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不值
胡南韶到了合作公司的大厅门口，她仰头望着墙上的LED屏幕。
上面正播放着他们公司最新开发的一款3D游戏的宣传片，结尾是一个颇有设计感的Logo以及他们公司的名字—昂天创想游戏有限公司。
“新来的？”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胡南韶转身，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正从电梯门口出来。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休闲西装，内搭黑色高领毛衣，领口别着一枚小巧的银色胸针，手上戴着几枚精巧的戒指。整体穿搭精致且非常有小巧思。
“是的。”
“名字？”
“胡南韶。”
男人向她走来。随着他的靠近，胡南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他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耳垂上戴着一枚极细的银色耳钉。
"嗯，是我们部门的，刚好我下来，你就直接跟我走吧。"
他在前台处拿了一份文件端详看了看，自顾自地往电梯口走，"我是Chris，你的直属上司。你在我们公司工作的这段期间，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
胡南韶跟在后头，应道，“好的。”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23楼，Chris率先走出去。他带着她穿过办公区，这个部门明显男性员工居多。
Chris：“我跟他们介绍过你了。鉴于大家都在忙，你也不过只在我们公司短暂地工作几个月，又是单独的岗位，跟他们接触也不会太多，所以我想自我介绍可做可不做，主要看你。”
胡南韶：“那还是不做了吧。”这样也正合她心意。
他指着一个靠窗的位置，"这是你的工位。下午两点，我们要开新项目的策划会。"
他顿了顿，"对了，把你的作品整理一下发我一份，12点之前。"
……
简单地熟悉了工作流程，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胡南韶旁边坐的是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名字叫杨嘉，她主动邀请她下楼吃午饭时，胡南韶爽快的答应了。
两人去吃了点面试，杨嘉说：“对啊……而且我们老板出差了，所以最近我可以忙里偷闲。”
“你是说李纪昂出差了？”
“对，老板好像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胡南韶点点头，难怪她没有见到那个人，也还好没有碰上。
*
Chris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她，“这是我们公司一款叫‘云裳织梦’的换装游戏的大概介绍，其中皮肤系列这一部分你先着重看一看。”
胡南韶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里面“皮肤系列”每一套都有它独特的主题和风格，第一套是叫“未来幻境’，这一套是科幻风格，强调未来感和科技元素；还有‘梦幻童话’系列，是以童话故事为背景等一些充满梦幻色彩的服装。
Chris：“我们最近在筹备的系列叫‘韵风华’，设计的时候要基于历史时期的一些服饰，要求古典、奢华有美感，你不是汉服设计师吗？具体怎么发挥没有限制，就看你们新人有没有不一样的创意了。”
胡南韶抬起头，还没说什么，Chris就直接了当道，“Ok，那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先去忙了。”
胡南韶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设计软件，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
……
高强度的工作了一周后，在周日的晚上，胡南韶在外面吃过饭准备回家。
她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灯，对面商场的幕墙上播放的广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信号灯已经变绿了。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马路对面，突然定格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Chris......？"
胡南韶瞳孔猛地收缩。她看到Chris穿着一件紫色廓形毛衣，袖口露出一截缀着珍珠的手链，穿着打扮跟在公司时截然不同，风格有些女性化。此时他正挽着一位穿着Polo衬衫戴着眼镜的男人，两人看上去很是亲密。
男人低头看着Chris，宠溺一笑。
Chris也回过头，依偎在男人身旁准备过马路——结果却冷不伶仃地跟胡南韶迎面撞上了。
两人都是一愣。
但胡南韶反应极快地假装没看到。
Chris也心照不宣地假装不认识。
三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
周一早晨。
胡南韶刚到公司就看到女同事们三两成群地围在一起不知道讨论着什么，好像有什么秘闻八卦。有同事吆喝她过来，但她跟她们也不太熟，也不太关心，所以就没凑过去。
早上十点整，每周固定的晨会。
投影上放着胡南韶设计的初稿，从背景故事、服装设计到配饰细节都详细列了出来。
“这就是你设计的东西？”Chris的声音冷得像冰，他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他似乎很不满意，胡南韶抿了抿唇，说：“我参考了唐代的服饰风格，同时加入了现代玩家喜欢的元素，比如腰间的图案，后期加了特效，可以随着人物动作……”
“够了。”Chris打断她，“你以为这是什么？准备演古装剧吗？你有没有用你的脑子想过玩家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是款换装游戏，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能有什么吸引力？”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胡南韶身上。
“还有这个配色。”Chris站起身，走到屏幕前，修长的手指在投影上划过，“淡青色？你以为这是拍文艺片吗？”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胡南韶低下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敲击着耳膜。
“重做。”Chris的声音冷硬得像命令，“设计的什么玩意儿！？老气横秋，毫无新意的东西！根本就不会有玩家愿意买单！”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再交给我这种没经过脑子想的东西就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散会。”他说完，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胡南韶低下头，视线模糊了一瞬。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在人前被数落成这样过，更何况，她的心血还被他说的一文不值。她站在原地，感觉所有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南韶，你没事吧？”旁边的同事杨嘉小声叫她，递过来一张纸巾。
她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说完，她快步走出会议室，直奔洗手间。
胡南韶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杨嘉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你可能不知道，Chris也许并不是针对你，今天公司里传了一些关于他的小道消息。”
“有人拍到他…在街上跟另一个男的拥吻，那个男的还是个有妇之夫。”她在胡南韶耳边低语道。
胡南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你是说……？”
“所以他可能不是针对你，只是单纯地想找个人撒气。”
胡南韶想了想，难道Chris以为是她拍下了照片传播出去，所以才导致他的性取向在公司被人议论？
她坚定地摇摇头，对杨嘉说，“不。他针对的就是我。”
……
李纪昂推开办公室的门，松了松领带，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窗外的夕阳透过百叶窗斜斜地洒进来，在他疲惫的眉眼间投下细碎的光影。他端起桌上的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驱散浑身的倦意。
“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他头也没抬。
Chris推门而入，他先是汇报了上周的工作内容和一些需要决策的工作。
李纪昂一一处理完后，揉了揉太阳穴，“还有什么吗？”
Chris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烦躁，“新来的那个实习生，根本不行。设计稿一塌糊涂，连最基本的配色都搞不定。别让我再跟她对接了，浪费时间。”
“她的工作能力还没达到在这里入职的标准，要不还是把她打回何春梅那边吧？”
李纪昂：“哪个实习生？”
“胡南韶。”
李纪昂突然抬起头，眼神里的疲惫被一抹锐利的光取而代。他放下咖啡，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胡南韶？”
“对，就是她。”
“公司这两周发生的事，力可都有跟我说。她的设计稿，你给我看看。”
Chris皱了皱眉，将文件递过去，“你自己看吧，简直没法入眼。”
李纪昂接过文件，仔细看了一会儿，说：“我并不觉得她的设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相反，我觉得这种风格是可以尝试的。”
Chris眯着眼表示不解。
“Chris。”李纪昂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你也在公司也这么多年了，对待工作没必要这么情绪化。尤其是对新人，他们需要时间适应。”
Chris冷笑一声，“我在公司这么多年，一向都是这么对待新人的。怎么到她这儿就不行了？”
李纪昂放下文件，“正因为你在公司这么多年，你才更应该要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和潜力。对待新人，严苛是必要的，但过度的苛责只会适得其反。”
Chris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你是觉得我对她太苛刻了？但是对待工作精益求精有什么问题呢？”
李纪昂语气依旧平静：“我不是在偏袒谁，而是在提醒你，情绪化的批评并不能解决问题。她的设计稿达不到你的要求，你可以指出问题，但不必用那种方式让她难堪。”
Chris沉默了片刻，最终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情愿：“行，我知道了。我会注意。”
李纪昂点了点头，想到助理力可前几天跟他说Chris在工作时把一个实习生骂得狗血淋头。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胡南韶。
上面正播放着他们公司最新开发的一款3D游戏的宣传片，结尾是一个颇有设计感的Logo以及他们公司的名字—昂天创想游戏有限公司。
“新来的？”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胡南韶转身，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正从电梯门口出来。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休闲西装，内搭黑色高领毛衣，领口别着一枚小巧的银色胸针，手上戴着几枚精巧的戒指。整体穿搭精致且非常有小巧思。
“是的。”
“名字？”
“胡南韶。”
男人向她走来。随着他的靠近，胡南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他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耳垂上戴着一枚极细的银色耳钉。
"嗯，是我们部门的，刚好我下来，你就直接跟我走吧。"
他在前台处拿了一份文件端详看了看，自顾自地往电梯口走，"我是Chris，你的直属上司。你在我们公司工作的这段期间，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
胡南韶跟在后头，应道，“好的。”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23楼，Chris率先走出去。他带着她穿过办公区，这个部门明显男性员工居多。
Chris：“我跟他们介绍过你了。鉴于大家都在忙，你也不过只在我们公司短暂地工作几个月，又是单独的岗位，跟他们接触也不会太多，所以我想自我介绍可做可不做，主要看你。”
胡南韶：“那还是不做了吧。”这样也正合她心意。
他指着一个靠窗的位置，"这是你的工位。下午两点，我们要开新项目的策划会。"
他顿了顿，"对了，把你的作品整理一下发我一份，12点之前。"
……
简单地熟悉了工作流程，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胡南韶旁边坐的是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名字叫杨嘉，她主动邀请她下楼吃午饭时，胡南韶爽快的答应了。
两人去吃了点面试，杨嘉说：“对啊……而且我们老板出差了，所以最近我可以忙里偷闲。”
“你是说李纪昂出差了？”
“对，老板好像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胡南韶点点头，难怪她没有见到那个人，也还好没有碰上。
*
Chris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她，“这是我们公司一款叫‘云裳织梦’的换装游戏的大概介绍，其中皮肤系列这一部分你先着重看一看。”
胡南韶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里面“皮肤系列”每一套都有它独特的主题和风格，第一套是叫“未来幻境’，这一套是科幻风格，强调未来感和科技元素；还有‘梦幻童话’系列，是以童话故事为背景等一些充满梦幻色彩的服装。
Chris：“我们最近在筹备的系列叫‘韵风华’，设计的时候要基于历史时期的一些服饰，要求古典、奢华有美感，你不是汉服设计师吗？具体怎么发挥没有限制，就看你们新人有没有不一样的创意了。”
胡南韶抬起头，还没说什么，Chris就直接了当道，“Ok，那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先去忙了。”
胡南韶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设计软件，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
……
高强度的工作了一周后，在周日的晚上，胡南韶在外面吃过饭准备回家。
她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灯，对面商场的幕墙上播放的广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信号灯已经变绿了。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马路对面，突然定格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Chris......？"
胡南韶瞳孔猛地收缩。她看到Chris穿着一件紫色廓形毛衣，袖口露出一截缀着珍珠的手链，穿着打扮跟在公司时截然不同，风格有些女性化。此时他正挽着一位穿着Polo衬衫戴着眼镜的男人，两人看上去很是亲密。
男人低头看着Chris，宠溺一笑。
Chris也回过头，依偎在男人身旁准备过马路——结果却冷不伶仃地跟胡南韶迎面撞上了。
两人都是一愣。
但胡南韶反应极快地假装没看到。
Chris也心照不宣地假装不认识。
三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
周一早晨。
胡南韶刚到公司就看到女同事们三两成群地围在一起不知道讨论着什么，好像有什么秘闻八卦。有同事吆喝她过来，但她跟她们也不太熟，也不太关心，所以就没凑过去。
早上十点整，每周固定的晨会。
投影上放着胡南韶设计的初稿，从背景故事、服装设计到配饰细节都详细列了出来。
“这就是你设计的东西？”Chris的声音冷得像冰，他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他似乎很不满意，胡南韶抿了抿唇，说：“我参考了唐代的服饰风格，同时加入了现代玩家喜欢的元素，比如腰间的图案，后期加了特效，可以随着人物动作……”
“够了。”Chris打断她，“你以为这是什么？准备演古装剧吗？你有没有用你的脑子想过玩家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是款换装游戏，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能有什么吸引力？”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胡南韶身上。
“还有这个配色。”Chris站起身，走到屏幕前，修长的手指在投影上划过，“淡青色？你以为这是拍文艺片吗？”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胡南韶低下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敲击着耳膜。
“重做。”Chris的声音冷硬得像命令，“设计的什么玩意儿！？老气横秋，毫无新意的东西！根本就不会有玩家愿意买单！”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再交给我这种没经过脑子想的东西就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散会。”他说完，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胡南韶低下头，视线模糊了一瞬。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在人前被数落成这样过，更何况，她的心血还被他说的一文不值。她站在原地，感觉所有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南韶，你没事吧？”旁边的同事杨嘉小声叫她，递过来一张纸巾。
她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说完，她快步走出会议室，直奔洗手间。
胡南韶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杨嘉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你可能不知道，Chris也许并不是针对你，今天公司里传了一些关于他的小道消息。”
“有人拍到他…在街上跟另一个男的拥吻，那个男的还是个有妇之夫。”她在胡南韶耳边低语道。
胡南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你是说……？”
“所以他可能不是针对你，只是单纯地想找个人撒气。”
胡南韶想了想，难道Chris以为是她拍下了照片传播出去，所以才导致他的性取向在公司被人议论？
她坚定地摇摇头，对杨嘉说，“不。他针对的就是我。”
……
李纪昂推开办公室的门，松了松领带，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窗外的夕阳透过百叶窗斜斜地洒进来，在他疲惫的眉眼间投下细碎的光影。他端起桌上的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驱散浑身的倦意。
“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他头也没抬。
Chris推门而入，他先是汇报了上周的工作内容和一些需要决策的工作。
李纪昂一一处理完后，揉了揉太阳穴，“还有什么吗？”
Chris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烦躁，“新来的那个实习生，根本不行。设计稿一塌糊涂，连最基本的配色都搞不定。别让我再跟她对接了，浪费时间。”
“她的工作能力还没达到在这里入职的标准，要不还是把她打回何春梅那边吧？”
李纪昂：“哪个实习生？”
“胡南韶。”
李纪昂突然抬起头，眼神里的疲惫被一抹锐利的光取而代。他放下咖啡，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胡南韶？”
“对，就是她。”
“公司这两周发生的事，力可都有跟我说。她的设计稿，你给我看看。”
Chris皱了皱眉，将文件递过去，“你自己看吧，简直没法入眼。”
李纪昂接过文件，仔细看了一会儿，说：“我并不觉得她的设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相反，我觉得这种风格是可以尝试的。”
Chris眯着眼表示不解。
“Chris。”李纪昂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你也在公司也这么多年了，对待工作没必要这么情绪化。尤其是对新人，他们需要时间适应。”
Chris冷笑一声，“我在公司这么多年，一向都是这么对待新人的。怎么到她这儿就不行了？”
李纪昂放下文件，“正因为你在公司这么多年，你才更应该要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和潜力。对待新人，严苛是必要的，但过度的苛责只会适得其反。”
Chris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你是觉得我对她太苛刻了？但是对待工作精益求精有什么问题呢？”
李纪昂语气依旧平静：“我不是在偏袒谁，而是在提醒你，情绪化的批评并不能解决问题。她的设计稿达不到你的要求，你可以指出问题，但不必用那种方式让她难堪。”
Chris沉默了片刻，最终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情愿：“行，我知道了。我会注意。”
李纪昂点了点头，想到助理力可前几天跟他说Chris在工作时把一个实习生骂得狗血淋头。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胡南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