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灼一个人在屋子里消食散步，听到屋外的动静，耳朵动了动。他在女人的骂声中听到了海棠的名字，不由从屋内走了出来。
顾灼出来就见一妇人在扇自家小姨子巴掌，惊得瞪大了眼睛，急忙上前拉开那妇人。
王媒婆早就打红了眼，嘴上还在嚷嚷着骂道：“就你大姐，那有钱人保不齐，就是留下来玩她几天，回头再给她一脚踹了。到时候她就是一破鞋，白白送给我家侄子做小，我们家都看不上！”
顾灼皱眉，刚想开口，就被一声大喝打断了。
“啊！！！”
腊梅直挺挺撞过来，拿头撞得王媒婆一个踉跄，又打了上去：“你个死八婆，我打不死你！”
顾灼看到这里，也知道这个人是在说海棠的坏话。瞅着腊梅没有吃亏，也就抱着手，在一旁看了一会。
见这小姨子下手怪狠，没一会就在那王媒婆脸上划出了几道血痕出来，顾灼才肯上前拉开小姨子。
他咬牙低声道：“差不多行了，一会该赔钱了。”
腊梅还是不解气，狠狠啐了一口。
王媒婆到底也活了快四十年了，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压着打。门口看站着一群好事佬，她的面子今儿全都丢尽了！
见靠在角落里的木棍，王媒婆直接抄起，就往腊梅脑袋上砸了过去。
腊梅到底年级小，没有想到王媒婆会下死手。吓得呆在原地，连都动都不敢动。
“哐！”的一声，木棍落在了顾灼的背上，就连站的最近的腊梅都瞧不清楚，那木棍有没有打到她姐夫脑袋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在这一瞬都能听得清。
下一秒，顾灼就跟一滩软泥一样倒了下去。
“姐夫！姐夫！”腊梅嘶吼道：“来人啊！王媒婆杀人了！”
王媒婆看着手中木棍上的血迹，手抖的更厉害了，“哐当！”一声，连人带棍都摔在了地上。
那些好事佬有人叫道：“血！有血！王媒婆打死富家少爷了！”
腊梅也怔怔地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血迹，大叫道：“找大夫！快找大夫！”
江海棠拎着食盒回来，就见自家门口聚集了不少人。不知道谁吼了一句，“快快快，海棠回来了。”随即纷纷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等江海棠走进家门一看，见到的就是顾灼躺在一片血泊里。旁边还有哭成泪人的腊梅，和吓得瘫倒在地的王媒婆。
江海棠耳鸣如雷，这一刻时间都静止了，她扑到血泊中抱起顾灼，大叫道：“快，快来人帮忙！”
幸好，有几个下地干活的庄家汉子听到动静。过来搭了把手，将顾灼架上了马车，带去了县城。
眼见顾灼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江海棠死死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手里的温度，比冬日里的冰还要冷，江海棠内疚的眼泪直掉。
县城里的大夫给顾灼包扎完脑袋后，江海棠急忙问道：“大夫，他人没事吧。”
大夫道：“万幸伤的不重，不然不死也成傻子了。”
江海棠松了一口气。
大夫说完就随手开了药方，江海棠道：“大夫，这方子只管好一点的药材。”
县城里的大夫打量着江海棠，也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
“小姑娘，这穷乡僻壤的，哪来那些精贵的药材。你将人带回去，好生养着，醒了应当就是没事了。”
江海棠哪里敢带顾灼回去，生怕他夜里有个不对。乡下连个大夫都找不到，干脆寻着最近的客栈就住了下来。
客栈里，江海棠小心翼翼将他的衣服解开，背上赫然一道显眼的红痕，是那木棍留下的痕迹。
江海棠长呼一口气，动作轻柔的替他上药。折腾了整整两个时辰，江海棠背上都被汗水浸-透了。
他打小就爱干净，江海棠想着衣裳都已经解了，干脆替他擦了身上的血迹。
便打了水回来，仔细替他擦拭了上身。他太瘦了也太白了，穿上衣裳或许会让人觉得清冷可贵。可真脱了衣裳才知道，他这是病弱。
江海棠同上回一样，和昏睡的顾灼商量道：“那个……我替你擦洗……你反正也不知道……我这回也和你说过了……”
小时候，家里要是农忙起来，江海棠会帮忙给弟弟妹妹洗澡。所以对于男女身上的不同，也都是了解的。
但到底顾灼年级比她还大上几岁，江海棠还是闭上了眼，摸索着给他擦拭。
在碰到哪儿的时候，也是吓得胡乱擦了几下，就将被子给他盖上了。
喂药也是难活，顾灼打小金贵，便宜的药压根灌不下去。喂一碗只有半碗入了嘴，江海棠干脆直接喂他两碗，只不过这一通忙活下来，天早就黑透了。
住县城医馆的钱，还有药费钱，每一笔都是不小的开销。江海棠将这马车变卖成了银子，也抵不过几日就见底了。
不过好在江有福托陈明将家里的银子带了过来，这才勉强给顾灼多开了几副药。
陈明道：“你爹说，只能给这么多了，剩下的钱要留着给小江竹念书。”
江海棠拿出了一吊钱塞给了陈明，道：“陈县令，这王媒婆我们家得告！”
“海棠你这是做什么！”陈明斥道：“王媒婆的事我会秉公执法的，这种贿赂的钱财我是断然不会收的。”
江海棠也知道他误会了，白着小脸道：“我是想请你搭把手，替我找辆车送顾灼回去……”
“……”
陈明还是没要这一吊钱，只说：“大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用不着这么客气。”
第二日，江海棠带着昏睡不醒的顾灼回了棠溪镇。
李秀珍见大女儿这些日子，人瘦得都撑不起来身上的衣裳了，也知道她这些日子一个人累到了。
他们俩想搭把手，江海棠也不让。她小时见过顾县令家的那些人，是怎么样照顾顾灼的。彼时，江海棠也要跟在后面学，以备日后。
她爹娘不是细心的人，只怕将顾灼交给他们，要不了几日就能准备棺材了。
腊梅也时不时过来打下手，小心翼翼打量着江海棠的脸色道：“大姐，是我不好连累姐夫了……”
江海棠没抬眼，只问道：“王媒婆那案子审的怎么样？”
“那王媒婆家里请了讼师……腊梅小声道：“我听爹娘说，这讼师很贵……只怕是打不赢了……””
江海棠一怔，看着这些日子瘦一圈的顾灼，咬牙道：“多贵也得请。”
“家里的钱只剩给小弟读书的了，剩下的都给姐夫治病了。”
“那也得请！”
江海棠还想说什么，忽觉一阵头晕。她挪了挪身子，在顾灼身旁占了一小处位置。
“腊梅，你先回去吧，我睡会。”
腊梅撇嘴跑了出去，心里嘀咕着大姐，因为姐夫的事情，对她没有以前那样好了。
不过姐夫到底是替她挨了一棍子……大姐勉强让给大姐夫几日吧……
江海棠一想到已经过了五六天了，可顾灼还没有醒。她情愿那一棍子打在了腊梅身上，也都比打在他身上强。
要是腊梅挨那一棍子，哪里要花这么多银子掉……
不过，顾灼能在知道自己身体不好的情况下。站出来护住她的家人，江海棠已经很感动了。
半夜里，江海棠睡得正是香甜。
顾灼呢-喃着要了好声水，也没有等到。实在是口渴难忍，他才肯缓缓睁开了眼。胸口柔软的触感，像一摊棉花糖融化开。顾灼迷糊中动了几下，也没能推开。
顾灼正胡乱推着，忽然听到一声娇-滴-滴的埋怨，“困……”
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可顾灼只觉得脸上热得发慌。
他轻轻推了推，“江海棠？”
江海棠猛地抬起埋在他胸口的脑袋，慌道：“顾灼，你醒了吗？是你在喊我吗？”
“嗯。”顾灼含糊的应了一声，也忘记了他自己是被渴醒的。
“你身上还疼不疼？饿不饿？”江海棠心疼道：“这些日子都是流食，你脸都瘦脱相了。”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可顾灼好似能看见江海棠那水灵灵的眸子，一如夜空的星辰般好看。
他的嘴角漾起了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摇头道：“就是有点渴。”
江海棠起身，出去了。没一会，就带了一柱蜡烛和一壶水进来了。她坐到床榻边，动作熟练的给顾灼喂水。
这晦暗不明的烛火下，他见江海棠的几缕发丝垂落了下来，鬼使神差的伸手替她掖到了耳后。
江海棠轻轻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只有他们之间的触碰。
顾灼清嗑一声，撇过头问道：“你怎么还会这些？”
江海棠也低下头，小声道：“小时候夜里，照顾你的婆婆起夜。就喊我去你跟前，看着你。”
顾灼一怔，没有说话了。
昏暗的环境里，他的目光一直望着眼前忙碌的江海棠，他记得那时娶了个小妻子。但是他们都说，那不算妻子，只能算是个带着点福气的小丫头。
顾灼靠在床背上，盯着她的侧脸。突然笑了，她不是小丫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江海棠收拾完后，又重新做回了床榻上。
“顾灼。”江海棠抬-起-头，明亮灵动的双眸凝着他开口：“我有件事想和商量。”
顾灼问：“什么事？”
江海棠便将王媒婆的事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才道：“我想请个讼师。”
“讼师很贵，我现在没有钱了……”顾灼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该不会是想用你小弟念书的钱……”
“棠溪镇上的教书先生，我也跟着后面学过，实在是学不到什么东西，每月那么多银子实在是浪费！”江海棠道。
顾灼难得扳起脸，说教道：“念书是大事，小弟念书的钱是万万不能动的！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
这一通话说完，顾灼只觉得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也算是明白了，他爹为什么总是逮着他就要说上一番了。
“小弟学业事大，不能荒废？”
“嗯，无论如何，也得让你小弟读书。”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江海棠漂亮的眸子笑得弯了起来，“我想让你教小弟读书。”
顾灼闻言瞪大眼睛，“什么！我教！”
江海棠点了点头，“你小时候经常看书，听说你在盛京还是在鹿文书院念书的！那里出来的都是当大官的。你教，定比那些教书先生强！”
“谁说得？”顾灼心里一慌，道：“我……我……”
他不行，这三个字。在江海棠面前，不知道怎的就是说不出口。
江海棠见还缺把火候，小手轻轻捏着他的衣袖，撒娇道：“就请一个讼师吧……不然咋们家在这村里也抬不起头了……”
顾灼猛地将头往后一仰，捂着脸半天不说话。
江海棠慌道：“怎么了？”
“流鼻血了……”
顾灼出来就见一妇人在扇自家小姨子巴掌，惊得瞪大了眼睛，急忙上前拉开那妇人。
王媒婆早就打红了眼，嘴上还在嚷嚷着骂道：“就你大姐，那有钱人保不齐，就是留下来玩她几天，回头再给她一脚踹了。到时候她就是一破鞋，白白送给我家侄子做小，我们家都看不上！”
顾灼皱眉，刚想开口，就被一声大喝打断了。
“啊！！！”
腊梅直挺挺撞过来，拿头撞得王媒婆一个踉跄，又打了上去：“你个死八婆，我打不死你！”
顾灼看到这里，也知道这个人是在说海棠的坏话。瞅着腊梅没有吃亏，也就抱着手，在一旁看了一会。
见这小姨子下手怪狠，没一会就在那王媒婆脸上划出了几道血痕出来，顾灼才肯上前拉开小姨子。
他咬牙低声道：“差不多行了，一会该赔钱了。”
腊梅还是不解气，狠狠啐了一口。
王媒婆到底也活了快四十年了，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压着打。门口看站着一群好事佬，她的面子今儿全都丢尽了！
见靠在角落里的木棍，王媒婆直接抄起，就往腊梅脑袋上砸了过去。
腊梅到底年级小，没有想到王媒婆会下死手。吓得呆在原地，连都动都不敢动。
“哐！”的一声，木棍落在了顾灼的背上，就连站的最近的腊梅都瞧不清楚，那木棍有没有打到她姐夫脑袋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在这一瞬都能听得清。
下一秒，顾灼就跟一滩软泥一样倒了下去。
“姐夫！姐夫！”腊梅嘶吼道：“来人啊！王媒婆杀人了！”
王媒婆看着手中木棍上的血迹，手抖的更厉害了，“哐当！”一声，连人带棍都摔在了地上。
那些好事佬有人叫道：“血！有血！王媒婆打死富家少爷了！”
腊梅也怔怔地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血迹，大叫道：“找大夫！快找大夫！”
江海棠拎着食盒回来，就见自家门口聚集了不少人。不知道谁吼了一句，“快快快，海棠回来了。”随即纷纷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等江海棠走进家门一看，见到的就是顾灼躺在一片血泊里。旁边还有哭成泪人的腊梅，和吓得瘫倒在地的王媒婆。
江海棠耳鸣如雷，这一刻时间都静止了，她扑到血泊中抱起顾灼，大叫道：“快，快来人帮忙！”
幸好，有几个下地干活的庄家汉子听到动静。过来搭了把手，将顾灼架上了马车，带去了县城。
眼见顾灼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江海棠死死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手里的温度，比冬日里的冰还要冷，江海棠内疚的眼泪直掉。
县城里的大夫给顾灼包扎完脑袋后，江海棠急忙问道：“大夫，他人没事吧。”
大夫道：“万幸伤的不重，不然不死也成傻子了。”
江海棠松了一口气。
大夫说完就随手开了药方，江海棠道：“大夫，这方子只管好一点的药材。”
县城里的大夫打量着江海棠，也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
“小姑娘，这穷乡僻壤的，哪来那些精贵的药材。你将人带回去，好生养着，醒了应当就是没事了。”
江海棠哪里敢带顾灼回去，生怕他夜里有个不对。乡下连个大夫都找不到，干脆寻着最近的客栈就住了下来。
客栈里，江海棠小心翼翼将他的衣服解开，背上赫然一道显眼的红痕，是那木棍留下的痕迹。
江海棠长呼一口气，动作轻柔的替他上药。折腾了整整两个时辰，江海棠背上都被汗水浸-透了。
他打小就爱干净，江海棠想着衣裳都已经解了，干脆替他擦了身上的血迹。
便打了水回来，仔细替他擦拭了上身。他太瘦了也太白了，穿上衣裳或许会让人觉得清冷可贵。可真脱了衣裳才知道，他这是病弱。
江海棠同上回一样，和昏睡的顾灼商量道：“那个……我替你擦洗……你反正也不知道……我这回也和你说过了……”
小时候，家里要是农忙起来，江海棠会帮忙给弟弟妹妹洗澡。所以对于男女身上的不同，也都是了解的。
但到底顾灼年级比她还大上几岁，江海棠还是闭上了眼，摸索着给他擦拭。
在碰到哪儿的时候，也是吓得胡乱擦了几下，就将被子给他盖上了。
喂药也是难活，顾灼打小金贵，便宜的药压根灌不下去。喂一碗只有半碗入了嘴，江海棠干脆直接喂他两碗，只不过这一通忙活下来，天早就黑透了。
住县城医馆的钱，还有药费钱，每一笔都是不小的开销。江海棠将这马车变卖成了银子，也抵不过几日就见底了。
不过好在江有福托陈明将家里的银子带了过来，这才勉强给顾灼多开了几副药。
陈明道：“你爹说，只能给这么多了，剩下的钱要留着给小江竹念书。”
江海棠拿出了一吊钱塞给了陈明，道：“陈县令，这王媒婆我们家得告！”
“海棠你这是做什么！”陈明斥道：“王媒婆的事我会秉公执法的，这种贿赂的钱财我是断然不会收的。”
江海棠也知道他误会了，白着小脸道：“我是想请你搭把手，替我找辆车送顾灼回去……”
“……”
陈明还是没要这一吊钱，只说：“大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用不着这么客气。”
第二日，江海棠带着昏睡不醒的顾灼回了棠溪镇。
李秀珍见大女儿这些日子，人瘦得都撑不起来身上的衣裳了，也知道她这些日子一个人累到了。
他们俩想搭把手，江海棠也不让。她小时见过顾县令家的那些人，是怎么样照顾顾灼的。彼时，江海棠也要跟在后面学，以备日后。
她爹娘不是细心的人，只怕将顾灼交给他们，要不了几日就能准备棺材了。
腊梅也时不时过来打下手，小心翼翼打量着江海棠的脸色道：“大姐，是我不好连累姐夫了……”
江海棠没抬眼，只问道：“王媒婆那案子审的怎么样？”
“那王媒婆家里请了讼师……腊梅小声道：“我听爹娘说，这讼师很贵……只怕是打不赢了……””
江海棠一怔，看着这些日子瘦一圈的顾灼，咬牙道：“多贵也得请。”
“家里的钱只剩给小弟读书的了，剩下的都给姐夫治病了。”
“那也得请！”
江海棠还想说什么，忽觉一阵头晕。她挪了挪身子，在顾灼身旁占了一小处位置。
“腊梅，你先回去吧，我睡会。”
腊梅撇嘴跑了出去，心里嘀咕着大姐，因为姐夫的事情，对她没有以前那样好了。
不过姐夫到底是替她挨了一棍子……大姐勉强让给大姐夫几日吧……
江海棠一想到已经过了五六天了，可顾灼还没有醒。她情愿那一棍子打在了腊梅身上，也都比打在他身上强。
要是腊梅挨那一棍子，哪里要花这么多银子掉……
不过，顾灼能在知道自己身体不好的情况下。站出来护住她的家人，江海棠已经很感动了。
半夜里，江海棠睡得正是香甜。
顾灼呢-喃着要了好声水，也没有等到。实在是口渴难忍，他才肯缓缓睁开了眼。胸口柔软的触感，像一摊棉花糖融化开。顾灼迷糊中动了几下，也没能推开。
顾灼正胡乱推着，忽然听到一声娇-滴-滴的埋怨，“困……”
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可顾灼只觉得脸上热得发慌。
他轻轻推了推，“江海棠？”
江海棠猛地抬起埋在他胸口的脑袋，慌道：“顾灼，你醒了吗？是你在喊我吗？”
“嗯。”顾灼含糊的应了一声，也忘记了他自己是被渴醒的。
“你身上还疼不疼？饿不饿？”江海棠心疼道：“这些日子都是流食，你脸都瘦脱相了。”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可顾灼好似能看见江海棠那水灵灵的眸子，一如夜空的星辰般好看。
他的嘴角漾起了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摇头道：“就是有点渴。”
江海棠起身，出去了。没一会，就带了一柱蜡烛和一壶水进来了。她坐到床榻边，动作熟练的给顾灼喂水。
这晦暗不明的烛火下，他见江海棠的几缕发丝垂落了下来，鬼使神差的伸手替她掖到了耳后。
江海棠轻轻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只有他们之间的触碰。
顾灼清嗑一声，撇过头问道：“你怎么还会这些？”
江海棠也低下头，小声道：“小时候夜里，照顾你的婆婆起夜。就喊我去你跟前，看着你。”
顾灼一怔，没有说话了。
昏暗的环境里，他的目光一直望着眼前忙碌的江海棠，他记得那时娶了个小妻子。但是他们都说，那不算妻子，只能算是个带着点福气的小丫头。
顾灼靠在床背上，盯着她的侧脸。突然笑了，她不是小丫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江海棠收拾完后，又重新做回了床榻上。
“顾灼。”江海棠抬-起-头，明亮灵动的双眸凝着他开口：“我有件事想和商量。”
顾灼问：“什么事？”
江海棠便将王媒婆的事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才道：“我想请个讼师。”
“讼师很贵，我现在没有钱了……”顾灼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该不会是想用你小弟念书的钱……”
“棠溪镇上的教书先生，我也跟着后面学过，实在是学不到什么东西，每月那么多银子实在是浪费！”江海棠道。
顾灼难得扳起脸，说教道：“念书是大事，小弟念书的钱是万万不能动的！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
这一通话说完，顾灼只觉得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也算是明白了，他爹为什么总是逮着他就要说上一番了。
“小弟学业事大，不能荒废？”
“嗯，无论如何，也得让你小弟读书。”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江海棠漂亮的眸子笑得弯了起来，“我想让你教小弟读书。”
顾灼闻言瞪大眼睛，“什么！我教！”
江海棠点了点头，“你小时候经常看书，听说你在盛京还是在鹿文书院念书的！那里出来的都是当大官的。你教，定比那些教书先生强！”
“谁说得？”顾灼心里一慌，道：“我……我……”
他不行，这三个字。在江海棠面前，不知道怎的就是说不出口。
江海棠见还缺把火候，小手轻轻捏着他的衣袖，撒娇道：“就请一个讼师吧……不然咋们家在这村里也抬不起头了……”
顾灼猛地将头往后一仰，捂着脸半天不说话。
江海棠慌道：“怎么了？”
“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