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退！退！退！
身旁传来阵阵抽泣声，不知为何，宋兮感觉心跳在加快，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
宋兮用力按了按胸口，打算起身。
可这时，一双小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并把她往下拽了过去。身旁的小姑娘抬起头，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双眼却不像刚哭过的模样，反而被黑色填满，透着森森鬼气。
宋兮被惊到瞪圆双眼。
就在刚才，这还是一场宋兮做过很多遍且从来没有变化过的梦。
按理来说，她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小姑娘哭一会儿后就会脱离这场梦。
可一瞬之间这场梦就出现了这样诡异的变动。
就算镇静如宋兮也不禁颤抖起来。
她开始仔细回想之前在梦中的经历。
这个梦是自她过了十五岁新年后的第一天开始的。
那天她没干什么特别的事，可是到了晚上，她做起了这个梦。
梦中，她身处于一个闹市。
她进入梦境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小姑娘。
宋兮生来就是一个瞎子，所能见的只有一片虚无。
她也从没做过梦。
所以宋兮看到真实的铁树银花不夜城时，简直是难以置信。
第一次，她被这热闹之景吸走了全部视线。没有在意那个小姑娘。
宋兮近乎贪婪地用目光描摹周围事物，缓缓走入人群。可穿过人群后，一切又变回了虚无。
第二次，宋兮走进那个小姑娘，看见她正和一个小男孩说话。
“你乖乖待在这里，我一会再回来接你。”
“哥哥……”
那个小姑娘想说些什么，可她对面的人根本没心思听，只匆匆转身离去。
宋兮待在小姑娘身边，陪她从人声鼎沸等到月落人散。她哥哥始终没有出现。
第三次，她察觉到了怪异，想要阻拦她哥哥，但她只是如鬼魂般从他身体穿过。
她想要告诉小姑娘她哥哥不会回来了，结果可想而知，小姑娘根本听不见。
第四次，宋兮觉得这场梦挺好的，她开始约束自己的目光。因为不知道会做几次，她要省着点看。
反正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宋兮就打算每次都去一旁的灯车那里看一盏花灯。
今天是宋兮第二百又十四次来到这场梦中。一开始，这场梦还延续着它本来的轨迹。
小姑娘一人孤零零站在桥边，呆呆望着另一个小身影没入熙熙攘攘的人群，直至消失不见。
宋兮随意瞥了一眼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早已烂熟于心的绚烂夜景，脚步没有停顿地走到一旁的花灯车摊旁。
这次是最后一盏花灯了。
不知为何，宋兮平常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心今天却感到堵得慌。她感觉有些不安。
心里惴惴不安之感愈来愈盛，宋兮头一次这般烦躁，只得草草看过花灯，转身回到小姑娘身边。
梦也快到尾声了。
仗着没人看得见她，宋兮席地而坐，用手支着下巴，仔细打量身旁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看上去就十分惹人怜爱。
她听话地直直站在原地，时不时伸长脖子望向她哥哥离开的方向，期盼着那人劈开人群，牵起她的手带她回家。
可她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的。
宋兮感觉到热闹的气息渐渐散去。
最终，在一片灯火阑珊中，只有这个小姑娘还待在桥边。
到这里，梦还是那个梦。
宋兮想完，看着面前完全不像人的小姑娘，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求求你……阻止他……阻止他……求求，求求你……”死气满满的小姑娘缓缓张开猩红的嘴，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
声音尖锐刺耳，全然不像之前那样软软糯糯。
宋兮想挣开，可小姑娘的力气大得惊人，手不仅脱不开还被抓得生疼。
她诡异的双眼还流出了血泪。最终她似是用尽了全力，朝宋兮嘶吼道：“求求你！”
宋兮还没来得及尖叫，一阵眩晕就如洪水般袭来。
她猛地睁眼，入目仍是熟悉的一片虚无。
脱离梦境了……
她支起身子，用手拭去了额头上的虚汗，然后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等着心跳慢慢平息。
梦中的画面有些模糊了，但那种阴冷恐怖的感觉还是压在宋兮心头，挥之不去。
如果这个梦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那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独自待在黑暗无人的角落，很可能会被人拐卖甚至被人杀害。
很可能就是她变成了鬼后托梦给我，想让我阻止她哥哥离开。
宋兮在心里琢磨起那小姑娘的话。
阻止他。
难道说我可以干扰梦境了吗？
或者，她看我旁观了几百次，忍不了了，想杀我泄愤？
一想到小姑娘那血红的眼泪、黑得浓稠的眼和苍白如纸的脸，宋兮有些发怵，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现在她没有丝毫睡意也根本不敢睡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哭泣声。
宋兮虽然看不见，但听力是一等一的好，尤其还是在这寂静的夜里，那哭声格外清晰。
刚做完那样的梦，醒来又听见大半夜的有人哭泣，宋兮瞬间警惕起来。
可等她又仔细分辨了一会，发现声音不像是小姑娘的，反倒是——像她的贴身丫鬟竹桃。
平常这时候竹桃确实会在门外帮她守夜。
宋兮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披了件外衣，然后摸索着走到门边。
“竹桃，竹桃。”
“小、小姐——”门外的哭声顿住了，但还是有细细的呜咽声传来。
“是我、吵醒你、了吗。”
听来确实不是。
宋兮放下心，慢慢后退，坐到桌子旁，开口道：“不是。我有些口渴，你进来给我倒杯茶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有脚步声在靠近，还伴有擦脸拭泪的摩擦音。
竹桃一边抽泣，一边按宋兮的吩咐倒茶。
宋兮点点头，不打算卖关子，直接问出了口：“怎么大半夜的在门外哭。要是传出去，要说我虐待下人了。”
竹桃连忙称道：“不敢不敢！其实……”
宋兮听出了她的犹豫，随后便放轻声音对她说：“出了什么事？你放心说。”
竹桃一开始支支吾吾，最后忽的放声大哭。
“小姐，您知道的——奴婢在西苑有个姐姐叫竹兰的。
“前几日奴婢去找她，有人说她被派去采买什么东西了，这几日都不在府上。
“可昨个奴婢见一起出去的都回来了，竹兰还是没影。奴婢感觉有些不对了，就去她房间里看了……”
说到这她又停住了，几乎泣不成声。宋兮只好轻拍她的背，安慰她慢慢说。
“发现——发现——”竹桃一抽一抽的，半晌才接下去，“发现她床铺里藏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救命！”
“小姐，您说，竹兰她——她会不会……”竹桃突然靠近，攥住了宋兮的手，紧张地问。
宋兮顿了一下，接着又劝她放心，不会有事的。
但，其实说实话，宋兮没报太大希望，可也没想绝望会来得这么快。
第二天宋兮就听闻竹桃在路过小莲池时发现了竹兰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等到她闻讯赶到时，竹桃已经哭晕了，被抬了下去。
有几个大胆的小厮正把捞上来的尸体流出的内脏放回肚里。
小莲池旁边的亭子里堆满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胆小的看了一眼就跑出去吐了，胆大的用手绢捂着嘴，边看边啧啧称奇。
这地血腥味很重，丫鬟婆婆门叽叽喳喳讨论着，很吵。
宋兮没打算待着，只在外圈了解了大概就要离开了。
忽然，一只冰凉的小手牵住了她的手。冷得宋兮打了个寒颤。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一个清脆的男童声传来。
这是谁家小孩？
宋兮低下头，听着周围处处是“血流了一地”“肠子都出来了”等血腥言论，抿了抿唇。
最后她还是决定俯下身，根据刚才的声源，摸索着捂住小孩的耳朵，推着他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那小孩很顺从地被宋兮推着走，直到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停了下来才又开口问道：“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见他这么执着，宋兮突然想逗逗他，就顺着声音，蹲下来，假装板着脸吓唬他：“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不然，会被鬼怪抓走的。”
没想到那小孩根本不怕，还咯咯笑起来。
“哈哈，姐姐你别逗我啦。走，我带你去找你的丫鬟。”说完，他就又拉起宋兮的手，牵着她走。
宋兮正好要去找竹桃，就顺着他了。
宋兮被牵着进了屋子。竹桃已经醒了。
“小姐……”呜咽声再次传来。
宋兮走上前去，思索了半天，也只能对竹桃说节哀。
府里会给竹桃一些银子，但会不会查这件事……
宋兮直觉不会。
这个宋府表面风光，但内里，人皮兽心的鬼怪多的是。
幸好，竹桃也没多嘴说什么。
宋兮对她有些怜悯，就答应了给她放十天的假休息一下，以及处理竹兰的后事。
“对了。”宋兮想起那个小孩，她问竹桃，“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孩？”
“什么小孩？”
“同我一道进来的小孩。”
“小姐，您是一个人进来的啊。”
竹桃话音刚落，一阵阴冷的感觉瞬间从下到上席卷了宋兮全身。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中。
她就说怎么跟着那小孩走时，根据脑中的印象感觉笔直地穿过了一间屋子。她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你好好休息。”
宋兮手脚冰凉，连忙走出房间，在屋外晒了一会儿太阳才渐渐回暖。
旁边有路过的侍女向宋兮行礼。宋兮随便嗯了一声。等侍女渐渐走远后，宋兮听见她轻声嘀咕了一句“小姐怎么到这儿的？明明路上都没看到。”
她在心里自嘲着。
怎么到的？被鬼带着穿墙到的！我现在怎么被鬼缠上了……
很快到了晚上。竹桃下午就领了银子带着竹兰离开了。
宋兮是已故夫人的女儿，加上她还是个残废，在宋府一直默默无闻，且宋兮本身就喜静，贴身的丫鬟也就只要了竹桃一个。
所以，现在屋里屋外都只有宋兮一个人。听着风划过窗柩发出的呼呼声，她有些后悔放竹桃走了。
经历过昨晚那个奇怪的梦，宋兮也不敢睡下，只得呆坐在桌旁。
刹那间，宋兮感觉身后一凉，一双冰凉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知觉被无限放大，宋兮被恐惧裹挟。
“姐姐这么晚不睡是在等我吗？”
声音清亮，清澈悦耳，像一个少年的声音。
宋兮被这个不速之鬼圈在怀里，不知是被冷得还是被吓得，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你、你是谁？”声线破碎得不成样子。
他轻轻俯下身，凑到她耳边，说道：“早上才帮姐姐带过路，晚上就不记得我啦？”
虽然不合时宜，宋兮还是忍不住感到无语。
你这鬼长这么快，我光听声音怎么可能听得出来……
他轻轻笑了，又突然退后，绕过宋兮坐到了桌子对面。
“我叫宋书禹，姐姐不要忘了喔。”
宋兮愣了。
她听见自己的颤抖的声音这么问道：“……你姓宋？”
宋兮用力按了按胸口，打算起身。
可这时，一双小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并把她往下拽了过去。身旁的小姑娘抬起头，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双眼却不像刚哭过的模样，反而被黑色填满，透着森森鬼气。
宋兮被惊到瞪圆双眼。
就在刚才，这还是一场宋兮做过很多遍且从来没有变化过的梦。
按理来说，她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小姑娘哭一会儿后就会脱离这场梦。
可一瞬之间这场梦就出现了这样诡异的变动。
就算镇静如宋兮也不禁颤抖起来。
她开始仔细回想之前在梦中的经历。
这个梦是自她过了十五岁新年后的第一天开始的。
那天她没干什么特别的事，可是到了晚上，她做起了这个梦。
梦中，她身处于一个闹市。
她进入梦境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小姑娘。
宋兮生来就是一个瞎子，所能见的只有一片虚无。
她也从没做过梦。
所以宋兮看到真实的铁树银花不夜城时，简直是难以置信。
第一次，她被这热闹之景吸走了全部视线。没有在意那个小姑娘。
宋兮近乎贪婪地用目光描摹周围事物，缓缓走入人群。可穿过人群后，一切又变回了虚无。
第二次，宋兮走进那个小姑娘，看见她正和一个小男孩说话。
“你乖乖待在这里，我一会再回来接你。”
“哥哥……”
那个小姑娘想说些什么，可她对面的人根本没心思听，只匆匆转身离去。
宋兮待在小姑娘身边，陪她从人声鼎沸等到月落人散。她哥哥始终没有出现。
第三次，她察觉到了怪异，想要阻拦她哥哥，但她只是如鬼魂般从他身体穿过。
她想要告诉小姑娘她哥哥不会回来了，结果可想而知，小姑娘根本听不见。
第四次，宋兮觉得这场梦挺好的，她开始约束自己的目光。因为不知道会做几次，她要省着点看。
反正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宋兮就打算每次都去一旁的灯车那里看一盏花灯。
今天是宋兮第二百又十四次来到这场梦中。一开始，这场梦还延续着它本来的轨迹。
小姑娘一人孤零零站在桥边，呆呆望着另一个小身影没入熙熙攘攘的人群，直至消失不见。
宋兮随意瞥了一眼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早已烂熟于心的绚烂夜景，脚步没有停顿地走到一旁的花灯车摊旁。
这次是最后一盏花灯了。
不知为何，宋兮平常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心今天却感到堵得慌。她感觉有些不安。
心里惴惴不安之感愈来愈盛，宋兮头一次这般烦躁，只得草草看过花灯，转身回到小姑娘身边。
梦也快到尾声了。
仗着没人看得见她，宋兮席地而坐，用手支着下巴，仔细打量身旁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看上去就十分惹人怜爱。
她听话地直直站在原地，时不时伸长脖子望向她哥哥离开的方向，期盼着那人劈开人群，牵起她的手带她回家。
可她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的。
宋兮感觉到热闹的气息渐渐散去。
最终，在一片灯火阑珊中，只有这个小姑娘还待在桥边。
到这里，梦还是那个梦。
宋兮想完，看着面前完全不像人的小姑娘，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求求你……阻止他……阻止他……求求，求求你……”死气满满的小姑娘缓缓张开猩红的嘴，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
声音尖锐刺耳，全然不像之前那样软软糯糯。
宋兮想挣开，可小姑娘的力气大得惊人，手不仅脱不开还被抓得生疼。
她诡异的双眼还流出了血泪。最终她似是用尽了全力，朝宋兮嘶吼道：“求求你！”
宋兮还没来得及尖叫，一阵眩晕就如洪水般袭来。
她猛地睁眼，入目仍是熟悉的一片虚无。
脱离梦境了……
她支起身子，用手拭去了额头上的虚汗，然后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等着心跳慢慢平息。
梦中的画面有些模糊了，但那种阴冷恐怖的感觉还是压在宋兮心头，挥之不去。
如果这个梦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那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独自待在黑暗无人的角落，很可能会被人拐卖甚至被人杀害。
很可能就是她变成了鬼后托梦给我，想让我阻止她哥哥离开。
宋兮在心里琢磨起那小姑娘的话。
阻止他。
难道说我可以干扰梦境了吗？
或者，她看我旁观了几百次，忍不了了，想杀我泄愤？
一想到小姑娘那血红的眼泪、黑得浓稠的眼和苍白如纸的脸，宋兮有些发怵，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现在她没有丝毫睡意也根本不敢睡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哭泣声。
宋兮虽然看不见，但听力是一等一的好，尤其还是在这寂静的夜里，那哭声格外清晰。
刚做完那样的梦，醒来又听见大半夜的有人哭泣，宋兮瞬间警惕起来。
可等她又仔细分辨了一会，发现声音不像是小姑娘的，反倒是——像她的贴身丫鬟竹桃。
平常这时候竹桃确实会在门外帮她守夜。
宋兮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披了件外衣，然后摸索着走到门边。
“竹桃，竹桃。”
“小、小姐——”门外的哭声顿住了，但还是有细细的呜咽声传来。
“是我、吵醒你、了吗。”
听来确实不是。
宋兮放下心，慢慢后退，坐到桌子旁，开口道：“不是。我有些口渴，你进来给我倒杯茶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有脚步声在靠近，还伴有擦脸拭泪的摩擦音。
竹桃一边抽泣，一边按宋兮的吩咐倒茶。
宋兮点点头，不打算卖关子，直接问出了口：“怎么大半夜的在门外哭。要是传出去，要说我虐待下人了。”
竹桃连忙称道：“不敢不敢！其实……”
宋兮听出了她的犹豫，随后便放轻声音对她说：“出了什么事？你放心说。”
竹桃一开始支支吾吾，最后忽的放声大哭。
“小姐，您知道的——奴婢在西苑有个姐姐叫竹兰的。
“前几日奴婢去找她，有人说她被派去采买什么东西了，这几日都不在府上。
“可昨个奴婢见一起出去的都回来了，竹兰还是没影。奴婢感觉有些不对了，就去她房间里看了……”
说到这她又停住了，几乎泣不成声。宋兮只好轻拍她的背，安慰她慢慢说。
“发现——发现——”竹桃一抽一抽的，半晌才接下去，“发现她床铺里藏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救命！”
“小姐，您说，竹兰她——她会不会……”竹桃突然靠近，攥住了宋兮的手，紧张地问。
宋兮顿了一下，接着又劝她放心，不会有事的。
但，其实说实话，宋兮没报太大希望，可也没想绝望会来得这么快。
第二天宋兮就听闻竹桃在路过小莲池时发现了竹兰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等到她闻讯赶到时，竹桃已经哭晕了，被抬了下去。
有几个大胆的小厮正把捞上来的尸体流出的内脏放回肚里。
小莲池旁边的亭子里堆满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胆小的看了一眼就跑出去吐了，胆大的用手绢捂着嘴，边看边啧啧称奇。
这地血腥味很重，丫鬟婆婆门叽叽喳喳讨论着，很吵。
宋兮没打算待着，只在外圈了解了大概就要离开了。
忽然，一只冰凉的小手牵住了她的手。冷得宋兮打了个寒颤。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一个清脆的男童声传来。
这是谁家小孩？
宋兮低下头，听着周围处处是“血流了一地”“肠子都出来了”等血腥言论，抿了抿唇。
最后她还是决定俯下身，根据刚才的声源，摸索着捂住小孩的耳朵，推着他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那小孩很顺从地被宋兮推着走，直到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停了下来才又开口问道：“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见他这么执着，宋兮突然想逗逗他，就顺着声音，蹲下来，假装板着脸吓唬他：“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不然，会被鬼怪抓走的。”
没想到那小孩根本不怕，还咯咯笑起来。
“哈哈，姐姐你别逗我啦。走，我带你去找你的丫鬟。”说完，他就又拉起宋兮的手，牵着她走。
宋兮正好要去找竹桃，就顺着他了。
宋兮被牵着进了屋子。竹桃已经醒了。
“小姐……”呜咽声再次传来。
宋兮走上前去，思索了半天，也只能对竹桃说节哀。
府里会给竹桃一些银子，但会不会查这件事……
宋兮直觉不会。
这个宋府表面风光，但内里，人皮兽心的鬼怪多的是。
幸好，竹桃也没多嘴说什么。
宋兮对她有些怜悯，就答应了给她放十天的假休息一下，以及处理竹兰的后事。
“对了。”宋兮想起那个小孩，她问竹桃，“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孩？”
“什么小孩？”
“同我一道进来的小孩。”
“小姐，您是一个人进来的啊。”
竹桃话音刚落，一阵阴冷的感觉瞬间从下到上席卷了宋兮全身。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中。
她就说怎么跟着那小孩走时，根据脑中的印象感觉笔直地穿过了一间屋子。她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你好好休息。”
宋兮手脚冰凉，连忙走出房间，在屋外晒了一会儿太阳才渐渐回暖。
旁边有路过的侍女向宋兮行礼。宋兮随便嗯了一声。等侍女渐渐走远后，宋兮听见她轻声嘀咕了一句“小姐怎么到这儿的？明明路上都没看到。”
她在心里自嘲着。
怎么到的？被鬼带着穿墙到的！我现在怎么被鬼缠上了……
很快到了晚上。竹桃下午就领了银子带着竹兰离开了。
宋兮是已故夫人的女儿，加上她还是个残废，在宋府一直默默无闻，且宋兮本身就喜静，贴身的丫鬟也就只要了竹桃一个。
所以，现在屋里屋外都只有宋兮一个人。听着风划过窗柩发出的呼呼声，她有些后悔放竹桃走了。
经历过昨晚那个奇怪的梦，宋兮也不敢睡下，只得呆坐在桌旁。
刹那间，宋兮感觉身后一凉，一双冰凉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知觉被无限放大，宋兮被恐惧裹挟。
“姐姐这么晚不睡是在等我吗？”
声音清亮，清澈悦耳，像一个少年的声音。
宋兮被这个不速之鬼圈在怀里，不知是被冷得还是被吓得，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你、你是谁？”声线破碎得不成样子。
他轻轻俯下身，凑到她耳边，说道：“早上才帮姐姐带过路，晚上就不记得我啦？”
虽然不合时宜，宋兮还是忍不住感到无语。
你这鬼长这么快，我光听声音怎么可能听得出来……
他轻轻笑了，又突然退后，绕过宋兮坐到了桌子对面。
“我叫宋书禹，姐姐不要忘了喔。”
宋兮愣了。
她听见自己的颤抖的声音这么问道：“……你姓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