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苁今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要概括了下。

    “哦……这样。没事了。”老板娘自言自语似的,“去吧啊。”

    “……”

    陆苁今打开头盔的锁扣,咔哒两下戴正了。她的就是普通的电动自行车头盔,浅黄偏白的质感,上面只有一个看不出牌子的logo。

    她脑袋偏小,脸型又极为流畅,戴上头盔后更显得楚楚动人。

    陆苁今先踩着脚踏上去。

    以前只在乡下看过别人骑这种加油的三轮车,这样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未免有些好奇,她单手撑着油箱,身子略微探前,想看看油表和上面的各种按钮都各自代表什么。

    大概是太入神,连业柏近前了也没发现。直到对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大小姐,你怎么这么霸道。”

    陆苁今回神,表情一片茫然。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占着他的座位。于是触电似的往后挪了挪,想给他留足空间。

    业柏不置可否,头盔下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抬起长腿坐上去,把钥匙插进锁孔里。

    往右一拧,油表盘上便打了灯光。

    陆苁今不确定地试探:“你真的会开吗?”

    虽然说听他的语气胸有成竹,但这毕竟是个技术活。

    “后悔把小命押我身上了?”业柏模糊的声音从深黑的头盔里传来。

    陆苁今嘴硬道:“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业柏笑了声:“哦,原来你想跟我殉情。”

    “……”陆苁今的防护镜是透明的,有一个小小的波浪形状,因而表情也就一览无余,很小声地反驳,“这个词,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自学的吗?什么时候会开的呀?”

    业柏一向一针见血:“没证。再问去交警叔叔那自首。”

    “…………”

    陆苁今还挺听话。

    但估计在稻乡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也没几个有三轮车驾驶证。

    发动机轰隆的声音响起。虽然三轮车的基本操作大同小异,但这辆车的牌子较老,许多细节上的操作跟现在常用的不太一样。业柏按照刚刚老板口述的注意事项,上手熟悉了下一些按键的用法。

    一边动作一边说道:“我会不会开,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我说的,你又不相信。”

    “……”

    陆苁今想否认,但业柏直起腰时不可避免挨到了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体温隔着衣料传过来。

    陆苁今抿唇,却鬼迷心窍似的,大着胆问:“那个……我能抱着你吗?”

    业柏刚给了油门,车辆缓缓往前,只有一点微微的推背感,显然起步很熟练。

    “什么?”

    “我可以,抱着你的腰吗?”

    三轮车是敞篷的,也没个防护遮挡,陆苁今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

    业柏没说话,目光直视前路,呼呼的风声从耳边跑过,有点喧嚣。

    但陆苁今知道这就是默许的意思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能感觉到他的衣摆掠过她纤细的手臂。

    连时间都好像慢下来。

    晚间的风很清凉,带着乡间小路上独有的炊烟味道,大概是有人露野焚烧秸秆。周围很黑,只有遥远的天际残留着一抹还未散去的余晖,但很快也淹没在云层之下。

    蓦然,业柏的左手突然覆在她的手背上,将还原本非常富余的空间拉紧了。这样子,陆苁今就能够把他抱稳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陆苁今用力地问:“啊?你说什么——”

    “……”过了几秒,业柏才压低声音让她坐好,“真是怕了你了。”

    不到十分钟,两人就把车开到了宿舍。里面的卫生基本都已打扫好,虽然已经提前在群里知会一声,但许星航等人还是早早等在了门口。

    几人合作很快将东西搬下来。

    此时门铃响了,许星航跑去开门,回来时,两只手提着满满当当的食物,有当地特色的美食,还有一些冰刨奶茶之类的饮料。

    “谁叫跑腿了?”

    稻乡居民不多,没有外卖。要想吃点有特色的东西,只能叫县城里的跑腿。这也是村民们来帮忙打扫时跟他们说的。

    而跑腿费又极其昂贵。

    “我叫的。”陆苁今举了下手。

    在小卖部等着的那段时间,她也没白闲着。向老板了解信息的过程中,她要了跑腿的联系方式,点了一些吃的。

    业柏看向她,显然是才刚知道这件事情。

    本来许星航还在为晚餐发愁,按他们的意思,应该是去村委会那边解决。但现在直接一步到位,省得跑来跑去了。

    张耀抹了下额头上热出的汗:“谢谢陆姐!爱你!!”

    业柏僵了下,目光幽幽。

    偏偏当事人根本没意识到,继续叭叭说道:“不愧是我陆姐,一如既往的贴心,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林柯风没动:“经费支出里好像没有这一项吧。”

    陆苁今当然知道。

    “我请大家吃的,”陆苁今摆摆手,她不善社交,不大会应对别人的感谢,“不要客气。”

    许星航道:“那多不好。”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陆苁今发誓,她绝对没有任何一点要逞强的意思。这些对她来说,不过是小事而已。她做过许多次。

    但好像很难被别人理解。

    以前交往的时候,她的男朋友们也总觉得这事有点过不去面子。虽然表面上并没有直接说。

    “嗯。”

    夜色中,业柏看向陆苁今。

    潮热的空气仿佛自有温度似的,将两道视线胶着在一起。

    这一眼就好像喂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没说什么,但一切又仿佛尽在不言中。

    业柏起个头般,从袋子里面拿出了一瓶饮料,瓶身的水汽遇到他温热的掌心,立刻化成了一小滴一小滴的水。

    姜芝望着陆苁今,心领神会地救场道:“大家不要误会,这是陆姐表达善意的方式。高中的时候,她就经常给我们买吃的买喝的,只不过……”

    说到这里姜芝卡了下。

    只不过……对啊!每次陆苁今投喂他们的时候,业柏就会精准出现,然后非常不客气地拿走他们的汽水零食。明明他们都深知,业柏不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人。那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从来都没发现这一点?!

    姜芝诡异地看向业柏。

    然而此时他已经往房间里面走,留给众人的只是一个孤峭而又高冷的背影。

    晚上要开会议研讨明天的调研方案,陆苁今和业柏比众人还多一项工作,那就是分别给稻乡小学上一堂课。

    陆苁今跟业柏面对面坐着,两台笔记本电脑相对,业柏神色专注,指尖之下键盘噼里啪啦的响。

    他们两个都没给学生上过课。

    不过陆苁今来之前,就在网上看过大量的名师教学视频,又结合稻乡的实际安排教学内容。

    陆苁今注意到,稻乡小学的入学人数在逐年减少,依照这个趋势,明年就会办理学校合并。但距离稻乡最近的小学在县城,那里并没有提供住宿条件,每日往返时间就得耗去一两个小时,更何况很多学生都属于留守儿童。

    “能跟县政府提议,在县城学校里给小学生安排住宿吗?”陆苁今问。

    业柏抬眼:“提过。原本明年就能竣工,但财政艰难,钱批不下来。”

    陆苁今垂下眼。

    “……”业柏敲打键盘的声音没停,但同时也说道,“可以提议统一安排校车接送。”

    陆苁今两眼放光:“也对哦。”这样耗资相对而言不大,更具有可行性。

    不过正当陆苁今把这个提议放在接下来的调研方案里时,她蓦然发现了一个华点。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业柏短促地笑了一声,有点得意地挑了下眉:“因为你笨。”

    “……?”

    第二天团队早早动身,出发前他们需要拍一张集体大合照。许星航和张耀充当左右护法,各站两边提着校旗。

    “元川,你排姜芝后面。”许月杭从摄像机前抬起头。

    “就站这不可以吗?”元川站在许星航旁边,语气询问地说。

    许月杭依旧微微笑:“不行。”

    “……”

    许星航见有人忤逆他妹,回头瞪了他一眼:“让你去就去,不要磨蹭了。”个头长那么高,还站他身边,把他标准男大的身高都衬矮了!!

    元川只能挪位置。

    这么一来二去,最后陆苁今被调在角落位置,跟业柏并排站着。

    她样貌本就出众,因而穿衣风格都偏浅色系,宛如一朵出尘的皎洁花束。但跟业柏一贯冷酷的风格对比起来,反而尤其醒目。

    摆好相机后,许月杭让当地村民帮忙给他们拍个合照。简单口述了如何聚焦和按下快门键后,便进到了团队里面。

    “听我口令!”代拍的阿姨热情地喊道,“一二——那个靠边的帅帅的男生,笑一个啊,别绷着一张脸嘛!”

    团队里一阵快活的声音。

    姜芝小小声跟许月杭说:“想要业柏笑一下?那还是蒜了吧哈哈哈。”

    陆苁今正襟危站,仿佛刚才经提醒的人是她。不过很快阿姨就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大声鼓动道:“好!后背挺直,看镜头,一二三……茄子!”

    很久以后陆苁今才知道,这天/朝阳明媚,微风和缓,集体大合照里,少年的目光随着斜下的晨光,落在她身上。

    唇角久违地,扬起了一个毫无掩饰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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