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今个没说成媒。”
“是啊，这么小就和男人睡过了，定是个狐媚皮子。娶回去，那还得了。”
腊梅年级还小，后面这些话已经听得云里雾里了。
江海棠死死拽着手中帕子，一群长舌妇。她那时是冲喜嫁过去的，顾灼那个时候病得快下不来榻。
此时，有一繁华富贵的马车缓缓驶过，滚动的车轮声碾碎了那些村口的秽语。
顾灼打了个哈欠，身子微微斜坐。
微风带起车帘，这村口的女人，一个个不由呼吸一滞。从侧面看，只能看见这个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皮肤白皙的和江家那大丫头不相上下，翩翩少年，长了好一张惊-艳的脸！
村里那见过生得这样好的男人，一个个眼珠都不知道转了。
小江竹眼尖，一眼就瞥见了两个姐姐。
“是我姐姐！”
“停车。”车内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小江竹在从车帘里露-出一个小脑袋，被马夫抱了下来。他一边往江海棠那儿跑，一边叫道：“大姐！大姐夫回来了！”
江海棠一怔，有些茫然的看向那马车。
腊梅也是看傻了，这马车上面随便扣一块饰品下来，就能买下她家那三间瓦房了。
马车内很快就走下来一个身材笔挺修长的男子，他的华服雪白，一尘不染。头发以玉冠束起马尾，好似天上下来的谪仙一般，一步步走乱了江海棠的心。
顾灼见到江海棠时，也是一怔，眼里闪过错愕之意。随着两人目光的碰撞，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禁止了下来。
顾灼回过神，轻咳了一声问道：“你是，江海棠？”
“嗯。”江海棠低下了头，指尖紧紧地攥着衣角。
方才那些造江海棠谣的那些妇人，一个个投过来的目光都羡慕不已。这种儿郎，怕是将这棠溪镇翻个遍，都找不出第二个生得这般好的了。
腊梅看那些女人的目光，故意提高声音道：“姐夫，你来我家有没有带礼来？”
顾灼点头道：“你应该就是海棠的妹妹吧。”
顾灼压根不记得江家的人名字，只知道他这回来是和一个叫江海棠的和离的。
“盛京之中，女子多爱用轻纱做衣。我这回来，倒是特意带不少件成衣和料子过来给妹妹和海棠。”
顾家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这回看上顾灼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若是能成，对贵妃娘娘还是顾灼都是好事一桩。
乡下人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孟氏索性就准备了很多给顾灼带过来，打发了这些人。
“轻纱？”腊梅转头问江海棠道：“大姐，轻纱很贵吗？”
江海棠点了点头，“都是盛京的达官贵人才能穿得起的。”
“姐夫，你可真是好姐夫。”腊梅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急道：“快，快回家，我捉只老母鸡杀给你吃！”
“嗯。”顾灼应了这一声姐夫，引得这群妇人的眼光越发羡慕。
他目光一转，又落在江海棠的身上。吩咐车夫将马车里的东西都搬到江家小院去，腊梅也就直勾勾跟着马车走了。
那些好事嚼舌根的妇女，也跟着马车走了，都想看看这盛京都有什么好东西。
一时间，方才还聚满人的小路上，只剩下江海棠和顾灼俩人了。黄鹂清脆的叫声，从柳梢枝头传了下来。
顾灼忽然轻声道：“你长大了。”
“啊？”江海棠先是一愣，待想明白后，道：“你还记得我？”
顾灼低声笑道：“你是和我拜了天地的妻子，我自然记得。”
这一句，让江海棠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江海棠虽然对着这样一副好相貌心动，但也清楚顾灼这回来是与她和离的。
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说道：“多谢顾公子这些年对海棠家的照顾。还请公子放心，海棠不会缠着公子不放，这些礼太重了……”
江海棠也不是傻子，到底当年也是跟着顾灼的先生念过一年书的。这顾家无非也就是怕江海棠纠缠不放，才带了这些重礼过来。
顾灼听了有些诧异，面上的表情并不是很高兴。
江海棠想了想，非常认真道：“今日已过未时，怕是来不及。明日一早我就去县城，同顾公子去官府和离。”
听了这话，顾灼微抿了下-唇，也不说话了，一言不发的等着马车。最后丢下一句，明早会来接她的话，就走了。
与此同时的小院里，那些嚼舌根的女人们一看到江海棠回来，全都一拥而上。
“海棠啊，我瞧这顾公子也是重情重义的，你看还给你家送了这么多好东西。”
“咋们也是借着海棠的光，才瞧见了这种好东西。”
“李姐，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啊。海棠嫁得好，你们全家这些年，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腊梅听了这些人一-大堆的好话，只没好气地道：“方才我还听见你们在哪里说我大姐的坏话，现在一个个都变了副嘴脸……啊，大姐你干什么！”
腊梅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海棠捂住了嘴。
江海棠赔笑道：“腊梅不懂事，这东西太多了，婶子们也来挑个一两件回去。”
“哎呦，海棠你也太客气了。”
“海棠这丫头，从小就懂事漂亮，不然怎么能被有钱人家给看上！”
一看有便宜可占，那些人哪里还顾得上腊梅刚才的话。
王媒婆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笑着凑近江海棠，道：“海棠啊，王姨听说，顾县令是他叔叔。”
“是么。”江海棠轻笑道：“王姨，我不知道这些事。”
王媒婆笑盈盈的拉着江海棠的胳膊，小声套近乎道：“你看我那远方侄儿，是个秀才，你说，要是能进衙门里面当个差……是不是顾县令一句话的事。”
“王姨，你说的这些我是真不知道。”江海棠不动声色推开她的手，故意提高嗓门道：“再说，你侄儿是个秀才。要是有本事自己考进衙门里，不也是一样，哪里用得着你这样低声下气的来求人啊！”
王媒婆有些慌乱，她四处打量着有没有听见江海棠的话。
腊梅在一旁看到王媒婆的表情，瞧见她那畏手畏脚的样，没忍住笑出来声。
王媒婆也反应过来江海棠是故意看她笑话，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憎恶。
小贱蹄子，再有钱又怎么样，不还是个下堂妇。
******
残月如弓，顾灼难得捧着一本书看得出神。
顾县令很意外，早就听盛京那边来信说过。这远方侄儿，就是一活脱脱的纨绔子弟，因为小时候多病的缘故，家中都格外宠溺。
这身子稍微好些后，也不舍得让他吃苦念书，也就随着他在盛京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得了一个纨绔子弟的名头。
不过好在，天生就有一副好皮囊，这回被尚书家的千金看上，倒也算为家里出一份力了。
顾县令走上前，低声关怀道：“灼儿，这夜里看书对眼睛不好。”
顾灼回过神，看了一眼手里的书籍随手一丢，“叔叔放心，我没看。”
顾县令一噎，就知道这小子不会突然转性子。
顾灼低着头暗暗出神，娶什么样的妻子，他并不在意。只要对家族有益，全凭母亲安排就好。
可是现在……他有了别的想法。
他不想娶那什么尚书家的千金，更不想娶了那尚书家的千金后，要回那最严厉的鹿文书院去念书。
“叔叔。”顾灼突然道：“我爹，为什么非要送我去鹿文书院去念书？”
顾灼小时为了能养活，给他冲喜的时候，也顺便挂在了顾县令名下。这回来这梧州府除了和离外，还有就是这宗谱的事了。
这些年顾县令也没有孩子，倒也一直拿顾灼当亲生儿子来看。
“灼儿，你会经商吗？”
顾灼摇了摇头。
“不会经商，那你就不能继承家业。若是不念书考取功名，难道你准备一辈子靠着女人来养？”
顾灼不屑冷哼道：“只有最没有出息的男人，才会要靠女人养。”
顾县令点了点头，显然对他这句话很满意。
顾灼瞥了一眼被他丢在地上的书，只觉得头疼难耐。
***
次日一早，顾灼就接到了江海棠。这马车本就宽大，他二人一人坐着一边，谁也打扰不到谁。
马车缓缓驶过街巷，江海棠小心的掀开车帘。顾灼只当她是新奇，却见江海棠突然脸色一变。
顾灼轻声问：“怎么了？”
江海棠伸-出食指，指向了那个身着绯-红飞鱼服的男人，已经带人团团围住了县令府。腰上悬挂着的腰牌，赫然写着北镇抚司四个大字！
顾灼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也看到了那群人。心里咯噔一下，北镇抚司的人，怎么会来这？
“你坐在车里，不要下去。”
顾灼简单交代了江海棠一句，就独身一人走进了那被围住的县令府。
江海棠闻言在车内等了好一会，直到那些身着飞鱼服的人驾马离去，也没有等到顾灼出来。
天色已近傍晚，江海棠才不安的走了进去。
昏黄的光随着江海棠的身影，一同从那被打开的大门里照了进去。顾县令坐在副位的四方椅上，愣愣出神。
江海棠小时见过顾县令，她上前轻声唤道：“县令大人？”
顾县令听到声音，抬头问了句：“你是？江海棠？”
“我是。”江海棠点了点头，问：“顾灼呢？他方才让我在车里不要动，可是天色已经黑了……”
“他……”顾县令叹道：“贵妃谋害未出世的皇嗣，人赃并获。顾家……抄家流放了。”
江海棠心里猛然一紧，急道：“那他……”
“灼儿是挂我名下的，不用受流放的罪……但也什么都没了……”顾县令看了一眼屋内，重复呢-喃道：“什么都没了，我也被辞官了。”
江海棠还在愣神中，就听“吱呀”一声，下一秒，顾灼出现在了门口。
“不是让你不要下车？”
“我……”
顾灼手上拿着一张笔墨还未干的和离书，递了过去，“签字。”
江海棠接过不动，眸光落在了手中的和离书上，他的字苍劲有力，洋洋洒洒的落在这纸上。
顾灼又取来了印泥，说道：“签完后，你还得按个手印。”
也不知怎的，江海棠握着笔的手，好似不会动一般，半天也没写完一个江字。
江海棠咬了咬牙，手中的狼毫干脆直接在这封和离书上画了一道污痕。
“我、不签了……”
顾灼不说话，只是接过她手中的狼毫，坐到案桌旁落笔准备再写一张。
江海棠朝顾县令跪了下去，她都想好了，断然没有受了人家这么多年恩惠，却在这个时刻，不出手相助的。
“顾县令，我昨夜清算过，顾家这趟送给我家的礼品，能置换成五百二十八两银子。一百两给顾县令在这县城中买一座小院，余下的钱倒也能勉强凑活过日子。”
顾县令这才注意到跪在他面前的江海棠。
江海棠腰背挺的笔直，继续道：“剩下的四百多两，还得请顾县令帮忙打点。这流放路上必然要吃不少苦，虽说这些银子不多，可能帮上一点都好！”
“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好。”顾县令笑着摇了摇头，“这四百两银子压根帮不了什么忙，你留着把日子过好点。”
江海棠坚定道：“我江家上下老小受顾家大恩，就算只有一点，也得帮！”
“江海棠！”顾灼突然撂笔，道：“你只管拿着钱回去就好，别的不用你管！”
江海棠从未见过这样的顾灼，是小时的病弱也好，还是那日的清冷也好。现在的他，更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浑身炸毛的防备着每个人。
江海棠完全不搭理他，只是朝顾县令磕了一个响头。
“我带顾灼回棠溪镇，过几日就将银子给您送过来。”
顾县令愣住，片刻后，垂了脑袋哽咽道：“灼儿，你跟江海棠回去吧！”
“是啊，这么小就和男人睡过了，定是个狐媚皮子。娶回去，那还得了。”
腊梅年级还小，后面这些话已经听得云里雾里了。
江海棠死死拽着手中帕子，一群长舌妇。她那时是冲喜嫁过去的，顾灼那个时候病得快下不来榻。
此时，有一繁华富贵的马车缓缓驶过，滚动的车轮声碾碎了那些村口的秽语。
顾灼打了个哈欠，身子微微斜坐。
微风带起车帘，这村口的女人，一个个不由呼吸一滞。从侧面看，只能看见这个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皮肤白皙的和江家那大丫头不相上下，翩翩少年，长了好一张惊-艳的脸！
村里那见过生得这样好的男人，一个个眼珠都不知道转了。
小江竹眼尖，一眼就瞥见了两个姐姐。
“是我姐姐！”
“停车。”车内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小江竹在从车帘里露-出一个小脑袋，被马夫抱了下来。他一边往江海棠那儿跑，一边叫道：“大姐！大姐夫回来了！”
江海棠一怔，有些茫然的看向那马车。
腊梅也是看傻了，这马车上面随便扣一块饰品下来，就能买下她家那三间瓦房了。
马车内很快就走下来一个身材笔挺修长的男子，他的华服雪白，一尘不染。头发以玉冠束起马尾，好似天上下来的谪仙一般，一步步走乱了江海棠的心。
顾灼见到江海棠时，也是一怔，眼里闪过错愕之意。随着两人目光的碰撞，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禁止了下来。
顾灼回过神，轻咳了一声问道：“你是，江海棠？”
“嗯。”江海棠低下了头，指尖紧紧地攥着衣角。
方才那些造江海棠谣的那些妇人，一个个投过来的目光都羡慕不已。这种儿郎，怕是将这棠溪镇翻个遍，都找不出第二个生得这般好的了。
腊梅看那些女人的目光，故意提高声音道：“姐夫，你来我家有没有带礼来？”
顾灼点头道：“你应该就是海棠的妹妹吧。”
顾灼压根不记得江家的人名字，只知道他这回来是和一个叫江海棠的和离的。
“盛京之中，女子多爱用轻纱做衣。我这回来，倒是特意带不少件成衣和料子过来给妹妹和海棠。”
顾家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这回看上顾灼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若是能成，对贵妃娘娘还是顾灼都是好事一桩。
乡下人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孟氏索性就准备了很多给顾灼带过来，打发了这些人。
“轻纱？”腊梅转头问江海棠道：“大姐，轻纱很贵吗？”
江海棠点了点头，“都是盛京的达官贵人才能穿得起的。”
“姐夫，你可真是好姐夫。”腊梅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急道：“快，快回家，我捉只老母鸡杀给你吃！”
“嗯。”顾灼应了这一声姐夫，引得这群妇人的眼光越发羡慕。
他目光一转，又落在江海棠的身上。吩咐车夫将马车里的东西都搬到江家小院去，腊梅也就直勾勾跟着马车走了。
那些好事嚼舌根的妇女，也跟着马车走了，都想看看这盛京都有什么好东西。
一时间，方才还聚满人的小路上，只剩下江海棠和顾灼俩人了。黄鹂清脆的叫声，从柳梢枝头传了下来。
顾灼忽然轻声道：“你长大了。”
“啊？”江海棠先是一愣，待想明白后，道：“你还记得我？”
顾灼低声笑道：“你是和我拜了天地的妻子，我自然记得。”
这一句，让江海棠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江海棠虽然对着这样一副好相貌心动，但也清楚顾灼这回来是与她和离的。
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说道：“多谢顾公子这些年对海棠家的照顾。还请公子放心，海棠不会缠着公子不放，这些礼太重了……”
江海棠也不是傻子，到底当年也是跟着顾灼的先生念过一年书的。这顾家无非也就是怕江海棠纠缠不放，才带了这些重礼过来。
顾灼听了有些诧异，面上的表情并不是很高兴。
江海棠想了想，非常认真道：“今日已过未时，怕是来不及。明日一早我就去县城，同顾公子去官府和离。”
听了这话，顾灼微抿了下-唇，也不说话了，一言不发的等着马车。最后丢下一句，明早会来接她的话，就走了。
与此同时的小院里，那些嚼舌根的女人们一看到江海棠回来，全都一拥而上。
“海棠啊，我瞧这顾公子也是重情重义的，你看还给你家送了这么多好东西。”
“咋们也是借着海棠的光，才瞧见了这种好东西。”
“李姐，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啊。海棠嫁得好，你们全家这些年，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腊梅听了这些人一-大堆的好话，只没好气地道：“方才我还听见你们在哪里说我大姐的坏话，现在一个个都变了副嘴脸……啊，大姐你干什么！”
腊梅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海棠捂住了嘴。
江海棠赔笑道：“腊梅不懂事，这东西太多了，婶子们也来挑个一两件回去。”
“哎呦，海棠你也太客气了。”
“海棠这丫头，从小就懂事漂亮，不然怎么能被有钱人家给看上！”
一看有便宜可占，那些人哪里还顾得上腊梅刚才的话。
王媒婆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笑着凑近江海棠，道：“海棠啊，王姨听说，顾县令是他叔叔。”
“是么。”江海棠轻笑道：“王姨，我不知道这些事。”
王媒婆笑盈盈的拉着江海棠的胳膊，小声套近乎道：“你看我那远方侄儿，是个秀才，你说，要是能进衙门里面当个差……是不是顾县令一句话的事。”
“王姨，你说的这些我是真不知道。”江海棠不动声色推开她的手，故意提高嗓门道：“再说，你侄儿是个秀才。要是有本事自己考进衙门里，不也是一样，哪里用得着你这样低声下气的来求人啊！”
王媒婆有些慌乱，她四处打量着有没有听见江海棠的话。
腊梅在一旁看到王媒婆的表情，瞧见她那畏手畏脚的样，没忍住笑出来声。
王媒婆也反应过来江海棠是故意看她笑话，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憎恶。
小贱蹄子，再有钱又怎么样，不还是个下堂妇。
******
残月如弓，顾灼难得捧着一本书看得出神。
顾县令很意外，早就听盛京那边来信说过。这远方侄儿，就是一活脱脱的纨绔子弟，因为小时候多病的缘故，家中都格外宠溺。
这身子稍微好些后，也不舍得让他吃苦念书，也就随着他在盛京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得了一个纨绔子弟的名头。
不过好在，天生就有一副好皮囊，这回被尚书家的千金看上，倒也算为家里出一份力了。
顾县令走上前，低声关怀道：“灼儿，这夜里看书对眼睛不好。”
顾灼回过神，看了一眼手里的书籍随手一丢，“叔叔放心，我没看。”
顾县令一噎，就知道这小子不会突然转性子。
顾灼低着头暗暗出神，娶什么样的妻子，他并不在意。只要对家族有益，全凭母亲安排就好。
可是现在……他有了别的想法。
他不想娶那什么尚书家的千金，更不想娶了那尚书家的千金后，要回那最严厉的鹿文书院去念书。
“叔叔。”顾灼突然道：“我爹，为什么非要送我去鹿文书院去念书？”
顾灼小时为了能养活，给他冲喜的时候，也顺便挂在了顾县令名下。这回来这梧州府除了和离外，还有就是这宗谱的事了。
这些年顾县令也没有孩子，倒也一直拿顾灼当亲生儿子来看。
“灼儿，你会经商吗？”
顾灼摇了摇头。
“不会经商，那你就不能继承家业。若是不念书考取功名，难道你准备一辈子靠着女人来养？”
顾灼不屑冷哼道：“只有最没有出息的男人，才会要靠女人养。”
顾县令点了点头，显然对他这句话很满意。
顾灼瞥了一眼被他丢在地上的书，只觉得头疼难耐。
***
次日一早，顾灼就接到了江海棠。这马车本就宽大，他二人一人坐着一边，谁也打扰不到谁。
马车缓缓驶过街巷，江海棠小心的掀开车帘。顾灼只当她是新奇，却见江海棠突然脸色一变。
顾灼轻声问：“怎么了？”
江海棠伸-出食指，指向了那个身着绯-红飞鱼服的男人，已经带人团团围住了县令府。腰上悬挂着的腰牌，赫然写着北镇抚司四个大字！
顾灼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也看到了那群人。心里咯噔一下，北镇抚司的人，怎么会来这？
“你坐在车里，不要下去。”
顾灼简单交代了江海棠一句，就独身一人走进了那被围住的县令府。
江海棠闻言在车内等了好一会，直到那些身着飞鱼服的人驾马离去，也没有等到顾灼出来。
天色已近傍晚，江海棠才不安的走了进去。
昏黄的光随着江海棠的身影，一同从那被打开的大门里照了进去。顾县令坐在副位的四方椅上，愣愣出神。
江海棠小时见过顾县令，她上前轻声唤道：“县令大人？”
顾县令听到声音，抬头问了句：“你是？江海棠？”
“我是。”江海棠点了点头，问：“顾灼呢？他方才让我在车里不要动，可是天色已经黑了……”
“他……”顾县令叹道：“贵妃谋害未出世的皇嗣，人赃并获。顾家……抄家流放了。”
江海棠心里猛然一紧，急道：“那他……”
“灼儿是挂我名下的，不用受流放的罪……但也什么都没了……”顾县令看了一眼屋内，重复呢-喃道：“什么都没了，我也被辞官了。”
江海棠还在愣神中，就听“吱呀”一声，下一秒，顾灼出现在了门口。
“不是让你不要下车？”
“我……”
顾灼手上拿着一张笔墨还未干的和离书，递了过去，“签字。”
江海棠接过不动，眸光落在了手中的和离书上，他的字苍劲有力，洋洋洒洒的落在这纸上。
顾灼又取来了印泥，说道：“签完后，你还得按个手印。”
也不知怎的，江海棠握着笔的手，好似不会动一般，半天也没写完一个江字。
江海棠咬了咬牙，手中的狼毫干脆直接在这封和离书上画了一道污痕。
“我、不签了……”
顾灼不说话，只是接过她手中的狼毫，坐到案桌旁落笔准备再写一张。
江海棠朝顾县令跪了下去，她都想好了，断然没有受了人家这么多年恩惠，却在这个时刻，不出手相助的。
“顾县令，我昨夜清算过，顾家这趟送给我家的礼品，能置换成五百二十八两银子。一百两给顾县令在这县城中买一座小院，余下的钱倒也能勉强凑活过日子。”
顾县令这才注意到跪在他面前的江海棠。
江海棠腰背挺的笔直，继续道：“剩下的四百多两，还得请顾县令帮忙打点。这流放路上必然要吃不少苦，虽说这些银子不多，可能帮上一点都好！”
“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好。”顾县令笑着摇了摇头，“这四百两银子压根帮不了什么忙，你留着把日子过好点。”
江海棠坚定道：“我江家上下老小受顾家大恩，就算只有一点，也得帮！”
“江海棠！”顾灼突然撂笔，道：“你只管拿着钱回去就好，别的不用你管！”
江海棠从未见过这样的顾灼，是小时的病弱也好，还是那日的清冷也好。现在的他，更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浑身炸毛的防备着每个人。
江海棠完全不搭理他，只是朝顾县令磕了一个响头。
“我带顾灼回棠溪镇，过几日就将银子给您送过来。”
顾县令愣住，片刻后，垂了脑袋哽咽道：“灼儿，你跟江海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