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的楼层很高,从陆苁今这个角度望过去,还能瞧见教堂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如同一位沧桑的老人,沉默地感受着这片土地的变化。

    虽然B国现在处于和平状态,但经济发展受到很严重的制约,生活质量并不算高,这个世纪依旧疯狂,危机像一只倒挂的蝙蝠,永远不知道何时它会张开翅膀向你扑来。

    然而,此处的每个人都开朗乐观。

    他们对于未来充满希望,即便已经明知前路荆棘遍布。陆苁今想,或许这也是爸爸妈妈冒着危险,也要留下来救护的原因吧。

    身后,门开了。

    为了之后出行的方便,业柏租了辆福特车,因为不知道要交接多久,就让陆苁今先上来等着。然而上来时,却看见他手里捧着一束鲜亮的玫瑰花。

    重瓣向外打开,明艳的红仿佛与周围不是一个图层。

    业柏与她对视一眼,又不经意般移开了目光,等到了跟前,才解释说:“酒店门口有卖花的小孩,一定要送我几朵。”

    这理由显然牵强,毕竟现在他手里的,已经是几朵的好十几倍了。其实真相是因为小孩看出他是中国人,就友好地递上来,还特意强调不收钱。然后业柏估摸着天色不早,索性就都打包买下来,也算是让他早点放假回家。

    不过他也没多解释,有些事,他光是看陆苁今的眼神,就知道她会没会意懂没懂。

    业柏只是往前一推,看似镇静地问:“惊喜吗。”

    陆苁今忍不住笑,一边接过来抱在怀里,一边兀自好奇,这人是怎么用这种一本正经的口气,说出这种体面话的。

    业柏看她确实不怎么惊喜的样子,问:“看来大小姐身经百战。”

    陆苁今一愣,认真想了想:“也没有很……”

    说实话,以前她的前任们经常送,毕竟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花,毕竟不用为对方精心准备礼物,毕竟不用花太多精力就能逗对方开心。

    但她愣了下,朝他眯了眯眼睛,语气有略微的戏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小心眼。”

    “因为距离产生美。”业柏说,“后悔了?”

    陆苁今捏起两根手指,比划道:“一点点。”

    “后悔也没用。”他低下来,不容置喙地将她手指按回去,幽黑的眸色居高临下地压着她,“有本事你就跑。”

    “跑了你会抓我回来吗?”陆苁今总觉得如果她真这么做了,按他的性格,说不定真的会追她到天涯海角。

    “见过鬼吗?就那种。”业柏瞥她,慢悠悠道。

    “……这么一说,给你备注‘倔狗’,好像也没什么错。”过了好一会儿,陆苁今才说。

    业柏哼了一声。

    其实关于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契机。好几年前她只是觉得像,就这么备注了。如果真要说有什么私心的话,或许,她也希望自己也能像他这样,能自由地拥有自己的一身反骨。

    她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执着。

    漂亮吗?可业柏未必这么想,何况他以前的女朋友,也挺漂亮的。而且陆苁今性格也不有趣,不会说好听的话,不然她的前任,也不会说那些话……

    “想什么。”见她似乎陷入沉思,业柏问。

    “一个问题。”

    “想明白了吗。”

    陆苁今摇头。

    “想不明白就别想。”业柏弹了下她脑门,“那么笨。”

    陆苁今却好像很不赞同似的,突然把花束往侧边挪了挪,伸手抱住他的腰,仰着细长的天鹅脖颈,笑着问:“既然业神那么聪明,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喜欢我哪点啊?”

    “……真想知道?”

    陆苁今期待地捣头。

    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何况此刻距离几乎贴合,乃至于皮肉之下怦怦的心跳声都清晰无比。但业柏还是一手握着她的后腰,低头贴近了耳侧,陆苁今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盯着自己,然后若有似无地游移向下。

    最后用一种几乎称得上旖旎的语调,轻飘飘地说:“我喜欢你有两点。”

    看着他嘴角的浅笑,陆苁今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直到僵持了好多秒,才突然噌的一下窜红了脸,像一座毫无预兆就喷发了的火山。

    得逞了的业柏歪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在她过来捂自己嘴的时候,又“嘶”了声捂住眼睛。陆苁今慌张地把怀里的玫瑰移开,正以为是玫瑰上的刺扎中了他,就要扒开他的手检查,却猝不及防地被亲了下脸。

    陆苁今懵了,定定的看着他。

    依稀能看见他左脸处,有一道小小的红痕。

    玫瑰带刺,然而浪漫者至死不渝。

    业柏什么也没说,但他的眼睛却好像会说话似的,清浅地与她无声对峙。

    呼吸交缠之间,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败下阵来,他们唇齿相依,理智的琴弦被拉紧到极限,最后“当”的一声崩断,只剩下耳畔不断传来嗡嗡的余音。

    直到业柏突然抓住她的手。

    “陆苁今……”

    陆苁今喘息的节奏有些凌乱,乌黑的长发委落在他身前,眸子有水雾缭绕。

    业柏一向处变不惊的脸上,浮露出一丝震惊的神色:“你……手往哪……”

    陆苁今稳了稳心神,想起了某个桥段,故意道:“你在装纯?”

    业柏闭嘴了,沉默了。

    她却心知肚明,其实自己才是那个揣着糊涂装明白的人。

    写同人文的时候避免不了类似的情节,不懂的就多去观摩学习其他人的,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真到了实际操作中,她却发现没那么简单,难道说刚才是做错了吗,还是说不应该这么快……

    陆苁今正琢磨着要继续还是怎么,对方忽然一翻身,她就被老老实实压在了柔软的床榻上。两人大眼瞪小眼,她还想要挣扎一下,两只手腕就被不由分说地举过头顶抵住。

    “……”她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砧板上待剥的白葱。

    “可以吗。”他的声音几乎克制,视线里却充满着令人打战的占有欲,让陆苁今想起了纪录片里的那头孤狼。

    “你……”陆苁今动了动唇,半晌才莞尔一笑,“求我。”

    业柏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滑动了下。他的黑发柔软,此刻刘海顺着重力垂落下来,眉眼疏朗。

    别说求人,业柏长这么大,就没跟人示过弱。

    她记得青大化院有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说化院一位非常有名的博导兼杰青看上了业柏,想让他考到自己门下做科研,但最后却不了了之。原因是门下的一个学长了解到,他暗恋的女生向业柏告了白。原本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学长居然找到业柏进行挑衅,还拿前途的事情威胁他。

    业柏的回应也很简单,他找到了他本科期间发表的期刊论文造假的证据,并公然的贴到学校论坛上。后来这件事闹得全国皆知,以至于那位学长不得不被重新考察,甚至面临着被撤回学位证无法毕业的处理结果。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究竟细节如何,陆苁今也不清楚。

    反正业柏最后并没有跟那个女生在一起。

    看着他有点可怜的表情,心软的陆苁今忽然开始自省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

    “求你。”

    陆苁今怔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业柏又重复了几遍。

    “求求你。”他的声音依旧凌冷,但明显裹藏着难言的沙哑,“陆苁今……我求求你。”

    不过很快陆苁今就后悔了。

    是真后悔。

    关了灯,就只有窗外的一盏月色透进来,影影绰绰地照出陆苁今的线条。肤白胜雪,柔滑得让人难以置信,尤其是当她卧在干净但被揉搓了的床上,乌黑的长发散开,像高岭之上绽开的绮花,令来者流连忘返。

    整个晚上,业柏都箍着她不肯松手,无论她如何求饶,只会在稍停的间隙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然后下一场风暴就又会长驱直入。

    夜那么长,每当她以为就要结束时,业柏的呼吸又会喷在她后颈上,她这才知道这中场休息的时间,是为了让她能够喘口气。

    有时候陆苁今会无意识地颤抖,不知是被疼的还是别的什么,这时他就会闲庭信步起来,伏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不弄进去。你别怕。”

    “我……”现处下风的陆苁今偏偏不知抽了哪门子的风,嘴硬道,“没怕。”

    这回忍俊不禁的人换做是他了。

    “对,哆嗦的不是你。但你应该不知道,”他说,“你一怕,就会咬我特别厉害。”

    陆苁今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床上床下两副面孔。平日只见他毒舌,却不知道说浑话也这么有一套功夫。

    直到第二天太阳晒屁股,陆苁今还昏昏欲睡,稍微吃过一点后又补了会觉,只觉得身边的床榻忽而下沉忽而起伏。原本打算今天再去地址上的医院看看的,但下午天色暗了,加之业柏又带着她去洗了个澡……

    个中细节根本不能回想。

    陆苁今晚上睡前特地抱着床被子,警惕地跟他保持距离。

    不能来了,不能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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