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是一名间谍。
其次，我现在身无分文。
这很不合常理，因为考虑到我这种职业的高风险及重要性，老板一般都会给予我们足够优渥的报酬，以及一份保证我家人荣华富贵一生无忧的承诺。但我现在阴暗地蹲在小角落，啃着发霉的窝窝头。夜晚的风拔凉拔凉，但比不过我的心凉。
我的老板是谁？
——哦，原来是我自己啊，那没事了。
那么现在，作为一名有着超高觉悟的，自发成为的，且没有任何组织的间谍，我就应该收起那些毫无意义的攀比心，以一种猥琐但不易察觉的视线偷窥我的目标对象。
可是我的目标对象，在哪儿？
“李大树——！”
哎呦我去，给我吓一跳。
我稳住向前倾的身体，站起身，颇有不满地看向后面走来的美丽女子。
是的，不要太羡慕我，以如此响彻云霄软骨酥髓的声音喊我的，就是京城第一花魁，淑娘。
只见她扭着嬛嬛一袅楚宫腰向我走来，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
啊呸，背什么文章呢。
工作时间，绝不能被外物所扰。
我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问道：
“女菩萨，找弟子何事？”
“没事便不能来找你吗？”
淑娘娇嗔一笑，一双手娇娇柔柔地围住我的颈脖，横过来的眼波像是要将人的三魂七魄尽数勾去。
“你平日里糙的像是拉船的纤夫，怎么今日，倒又是学起那出家人的腔调？”
她踮起脚尖，一只手拂过我的侧脸，另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从前不懂那些豪掷千金的富家公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真的柔若无骨。
淑娘坏笑着，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 “再说了，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是有什么……坏心思呢？”
这么明显吗？
不行，间谍是我未来长期的职业规划，我可不能再这么不专业下去了。
我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严肃道：“作为一名合格的打手，我要保证姑娘你的安全，所以我正在观察来往人员中是否有可疑人员，再一举将其抓获。”
“蹲着观察？”
“蹲着观察。”我肯定道，“这能让对方不容易发现我，从而让我占据优势地位，争取先发制人。”
淑娘嫌弃地看向我，可能是觉得我的借口十分低劣。
但我也没完全说谎，要抓人这一部分就是真的。不是都说谎言要与实话交织才能让人信服吗，这也算一个完美的谎言。
嗯，很完美。
嫌弃的眼神什么的都是错觉。
淑娘眯起眼睛，像是要再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少女娇俏的惊呼。
“你是谁？放、放开我！”
原本觥筹交错，欢歌笑语的花楼一下子鸦雀无声。只见楼下一名黄色薄衫少女拼命地挣脱一位把持着她双手的黑衣男子。她粉面含春，眼波流转，腰肢纤细，即使身陷囹圄面露惊恐依旧不改其娇美。她是谁？正是最近火热起来的新秀，下一任花魁的强劲竞争者，淑娘的人生大敌——莹莹姑娘。
察觉我的注意被那边吸引过去了，淑娘再次踮起脚，一把拽住我的耳朵，用力一扭——
“嗷？嗷！”
我疼得小声叫起来，连连向她讨扰。这很正常，毕竟对她来说，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而她在意的是我竟然忽略了她而去看莹莹姑娘。
莹莹姑娘难道比她有吸引力吗！
但她这次是真的错怪我了，我看的可不是莹莹，而是抓着她的黑衣男子。
我的眼里闪出兴奋又欣慰的泪光——妈的，可算是让我找到了！
不枉我忍辱负重在花楼蹲他这么多天！
我赶紧对淑娘说了几句好话，哄的她松了手。与此同时，我的目标对象也成功挣脱了蜂拥而上的花楼打手，身手干净利落帅气逼人地带着莹莹姑娘逃之夭夭。
好机会！
我当即从二楼跳了下去，引起一阵惊呼。
我冲出门，悄悄跟在那些追击他们的打手们后面。夜色已深，目标对象又穿的黑衣服，只见他身影晃了几下，不多时，就隐藏在夜色中，不见踪迹了。
前边的大汉都停下来，面面相觑。
犹豫再三后，选择返回。
可以啊。
我一面跟过去，一面夸赞道，帮我解决了这么些麻烦。
不然这十几号人个个身材高大身强力壮，保不齐手里还有些小法器，解决起来有点麻烦的。
我一路跟着目标对象的背影，跨过几条街，来到一个偏僻至极的小巷中。目标对象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把莹莹姑娘扔下来，不管莹莹是如何痛呼或求饶，都只是不说话，死死盯着她。
他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又暗含怨气。
而我摩挲着下巴，面露深沉。
以我多年来看话本的经验，我不会是……误入了什么情杀现场吧？
话本上不都这么写吗：小姐与少爷青梅竹马，私定终身，怎料小姐家道中落，家中父母被流放，而小姐被有心之人发买到青楼为妓，少爷知道以后天天以泪洗面，无法接受自己心爱之人遭受玷污，于是决定双双赴死，来世再聚。
少爷终于举起他的屠刀，小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崭新的人生……
啊不，抱歉，戏过了。
我抓紧时机，趁着莹莹闭眼快准狠地冲她脸上扔下一块黑布，遮住她的视线，然后火速飞身下去，挡住黑衣人因惊愕停滞在半空中的剑。
我知道我这一刻帅得需要一个特写，可惜我没有一顶帷帽或者面巾。
那样风微微将它撩起……
抱歉又演上了。
我从余光里瞟了一眼莹莹，发现这丫头四肢早就吓僵了，或者冻僵了，到现在还是瘫软在地的，也没把那块布拿下来。
正合我意。
我一剑将目标对象手中的剑打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的手臂，收剑，搂腰，在他惊愕double的眼神下，带着他飞檐走壁。
小腰还……我没忍住偷偷瞄了一眼，还挺细，跟元掌柜有的一拼。
我一扭头，躲过他手中飞来的暗器。
目标对象恶狠狠地看着我，像是恨不得要将我千刀万剐。
我却只觉得好笑。
这种目光，我看过太多次了。
就在他试图挣脱我的手臂时，我找了个地方带他落地，当然，我不会放走他，反而压制他压制得更狠。
我一把将他推到墙壁上，膝盖顶着他的腿，两只手掐住他的手腕，抵在两边，令他如何都挣脱不得。
我……我也快挣脱不得了。
月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他的下半张脸被黑布裹着，只留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愤怒地盯着我。
大概是这个姿势让他感到耻辱，他的眼尾洇开了旖旎的艳色。
他的眉毛像远山，他的皮肤像月光，他的眼睛……像深潭。
有水鬼，吃人的那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刀子般的气场，拒人千里之外。可惜了，我还是更喜欢温顺一点的。
我扭开头，轻咳一声，打破了夜里的寂静。
“念你是初犯，我不杀你，但你要保证，不要再来伤害黄……莹莹姑娘了。”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十分锐利。
我悄悄勾了下嘴角，凑近他，将声音压的更低：“她现在很不容易，你放过她。”
他突然暴起。我一时没摁住，体位互换，天旋地转，竟是被他反压在墙上。
我也不着急，只是将眼睛垂下来，手指松松地搭在他的手腕上。
手腕……也好细。
轻易就圈了起来。
不行不行，没压住人就算了，还差点压不住嘴角。
“你是谁？”
他紧紧盯着我，手里加大力道，问：“你如何知道她原本姓黄？”
“我是欢意楼的打手，和莹莹姑娘有几分交情，所以知道她原本姓黄。”
我抬起眼，那眼里含有三分沧桑，三分无奈，和四分悲痛难掩，“她沦为贱籍，落入风尘，受了这般折辱，你与她从前便是有再大仇恨，也该放下了。”
“放下？你说的轻易，可知我与她有如何血海深仇！”
他好似被我这句话刺激到，手中的力气大到要把我手腕掐断，被阻止的怒火再掩藏不住：“我父亲自尽，母亲跟随而去，兄长流放至今毫无音讯，家中亲戚亦皆贬去荒芜之地，这都是受她所累！”
“我家破人亡，可她呢？她受人追捧，一笑千金，锦衣玉食，高枕无忧！这便是你说的受了折辱？”
“她清白已失，以色侍人，你又如何能懂其间悲凉……”
“够了！”
他吼了出来，随后剧烈地喘息。眼尾的嫣红愈发明显，点漆般的眼睛仇恨地瞪着我。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压了压嘴角。
这个神情……咳，有点带劲。
等情绪终于平复下来，他松开手，向后走了几步，漠然的神情比冬日里冰冷的河水还要刺骨。
目标对象再开口，少年的音色清冽而疏凉。
“这次我放了你，但下次你再坏我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听到这话，我是真的快笑场了。
这小孩，到底是谁放过谁啊？
但我要稳住，一定要稳住，成败在此一举。
于是我揉了揉手腕，缓缓抬眼，努力逼出了一两滴流不下来，只能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不管你日后要如何做，我都只会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伤害她半分。”
我眼神坚定，深情输出：“她家于我有恩，若你执意杀她……”
我牵起他的手，带着他抽出我腰间的剑，然后摆在我的颈子上。
“那就先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阻止你。”
其次，我现在身无分文。
这很不合常理，因为考虑到我这种职业的高风险及重要性，老板一般都会给予我们足够优渥的报酬，以及一份保证我家人荣华富贵一生无忧的承诺。但我现在阴暗地蹲在小角落，啃着发霉的窝窝头。夜晚的风拔凉拔凉，但比不过我的心凉。
我的老板是谁？
——哦，原来是我自己啊，那没事了。
那么现在，作为一名有着超高觉悟的，自发成为的，且没有任何组织的间谍，我就应该收起那些毫无意义的攀比心，以一种猥琐但不易察觉的视线偷窥我的目标对象。
可是我的目标对象，在哪儿？
“李大树——！”
哎呦我去，给我吓一跳。
我稳住向前倾的身体，站起身，颇有不满地看向后面走来的美丽女子。
是的，不要太羡慕我，以如此响彻云霄软骨酥髓的声音喊我的，就是京城第一花魁，淑娘。
只见她扭着嬛嬛一袅楚宫腰向我走来，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
啊呸，背什么文章呢。
工作时间，绝不能被外物所扰。
我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问道：
“女菩萨，找弟子何事？”
“没事便不能来找你吗？”
淑娘娇嗔一笑，一双手娇娇柔柔地围住我的颈脖，横过来的眼波像是要将人的三魂七魄尽数勾去。
“你平日里糙的像是拉船的纤夫，怎么今日，倒又是学起那出家人的腔调？”
她踮起脚尖，一只手拂过我的侧脸，另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从前不懂那些豪掷千金的富家公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真的柔若无骨。
淑娘坏笑着，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 “再说了，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是有什么……坏心思呢？”
这么明显吗？
不行，间谍是我未来长期的职业规划，我可不能再这么不专业下去了。
我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严肃道：“作为一名合格的打手，我要保证姑娘你的安全，所以我正在观察来往人员中是否有可疑人员，再一举将其抓获。”
“蹲着观察？”
“蹲着观察。”我肯定道，“这能让对方不容易发现我，从而让我占据优势地位，争取先发制人。”
淑娘嫌弃地看向我，可能是觉得我的借口十分低劣。
但我也没完全说谎，要抓人这一部分就是真的。不是都说谎言要与实话交织才能让人信服吗，这也算一个完美的谎言。
嗯，很完美。
嫌弃的眼神什么的都是错觉。
淑娘眯起眼睛，像是要再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少女娇俏的惊呼。
“你是谁？放、放开我！”
原本觥筹交错，欢歌笑语的花楼一下子鸦雀无声。只见楼下一名黄色薄衫少女拼命地挣脱一位把持着她双手的黑衣男子。她粉面含春，眼波流转，腰肢纤细，即使身陷囹圄面露惊恐依旧不改其娇美。她是谁？正是最近火热起来的新秀，下一任花魁的强劲竞争者，淑娘的人生大敌——莹莹姑娘。
察觉我的注意被那边吸引过去了，淑娘再次踮起脚，一把拽住我的耳朵，用力一扭——
“嗷？嗷！”
我疼得小声叫起来，连连向她讨扰。这很正常，毕竟对她来说，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而她在意的是我竟然忽略了她而去看莹莹姑娘。
莹莹姑娘难道比她有吸引力吗！
但她这次是真的错怪我了，我看的可不是莹莹，而是抓着她的黑衣男子。
我的眼里闪出兴奋又欣慰的泪光——妈的，可算是让我找到了！
不枉我忍辱负重在花楼蹲他这么多天！
我赶紧对淑娘说了几句好话，哄的她松了手。与此同时，我的目标对象也成功挣脱了蜂拥而上的花楼打手，身手干净利落帅气逼人地带着莹莹姑娘逃之夭夭。
好机会！
我当即从二楼跳了下去，引起一阵惊呼。
我冲出门，悄悄跟在那些追击他们的打手们后面。夜色已深，目标对象又穿的黑衣服，只见他身影晃了几下，不多时，就隐藏在夜色中，不见踪迹了。
前边的大汉都停下来，面面相觑。
犹豫再三后，选择返回。
可以啊。
我一面跟过去，一面夸赞道，帮我解决了这么些麻烦。
不然这十几号人个个身材高大身强力壮，保不齐手里还有些小法器，解决起来有点麻烦的。
我一路跟着目标对象的背影，跨过几条街，来到一个偏僻至极的小巷中。目标对象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把莹莹姑娘扔下来，不管莹莹是如何痛呼或求饶，都只是不说话，死死盯着她。
他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又暗含怨气。
而我摩挲着下巴，面露深沉。
以我多年来看话本的经验，我不会是……误入了什么情杀现场吧？
话本上不都这么写吗：小姐与少爷青梅竹马，私定终身，怎料小姐家道中落，家中父母被流放，而小姐被有心之人发买到青楼为妓，少爷知道以后天天以泪洗面，无法接受自己心爱之人遭受玷污，于是决定双双赴死，来世再聚。
少爷终于举起他的屠刀，小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崭新的人生……
啊不，抱歉，戏过了。
我抓紧时机，趁着莹莹闭眼快准狠地冲她脸上扔下一块黑布，遮住她的视线，然后火速飞身下去，挡住黑衣人因惊愕停滞在半空中的剑。
我知道我这一刻帅得需要一个特写，可惜我没有一顶帷帽或者面巾。
那样风微微将它撩起……
抱歉又演上了。
我从余光里瞟了一眼莹莹，发现这丫头四肢早就吓僵了，或者冻僵了，到现在还是瘫软在地的，也没把那块布拿下来。
正合我意。
我一剑将目标对象手中的剑打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的手臂，收剑，搂腰，在他惊愕double的眼神下，带着他飞檐走壁。
小腰还……我没忍住偷偷瞄了一眼，还挺细，跟元掌柜有的一拼。
我一扭头，躲过他手中飞来的暗器。
目标对象恶狠狠地看着我，像是恨不得要将我千刀万剐。
我却只觉得好笑。
这种目光，我看过太多次了。
就在他试图挣脱我的手臂时，我找了个地方带他落地，当然，我不会放走他，反而压制他压制得更狠。
我一把将他推到墙壁上，膝盖顶着他的腿，两只手掐住他的手腕，抵在两边，令他如何都挣脱不得。
我……我也快挣脱不得了。
月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他的下半张脸被黑布裹着，只留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愤怒地盯着我。
大概是这个姿势让他感到耻辱，他的眼尾洇开了旖旎的艳色。
他的眉毛像远山，他的皮肤像月光，他的眼睛……像深潭。
有水鬼，吃人的那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刀子般的气场，拒人千里之外。可惜了，我还是更喜欢温顺一点的。
我扭开头，轻咳一声，打破了夜里的寂静。
“念你是初犯，我不杀你，但你要保证，不要再来伤害黄……莹莹姑娘了。”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十分锐利。
我悄悄勾了下嘴角，凑近他，将声音压的更低：“她现在很不容易，你放过她。”
他突然暴起。我一时没摁住，体位互换，天旋地转，竟是被他反压在墙上。
我也不着急，只是将眼睛垂下来，手指松松地搭在他的手腕上。
手腕……也好细。
轻易就圈了起来。
不行不行，没压住人就算了，还差点压不住嘴角。
“你是谁？”
他紧紧盯着我，手里加大力道，问：“你如何知道她原本姓黄？”
“我是欢意楼的打手，和莹莹姑娘有几分交情，所以知道她原本姓黄。”
我抬起眼，那眼里含有三分沧桑，三分无奈，和四分悲痛难掩，“她沦为贱籍，落入风尘，受了这般折辱，你与她从前便是有再大仇恨，也该放下了。”
“放下？你说的轻易，可知我与她有如何血海深仇！”
他好似被我这句话刺激到，手中的力气大到要把我手腕掐断，被阻止的怒火再掩藏不住：“我父亲自尽，母亲跟随而去，兄长流放至今毫无音讯，家中亲戚亦皆贬去荒芜之地，这都是受她所累！”
“我家破人亡，可她呢？她受人追捧，一笑千金，锦衣玉食，高枕无忧！这便是你说的受了折辱？”
“她清白已失，以色侍人，你又如何能懂其间悲凉……”
“够了！”
他吼了出来，随后剧烈地喘息。眼尾的嫣红愈发明显，点漆般的眼睛仇恨地瞪着我。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压了压嘴角。
这个神情……咳，有点带劲。
等情绪终于平复下来，他松开手，向后走了几步，漠然的神情比冬日里冰冷的河水还要刺骨。
目标对象再开口，少年的音色清冽而疏凉。
“这次我放了你，但下次你再坏我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听到这话，我是真的快笑场了。
这小孩，到底是谁放过谁啊？
但我要稳住，一定要稳住，成败在此一举。
于是我揉了揉手腕，缓缓抬眼，努力逼出了一两滴流不下来，只能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不管你日后要如何做，我都只会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伤害她半分。”
我眼神坚定，深情输出：“她家于我有恩，若你执意杀她……”
我牵起他的手，带着他抽出我腰间的剑，然后摆在我的颈子上。
“那就先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阻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