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全黑,江海棠带着顾灼又回到了棠溪镇。远远的就瞧见了腊梅和江竹守在村口,两人都低着头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直接看到那气派的马车,兴奋喊道:“大姐回来了!”

    江海棠扭头看向缩在角落里不吭声的顾灼,轻声道:“下车吧。”

    顾灼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跟着江海棠下了马车。

    小江竹兴奋叫道:“大姐夫,你也来了。”

    “小弟别乱叫。”腊梅推了他一把。

    顾灼目光闪了闪,避开了小江竹的目光。

    昨日他还是富可敌国的公子哥,受他一声姐夫是给江家面子。可是短短一天,就今时不同往日了……

    江海棠开口说道:“我有些事,回去再说。”

    腊梅一把挽着江海棠的胳膊,乐道:“大姐,今个也有件大事,爹娘都在等你回去说呢。你是没瞧见,那王媒婆今个那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哈哈哈哈。”

    江海棠没应声,走了几步,见顾灼没跟上。

    江海棠对小江竹道:“小弟,去牵着你大姐夫,他不认识路。”

    “大姐?”腊梅怔了一下,不解的看了江海棠几眼。大姐怎么让江竹叫姐夫,今日明明就是去签和离文书了啊。

    江海棠对上腊梅不解的目光,拍了拍她的手道:“回家再说。”

    李秀珍一见大女儿回来,急忙迎了上去,却在见到后面的顾灼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江海棠一进屋就看见了这十几箱的红箱子,不是聘礼还能是什么?

    “娘!”江海棠眉头一蹙,转头问道:“这是哪家送来的!”

    李秀珍最怕的就是江有福了,第二个怕的就是这个大女儿了。

    “这……这个是……”

    腊梅急忙接话道:“大姐,这个不是王媒婆家那侄子送来的。要是那样一个不学无术的混球,你妹妹我第一个把人打出去!”

    王媒婆家的侄子?

    顾灼脸色顿了顿,打量了一眼那十几箱红箱子,在乡下也算得上是重礼了。

    江海棠紧紧蹙着眉头,说:“不管是谁,全都退回去!”

    “姐姐!”腊梅抱着江海棠的胳膊晃啊晃,“你都已经和离了,怎么就不能再嫁了。再说,这是陈明哥哥送来的。今天那王媒婆又在外面说你坏话,陈明的聘礼刚好就送来了,那场景要多解气就有多解气!怎么能退了呢……”

    “陈明?”江海棠一怔。

    这陈明不是旁人,是自小在村子里一同长大的大哥哥。小时还总是护着她,可后面俩人大了,在路上碰到也是只有点头之交了。

    “陈明哥哥今日被任命成了棠溪镇的县令。”腊梅道:“这十-大箱聘礼,也不是一时半会准备的,是陈明哥哥早就想娶大姐了!”

    李秀珍也附和道:“海棠啊,这聘礼也不是娘收的,是你爹点了头,才进门的。”

    顾灼默默退了几步,却被小江竹一把抱住了大-腿。

    “大姐!”小江竹叫道:“大姐夫要跑!”

    这回换李秀珍揪着小江竹的耳朵了,“你个小兔崽子,别乱叫!”

    江海棠侧头看他,烛火中,少年垂了长长的眼睫,俊朗的脸染上了几分颓色。

    她对顾灼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他少时体弱时。稍有些不痛快,就病得下不来榻。现在这幅模样看上去,是别提有多委屈了。

    “小弟,去将爹喊出来。”江海棠转过身,且握住了顾灼的手,说:“一起。”

    腊梅和李秀珍吓得眼睛瞪得老大,目光定在了两个人交握的手上。

    顾灼愣了一下,半垂的眼眸落在了她的手上,眼中翻涌着一丝凝重。

    “放开……”

    “你这孩子!”李秀珍急忙也去扯她的手,“快点放开!这像什么样子!”

    腊梅动作利落的将房门关上,虽说入了夜。可这村里保不齐,有那个夜猫子四处乱晃。

    俩人的手刚被分开,小江竹就将江有福带了出来。

    江有福只披了件外袍,看到顾灼时也是一愣。指着顾灼问:“这是?”

    李秀珍忙道:“是顾公子,今儿刚和咋们家海棠和离了。”

    “不是!不是顾公子!”江海棠用力将腰杆挺直,鼓起勇气道:“是夫君,爹,我没有和他和离!”

    气氛忽地安静了下来,李秀珍和腊梅都瞪大了眼睛,顾灼惊讶地望着她。

    江海棠紧张地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好一会,江有福才笑出来声。

    江有福从来没有见过顾灼,只听说是个病秧子。现在瞧起来这人生得也好,除了看上去瘦了点外,是完全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贵婿啊!”江有福笑道:“你们不嫌弃我们家,要和海棠在一块过日子,我和她娘都是没话说的。”

    顾灼的眸光仍是看着江海棠,他薄唇紧抿,神情略有些微妙。

    见顾灼不答话,江有福还以为这贵婿是不高兴了,忙道:“明日,明日我就将这些聘礼送回去。”

    顾灼摇了摇头,江海棠忽然想到顾灼可能会开口说露嘴,是以,她急忙抢先一步说:“爹,不早了,我带他先回房了。”

    江有福拉过江海棠,小声问,“该不会是不高兴了吧?”

    “不会不会。”江海棠说道:“入夜了,您早些歇息。”

    顾家出事的那件事,现在还不能说。要是她爹娘知道了,保不齐现在就能将顾灼给丢出去。

    江有福见顾灼跟着大女儿进了屋子,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

    日后家里的银子都有着落了!

    顾灼任由她牵着回了房,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母亲说得也不全对,比如,江海棠!就和她说得完全不一样……

    江海棠也没心思管他在想什么,只等关上房门后,背对着他将外衣一件件的褪下。

    顾灼只扫了一眼,就看到这等风光。心陡然一提,忙将床上的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江海棠!你干什么!”

    江海棠脸上羞得红透了,一脸无辜地望着顾灼道:“做夫妻该干的事。”

    “不、不行。”听得这话,顾灼结结巴巴道,“你好生待着,不许脱-衣服。”

    江海棠垂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咬牙道:“今夜必须成事,不然我爹不会同意的!”

    顾灼薄唇紧抿,吓得牢牢将被子挡住江海棠,开口道:“不差你那四百两银子,流放路上四百两,连给官兵塞牙缝都不够。”

    “那可是四百两!”江海棠微怔了一下,眼中浮现惊讶,农家几辈子都存不下来的钱财!

    顾灼点了点头,又道:“能流放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贵,官兵捞的油水多,你钱给少了,反而会连累家人挨打。”

    说完这些,顾灼还故意添油加醋多说了些,为的就是让江海棠打消这个心思。

    江海棠听得心都寒了,低声说:“可我们还答应顾县令,给他一百两安家……”

    “叔叔这些年体己的钱还是有的,走时,他也劝我,让你不要变卖家财。他不需要我们照拂……”

    这话,顾灼倒是一日不差的转述,毕竟顾县令也早就知道海棠那性子,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劝通的。

    江海棠终于意识到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顾灼见她安静了下来,轻咳一声道:“其实,你若是有了好的归宿,我还是能和你写和离书的。”

    “不写!”江海棠撇了撇嘴,“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不论其他,就冲着这些年顾家给的这么多银子!江海棠她都有一份责任心,照顾顾灼一辈子。

    顾灼脑中闪过了那日同叔叔说的话,最没有出息的人,才会要靠女人养。

    现在江海棠竟然说出这种话,这对自视有几分傲气的顾灼来说,无疑不是在他胸口捅了一刀。

    “我不要你照顾!”顾灼气得捂着胸口,低声道:“我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你!”

    他松了手,话音刚落,方才还照在江海棠身子的被子,直接滑落在地上。

    大片好大风直接入了顾灼的眼,那粉色的肚兜,被撑得鼓鼓囊囊,随着江海棠的呼吸一起一落。如刚刚盛开的花朵,艳丽而饱满。

    江海棠愣了一下,下意识护住了胸口。随后又反应过来,羞涩的将手放了下去。

    顾灼忙扭头,捂着脸蹲了下去,“你……你把衣裳穿起来……”

    江海棠站着不动,酝酿了好一会才将女儿家的那些羞-耻心抛开,从顾灼身后缓缓抱住他那劲瘦的腰肢。

    江海棠柔声唤道:“顾灼……夫君……”

    没过一会,江海棠就感觉到顾灼失去了支撑力,完全靠在了她身上。

    “顾灼……你先起来……”

    她也力气小,撑不住顾灼。刚一松手,顾灼就摔在了地上,人直接晕了过去,鼻子上还在流血。

    “顾灼!”

    ******

    第二日,江有福将江海棠好一通骂。江海棠只垂着脑袋,抽哒哒的拿帕子拭着源源不断的泪水。

    “你说你,贵婿身体不好,你又不是知道!”江有福骂道:“幸好人是救回来了,不然你怎么对得起人家顾家。”

    李秀珍心疼女儿,本就白嫩的一张小脸都哭红了,现在这样也等同于守活寡了。

    “她爹,这贵婿身体在不好,这不能办人事……也不是个事啊……”

    江有福想到这事,也是长叹了一口气。他就没见过这样不经造的男人,自家媳妇脱个衣服都能晕过去,真是没用!

    江海棠捏着帕子道:“爹,陈家的聘礼退了吗?”

    江有福一声也不吭的起身,喊了几个邻居抬了这大箱子出了门。

    李秀珍还想安慰大女人几句,最后到嘴边的只有一声叹息。“这事不能急,兴许以后就能行了……”

    江海棠也不应声,只去外面洗了把脸。打了热水,回屋替顾灼擦洗去了。

    等江有福回来的时候,气得直接将家里的碗筷全都摔了,叫道:“江海棠!你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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