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与叶青岚告别，田灵儿就跟随苏茹化作两道流光在夜色中直奔大竹峰而去了，那一晚文敏到最后也没回房睡觉，陆雪琪倒是在那对母女离开后脚就出现了，从会出去给田灵儿留单独空间的行为看，她似乎是知情者，可反应又如此坦然冷漠——人家一句话都不说，进屋就躺下迅速入眠，让还隐隐担心要是对方开口点评两句此次事件的话，自己该怎么回应的叶青岚松口气，赶紧熄灯闭眼。
田灵儿关禁闭这事多少令她同情忧虑，严格来说距天亮这两个时辰，叶青岚基本半梦半醒都没能真正沉沉入睡，第二日也就早早爬起洗漱穿戴好乖乖去找风回峰大部队，哪怕刚过来就被师父哼了一嗓子也闷头赔笑，低调揣着手跟在后面，跟绷着脸皮假装正经的曾书书俩人互相偷偷挤眼睛。
偏什么尴尬来什么，走着走着便跟大竹峰一行人迎面碰上，没田灵儿那一抹俏丽红影点缀，黑压压一堆男的顿显得沉闷了许多，叶青岚看到张小凡微微一亮投来的目光，但紧接着她的胳膊就让人刻意碰了一下，曾书书警告地斜她一眼，不留痕迹摇了摇头。
“……”叶青岚停顿片刻，选择避开张小凡的视线低头盯着自己的鞋边，果然听自家师父语气冷硬开口：“田师兄好啊，听闻贵脉门下出了位奇才，年纪小小却道法奇特，与我那不成器弟子比试一回，便把他打得重伤垂死。”
夸张了师父，叶青岚在心里吐槽，鬼都知道曾叔常就一口气咽不下在那挤兑，喊个田师兄都九曲十八弯阴阳怪气没边的，要知道平时可都直接死胖子地叫……
但没料到的是，竟有人还真信了，叶青岚听见对面传来张小凡惊愕脱口而出：“——什么，彭昌师兄伤得那么重？！”
此茶言茶语一出，风回峰众人毫无疑问震怒不已，一个个都恨不得眼神化作利刃把张小凡串成羊肉串，只有曾书书便秘般表情复杂看着他：“……”
哥们儿，咱不会讲话可以不讲的。
他看了还不敢多看，生怕周围哪个小报告精回头再上曾叔常那告他一状，说他跟张小凡眼神拉丝之类的，只得重新装起高傲哼地一声，摆出看错人失望神色冷冰冰道：“我竟没看出你深藏不露，求彭师兄手下留情反而害惨了他。”
说完就昂首阔步跟着曾叔常走开，徒留张小凡委屈巴巴嘴张了一半愣在那，叶青岚于心不忍边走边扭头看了几秒，接着让前方陡然传来的低气压惊得本能一悚，头转回来吓了一跳，在千钧一发之际危险刹车——她要再不看路多迈一步就得踩上曾叔常的脚，对方无声无息停止步伐转身过来，正好将她“恋恋不舍”望向大竹峰的动作尽收眼底。
叶青岚一滴冷汗：“师、师父……？”
“好啊。”曾叔常冷笑得阴森森的：“昨日有人向我抱怨你胳膊肘向外拐，都快成半个大竹峰弟子了，我本还不信，今日一见岂止半个，干脆现在就将你嫁去大竹峰好了！”
叶青岚：“……啊？？？”
？？？？什么东西？
不是，怪不得呢今天她就觉得气氛不对，按理说彭昌和张小凡两败俱伤关她屁事啊，师父要气也得绝大部分冲着盲目求情坑师兄的曾书书，就算她是张小凡发小也不该单独被指责——原来如此，他妈的，合着是有人在背后蛐蛐她了！是哪个逼在造谣？
更要命的是田不易那伙人还没走远，全听见了最后那句，门下弟子顿时一个个兴奋吃瓜又转了回来，几个师兄轮流用胳膊肘捅张小凡的肋骨满脸揶揄，后者惊恐得脸都白了：“不、不是这么回事——”
救命啊！张小凡欲哭无泪，曾书书冷漠对他已够伤心的，他已经失去一个朋友了，真不想再因误会失去第二个——惊羽会不会拎着斩龙剑来劈他，那种事情不要啊！
他内心尖叫的同时，还有个人也在脑内化身尖叫鸡——师父！饭可以乱吃cp不可以乱嗑啊！不信谣不传谣！
田不易：“……”
而胖胖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叶师侄喜欢老七，老七喜欢灵儿，灵儿喜欢齐昊……好家伙这一整串，简直堪比当年的水月箭头万剑一箭头苏茹箭头自己，历史还真是惊人的相似……嘻嘻，不过只有他和他老婆是双箭头，爽了。
不对，田不易忽眉头一皱，话又说回来这样一看，齐昊那小兔崽子岂不跟他一个地位成人生赢家了，可恶，不爽！
……
“怎么，我有说错？”
风回峰大队伍那边，曾叔常依然愠怒不满咄咄逼人：“你自己说，七脉会武至今这么多场比赛，你可有一次看的是自家人？”
叶青岚：“……呃。”
靠，竟没法反驳，毕竟几天以来她还真没去看曾书书任何一场……
虽然她和曾书书当然都没准备真冷落张小凡，但估计是为了狼踩狼一下给自己做高身份，见她处境垃了救不了，曾书书就干脆配合表演出一副心碎样给自己洗洗白，给曾叔常气得吹胡子瞪眼，又训起了叶青岚：“就知道整日蹲在大竹峰台下！从现在起，你给我老老实实看你师兄的比试，就算后面书书落败，也不许去看那张小凡了！”
“……？”曾书书一脸问号指指自己，爹？不是？啥叫我落败，咋还不盼着亲儿子好的呢？
当然就算如此他也忍住了没吱声，就怕把火顺势又引到自己身上，只有叶青岚唯唯诺诺：“……遵命。”
她能怎么办呢，除了乖乖答应还有别的辙吗。哪怕她很想问一句“大竹峰的不让看那龙首峰的可以吗”，最后还是明智憋了回去。
私密马赛林惊羽，又要鸽他一次了，她也是真没辙，也不知道这小子还有没有那么好命能坚持到晚于曾书书被淘汰，那她可能还有机会去看他……
……
但显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众所周知能量守恒运气一共就那么些，当有人过于逆天把全部欧气全部吸到自己身上，那别人就只剩非气了。而众所周知前提二，仅剩的八人里有个强运逆天的张小凡……
叶青岚像被捏住了命运后脖颈的猫，哪都去不了只能眼巴巴看台上曾书书与文敏的比试，半截就听见后面人群渐渐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有种说不上的微妙预感，很快那新鲜八卦也传到了观众前排：
“喂，你知道那个大竹峰叫张小凡的吗？”“知道啊不就狗屎运第一天轮空那个吗？”“——你信吗，那家伙刚才又直接晋级了！”
叶青岚：“……”
她留神仔细倾听，得知进一步详情是这样：
本来，张小凡今日对手是通天峰常箭，结果常箭昨天跟宋大仁打急眼了难舍难分，也就是个仗着比对方晚昏过去几秒钟才险胜的局面，今日更是双双瘫痪谁也爬不起来床，但宋大仁输都输了再躺也无所谓倒头就睡，常箭却哪能甘心，奈何伤太重怎么蛄蛹都无法挣扎起身，最后万般无奈从通天峰传来消息——常箭伤势过重无法继续参赛，弃权。
“我靠，不是，他们大竹峰怎么还带打配合的呢，大师兄拼着重伤保送小师弟进四强？”
“我怎么没这种师兄，妈的，馋哭了。”
这也正是叶青岚想说的，您们大竹峰真的有些离谱，却又听见那俩人继续叨叨，第一个人不屑道：“得了吧别馋了，起码咱们师兄不会亲自上阵揍你就不错了——龙首峰那个新晋天才林惊羽听说过吧，就被他亲师兄齐昊给亲手淘汰了，倒霉催的，随便再换个谁那小子搞不好都能再晋一级，偏偏给安排个齐昊……”
另一个人正色反驳了他：“不对。”
“怎么不对？”
那人一脸向往，贱兮兮笑了：“你忘了，还得再除了一个——陆雪琪啊。”
“哈哈，那确实……”
之后，两个男弟子叽叽咕咕的话题就顺理成章转到冰山美女那去了，其中难免夹杂些许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词，叶青岚听不下去移开了目光，努力重新把注意力投回曾书书的对决，还是忍不住一口气叹进泥土里：
她的宝，真是好惨一宝啊——可能唯一对上齐昊的好处是对方应不会下死手，她还记得昨日比试林惊羽就已经受伤了，或许如两个八卦哥所言换个对手林惊羽搞不好能赢，再负伤拼命只怕要付出惨重代价，具体例子可太多了，光她这两天都知道一堆，比如彭昌、宋大仁以及常箭——张小凡那个除了修习青云道法还疑似归属风灵月影宗的是例外，不在此次讨论范围。
可就算按理想方向猜测，齐昊不会故意伤他……那好像也不耽误林惊羽自己卯着劲去不顾身体只顾玩命，更不乐观的是以他性格，这么做的概率可以在八成以上。
愁啊，最好之后还能见到一个健全的林惊羽，别整得缺胳膊少腿的……
似乎他们太极玄清道就是走的高攻低防路子，导致修为只要拉开就是秒杀局，就算双方差距没多大的战斗也一般不会拖太久，哪怕是高手过招也容易出现一念之间激情互秒的局面，正因如此，在会武第一日安排多达四轮比赛也都飞快比完甚至没怎么耽误开饭，还真是令人惊叹的高效率，跟她看过的主流修仙小说动不动斗法几天几夜的区别甚大。
唔，如此似乎也能稍微推测出一点张小凡的主角外挂属于什么类别的——既然太极玄清道欠缺的是打持久战的能力，那么，令他补足短板脱颖而出的属性无外乎两种，要么高防御要么自回血，这点从那么多倒下的选手第二天都爬不起床，只有他昨日还外焦里嫩、今日却活蹦乱跳跟没事了一样也颇明显了，主打一个耐揍，在自己丝血之前先累死对面怎么不算赢呢。
不多时，今日比试结果分晓，八进四留下的是齐昊、陆雪琪、曾书书、张小凡。
前四被叫到乾字擂台排排站接受众人敬仰，而最后那位是怎么晋级这会儿已经传得人人皆知，好多人都觉得过于滑稽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把好端端严肃的场合弄得充满欢快的空气。
叶青岚在台下都感受到了张小凡慌张的视线里写满“救救我我是谁我在哪我来干什么”，与其他三个打小就是别人家孩子、大场面见惯的气定神闲形成鲜明对比。
此时台上正由苍松宣布明日半决赛曾书书对齐昊、陆雪琪对张小凡，叶青岚挠了挠鼻子移开目光落到周围人群里，却脚后跟都踮得抽筋了也一直没能找到林惊羽的身影。
人们散去后她又在云海的平台广场上转悠许久，依然寻了个空，又不认识哪些弟子是龙首峰的没法去问，眼巴巴看着唯一相熟的齐昊刚散场就跟着苍松道人走远，无可奈何。
曾书书也同样让曾叔常刚从台上下来就一把薅走单独叮嘱比试事宜，早上刚让人蛐蛐过，叶青岚这会儿也不敢再往大竹峰钻，她可不想谣言进一步蔓延，思来想去最后干脆两手一摊直接开摆，转身就回了女弟子舍馆往床上一躺，爱谁谁吧。
修道中人是可以连着十数天不吃不喝不睡也精神十足，可她修为太浅，说白了目前顶多也就算个身体强健外加有些武学底子的凡人，还是很大程度会被睡眠不足这种事困扰，强撑到下午早就眼皮打架，正好借着困劲儿沾枕头就着，再睁眼时天都黑了。
——其实她还能睡，这也不是自然醒，而是让人叫醒的。
“唔唔……灵儿？啥事？”
睡的迷糊间忘记了田灵儿已经不在通天峰这件事，叶青岚鬼迷日眼持着本能问了一声，寻思住这屋的也就灵儿一个才会在她睡着时大咧咧过来吵人，眼睛连眨数下勉强聚焦，视野里渐渐清晰的人影却是一片雪白而非那抹朱红，然后听见了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
“醒醒，叶师妹。”
叶青岚再次努力眨眼，这回倒是成功对焦，当即一个激灵迅速弹起再也不困了：“——陆师姐？”
做梦都想不到陆雪琪会主动搭话，她赶紧回头扫了一圈，第一反应以为难道是她太困了睡错人家的床，却看了又看怎么都肯定是自己那张没错，饶是性子清冷如陆雪琪，都看叶青岚手忙脚乱的险些从床上掉下去微露哂然，轻轻摇头道：“无事，只是外面有位同门在找你，被人所托转达罢了。”
竟能劳动女明星给传话，除了门中师长，普通弟子里是谁有这个面子和胆量，更重要的还是找她个名不经传的，叶青岚更震惊了：“啊？谁啊？”
“不认识。”陆雪琪回答得十分干脆。
叶青岚：“呃。”
可能她的无语太明显了，陆雪琪顿了顿，又说道：“虽不知姓名，但应是龙首峰的，带着斩龙剑。”
叶青岚：“…………我知道了，多谢师姐。”
靠，还当是哪位大咖要陆雪琪亲自帮着找人，合着是你小子，该不会是仗着他的超绝粗神经完全不看人家冷冰冰的脸色强行要人帮忙的吧，感觉像是林惊羽能干出的事。
以及认剑不认人是你们神兵人柱力的共通之处吗，记得之前林惊羽说到第一天观看方超被秒杀那场比试，也是两眼发亮先说天琊如何如何，然后才顺带提了一嘴拿剑的人来着，你俩往后干脆互称第一适格者第二适格者好了，真离谱。
而且若此时打开上帝视角，会发现叶青岚只猜对一半——林惊羽偏偏会找上陆雪琪帮忙也不是他故意的，更多还是他一个男的大大咧咧站在女弟子住处附近，就算起码懂礼貌隔了老远距离也够醒目的，凡是路过女弟子看见了无不小声蛐蛐绕开行走，只除了一个人——陆雪琪才不将此鸡毛蒜皮小事放在眼里，在她看来那男弟子只要没放肆闯进院子就跟空气无两样，便泰然自若依旧走直线，目不斜视从其面前经过。
……然后就被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人的林惊羽喊住：“这位师姐，请留步，可否帮我一个忙？”
陆雪琪：？
偏偏更巧的，这位看似如冰如霜的冷漠女子实际并非什么狂妄自大盛气凌人之辈，实际上陆雪琪待人处事的思路极为清晰，她厌烦的只是那些看见她容貌就或呆若木鸡或贼心写在脸上的大脑空空男弟子，但如果对方有事说事不盯着她发呆的话，她自会停下来听听，甚至更鲜有人知、大约整个青云门都只有水月大师及门下少数年长弟子才清楚——她们雪琪在冰霜外壳之下，是有着善良且仗义的豁达心肠。
于是听闻林惊羽想请她找叶青岚出来，陆雪琪便痛快答应了，只是当她真正回屋叫醒那个风回峰的小姑娘代为转述，看到叶青岚那小身板刚睡醒跌跌撞撞的迷糊样子，陆雪琪心头却忽掠过一丝凝重：等一下，自己是不是不该帮那个男弟子喊人……虽说那少年看着眉目端正，周身自带英气凛然应是作风正派的，加上背负的还是斩龙剑，想必同自己在小竹峰的地位一样，那人也定是龙首峰最被苍松寄予厚望的明日之星，这样的人于情于理不该是奸邪之徒，可是……
只是她毕竟年纪小阅历浅，这种事并不能十足肯定，田灵儿的事可还历历在目呢，她找的相好——那玉树临风外界评价极高的齐昊还不是让文敏师姐一得知就皱起了眉，勾得田灵儿七脉会武第一晚就跑出去私会，一切都让她和文敏看在眼里，思来想去最后师姐还是不放心禀告师父了，就算明知要被田灵儿记恨文敏也没法视而不见，毕竟那是日渐要有与通天峰要平起平坐趋势的龙首峰，灵儿是苏茹的女儿——相当于半个她们师妹了不能不管，那齐昊又搞不好将来要与正统掌门继承人萧逸才争一争的，偏偏这当口突然与首座独女好上，哪怕他们真的只是纯粹两情相悦，也很难不令旁人多想。
这是陆雪琪入门来第一次离开小竹峰，从前都是一心修炼不闻窗外事，此次才首次在文敏指引下得知了门中这些暗潮汹涌，虽然本质上不喜此等弯弯绕绕，却也听得仔细一一记住，自己可以选择不屑于涉足那些，前提是得心如明镜，别叫人某天算计了才是。
哦，话说如此，她忽然也想起一件事，叶青岚那晚也跑出去了……
陆雪琪：“……”
怎么回事啊他们龙首峰的，一个一个月黑风高找女孩子出去独处，是什么一脉相承传统吗，这样很难不对那些龙首峰男的产生刻板印象啊，记得会武首日被自己打断了法宝那个方超也是色眯眯一副蠢样，怪不得师父对苍松师伯似乎颇有意见，啧……
可事已至此覆水难收，除了她自己，无人可从陆雪琪那张毫无破绽的冰块脸之下读出她的追悔莫及，恨自己竟如此迟才联想到那晚叶师妹是被何人约了出去，猛一回身叫住了刚跨过门槛的叶青岚：“且慢。”
“啊？”叶青岚一只脚悬空，疑惑扭头望来：“陆师姐还有事吗？”
陆雪琪：“……………”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她竟在这位冰雪仙子脸上看到一丝欲言又止的为难，半天憋出一句：
“………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叶青岚：？？？？？？？
“呃？那个……呃，多谢师姐？”
她嘴巴张成了O型受宠若惊，陆雪琪却已背过身去不再言语，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叶青岚一脸梦幻走掉了，陆雪琪在自己床铺上坐下若有所思，片刻后文敏从外面走进来：“怎么了，雪琪？”
“叶师妹方才与人出去了。”陆雪琪看了看对面空荡荡的床铺，抬头望了一眼也坐过来的文敏，顿了一下，道：“……和，龙首峰的弟子一起。”
文敏：“……”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见多识广的大师姐没忍住拍案而起：“什么，又来？！他们龙首峰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白天约见也就罢了，整日专挑夜深人静将姑娘家带出去，成何体统！？”
陆雪琪闭眼微微点头，这话与她之前心理活动几乎一致，文敏面带忧色眉头紧锁，年龄与阅历使然令她在短时间想得更远：这可比田灵儿与齐昊更难弄了，就算自己能豁出脸不要再打一次小报告，师父水月大师却断然不会卖这个人情给风回峰曾师伯——姐妹情深和普通同门能一样吗，田灵儿算半个小竹峰自己人，叶青岚却是妥妥的不相干人等啊。
就算是自己，换做几日以前听闻都不会有多管闲事想法，还是看在几天下来对叶青岚这小孩印象颇佳，不忍她小小年纪懵懂无知——在漫山遍野全是男人风回峰那种地方长大，能懂就有鬼了，万一所托非人遭到辜负，最后闹个名节受损又伤心欲绝，不管文敏还是陆雪琪，自然都万万不想看到那般情景……
“也罢，我之后寻个机会与叶师妹谈谈，今日先这样吧。”
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她们两个追出去把叶青岚拎回来，文敏长叹一声，这些让人操心的小丫头啊……转念一想，面前自己的陆师妹也仅仅只有十七岁，只是太冷漠稳重往往让人忽略了她的年少，就连门中好些实际上比陆雪琪年长的弟子也因其修为高深见面一口一个陆师姐，谁知道她实际上如此年轻呢。
话都说到这，文敏便顺口也叮嘱一下对方：“你也是，此次七脉会武结束后，掌门与师父他们定然会开始安排新晋优秀弟子外出历练，若有龙首峰之人，来往时多留个心眼。”
“知道了。”陆雪琪淡淡应声，忽然多看了文敏一眼，清丽没什么表情的容颜却有古怪神色一闪而过：“龙首峰弟子心机重，不像大竹峰之人老实忠厚，是吧？”
“？”文敏一愣，随即又气又笑：“——你这小妮子！与你讲严肃道理，还趁机挤兑上师姐了？”
陆雪琪眼神默默移向一侧，嘴角虽抿得线条平平没有丝毫上扬，目光却早就暴露了些许揶揄，文敏白了她一眼，破罐破摔没好气：“是是是！满意了吗！”
陆雪琪看着平时温婉持重的师姐一提到心上人难得露出的娇憨之态，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忽而莫名想起一幕——今日四强并排站在擂台上时，她旁边那个手足无措名叫张小凡的少年，那副紧张到仿佛随时要晕厥的样子也着实让人不能不在意。
嗯，好像师姐没说错，他们大竹峰的人确实都傻乎乎的……
田灵儿关禁闭这事多少令她同情忧虑，严格来说距天亮这两个时辰，叶青岚基本半梦半醒都没能真正沉沉入睡，第二日也就早早爬起洗漱穿戴好乖乖去找风回峰大部队，哪怕刚过来就被师父哼了一嗓子也闷头赔笑，低调揣着手跟在后面，跟绷着脸皮假装正经的曾书书俩人互相偷偷挤眼睛。
偏什么尴尬来什么，走着走着便跟大竹峰一行人迎面碰上，没田灵儿那一抹俏丽红影点缀，黑压压一堆男的顿显得沉闷了许多，叶青岚看到张小凡微微一亮投来的目光，但紧接着她的胳膊就让人刻意碰了一下，曾书书警告地斜她一眼，不留痕迹摇了摇头。
“……”叶青岚停顿片刻，选择避开张小凡的视线低头盯着自己的鞋边，果然听自家师父语气冷硬开口：“田师兄好啊，听闻贵脉门下出了位奇才，年纪小小却道法奇特，与我那不成器弟子比试一回，便把他打得重伤垂死。”
夸张了师父，叶青岚在心里吐槽，鬼都知道曾叔常就一口气咽不下在那挤兑，喊个田师兄都九曲十八弯阴阳怪气没边的，要知道平时可都直接死胖子地叫……
但没料到的是，竟有人还真信了，叶青岚听见对面传来张小凡惊愕脱口而出：“——什么，彭昌师兄伤得那么重？！”
此茶言茶语一出，风回峰众人毫无疑问震怒不已，一个个都恨不得眼神化作利刃把张小凡串成羊肉串，只有曾书书便秘般表情复杂看着他：“……”
哥们儿，咱不会讲话可以不讲的。
他看了还不敢多看，生怕周围哪个小报告精回头再上曾叔常那告他一状，说他跟张小凡眼神拉丝之类的，只得重新装起高傲哼地一声，摆出看错人失望神色冷冰冰道：“我竟没看出你深藏不露，求彭师兄手下留情反而害惨了他。”
说完就昂首阔步跟着曾叔常走开，徒留张小凡委屈巴巴嘴张了一半愣在那，叶青岚于心不忍边走边扭头看了几秒，接着让前方陡然传来的低气压惊得本能一悚，头转回来吓了一跳，在千钧一发之际危险刹车——她要再不看路多迈一步就得踩上曾叔常的脚，对方无声无息停止步伐转身过来，正好将她“恋恋不舍”望向大竹峰的动作尽收眼底。
叶青岚一滴冷汗：“师、师父……？”
“好啊。”曾叔常冷笑得阴森森的：“昨日有人向我抱怨你胳膊肘向外拐，都快成半个大竹峰弟子了，我本还不信，今日一见岂止半个，干脆现在就将你嫁去大竹峰好了！”
叶青岚：“……啊？？？”
？？？？什么东西？
不是，怪不得呢今天她就觉得气氛不对，按理说彭昌和张小凡两败俱伤关她屁事啊，师父要气也得绝大部分冲着盲目求情坑师兄的曾书书，就算她是张小凡发小也不该单独被指责——原来如此，他妈的，合着是有人在背后蛐蛐她了！是哪个逼在造谣？
更要命的是田不易那伙人还没走远，全听见了最后那句，门下弟子顿时一个个兴奋吃瓜又转了回来，几个师兄轮流用胳膊肘捅张小凡的肋骨满脸揶揄，后者惊恐得脸都白了：“不、不是这么回事——”
救命啊！张小凡欲哭无泪，曾书书冷漠对他已够伤心的，他已经失去一个朋友了，真不想再因误会失去第二个——惊羽会不会拎着斩龙剑来劈他，那种事情不要啊！
他内心尖叫的同时，还有个人也在脑内化身尖叫鸡——师父！饭可以乱吃cp不可以乱嗑啊！不信谣不传谣！
田不易：“……”
而胖胖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叶师侄喜欢老七，老七喜欢灵儿，灵儿喜欢齐昊……好家伙这一整串，简直堪比当年的水月箭头万剑一箭头苏茹箭头自己，历史还真是惊人的相似……嘻嘻，不过只有他和他老婆是双箭头，爽了。
不对，田不易忽眉头一皱，话又说回来这样一看，齐昊那小兔崽子岂不跟他一个地位成人生赢家了，可恶，不爽！
……
“怎么，我有说错？”
风回峰大队伍那边，曾叔常依然愠怒不满咄咄逼人：“你自己说，七脉会武至今这么多场比赛，你可有一次看的是自家人？”
叶青岚：“……呃。”
靠，竟没法反驳，毕竟几天以来她还真没去看曾书书任何一场……
虽然她和曾书书当然都没准备真冷落张小凡，但估计是为了狼踩狼一下给自己做高身份，见她处境垃了救不了，曾书书就干脆配合表演出一副心碎样给自己洗洗白，给曾叔常气得吹胡子瞪眼，又训起了叶青岚：“就知道整日蹲在大竹峰台下！从现在起，你给我老老实实看你师兄的比试，就算后面书书落败，也不许去看那张小凡了！”
“……？”曾书书一脸问号指指自己，爹？不是？啥叫我落败，咋还不盼着亲儿子好的呢？
当然就算如此他也忍住了没吱声，就怕把火顺势又引到自己身上，只有叶青岚唯唯诺诺：“……遵命。”
她能怎么办呢，除了乖乖答应还有别的辙吗。哪怕她很想问一句“大竹峰的不让看那龙首峰的可以吗”，最后还是明智憋了回去。
私密马赛林惊羽，又要鸽他一次了，她也是真没辙，也不知道这小子还有没有那么好命能坚持到晚于曾书书被淘汰，那她可能还有机会去看他……
……
但显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众所周知能量守恒运气一共就那么些，当有人过于逆天把全部欧气全部吸到自己身上，那别人就只剩非气了。而众所周知前提二，仅剩的八人里有个强运逆天的张小凡……
叶青岚像被捏住了命运后脖颈的猫，哪都去不了只能眼巴巴看台上曾书书与文敏的比试，半截就听见后面人群渐渐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有种说不上的微妙预感，很快那新鲜八卦也传到了观众前排：
“喂，你知道那个大竹峰叫张小凡的吗？”“知道啊不就狗屎运第一天轮空那个吗？”“——你信吗，那家伙刚才又直接晋级了！”
叶青岚：“……”
她留神仔细倾听，得知进一步详情是这样：
本来，张小凡今日对手是通天峰常箭，结果常箭昨天跟宋大仁打急眼了难舍难分，也就是个仗着比对方晚昏过去几秒钟才险胜的局面，今日更是双双瘫痪谁也爬不起来床，但宋大仁输都输了再躺也无所谓倒头就睡，常箭却哪能甘心，奈何伤太重怎么蛄蛹都无法挣扎起身，最后万般无奈从通天峰传来消息——常箭伤势过重无法继续参赛，弃权。
“我靠，不是，他们大竹峰怎么还带打配合的呢，大师兄拼着重伤保送小师弟进四强？”
“我怎么没这种师兄，妈的，馋哭了。”
这也正是叶青岚想说的，您们大竹峰真的有些离谱，却又听见那俩人继续叨叨，第一个人不屑道：“得了吧别馋了，起码咱们师兄不会亲自上阵揍你就不错了——龙首峰那个新晋天才林惊羽听说过吧，就被他亲师兄齐昊给亲手淘汰了，倒霉催的，随便再换个谁那小子搞不好都能再晋一级，偏偏给安排个齐昊……”
另一个人正色反驳了他：“不对。”
“怎么不对？”
那人一脸向往，贱兮兮笑了：“你忘了，还得再除了一个——陆雪琪啊。”
“哈哈，那确实……”
之后，两个男弟子叽叽咕咕的话题就顺理成章转到冰山美女那去了，其中难免夹杂些许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词，叶青岚听不下去移开了目光，努力重新把注意力投回曾书书的对决，还是忍不住一口气叹进泥土里：
她的宝，真是好惨一宝啊——可能唯一对上齐昊的好处是对方应不会下死手，她还记得昨日比试林惊羽就已经受伤了，或许如两个八卦哥所言换个对手林惊羽搞不好能赢，再负伤拼命只怕要付出惨重代价，具体例子可太多了，光她这两天都知道一堆，比如彭昌、宋大仁以及常箭——张小凡那个除了修习青云道法还疑似归属风灵月影宗的是例外，不在此次讨论范围。
可就算按理想方向猜测，齐昊不会故意伤他……那好像也不耽误林惊羽自己卯着劲去不顾身体只顾玩命，更不乐观的是以他性格，这么做的概率可以在八成以上。
愁啊，最好之后还能见到一个健全的林惊羽，别整得缺胳膊少腿的……
似乎他们太极玄清道就是走的高攻低防路子，导致修为只要拉开就是秒杀局，就算双方差距没多大的战斗也一般不会拖太久，哪怕是高手过招也容易出现一念之间激情互秒的局面，正因如此，在会武第一日安排多达四轮比赛也都飞快比完甚至没怎么耽误开饭，还真是令人惊叹的高效率，跟她看过的主流修仙小说动不动斗法几天几夜的区别甚大。
唔，如此似乎也能稍微推测出一点张小凡的主角外挂属于什么类别的——既然太极玄清道欠缺的是打持久战的能力，那么，令他补足短板脱颖而出的属性无外乎两种，要么高防御要么自回血，这点从那么多倒下的选手第二天都爬不起床，只有他昨日还外焦里嫩、今日却活蹦乱跳跟没事了一样也颇明显了，主打一个耐揍，在自己丝血之前先累死对面怎么不算赢呢。
不多时，今日比试结果分晓，八进四留下的是齐昊、陆雪琪、曾书书、张小凡。
前四被叫到乾字擂台排排站接受众人敬仰，而最后那位是怎么晋级这会儿已经传得人人皆知，好多人都觉得过于滑稽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把好端端严肃的场合弄得充满欢快的空气。
叶青岚在台下都感受到了张小凡慌张的视线里写满“救救我我是谁我在哪我来干什么”，与其他三个打小就是别人家孩子、大场面见惯的气定神闲形成鲜明对比。
此时台上正由苍松宣布明日半决赛曾书书对齐昊、陆雪琪对张小凡，叶青岚挠了挠鼻子移开目光落到周围人群里，却脚后跟都踮得抽筋了也一直没能找到林惊羽的身影。
人们散去后她又在云海的平台广场上转悠许久，依然寻了个空，又不认识哪些弟子是龙首峰的没法去问，眼巴巴看着唯一相熟的齐昊刚散场就跟着苍松道人走远，无可奈何。
曾书书也同样让曾叔常刚从台上下来就一把薅走单独叮嘱比试事宜，早上刚让人蛐蛐过，叶青岚这会儿也不敢再往大竹峰钻，她可不想谣言进一步蔓延，思来想去最后干脆两手一摊直接开摆，转身就回了女弟子舍馆往床上一躺，爱谁谁吧。
修道中人是可以连着十数天不吃不喝不睡也精神十足，可她修为太浅，说白了目前顶多也就算个身体强健外加有些武学底子的凡人，还是很大程度会被睡眠不足这种事困扰，强撑到下午早就眼皮打架，正好借着困劲儿沾枕头就着，再睁眼时天都黑了。
——其实她还能睡，这也不是自然醒，而是让人叫醒的。
“唔唔……灵儿？啥事？”
睡的迷糊间忘记了田灵儿已经不在通天峰这件事，叶青岚鬼迷日眼持着本能问了一声，寻思住这屋的也就灵儿一个才会在她睡着时大咧咧过来吵人，眼睛连眨数下勉强聚焦，视野里渐渐清晰的人影却是一片雪白而非那抹朱红，然后听见了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
“醒醒，叶师妹。”
叶青岚再次努力眨眼，这回倒是成功对焦，当即一个激灵迅速弹起再也不困了：“——陆师姐？”
做梦都想不到陆雪琪会主动搭话，她赶紧回头扫了一圈，第一反应以为难道是她太困了睡错人家的床，却看了又看怎么都肯定是自己那张没错，饶是性子清冷如陆雪琪，都看叶青岚手忙脚乱的险些从床上掉下去微露哂然，轻轻摇头道：“无事，只是外面有位同门在找你，被人所托转达罢了。”
竟能劳动女明星给传话，除了门中师长，普通弟子里是谁有这个面子和胆量，更重要的还是找她个名不经传的，叶青岚更震惊了：“啊？谁啊？”
“不认识。”陆雪琪回答得十分干脆。
叶青岚：“呃。”
可能她的无语太明显了，陆雪琪顿了顿，又说道：“虽不知姓名，但应是龙首峰的，带着斩龙剑。”
叶青岚：“…………我知道了，多谢师姐。”
靠，还当是哪位大咖要陆雪琪亲自帮着找人，合着是你小子，该不会是仗着他的超绝粗神经完全不看人家冷冰冰的脸色强行要人帮忙的吧，感觉像是林惊羽能干出的事。
以及认剑不认人是你们神兵人柱力的共通之处吗，记得之前林惊羽说到第一天观看方超被秒杀那场比试，也是两眼发亮先说天琊如何如何，然后才顺带提了一嘴拿剑的人来着，你俩往后干脆互称第一适格者第二适格者好了，真离谱。
而且若此时打开上帝视角，会发现叶青岚只猜对一半——林惊羽偏偏会找上陆雪琪帮忙也不是他故意的，更多还是他一个男的大大咧咧站在女弟子住处附近，就算起码懂礼貌隔了老远距离也够醒目的，凡是路过女弟子看见了无不小声蛐蛐绕开行走，只除了一个人——陆雪琪才不将此鸡毛蒜皮小事放在眼里，在她看来那男弟子只要没放肆闯进院子就跟空气无两样，便泰然自若依旧走直线，目不斜视从其面前经过。
……然后就被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人的林惊羽喊住：“这位师姐，请留步，可否帮我一个忙？”
陆雪琪：？
偏偏更巧的，这位看似如冰如霜的冷漠女子实际并非什么狂妄自大盛气凌人之辈，实际上陆雪琪待人处事的思路极为清晰，她厌烦的只是那些看见她容貌就或呆若木鸡或贼心写在脸上的大脑空空男弟子，但如果对方有事说事不盯着她发呆的话，她自会停下来听听，甚至更鲜有人知、大约整个青云门都只有水月大师及门下少数年长弟子才清楚——她们雪琪在冰霜外壳之下，是有着善良且仗义的豁达心肠。
于是听闻林惊羽想请她找叶青岚出来，陆雪琪便痛快答应了，只是当她真正回屋叫醒那个风回峰的小姑娘代为转述，看到叶青岚那小身板刚睡醒跌跌撞撞的迷糊样子，陆雪琪心头却忽掠过一丝凝重：等一下，自己是不是不该帮那个男弟子喊人……虽说那少年看着眉目端正，周身自带英气凛然应是作风正派的，加上背负的还是斩龙剑，想必同自己在小竹峰的地位一样，那人也定是龙首峰最被苍松寄予厚望的明日之星，这样的人于情于理不该是奸邪之徒，可是……
只是她毕竟年纪小阅历浅，这种事并不能十足肯定，田灵儿的事可还历历在目呢，她找的相好——那玉树临风外界评价极高的齐昊还不是让文敏师姐一得知就皱起了眉，勾得田灵儿七脉会武第一晚就跑出去私会，一切都让她和文敏看在眼里，思来想去最后师姐还是不放心禀告师父了，就算明知要被田灵儿记恨文敏也没法视而不见，毕竟那是日渐要有与通天峰要平起平坐趋势的龙首峰，灵儿是苏茹的女儿——相当于半个她们师妹了不能不管，那齐昊又搞不好将来要与正统掌门继承人萧逸才争一争的，偏偏这当口突然与首座独女好上，哪怕他们真的只是纯粹两情相悦，也很难不令旁人多想。
这是陆雪琪入门来第一次离开小竹峰，从前都是一心修炼不闻窗外事，此次才首次在文敏指引下得知了门中这些暗潮汹涌，虽然本质上不喜此等弯弯绕绕，却也听得仔细一一记住，自己可以选择不屑于涉足那些，前提是得心如明镜，别叫人某天算计了才是。
哦，话说如此，她忽然也想起一件事，叶青岚那晚也跑出去了……
陆雪琪：“……”
怎么回事啊他们龙首峰的，一个一个月黑风高找女孩子出去独处，是什么一脉相承传统吗，这样很难不对那些龙首峰男的产生刻板印象啊，记得会武首日被自己打断了法宝那个方超也是色眯眯一副蠢样，怪不得师父对苍松师伯似乎颇有意见，啧……
可事已至此覆水难收，除了她自己，无人可从陆雪琪那张毫无破绽的冰块脸之下读出她的追悔莫及，恨自己竟如此迟才联想到那晚叶师妹是被何人约了出去，猛一回身叫住了刚跨过门槛的叶青岚：“且慢。”
“啊？”叶青岚一只脚悬空，疑惑扭头望来：“陆师姐还有事吗？”
陆雪琪：“……………”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她竟在这位冰雪仙子脸上看到一丝欲言又止的为难，半天憋出一句：
“………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叶青岚：？？？？？？？
“呃？那个……呃，多谢师姐？”
她嘴巴张成了O型受宠若惊，陆雪琪却已背过身去不再言语，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叶青岚一脸梦幻走掉了，陆雪琪在自己床铺上坐下若有所思，片刻后文敏从外面走进来：“怎么了，雪琪？”
“叶师妹方才与人出去了。”陆雪琪看了看对面空荡荡的床铺，抬头望了一眼也坐过来的文敏，顿了一下，道：“……和，龙首峰的弟子一起。”
文敏：“……”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见多识广的大师姐没忍住拍案而起：“什么，又来？！他们龙首峰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白天约见也就罢了，整日专挑夜深人静将姑娘家带出去，成何体统！？”
陆雪琪闭眼微微点头，这话与她之前心理活动几乎一致，文敏面带忧色眉头紧锁，年龄与阅历使然令她在短时间想得更远：这可比田灵儿与齐昊更难弄了，就算自己能豁出脸不要再打一次小报告，师父水月大师却断然不会卖这个人情给风回峰曾师伯——姐妹情深和普通同门能一样吗，田灵儿算半个小竹峰自己人，叶青岚却是妥妥的不相干人等啊。
就算是自己，换做几日以前听闻都不会有多管闲事想法，还是看在几天下来对叶青岚这小孩印象颇佳，不忍她小小年纪懵懂无知——在漫山遍野全是男人风回峰那种地方长大，能懂就有鬼了，万一所托非人遭到辜负，最后闹个名节受损又伤心欲绝，不管文敏还是陆雪琪，自然都万万不想看到那般情景……
“也罢，我之后寻个机会与叶师妹谈谈，今日先这样吧。”
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她们两个追出去把叶青岚拎回来，文敏长叹一声，这些让人操心的小丫头啊……转念一想，面前自己的陆师妹也仅仅只有十七岁，只是太冷漠稳重往往让人忽略了她的年少，就连门中好些实际上比陆雪琪年长的弟子也因其修为高深见面一口一个陆师姐，谁知道她实际上如此年轻呢。
话都说到这，文敏便顺口也叮嘱一下对方：“你也是，此次七脉会武结束后，掌门与师父他们定然会开始安排新晋优秀弟子外出历练，若有龙首峰之人，来往时多留个心眼。”
“知道了。”陆雪琪淡淡应声，忽然多看了文敏一眼，清丽没什么表情的容颜却有古怪神色一闪而过：“龙首峰弟子心机重，不像大竹峰之人老实忠厚，是吧？”
“？”文敏一愣，随即又气又笑：“——你这小妮子！与你讲严肃道理，还趁机挤兑上师姐了？”
陆雪琪眼神默默移向一侧，嘴角虽抿得线条平平没有丝毫上扬，目光却早就暴露了些许揶揄，文敏白了她一眼，破罐破摔没好气：“是是是！满意了吗！”
陆雪琪看着平时温婉持重的师姐一提到心上人难得露出的娇憨之态，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忽而莫名想起一幕——今日四强并排站在擂台上时，她旁边那个手足无措名叫张小凡的少年，那副紧张到仿佛随时要晕厥的样子也着实让人不能不在意。
嗯，好像师姐没说错，他们大竹峰的人确实都傻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