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谢野晶子对于我成为了江户川乱步的学生这件事很惊讶。

    不,是十分惊讶。

    也不对,应该用非常震惊形容。

    我的朋友,你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所以应该很难想象。

    毕竟谁能想象的到一个委托人只是进了社长办公室不到十分钟出来就成换了个身份呢。

    呃,其实也还是委托人,是那种委托人加求学者的身份。

    委托人身份无论怎么说都要排在前面,这样就算我与他们有什么交集,以后介绍起来也只是“关系比较好的,以前经常待在一起的委托人”而已。

    不过这不是我重点。

    当与谢野晶子听到江户川乱步在她面前宣布我将会成为他的学生时,她竟然脱口而出了一句话——“啊?真的没问题吗?”

    “嗯嗯,没问题!”江户川乱步叉腰点头,翘着嘴角道,“有名侦探在,再笨的学生也能教会!”

    与谢野晶子:“……我说的是您,乱步先生。”

    “您真的没问题吗?”

    噗哈哈哈哈哈。

    “?!”江户川乱步眼睛一睁(他今天真的已经睁了很多次),瞪得圆溜溜的看起来很生气,“你!竟然质疑我?!”

    与谢野晶子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昨天乱步先生您不还是因为想要吃最近很有名的那款蛋糕,自己想找过去结果迷路了吗?”

    江户川乱步:“……”

    噗哈哈哈哈哈哈!我猜不止这一件事。

    “你还敢笑!”

    我正心里为面前这场对话而快乐着,结果江户川乱步跟听到我心声似的看向我。

    ……

    吓得我心里都闭麦了。

    但表面上,我还是愣了了几秒,缓缓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啊?什么笑?”

    朋友,如果你要装无辜骗过其他人,可要记好我现在给你示范的这一套流程。

    在表达完疑惑后,我看了一眼与谢野晶子,又看向江户川乱步:“在呃,跟我说话,是、是吧?”

    其实装傻反问“不是与谢野小姐在偷笑吗,看我干嘛”,并且表达疑惑“可是她不是没笑吗”也有同样的效果。

    但总之,这才是装作自己没干过某件事的真正做法。

    不要相信在小说里看的那种“我什么都没干哦~”,“我什么都不知道哦~”或者其他什么话,每次看我都觉得好假,好尴尬,关键是小说里的人还信了,严重降智。

    正常人听到一件自己从未做过的事,因为没做过加上被猝不及防问,第一反应应该是“差点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反复确认对方指的真的是自己吗?”

    或者更简单点,可以脾气暴躁地回应“啊?说我?关我屁事,有被害妄想症就滚去治,别出来祸害人。”

    或者更更简单点,直接省略前面说出的那一大段推断过程,直接说“有病?”

    真的被冤枉了也可以这么回答,反正我在重生前已经被冤枉得不耐烦到直接回复“滚”或者“傻*”了。

    我也只是讲一个思路,最后的回复方式最好还是不要用,我因为这个被家人评判“莫名其妙骂人,喜怒无常”,但其实是因为我前面已经心平气和说过好几次了,所以才不想再解释的。

    又不是怨种。

    当然当然当然,现在完全不需要,是最简单的情况。

    在我努力睁圆眼睛与他对视几秒后,他发出了那种拿我没办法于是只能放过我的那种,不甘心的拖长音的哼哼,然后把头转了回去。

    我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于是对与谢野晶子说道:“与谢野小姐,其实我也不认路。”

    我迟疑地问:“那个……不认路是很不正常的事吗?”

    “嗯?”与谢野晶子看起来有些诧异。

    我忙点头:“是真的,我到现在记得的也只是我家到我需要去的超市的路,因为我不需要其他路。”

    不认路加上根本不敢去没去过但感兴趣店,只有在这一点上让我感觉自己的社交能力差是个缺点。

    我再次确定一般道:“所以,难道不认路的话——”“不不不不!”

    与谢野晶子打断了我,她道歉道:“对不起,是我没表达清楚。”

    “每个人都有自己各自擅长的东西,在一些地方不擅长是很正常的。”

    “我只是想表达对乱步先生不认路还乱跑的不赞同而已,让你伤心了,我很抱歉。”

    我摇头表示没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道歉的,毕竟我知道与谢野晶子要表达的意思,也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也算是我出于愧疚帮江户川乱步把这次小小的批评转移到了我身上吧。

    看这名侦探恢复平常表情的样子应该是明白我的道歉了,不枉我强迫说出这么多话。

    “不过,如果你也不认识路的话……”与谢野晶子叹了口气,“我原本还想以后就不用我带着乱步先生出去了。”

    对不起,我们两个小路痴麻烦你了。

    “那么以后就还是我和国木田轮流吧。”

    哎?这个时候国木田君就已经加入了吗?

    不过这个时候,正常流程好像应该是——“国木田?”

    与谢野晶子解释道:“他是侦探社的调查员,社长是他的师傅,跟你同岁,为人很靠谱。”

    “不过他现在还在上学,一般都在下午放学后来。”

    “哦哦。”我表示明白。

    这里没什么事了。

    在交换完联系方式后,我问了江户川乱步是在明天开始来吗,他告诉我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

    搞得跟面试时的“回去等通知”似的。

    然后,在跟他们道别后,我离开了武装侦探社。

    我不知道的是,前脚刚走,后脚江户川乱步就直接返回了社长办公室。

    *

    武装侦探社,社长办公室内。

    “我进来了哦,社长~”

    江户川乱步用着那欢快的,和不久前相似的语调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办公室内部,福泽谕吉正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

    听到江户川乱步制造出的动静,他转头,看了他一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他身旁,绕过他,站到了窗边。

    “乱步?”福泽谕吉看着他的行为,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到他旁边,和他一起看向窗外。

    “这位清水小姐,她是有什么问题吗?”

    福泽谕吉很清楚,江户川乱步绝不是为了经过他的同意才把委托人带到这里来的。

    绝对是因为他想要向自己展示什么。

    “唔,嗯,是有些问题。”江户川乱步点了点头。

    福泽谕吉:?!

    他的表情郑重且严肃:“是什么——”“不过问题不大。”

    福泽谕吉:“……乱步。”

    他转头看了少年一眼。

    “对不起啦,社长~”少年马上拖长了音道歉。

    然后他声音一沉,显示出平常不会展现的那种,略显低沉的声调:“不过名侦探可没说错哦……啊,出来了。”

    福泽谕吉连忙把注意力放到窗外。

    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慢吞吞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说瘦弱一点都没夸张,她虽然没到只剩皮包骨头的地步,但看起来也绝不是健康的那种瘦。

    她身上穿着的宽大卫衣则让她显得更小,即使是合身的,也如同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十分夸张。

    而近距离与她接触过的福泽谕吉很清楚,这就是事实。

    她比与她同龄的孩子看起来要小得多。

    他也还记得,除了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的黑色头发外,她的眼睛也是偏黑色的。

    她不习惯看着别人说话,但似乎因为教养,每次都强迫自己与福泽谕吉对视,又马上移开视线,且眼光涣散,如此反复。

    还有就是,她说出的话十分奇怪,虽然没有错误,但有时候过于标准,简直是向从启蒙课本上搬出来的一样刻板。

    这个身影灰扑扑的,看起来走路走的十分不专心。

    在沿着直线有走了几步后,她突然掏出了手机,低头,一边继续行走,一边飞快地按动手机按键。

    她的行走路线依然是直线,可注意力却完全放在了手机上。

    要问为什么,因为她的前方不远处有一根电线杆,再没有几步的距离她就要撞上了。

    福泽谕吉几乎要出声提醒,可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在只与电线杆有一步之遥时,就见她微微抬了下头,像是看向前方。

    在注意到前面有阻碍后,她十分突兀的向旁边平行得移动就一步,然后低头,看着手机继续往前走。

    福泽谕吉:“乱步?”

    为什么只有一个开头就不继续往下说了?

    “嗯?哦,刚才说到哪了?”江户川乱步看着那抹身影磨磨蹭蹭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这才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

    在哈欠打完后,他才继续道:“哦对,想起来了。”

    “社长,清水她,可是在很久之前就认识我们哦。”

    福泽谕吉一愣:“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少年侦探明白地点头,“可是我们之前却并不认识她,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她。”

    “可这就是事实,”江户川乱步语调平静地指出了问题所在,“在见到我们后,可能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她对待我们的态度,太过自然了,完全不像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该有的样子。”

    “——而像一个和我们相处了很久很久的,我的朋友。”

    “你知道吗,社长。

    虽然她在与谢野小姐提到并不在场的国木田时问起了他,

    在离开侦探社前,她犹豫了很久,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一颗糖,告诉我这种糖新奇又好吃,让我尝一尝。”

    其实还有更多的话,比如——糖是夹心的,咬开后里面会有可乐的味道从里面迸发出来。

    “不,”他又马上自我改正道,“或许她知道,但她根本不在乎我们是否会发现。”

    “她无所谓,她在放任我们……”少年的低声似喃喃,“放任我们猜测,发现,挖掘。”

    “挖掘出,其实她已经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和我们做了很久的朋友的这一事实。”

    “挖掘出,其实她知道很多事,甚至是,关乎这个世界的未来,这个世界危机的事实。”

    福泽谕吉一惊,下意识道:“什么?”

    他面色一沉:“乱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江户川乱步这时也没再生气说什么“社长你这是在质疑我这个名侦探的猜想吗”这种话,他只是点头道:“是真的,不过名侦探不是说过吗?问题不大。”

    一个可能知道未来的人,这叫问题不大?

    不过福泽谕吉相信他,于是便又沉下心来继续听他讲。

    只听江户川乱步继续道:“这并不是隐瞒哦,社长,就算我们现在把她叫回来,问她这件事,她抱怨的也只会是需要重新走一次这边的路而已。

    绝对会告诉我们的。”

    “但是我们不问,她就绝不会多说。”

    她在极力躲避,却又忍不住看向我们。

    处身于此世之中,又以上帝的视角观察这个世界。

    放任所有事件自然发展。

    不参与,不干涉,不拒绝。

    少年再次看向福泽谕吉,笑眯眯地道:“你要问吗,社长?”

    福泽谕吉:“……不。”

    他郑重道:“武装侦探社,绝不会被既定的命运干涉。”

    所以,未来如何又怎样?

    他相信着侦探社,也相信着侦探社内的每一个人。

    但是……

    “你接受她的委托,就是因为这个吗?”福泽谕吉忍不住问道。

    “不是哦。”

    说着,江户川乱步转头,再次看向窗外。

    那里已经没有委托人,或者说他的新学生。

    他回想起在新学生眼里看到的东西,声音中几不可闻地添了点严肃。

    “总觉得,完全不能放任不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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