那个和李秀珍交好的王媒婆冷哼着开口。
“王姐，你这话该不会是知道什么吧？”
“王姐一定知道什么，她和江家媳妇关系好！”
“和我们说说吧，王姐。”
江海棠见了眼前场景，也猜得到她们接下来说得绝对不是好事。只不过去学堂，必须经过这村口。
王媒婆将嘴里的瓜子壳一吐，说道：“江家那大丫头嫁过去就十岁，是什么都不懂。可顾家那小子，那会也有十四了……”
“也就是说，那会子就已经……”
王媒婆话不说完，只是给了一个眼神，那些人瞬间就会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