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台子上咿咿呀呀地用南城方言唱着听不懂的故事。季尘渊刚来南城，平日里旁人与她交谈都是官话，哪里听得懂这一方方言。
礼品都已送到折府上，而折家公子便于她约在了这一方茶楼里。不是很引人注目，周边环境也不那么噪杂。
折司明与传闻的形象大相径庭。那次的一面之缘虽给季尘渊留够了心理准备，但真正聊起来还是非常割裂的。
他身材并不高挑，有些瘦削。肌肤苍白无色泽，一副病怏怏的状态，很难将他与武将世家联系在一块儿。
谈吐中话语徐缓，泪痣点在眼角衬得他眸光晦暗不明——一瞧就是城府极深的样子。
季尘渊只觉与这人难托真心相处。
似乎也是看出季尘渊心里的讶异，正襟危坐道：“今日一见季姑娘，如同春风拂面。”
“不日我们说不定就要成亲了，有些流言我便要在此说明一下，以防日后生了嫌隙。”
季尘渊用手掌难耐地撑着额头，没有打断他。
“坊间有传闻我经常出入风月之地，你……信吗？”折司明的眸光直当地迎上来。
季尘渊立刻避开他的目光，将视线移动到折公子指尖正在摩挲杯沿的茶杯，心想这人戏真是当真得多。但若不回答反而容易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只能咬着后槽牙道：“今日一见折公子玉树临风，一瞧便不是等闲之辈，定不是经常出入风月地之人。”
谁知，折司明竟嗤笑一声：“能得季姑娘赏识，折某深感欣慰。但也告诫季姑娘不要以貌取人，随意相信他人。”
季尘渊有一种想要起身走人的冲动，这茶馆供着的乌龙茶清香扑鼻，这人搅得她好茶都喝不下了。
她想寻个理由离开，但楼下戏台子上唱念的东西不知到了什么高潮，台前的观众们开始激动得拍手叫好。
“这一切都是维护折府的幌子罢了。”他歪头倚在撑着脸的手背上，“自古文官在朝廷上称道，武官只会让周围的人忌惮万分。这自然需要一个风月形象……”
季尘渊打断了他，“为何告诉我这些，你就这么相信我？”
“莫不是想把我拉下水吧。”她平静地补充道。
“什么——？”折司明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季姑娘，你的意思不太懂……”
季尘渊捻起糕点盘中的酥皮红豆糕，啪嗒一声酥皮整个脱离了饼体掉在了桌上。看来这茶楼的糕点师傅技艺还不如姑氏，这样一来她的心情更坏了。
“折府府内使用的香料向来都是从向凌府购买，怎么近几年越买越少了？”季尘渊随意把玩着垂落在肩上的发丝，“夫人不喜欢了？嗯——府内吃穿用度莫不是吃紧了罢？”
折司明冷声道：“你们凌家不就是要一个傀儡吗？折府内财政不充裕那不是正合凌家之意？”
季尘渊起身，本来准备直接离开。斟酌万分还是回身与他道：“难道是凌家求你的吗？欠了人情别让我当筹码还啊。”
她看见折司明瞳孔猛地收紧，蹭的一声拍案而起，追上来就拉扯住她的手腕。
季尘渊本来要抬脚踹上去，身后突然有一个急迫干脆的男声厉声道：“别碰她！”
本来要抬起的脚没有抬起，季尘渊回头见到声音的主人直接愣住了。
——这个时间，邬必行怎么在这？
折司明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顺势松开了手，迅速恢复回原先传闻中孔雀开屏的样子。
邬必行神色晦暗，他将季尘渊挡在身后，与折司明硬是碰上了。
一时气氛诡异，折司明气定神闲的样子倒显得邬必行嚣张跋扈了。
折司明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折扇，轻轻点在嘴边，笑着开口道：“跟姑娘起了一些争执罢了，不知这位兄弟是与季姑娘熟识吗？”
季尘渊替邬必行回答了折司明的问题：“这位是我兄长。”
邬必行回头扫了她一眼，面上难捱着什么情绪。
季尘渊将邬必行拨开，对着折司明道：“折公子，请自重。”最后三个字咬的极狠，似是警告。
本来想直接就走的，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邬必行。而且这位人士好像还带着不依不饶的劲儿……当下，这俩男性她都不是很想交流或是相遇了。
但季尘渊更怕这俩人直接在这里吵起来，若是又打起来了，折司明武将世家出身，最后吃亏的肯定是邬必行。他又刚任南城府同知，若是因为她挂了彩，最后就更混乱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上前摊开手推开二人的距离：“好了，我要走了。你们还不走吗？在过道上堵着干什么啊。”
邬必行未发一言，瞧这季尘渊果断离开的背影，也就跟了上去。
“季尘渊。”他叫住了她。
季尘渊有些不愿意地回身，言简意赅：“何事。”
邬必行自口袋中掏出那枚禁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递给了她。
季尘渊微怔，还是将禁步拿回胡乱盘起来收回了口袋中。
“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府内办公吗？”
邬必行道：“出来谈点事情。”
“刚刚那位便是折府嫡长子罢？离他远点，这人城府深得很。”
男人当然最了解男人。虽然只是几不可闻的神色转换，都尽被他收在眼里。如此会装的男人，很难想这嫡长子会对季尘渊有什么歪心思。
“若是将折公子丢进南城的湖里，那整个南城都能喝上绿茶了。”邬必行道，他本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尴尬气氛，但却见季尘渊并没有笑。
她就这么倚在二楼栏杆上，遥望着折司明自反方向的楼梯下去，离开茶楼的背影。不知道刚刚他说的话，季尘渊到底听进去多少。
“走吧。”季尘渊目光不移地走向下楼的方向，脚步轻快，根本没有等邬必行的意思。
纵使邬必行心里有千般问题、万般疑虑，都找不上机会询问，当真是让他难受至极。
再加上那句“这位是我兄长”更让他心头堵上了一口气。
哪里是什么兄长？婚书都没消呢！
今日邬必行穿了一身并不引人关注的青灰长衫，于茶楼与招募到的老桥师谈修缮事宜。老桥师们刚开始心有思虑畏手畏脚，但见邬必行态度诚恳，分析各种情况下的利弊，最终也就答应了下来。
有些老桥师道家里有事借着理由先行了一步，空荡荡的包厢茶室就剩了邬必行和端幕两个人。
他让端幕先走了。刚刚唇枪舌战，干脆把一壶茶干了个彻底。起身经过隔壁，却发现熟人季尘渊被传闻中经常出入风月之地的折家公子拽住了手腕。他知折司明身份，担心对她有所不利，也便冒头而出了。
谁知，季尘渊根本不领情。
他一路随着季尘渊来到了凌府，目送着她在守门下人的招呼下进入深家宅院。
邬必行觉得自己疯了，鬼使神差怎么就跟上来了。但是回头一看，鬼使神差地不止他一个，还有折司明。
折家公子向他挑起一边细眉，在他愤懑的眼神里光明正大地踏进了凌府大门。
想来，他才是输得彻底的那一个。
——
季尘渊心有郁结，坐在后花园的水池石头上，用树枝拨弄着池子里的鲤鱼。
鲤鱼是认人的，每次季尘渊来不是喂食就是喂食。这时便全部往岸边的方向聚集，长着大嘴向着她讨要饵食。
有些鱼体瘦弱，被几条肥胖敦实的鲤鱼挤上了岸边，扑哒扑哒着在石子铺成的岸线做最后的挣扎。
将倒霉的鱼用树枝戳回水中，季尘渊扔下木杆子离开水池附近。
下人们排着长队，手里抱着洗衣筐经过后花园往浆洗房送。
密集的人群中间忽然分开一个刚好可过一人的距离，一个人影从里头钻了出来，与季尘渊对视而上。
季尘渊暗道不好。
不是，这人怎么可以随意出入凌府的？她心里想着，便顺势迎了上去打算将自己的意愿与这位不速之客挑明。
折司明见她没有犹豫地迎了上来，以为她刚刚的拉架只是为了给面子不是真的向着兄长，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季尘渊完全不按照他所想的套路出牌，开口便劈头盖脸道：“你为何可以进凌府私宅？”她转头环绕了一圈，正打算直当了的叫人赶客，却被折司明的一句话止住了话头。
“我就知道，季姑娘还是向着我的。”
季尘渊：“……我会向祖母道，我们二人并不合适。”
“你救祖母落水的人情我之后也会想其他法子还，凌家也不会趟盐商这浑水。”
这其中的尔尔是非皆是那日季尘渊在门外偷听的只言片语得来，想来也是第一次祖母告知母亲这其中的部分缘由。但凌潇潇未与季尘渊道，那说明她们并不想让季尘渊知晓。
虽然只是片语，但信息量够大，季尘渊仍然拼凑出了事情的原貌。
折府只凭武将之能做不到长久的富贯满盈，于是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垄断南城盐商上。但整个中原盐商都由地方同知统辖调价，老同知忽然归乡，新来的同知软数不吃，底也摸不明白。回想之前，折家夫人于凌家主母救落水恩情，便来了几趟与她商讨此事。
作为南城首屈一指的两位世家，若是季尘渊与折司明成亲，那便可以联合两家之力压力同知府，贿赂放出南城盐权。
季尘渊虽不了解官场的各种弯弯绕绕，但每年财政司公开的盐铁进账她敏感得很。怎么什么好处折家不仅要拿别人当火枪使，连好处自己都要占一下？
这折家公子也是虚伪的很，不仅在坊间传闻里装一下，现在还要在她面前狐假虎威。
管他城府深不深的，打直球才是最干脆利落的。
她就这么直当地说了，折司明嘴里似乎也没有什么话了。
季尘渊再次拱手行礼，表达了自己明确的态度。她喊了附近的一位小厮过来，“来人，将这位折公子送出去罢。并正告看门的人，以后不要放其他非凌府的人进来。”
“莫要因此生了什么事端。”她将手臂上的披帛解下，坐在石凳上视线跟着折司明离开了后院。
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下来。
礼品都已送到折府上，而折家公子便于她约在了这一方茶楼里。不是很引人注目，周边环境也不那么噪杂。
折司明与传闻的形象大相径庭。那次的一面之缘虽给季尘渊留够了心理准备，但真正聊起来还是非常割裂的。
他身材并不高挑，有些瘦削。肌肤苍白无色泽，一副病怏怏的状态，很难将他与武将世家联系在一块儿。
谈吐中话语徐缓，泪痣点在眼角衬得他眸光晦暗不明——一瞧就是城府极深的样子。
季尘渊只觉与这人难托真心相处。
似乎也是看出季尘渊心里的讶异，正襟危坐道：“今日一见季姑娘，如同春风拂面。”
“不日我们说不定就要成亲了，有些流言我便要在此说明一下，以防日后生了嫌隙。”
季尘渊用手掌难耐地撑着额头，没有打断他。
“坊间有传闻我经常出入风月之地，你……信吗？”折司明的眸光直当地迎上来。
季尘渊立刻避开他的目光，将视线移动到折公子指尖正在摩挲杯沿的茶杯，心想这人戏真是当真得多。但若不回答反而容易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只能咬着后槽牙道：“今日一见折公子玉树临风，一瞧便不是等闲之辈，定不是经常出入风月地之人。”
谁知，折司明竟嗤笑一声：“能得季姑娘赏识，折某深感欣慰。但也告诫季姑娘不要以貌取人，随意相信他人。”
季尘渊有一种想要起身走人的冲动，这茶馆供着的乌龙茶清香扑鼻，这人搅得她好茶都喝不下了。
她想寻个理由离开，但楼下戏台子上唱念的东西不知到了什么高潮，台前的观众们开始激动得拍手叫好。
“这一切都是维护折府的幌子罢了。”他歪头倚在撑着脸的手背上，“自古文官在朝廷上称道，武官只会让周围的人忌惮万分。这自然需要一个风月形象……”
季尘渊打断了他，“为何告诉我这些，你就这么相信我？”
“莫不是想把我拉下水吧。”她平静地补充道。
“什么——？”折司明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季姑娘，你的意思不太懂……”
季尘渊捻起糕点盘中的酥皮红豆糕，啪嗒一声酥皮整个脱离了饼体掉在了桌上。看来这茶楼的糕点师傅技艺还不如姑氏，这样一来她的心情更坏了。
“折府府内使用的香料向来都是从向凌府购买，怎么近几年越买越少了？”季尘渊随意把玩着垂落在肩上的发丝，“夫人不喜欢了？嗯——府内吃穿用度莫不是吃紧了罢？”
折司明冷声道：“你们凌家不就是要一个傀儡吗？折府内财政不充裕那不是正合凌家之意？”
季尘渊起身，本来准备直接离开。斟酌万分还是回身与他道：“难道是凌家求你的吗？欠了人情别让我当筹码还啊。”
她看见折司明瞳孔猛地收紧，蹭的一声拍案而起，追上来就拉扯住她的手腕。
季尘渊本来要抬脚踹上去，身后突然有一个急迫干脆的男声厉声道：“别碰她！”
本来要抬起的脚没有抬起，季尘渊回头见到声音的主人直接愣住了。
——这个时间，邬必行怎么在这？
折司明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顺势松开了手，迅速恢复回原先传闻中孔雀开屏的样子。
邬必行神色晦暗，他将季尘渊挡在身后，与折司明硬是碰上了。
一时气氛诡异，折司明气定神闲的样子倒显得邬必行嚣张跋扈了。
折司明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折扇，轻轻点在嘴边，笑着开口道：“跟姑娘起了一些争执罢了，不知这位兄弟是与季姑娘熟识吗？”
季尘渊替邬必行回答了折司明的问题：“这位是我兄长。”
邬必行回头扫了她一眼，面上难捱着什么情绪。
季尘渊将邬必行拨开，对着折司明道：“折公子，请自重。”最后三个字咬的极狠，似是警告。
本来想直接就走的，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邬必行。而且这位人士好像还带着不依不饶的劲儿……当下，这俩男性她都不是很想交流或是相遇了。
但季尘渊更怕这俩人直接在这里吵起来，若是又打起来了，折司明武将世家出身，最后吃亏的肯定是邬必行。他又刚任南城府同知，若是因为她挂了彩，最后就更混乱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上前摊开手推开二人的距离：“好了，我要走了。你们还不走吗？在过道上堵着干什么啊。”
邬必行未发一言，瞧这季尘渊果断离开的背影，也就跟了上去。
“季尘渊。”他叫住了她。
季尘渊有些不愿意地回身，言简意赅：“何事。”
邬必行自口袋中掏出那枚禁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递给了她。
季尘渊微怔，还是将禁步拿回胡乱盘起来收回了口袋中。
“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府内办公吗？”
邬必行道：“出来谈点事情。”
“刚刚那位便是折府嫡长子罢？离他远点，这人城府深得很。”
男人当然最了解男人。虽然只是几不可闻的神色转换，都尽被他收在眼里。如此会装的男人，很难想这嫡长子会对季尘渊有什么歪心思。
“若是将折公子丢进南城的湖里，那整个南城都能喝上绿茶了。”邬必行道，他本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尴尬气氛，但却见季尘渊并没有笑。
她就这么倚在二楼栏杆上，遥望着折司明自反方向的楼梯下去，离开茶楼的背影。不知道刚刚他说的话，季尘渊到底听进去多少。
“走吧。”季尘渊目光不移地走向下楼的方向，脚步轻快，根本没有等邬必行的意思。
纵使邬必行心里有千般问题、万般疑虑，都找不上机会询问，当真是让他难受至极。
再加上那句“这位是我兄长”更让他心头堵上了一口气。
哪里是什么兄长？婚书都没消呢！
今日邬必行穿了一身并不引人关注的青灰长衫，于茶楼与招募到的老桥师谈修缮事宜。老桥师们刚开始心有思虑畏手畏脚，但见邬必行态度诚恳，分析各种情况下的利弊，最终也就答应了下来。
有些老桥师道家里有事借着理由先行了一步，空荡荡的包厢茶室就剩了邬必行和端幕两个人。
他让端幕先走了。刚刚唇枪舌战，干脆把一壶茶干了个彻底。起身经过隔壁，却发现熟人季尘渊被传闻中经常出入风月之地的折家公子拽住了手腕。他知折司明身份，担心对她有所不利，也便冒头而出了。
谁知，季尘渊根本不领情。
他一路随着季尘渊来到了凌府，目送着她在守门下人的招呼下进入深家宅院。
邬必行觉得自己疯了，鬼使神差怎么就跟上来了。但是回头一看，鬼使神差地不止他一个，还有折司明。
折家公子向他挑起一边细眉，在他愤懑的眼神里光明正大地踏进了凌府大门。
想来，他才是输得彻底的那一个。
——
季尘渊心有郁结，坐在后花园的水池石头上，用树枝拨弄着池子里的鲤鱼。
鲤鱼是认人的，每次季尘渊来不是喂食就是喂食。这时便全部往岸边的方向聚集，长着大嘴向着她讨要饵食。
有些鱼体瘦弱，被几条肥胖敦实的鲤鱼挤上了岸边，扑哒扑哒着在石子铺成的岸线做最后的挣扎。
将倒霉的鱼用树枝戳回水中，季尘渊扔下木杆子离开水池附近。
下人们排着长队，手里抱着洗衣筐经过后花园往浆洗房送。
密集的人群中间忽然分开一个刚好可过一人的距离，一个人影从里头钻了出来，与季尘渊对视而上。
季尘渊暗道不好。
不是，这人怎么可以随意出入凌府的？她心里想着，便顺势迎了上去打算将自己的意愿与这位不速之客挑明。
折司明见她没有犹豫地迎了上来，以为她刚刚的拉架只是为了给面子不是真的向着兄长，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季尘渊完全不按照他所想的套路出牌，开口便劈头盖脸道：“你为何可以进凌府私宅？”她转头环绕了一圈，正打算直当了的叫人赶客，却被折司明的一句话止住了话头。
“我就知道，季姑娘还是向着我的。”
季尘渊：“……我会向祖母道，我们二人并不合适。”
“你救祖母落水的人情我之后也会想其他法子还，凌家也不会趟盐商这浑水。”
这其中的尔尔是非皆是那日季尘渊在门外偷听的只言片语得来，想来也是第一次祖母告知母亲这其中的部分缘由。但凌潇潇未与季尘渊道，那说明她们并不想让季尘渊知晓。
虽然只是片语，但信息量够大，季尘渊仍然拼凑出了事情的原貌。
折府只凭武将之能做不到长久的富贯满盈，于是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垄断南城盐商上。但整个中原盐商都由地方同知统辖调价，老同知忽然归乡，新来的同知软数不吃，底也摸不明白。回想之前，折家夫人于凌家主母救落水恩情，便来了几趟与她商讨此事。
作为南城首屈一指的两位世家，若是季尘渊与折司明成亲，那便可以联合两家之力压力同知府，贿赂放出南城盐权。
季尘渊虽不了解官场的各种弯弯绕绕，但每年财政司公开的盐铁进账她敏感得很。怎么什么好处折家不仅要拿别人当火枪使，连好处自己都要占一下？
这折家公子也是虚伪的很，不仅在坊间传闻里装一下，现在还要在她面前狐假虎威。
管他城府深不深的，打直球才是最干脆利落的。
她就这么直当地说了，折司明嘴里似乎也没有什么话了。
季尘渊再次拱手行礼，表达了自己明确的态度。她喊了附近的一位小厮过来，“来人，将这位折公子送出去罢。并正告看门的人，以后不要放其他非凌府的人进来。”
“莫要因此生了什么事端。”她将手臂上的披帛解下，坐在石凳上视线跟着折司明离开了后院。
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